天光初现。
呼延烈一夜未眠,眼底一片乌青。手中的信笺被揉皱成一团,呼延烈深吸了一口气,忍着怒火道:“继续找!”
“单于……”
“滚!”
来人忙不迭逃出了营帐外,呼延烈揉着眉心,本意是安抚,可心中躁动的情绪却愈演愈烈。
“扑通——”
心跳声清晰可闻。
“扑通——”
呼延烈紧紧攥着自己胸口前的衣服,剧烈地喘了几口气。
营帐之中隐隐约约传来淡淡的香味,呼延烈不适地皱了皱眉,扶着桌子跌跌撞撞起了身。
眼前一片模糊。
呼延烈捂着头,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身形不稳。摇摇晃晃半晌,竟是险些跌倒在地。
营帐外逐渐亮了起来。
呼延烈在原地坐着休息许久,才终于缓过那阵不适的感觉。香气逐渐散去,呼延烈剧烈地咳嗽两声,正欲再次站立时,营帐外却忽地传来一阵男声:
“报——月氏来袭!!”
……
“呼延烈知道呼延真不见了,必然会自乱阵脚。若是我们在此时选择进攻,他定会心力交瘁,无暇顾及其他。”
“我们的机会就在这里。”
谢云清指着地图,声音铿锵有力:“这些布好的陷阱,就是我们的机会。”
“我们得想办法把呼延烈引进这里。只要他进了这里,就算上天再垂怜他,他都只能有去无回。”
秦越挠了挠头,“呼延烈谨慎得很,特别这里又是险地,该怎么把他引进来?”
两人对视一眼,秦越“啊”了一声,迟疑道:“呼延真?”
谢云清喝了口水,“不止,若只是放出呼延真的消息,他不一定会来。”
秦越脑子都快想宕机了,还是没想到其他解法,忍不住开口问道:“还有啥呀?”
谢云清放下茶杯,和江秦对视一眼后,淡淡开了口:“沈芷伊。”
这三个字一出,一行人皆是脸色一变。江秦率先否决了谢云清的主意,皱眉道:“不行,太冒险了。”
秦越也跟着点了点头,担忧道:“谢师傅,这真太危险了,呼延烈本来就疯,到时候要是知道她娘没死,不得找你算账啊。”
谢云清冷哼一声,“他当然会找我算账,但我要的,就是他找我算账。”
秦越眨了眨眼,疑惑道:“啊?”
“呼延氏一族猖獗已久,屡屡侵犯我大周边境。呼延烈虽给出了不再越境的承诺,但那毕竟也只是一个空口承诺。”
“承诺可以实施,也可以被打破。”
“所以——我不信他。”
谢云清目光灼灼看着江秦,“两年前我救下沈芷伊时,便已然有了这个打算。”
“呼延烈身上的离魂散近日已然隐隐约约有要发作的趋势,到时候不需要沈芷伊出现,只需要一个替身,便足以扰乱他的心神。”
“既然这苍天不公,非要用人命来换呼延氏的昌盛,那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要闹我便陪他闹,要搅我便搅他个天翻地覆。”
话罢,谢云清嗤笑一声,“是他非要将这天下搅成一潭浑水,那也别怪我趁势而为,浑水摸鱼了。”
江秦的表情也变得有些担忧,“这招太过铤而走险,稍有不慎,便会……”
“万劫不复?”
谢云清哼笑一声,“任他如何胡来,我都有应对之策。”
“时候不早了,该走了,秦哥。”
“……”
江秦沉默半晌,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走吧。”
秦越挠了挠头,费解半晌,终于还是凑到了谢云清身边,道:“谢师傅,要是你被抓了怎么办?”
谢云清看了一眼太阳,无所谓道:“被抓就被抓吧,总有办法能逃出来。”
弓箭被牢牢握在手心,秦越怔了怔,不解道:“你不怕吗?”
谢云清脚步一顿。
秦越追了上去,谢云清沉默许久,方才低声道:“怕啊,怎么不怕。”
“可是怕又有什么用。”
“难道就因为我怕,这命就会少摧折我一些,就会多放过我一些吗?”
“怕没有用的,秦越。”
“惧怕只会让人变得软弱。恃强凌弱的例子不在少数,乱世纷争,唯有强者方能得胜。”
谢云清攥紧弓箭,沉声道:“我要赢,所以我只能做强者。”
云雾破开。
烈日初现,谢云清一翻身上了马,身形宛若修竹般挺拔。
“驾——”
一人一马沐浴在天光之下,宛若早已得胜般夺目。
秦越眨了眨眼,嘀咕道:“那我也不怕了。”
*
“轰——”
火光燃起。
呼延烈抹去脸上的鲜血,还未来得及转身,便又被迫接下了一刀。
兵器碰撞的声音在四周响起,呼延烈抬眼的瞬间,呼延真的身影瞬间从眼前闪过。
他眸光一滞。
几乎一瞬间,他便立刻反应过来,想迈开腿去追逐呼延真的身影。
可他忘了,他在战场。
手臂上被大刀狠狠砍出一道伤口,呼延烈眼眶发了红,一脚踹开面前的月氏士兵,便跌跌撞撞地朝着前方杀去。
尸体布满地面。
呼延烈捂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不管不顾地朝着前方奔去。
“哥……”
大哥在前面。
泪水模糊视线,太久未曾相见,呼延烈此刻心中只有一个迫切的想法。
要追上呼延真。
厮杀声不绝于耳。
呼延烈忽地脚步一顿。
不,不对。
不对。
他捂着逐渐晕眩的头,强迫自己稳住身形,攥紧了手中的大刀。
他现在在战场上。
一切都是陷阱。
神智逐渐清醒,呼延烈砍下了身前那人的头颅。鲜血四溅,正当他准备进行下一步动作之时,身后却冷不丁传来一道如同鬼魅般空灵的声音:“阿烈。”
声音入耳的瞬间,呼延烈便僵在了原地。
“哐当”一声,大刀猛地跌在地面。呼延烈只觉周身血液都朝着大脑涌去,仿佛双眼被烈火灼烧,仿佛心口被匕首捅出一道伤口,正源源不断流出汩汩鲜血。
痛苦又欣喜。
是阿娘吗?
是阿娘吗?
他不断反问着自己,终于在反问第三遍之后,鼓起勇气转身,朝着身前望去。
一袭白衣映入眼帘。
脑中一阵轰鸣,呼延烈再也顾不得其他,声嘶力竭喊道:
“阿娘——!”
然而那袭白衣却离自己越来越远。
如同当初一般,难以触及,抓不住,握不住。
明知道可能是陷阱。
明知道人不可能死而复生。
他却还是去了。
想问的问题太多。
想问问她当初为什么这么果断地丢下自己,想问问她为什么连一句话都不肯留给自己。
还想再问……
她是不是,真的不喜欢自己。
可是……得到了答案又能怎么样?
又能怎么样。
呼延烈脚步一顿,表情变得有些茫然。
不喜欢又能怎么样,喜欢又能怎么样。
他在努力地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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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自己。
别去了,是陷阱。
可终究还是压不住心中迫切的情绪。
想知道,想知道。
“单于!!”
身后的子民在呼喊。
呼延烈的脚步却变得愈发急促起来。
要答案。
前方的路越来越模糊,呼延烈停住脚步,捂着头不适地往后退了两步。
白衣再次出现在视线内。
呼延烈眯了眯眼,顶着刺目的日光,抬眼望去。
沈芷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下一秒,匈奴士兵的大刀便瞬间砍下她的头颅。
头颅滚到脚边。
呼延烈目眦欲裂,声嘶力竭喊道:“不!!!”
香气在蔓延。
呼延烈跪倒在地,将头颅抱在了怀中。利箭飞过,呼延烈反射性般翻了个身,躲过了攻击。
却又顺着滚下了山坡。
香气蔓延。
呼延烈不适地趴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
热意包裹全身,呼延烈闭了闭眼,缓了片刻,再睁眼时,怀中抱着的头颅已然变成了石头。
他是怎么了?
还未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接二连三的箭矢便朝着他攻来。呼延烈无暇顾及其他,只是翻身躲避着箭矢。
山顶。
箭矢射偏一箭又一箭,谢云清攥紧拳头,手心几乎快被指甲抠烂。
还是不行。
苍天就是要庇护他呼延烈。
“轰隆隆——”
连日放晴的天空忽地响起雷声,不过顷刻间,原地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一道天雷直直朝着谢云清劈去,却在即将接触到他时,被一道微弱的黄光挡住了。
——“不怕。”
空气中传来顾瞎子微弱的声音,谢云清猛地抬头望去,却正正瞧见黄光消逝的一幕。
闪电划过天际。
原本布好的陷阱被雨水破坏,呼延烈的身影不知所踪。
谢云清定了定心神,喃喃道:“不怕。”
黄光萦绕,小小的光电汇集成一小条黄线,不断指引着谢云清朝着前方走去。
天地间一片昏暗,唯有谢云清所在的地方,灯火通明。
谢云清一步一步朝着山下走去。
雷声震耳欲聋,似是在刻意阻拦着谢云清的前进。
像是警告。
谢云清却浑然不怕,只是一心跟着黄光的指引朝着山下而去。
黄光逐渐停滞。
谢云清屏住呼吸,弯下腰将草丛拨开,瞧见了一簇小小的稻子。
稻穗饱满,即使被狂风袭击,即使被暴雨痛殴,它也仍然不肯弯下半点脊梁。
谢云清睁大眼睛,伸出了手。
稻子忽地将身形一歪,蹭了蹭谢云清的手心。谢云清似有所感,轻轻拽了拽它的躯干,下一秒,那一小簇稻子便欢欢喜喜躺入了谢云清的手心,不再动弹了。
谢云清连呼吸都在颤抖。
黄光逐渐散去,谢云清几乎快痛哭出声,“谢谢……谢谢前辈。”
黄光轻叹一声,起身摸了摸谢云清的头,下一秒,顾瞎子的声音便在空中响起:“不必惧怕天道,只要有我在,他便不可能会伤你分毫。”
“但我能做的也只是维持片刻公平,你和呼延烈之间的胜负我不能干预,剩余的路,只能靠你自己走了。”
谢云清泪眼朦胧,“前辈,我想问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顾瞎子静默半晌,忽地笑了:“大抵是因为我这人最讨厌所谓的命吧。”
声音逐渐散去。
谢云清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冷冷朝着天空看去,攥紧了手心的稻子,咬牙道:“我绝不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