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东京,银座。
“四号桌的熏火腿三明治和咖喱饭好了没?”
“来啦来啦!”
“荒川小姐,老板叫你!”
“请他稍等一下,我帮客人点完餐马上过去!”
我拿起菜单,面带熟练的微笑,朝那穿着洋服的一家人走去。
对,我现在是这所名叫“罗斯林咖啡·洋食屋”的咖啡馆的女招待——荒川染。
这要说到一个月前,我刚回到人类世界时闹出的一件尴尬事。
那天晚上我依然沿着城里的商店街闲逛,忽然发现路边有家店的橱窗里出现了一样久违的东西。
“樱花团子!”
我立刻认出了那魂牵梦萦的点心,于是激动不已地冲进了店里。
“请,请给我一个这个。”
“您真是太有眼光了,这是本店的招牌,有百年历史的江户名品哦。”
店里的小哥用花纹精致的油纸包好团子,微笑着说。
“谢谢惠顾,一共十钱。”
“诶?”
我才想起那件最重要的事——
买东西,是要花钱的。
我也不知道其他神灵是怎么做的,也许他们不会像我一样眼馋人类的点心?总之,在店员小哥怀疑的目光里,我红着脸落荒而逃。
我,一个神灵,没钱。
但这难不倒在地狱里捡过破烂的我,况且连无惨大人那种个性奇葩的鬼都能混迹于人类世界这么久,我为什么不能?
于是凭直觉在路边的店里选了一家,我推门走了进去。
空气中弥漫着那种叫做“咖啡”的东西的香味,铺着带花边的桌布的长桌上,放着我从来没见过的西洋果子。
嚯,店主竟然是个金发碧眼的洋人。
我鼓起勇气说道:
“请问,你们招…女侍吗?”
过了一个月,我当时那神奇的用词依然是全店的笑料之一,尤其我的洋人老板,提起来这事就笑的极为夸张。
“上帝保佑,荒川小姐,我当时还以为你是从将军的房子里来的。”
“那个不叫‘将军的房子’,叫‘大奥’。”我一本正经地纠正他。
“是,是。”他用半生不熟的日语说,“你一定来自大奥,哦,我的店里来了一位高贵的女士。”
我对西洋人的玩笑话已经慢慢适应了,于是理直气壮地说:“谢谢夸奖,至少我的字写的还算漂亮,对吧?”
店里的菜单和外面的招牌是我手写的,拿老板的话说,这样既有西洋风格,又有和风的招牌,附近“大学”里的先生小姐们很喜欢。
“罗斯林是什么?你母亲的名字吗?”
写好招牌的那天,我问老板。
“那是我家乡一座小教堂的名字。”老板说,“是一座非常美丽的小教堂,像荒川小姐你一样美丽。”
洋人老板的名字叫保罗,来自遥远的英吉利国,一个叫爱丁堡的地方。
我第一次知道,大海的那一边,还有其他的国家,其他的神明。
我也第一次知道,西洋的一切正在迅速涌入这个国家,城里的人们流行穿洋装,吃洋食,坐着铛铛响的电车上工和下工。
哦不对,那叫上班和下班。
我需要一个地方,帮我快速了解当下的世界和时代,咖啡馆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每天来往的客人里,有老板的洋人朋友,他们或是在使馆工作,或是远道而来,希望在这个陌生但开放的东方国家发一笔财;有附近大学的教师和学生,他们往往因为内阁选举和出兵西伯利亚的事吵成一团;也有全家来这里吃东西的普通职员,还有城里打扮入时的小姐太太们,她们一般是刚从“帝剧”看完戏出来,拎着从三越百货买的大包小包的东西,跑来吃个英式下午茶。
我边点餐送餐做三明治烤司康,边倾听他们的“心音”——就像人类的身体在继国缘一面前是透明的一样,人类的思想在神灵面前也是透明的,稍微集中注意力就能读取到很多讯息。这样时间长了,很多东西就可以无师自通了,比如这个时代的语言用词、衣食住行、吃喝玩乐,社会上最热门的话题。带来的附加好处是我能贴心的记住很多常客偏好的食物口味和评价,导致客人们都格外喜欢我。
喜欢我是应该的,我可是个神灵啊。结果我老板说他捡了只招财猫,非要让我学着记账和做咖啡。
我不喜欢咖啡的味道,那苦涩的香味让我想起在地狱里和无惨大人斗智斗勇的每一天,让我想起某个我思念的人。
“荒川小姐,你看起来和这个国家的大多数女性不一样。”有次保罗老板说。
“是吗?怎么个不一样?”我好奇地问。
“你更像我们国家的女性,我是说,个性方面。你谈吐优雅大方,从不畏惧男人,也不会担心结婚的问题…就像伊丽莎白女王,你知道她是谁吗?
西洋人可真会夸人。
“你直接说我嫁不出去不就得了嘛…”
“哈哈,这难道不是你们大和女性最害怕的事吗?”
我默默翻了个白眼。
“谁说女人一定要结婚的?世界这么大,做点什么不行?”
在地狱里蹲了两百年、见了太多生生死死的我,只想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每一天,用心体会“活着”这件事。
虽然世道依旧混乱,普通人依旧活的艰难,但毕竟,这已经不是那个武士横行霸道、女孩子会被作为祭品丢进河里的时代了。
第一个月的工钱,我拿来买了一辆两轮车,对,就是人类称为“自行车”的东西。
因为懒得再沿着屋顶跑来跑去,更重要的是春天来了,从荒川神社的山上骑车子到店里,一路就像乘风飞翔,能看到无数好风景。
冬天过去,樱花开了,虽然不是江户城的樱花,而是东京的樱花,但荒川之畔,吉宗将军时种下的那些樱树的后代们依然欣欣向荣。城里的街上开始飘起樱吹雪的时候,路边的店里依然会售卖樱饼、樱花团子和花见团子,人们会携家带口地前往河边和上野公园赏樱。周末店里休息,我就带上三明治和司康,骑车去河边晒太阳。
活着真幸福啊。
虽然不吃东西也不会饿,但人类的食物在这两百年里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用了大量牛乳制作的洋果子味道比和果子更好,作为舶来品的伯爵红茶也别有一番风味,我不介意一一品尝。
和服不好骑车,我又一时接受不了那些紧贴在身上的洋装,于是学着女学生的样子换上了袴和皮鞋,很快发现了这么穿的好处和坏处。
好处是方便行动,不论出入什么地方都不用再规规矩矩,坏处是总能引来无数闲人搭茬。
保罗老板说话做事带着洋人特有的爽朗,也不要求我一定要像其他咖啡馆的女招待那样穿着奇怪的围裙——叫做“女仆装”的衣服。所以我就穿得像个女学生似的在店里进进出出,常被不熟的客人当作是附近女子学校来打工的学生。
“太不像话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孩子这么疯,竟然还在上学就出来工作。”
“这年纪不是该去相亲吗?长得这么漂亮,可惜了。”
有时也会听到有客人如此窃窃私语,不过我并不在意,因为我的老师说过,即使是女子,也不该被等闲视之。
况且我还是个神灵。
保罗老板热衷收集大和的艺术品,收到什么好东西就叫上几个朋友来店里鉴赏。有次我看到他们几个人围着几张浮世绘啧啧赞叹,就凑过去扫了一眼。
“里面只有一张是真的,老板你被人骗了哦。”
“荒川小姐也懂骨董的事吗?”西洋人饶有兴致地说,“为什么说是假的?”
我当然不能告诉他以前江户城的摊子上常见这东西,又不值什么钱…而且古代的东西自带着一种时间累积的气息,是仿品模仿不来的。
“这是铃木春信的画吧?锦绘的颜色有点不对,纸也不是当时的和纸,下面那张倒是真的,那些亮闪闪的是云母粉,江户画这个的都喜欢用。”
“上帝,你真是个神奇的姑娘,荒川小姐,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只好说:“我祖上是武家的贵族,后来败落了,不过小时候家里还有这种东西,所以见的不少,纯粹是感觉啦。”
人类到底为什么喜欢收集过去的旧物件,对于活了几百年的我来说,依然是个谜。
不过洋人老板去典当行找人鉴别了一番,结果确实跟我说的一样。这下他开了窍,要收什么之前都拖着我去看,非要我这个“将军家来的小姐”给品评上几句。
我特别想告诉他将军家不是那么容易进出的,即便现在,老的江户城也是皇居所在。我等平民百姓,可不敢装成华族招摇撞骗。
不过西洋人显然热衷于此。有次在卖了一只延享年的盘子后,我老板赚了一大笔钱,就说要请我去吃steakhouse。
“那是什么?”我好奇的问。
“牛排,呃,就是牛的肋骨肉。”洋人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你没有吃过吗?”
“耕牛是不能吃的,因为要种田用…”我愣住了,“现在的人真是什么都敢吃啊…”
“哈哈哈,荒川小姐,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到底是从将军家来的,还是来自哪座偏远的山里,吃牛肉可是你们的天皇陛下亲自示范了的。”
我才知道明治以后,牛肉就不再是禁忌了,只不过普通人家吃不起而已。
不过第一次用刀叉吃东西,还是差点把盘子里好好的肉戳飞。
洋人老板笑的连红酒都喷了。我却着迷于动物肉类加上黑椒酱汁的神奇味道。
“说实话,荒川小姐,你今年多大?”
“啊?十,十八岁…”我厚着脸皮说。
“十八岁…这么年轻,不该在咖啡店里浪费你的人生。”
洋人老板忽然严肃了起来。
“我知道你们大和的女性被家里管束很严格,早早就会嫁人生孩子,但在我的国家,女人也可以抛头露面,去经商、去从政,成为艺术家和作家…我有位女性朋友为此做了一本杂志,那是一位和你一样聪慧勇敢的大和女性,也许下次你们可以聊聊。”
于是在保罗的引荐下,我在店里见到了那位叫平冢明子的夫人。
是一位长相端庄的夫人,三十岁左右,看起来温和而沉静。
“荒川小姐,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雷鸟夫人,我以前是她的英文老师。”保罗老板介绍道,“雷鸟夫人,这位荒川小姐对骨董很有些见地,也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姑娘了,也许有能帮上你的地方。“
“幸会,雷鸟只是我的法号,叫我明子就好。”那位夫人微笑着伸过手,和我行了一个西洋式的握手礼。
明子夫人送给我一本她创刊的杂志,那是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泛黄的封面上写着《青鞜》二字。
“青鞜?这是什么意思?”
“是‘蓝袜子’的意思哦。在西历的1750年,也就是咱们的江户时代,在英吉利的一个沙龙里,一群女人定下以这个作为自我觉醒的标志。”那位夫人笑着说,“你可能听不懂,不过没关系,只要记住,女性不需要依靠别人才能生存,我们也是独立的人,有资格骄傲的活在世上。”
“那个时候…国外已经有这种说法了吗?”
世界真的好大啊。
我翻开杂志的第一页,上面写着一行字:
——元初,女性是太阳,是真正的人。
“说的真好啊…”我喃喃道。
“不过已经被迫停刊了,因为那些男人们不想让我们懂这些。”那位夫人平静地说,“我在筹备另一本刊物,听保罗说你的字写的很好,人也很聪明,你愿意帮我誊抄一些稿子吗?”
“当然可以呀!”我笑道,“能与您这样的夫人结识是我的荣幸。老板,我可以晚上下工后在店里做这件事吗?电费从我的工钱里扣就可以。”
“不,不,荒川小姐,你需要做的是多帮我看几张画。”我的西洋老板笑的特别大度。
反正我不用睡觉,晚上闲着也是闲着。
春天过去,很快到了夏天。
窗外的大雨下个不停,这天明子夫人正巧来店里跟人谈事情,一直待到晚上,看雨也没有要停的意思,我便拿了两把洋伞,主动提出送她回家。
“其实我母亲的娘家是纪州藩主家的御医,所以我多少也算沾点武家血统,小时候父亲说就是因为这个,我才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
路上她笑着说道。
“母亲一生被禁锢于家庭。父亲虽然是明治政府的官员,却禁止我学英文,说什么‘女人不需要学那种东西’,我偏不信,就偷偷自学,后来考了女子大学。结果出了那件事后,学校把我开除了,父亲也就不再认我这个女儿了。”
“能冒昧的问一句,是什么样的事吗?”我惊讶道,“您看起来非常了不起啊,学校为什么要开除您?”
她扑哧一下笑了。
“保罗说你像是从大奥里来的,我还不信…那件事之前闹的满城风雨,你居然不知道吗?”
“抱歉,我也是从别的地方来这里不久,所以不曾听闻…”
“当然是我跟男人殉情未遂的事啦。”
“殉…殉情?”我哑口无言地看着她,“您怎么会做出这种傻事呢?“
“那时年轻嘛。”她倒是毫无愧色,“被男人两句话就哄的晕头转向,一开始听他扯些文学什么的,还以为是同伴,结果也不过是想骗你上床罢了。荒川小姐,你还年轻,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肯定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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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谈恋爱,但作为过来人,我劝你不要在恋爱上浪费太多时间,一定要多读书,多去看看这个世界,要知道世界远不是我们眼前这一小块天地。”
“我其实…不太可能会恋爱啦。”
“怎么,父母不逼你相亲吗?”明子惊讶地问。
“我很久以前就没有父母了。”我看着远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力车和行人说道,“也不会有亲人和孩子。但我有个喜欢的人,他在很远的地方,我愿意等着他。”
“有多远?西伯利亚?“
“哈哈哈哈哈!比那个可能还要远吧。”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您还是结婚了吧?听说已经有两个可爱的孩子了?”
“嗯,因为遇到了对的人嘛,虽然他当时只是个画画的穷学生,也没有正式结婚,但我不后悔。”明子夫人说,“虽然养孩子真的让人很苦恼呢……但我始终相信,时代变了,是我们女人选择男人,而不是让男人来选择我们。”
“说的有道理啊。”我轻轻呼了口气,“时代真的变了呢。”
说话间有几个人影挡在了我们面前,那是几名穿着和服的男人,为首的叼着洋烟,斜着眼睛说:
“你就是平冢雷鸟那婊子?整天在报纸上发些莫名其妙的话,真是笑死人了。身为女人不乖乖待在家里伺候丈夫,散布这些危险的言论,你他妈给我当心一点。”
“你们是什么人?我要叫警察了!”明子夫人厉声道。
“哈哈,你以为我会怕吗?哟,这里还有个漂亮的女学生?”男人朝我伸出手来,“长的真不赖嘛…”
一分钟后,我重新撑开手里的洋伞,对明子夫人笑道:“我要纠正刚才的话,时代变了,人可没怎么变,无论什么时候都有对女孩子动手动脚的蠢货。”
她脸色有点白,勉强点了点头。
“荒川小姐…你这是…学过剑道?我第一次见到用洋伞也能把人打成这样的…”
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人,基本都失去了意识,间或哼哼两声。
“跟您说了,我家以前是武家出身,加上我的老师是个剑道高手。”我微笑,“我们走吧,以后只要需要,我就送您回家。”
快走到她家门口时,明子夫人忽然说道:
“其实你可以去大学里旁听试试看。”
“诶?大学?那种地方……”
“去听听吧,文学或者哲学,感觉都适合你,我当时就是总去文学系旁听。”她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荒川小姐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呢,对了,可以让保罗教你英文,我会跟他讲的。”
我久久地凝视着这普通的人类女子,心中第一次生出了对人类的钦佩之情。
“明子小姐…我有一件事想要请教您。”
“请说。”
“世间万物…究竟有什么区别?比如人类和动物,或是男人和女人,大和的人和洋人…或是,其他的存在和人类,我们的生命,存在区别吗?”
她摇了摇头,“这么深奥的问题,我无法回答你,荒川小姐。”
“但是,这让我想起我有一次在寺院参加禅修时,师父提的一个问题。”
“那个问题是,父母未生你前,你的本来面目是什么?”
“父母未生前的…本来面目…吗?”
是啊,在我们作为人类,或是作为其他的生命来到这个世上之前,我们又是怎样的存在呢?
在我们被世间的种种爱恨情仇所染污、被冠以种种与血统、与种族、与身份有关的名称之前,我们又是作为谁而存在呢?
“是…空无的存在,对吗?”我小心地说。
“我当时也是如此回答的,但这个问题,我想人类历史上所有的思想者,都有不同的答案,需要自己去体会。”
明子夫人微笑道,“去看看更大的世界吧,荒川小姐,只有不断地向前走,人才能明白‘自我’究竟是什么。”
就这样,在咖啡馆工作之余,我开始了在女子大学做旁听生的日子。
那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属于一群我完全不认识的人。
陌生,但非常有趣,我听着老师和学生们谈论一个叫“莎士比亚”的洋人和他写的故事,听他们讲起大洋彼岸的世界,那种感觉令我震撼不已。
我开始能够体会到无惨大人的心情,想起他桌上那一本本厚重的洋文书,也许时刻都在蔑视着人类的无惨大人,也曾经好奇过大海那边的世界吧。
没能履行对他的承诺,真是有点愧疚。
很快我也学会了半生不熟的英文,和保罗老板的日语一样糟糕。因为不能经常在店里工作,我不好意思再要他给的工钱,而是改成每次帮他鉴别过一样骨董,在他卖出后抽成的方式。
钱不多,但足够我买洋果子和新衣服。
就这样秋天也过去了,天气渐渐变冷了,终于有一天下起连绵的秋雨来,之后枫叶红了,再之后枫叶落了,天上开始飘雪。
又一个冬天来了。
鬼杀队的气息似乎从世间彻底消失了。我将青色彼岸花种在了神社的废墟里,但马上发现这种花需要大量荒川的水浇灌才能绽放,否则看起来就跟路边的野草没任何区别,甚至很快就会枯萎。我又没那么多灵力一天到晚给它们浇水,只能暂时留下了种子,不再管那些花。
转眼过了新年,已经是大正七年。
一天我发现神社门口被人插了块木牌,大意是无主荒地,请勿入内,政府即将收回云云。
急急忙忙地找到了町奉行…不,现在是叫市政府的地方,被客气地索要地契。
我哪来的地契那种东西?
“明治之后,原先属于幕府的土地都被收归国有,建成了公园之类的,像上野公园就是。”宗务课的接待人礼貌地解释道,“荒川附近即将兴建一座游乐园,可能将您说的神社也圈定了进去,但如果土地是私人财产,我们这里会有登记。”
“可,可是…”
我第一次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还是巫女时,荒川神社是由柳生氏修缮和供养的,两百年过去,连幕府都垮台了,根本不会存在什么神社的所有人。
原来神灵也会有这么窘迫的时候。
“当然,因为是无主的荒地,如果您在政府收回前买下,就算是您的私有土地。”
“这个…大概多少钱呢?“
“我看看…大约是五千元。”
……我一个月的收入能有五十就不错了…
嗯,这下真要无家可归了。
*平冢雷鸟,1886年(明治19年)2月10日-1971年(昭和46年)5月24日),日本的思想家,评论家,作家,女权主义者。战前和战后女性解放运动,妇女运动的领导人,后期也关心和平运动,本名平冢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