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二年(1782)至天明八年(1788),受雨雪灾害以及火山喷发的影响,日本全境出现大面积粮食歉收,当时的幕府奉行老中田沼意次的重商政策,拒绝对物价进行干预,导致粮价飞涨,饥荒在全国蔓延。东北地方的藩政几乎瘫痪,社会动荡不安,大批流民逃难到江户、京都等大城市。及至天明六年,已有数以百万计的庶民在饥荒中死去,史称“天明大饥馑”。
天明七年,东海道某处。
“熟了吗?”
“应该熟了,啧,这味道,比兔子肉香多了!”
七八个浪人打扮的男人围坐在一口破锅前,其中一个用木勺从锅中咕嘟嘟冒泡的汤里捞起来一块肉,顾不得烫的用手撕了一条塞进嘴里。
“好吃!一点也不臭!”
“那女人看着脏,洗干净了还真不臭啊!”另一个人嘿嘿笑起来,“这不比打山猪容易?你敢打旗本老爷家林子里的山猪试试,逮到了不被官府砍手才怪!”
“剩下那两个呢?看好了,别叫她们跑了!”
“跑就跑吧,这荒郊野外,那两个小姑娘跑了也是喂熊。”
“跑了就没钱挣了,我去看看。”
其中一个人站了起来,边啃着肉,边走到一旁的树下。那里用麻绳绑着两个脸色苍白的少女,浪人用手捏了捏其中一个的脸,嘿嘿笑道:
“长相还不错,就是肉少了点。”
“……”
女孩十五六岁的年纪,满脸血和泥,头发上粘着草屑,几乎衣不蔽体,嘴里低声说着什么。男人把耳朵凑了过去。
“哈?在嘟囔什么啊?”
却没留神那少女突然张嘴向他的耳朵咬去,男人吓了一跳,往后跳了两步,一巴掌抽在女孩脸上。
“死女人!还敢咬人?要不是看你还能卖几个钱,老子早把你跟刚才那个婊子一起宰了!”
“你们是鬼!是邪魔!”少女红着眼睛骂道:“你们不是人!是畜生!”
几个男人哄堂大笑起来,手里拿着肉的男人也哈哈大笑道:“大爷是山贼,做的就是人肉买卖,那女人又病又老,还不如杀了给我们解解馋,你闻闻,这肉香不香?”
他拿着手里的肉往少女嘴边戳,“香吗?香不香?”
少女被肉味刺激,直接吐在了男人手上。
“妈的,真扫兴!”男人扔掉手里的肉,在树干上蹭了蹭手,转身对着少女就是两脚,踢的她蜷着身体缩成了一团呻吟连连。
“阿银姐姐!你不要紧吧?”
一旁更瘦小的女孩扑过来,似乎是想用身体挡住少女,却摔倒在她身边的地上。
“那个瞎的赶紧处理掉吧,又瘦又弱,留着没什么用。”坐在汤锅边的一个人说。
“也宰了吧,大腿上应该还有几两肉,别浪费了。”
男人说罢,从腰间拔出一把缺了口的太刀来,一把从地上揪起那瘦小的女孩,火光之下,女孩的一双眼睛却茫然的看着前方,眼珠上蒙着一层灰白。
“不准碰她!”大一些的少女尖声喊叫起来,声音在幽暗的树林间显得格外刺耳。
男人只好放下刀去捂她的嘴:“吵死了!再叫就把你舌头割了!”
不知是谁突然说了句:
“官道上有人来了!”
几个人熟练的踩灭篝火,抓起刀藏进了茂密的树丛里。抓着少女的男人则急急忙忙地用破布塞住她的嘴巴,自己也躲在了树后。
“是武士吗?怎么半夜赶路?”有人小声说。
“不像啊,就一顶轿子和六个人,没有官差护送,也没带刀。小次郎,你去前面看看。”
被唤作小次郎的山贼从树后出来,猫着腰窜进了林子里,一会儿又钻了出来。
“不是武士,不过看着很有钱,那轿子是我见过最大的了,上面好像还用金漆画了花。”
“商人?半夜赶路可能是家里或者店里有急事吧,肯定没少带钱。“
几人交换了下眼神,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待到拦在那轿子前,他们才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
竟是一顶通体黑色的双人轿,轿门两侧用金漆描绘了极为精致的花纹,却看不出是哪位大名的家徽,而更像是寺院常用的莲花图案。
东海道连着京都和江户,日常不鲜见从京都外出游历的僧侣,然而僧人出行都是步行,没见过乘轿的,更何况此时已是深更半夜。谁都知道这几年天下不太平,人都饿昏了头,出门在外的普通客商,哪怕有再急的事,在天黑前就会入住宿场,没见过敢在夜半时分赶路的。
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山贼们一拥而上拦住了那顶轿子。
毕竟除去抬轿的四人,也只有两个身着白衣的随从而已,看起来完全不是七八个手里有刀的山贼的对手。
小次郎心想今天十有八九能赚笔大的,正要开口恐吓,没想到那名跟在轿子旁的白衣侍从很是淡定的走上前来。
“诸位,要钱还是要粮食?”
山贼们面面相觑,此人看着其貌不扬,竟然丝毫没有普通人遇到劫道的慌乱,略有些古怪。
一个山贼站了出来,怪笑了几声:“要钱的话是给多少,要粮食又给多少?”
“要钱,每人二十文,要粮食,每人三合荞麦。”
“二十文?你打发要饭的呢?”小次郎冷笑,“看你们不像穷人,就给这么点钱?”
“三十文,不能更多了。”白衣侍从坚持道,“这年月谁的钱也不是白来的。”
“大爷们是打劫的,不是跟你卖菜呢!”一个山贼叫道,“把所有钱和粮食都留下!要不今天谁也别想走!”
“这恐怕不行。”侍从说,“你们已经是第三波打劫的了,后面说不准还有几波,都给你们的话后面的人怎么办?”
“敢跟大爷们讨价还价?是不想活了吗?”小次郎嘿嘿笑道,“把你那轿子放下,然后乖乖给我把钱掏出来,快点!”
“轿中坐的是你得罪不起的贵人,我们有急事要赶到江户去,还请你让让路。”侍从脸色如常,“五十文,四合荞麦,否则到前面宿场我们就报官。”
“我看你是活腻了,以为官差抓得着我们?再说一遍,把轿子放下!”
正说着,只见那顶黑色轿子窗口的竹帘被微微挑起一点,里面传出个温和悦耳的声音。
“山田,怎么了?”
被称为“山田”的白衣侍从恭敬地俯身道:
“教主大人,没什么事,又是打劫的。”
轿子里那人不慌不忙地说:“咱们不是说好了,打劫就给人家钱嘛。”
“说了,每人五十文加四合荞麦,他们不干,说让我们把钱全都留下。”
“这样啊…前面还有多远?”
“回教主大人的话,快到箱根宿场了。”
“是吗?是有温泉的那个箱根?”
“是,箱根宿场的温泉很有名。”白衣侍从答道,“恕我直言,您要是在这里就把路费全花完了,后面几天咱们就没现钱住宿了,还要找地方兑换藩札才行。”
“诶呀呀,这可真是…”轿子里的人笑了起来,“就每人一百文吧。”
“是。”
白衣侍从直起身对山贼们说道:“给你们每人一百文钱,加四合荞麦,请不要再纠缠不休了。”
借着月色,小次郎看的清楚,刚刚挑起竹帘的是一把金光闪闪的折扇。他认定轿子里的是个有钱的主,这种人一般不怕破财免灾,于是起了贪念。
“谁要铜钱啊,我们要金银!你们这些有钱人也未免太小气了吧!明明自己拿的扇子都是金的,却拿几文钱打发我们!“他叫道,“把钱全都留下,轿子里那小子,把你那扇子也留下,否则别怪大爷们不客气,我们可是从弘前那边来的,连人肉都吃过了!”
白衣侍从沉下脸,“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冒犯神明之子。”
山贼们愣了下,随后哈哈大笑。
“什么神明,世上哪来的神明?”小次郎也狂笑道,“大爷们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还怕你不成?”
“多么可怜啊。”
没想到轿子里的人充满同情地说道:
“各位一定经历了很痛苦的事吧?先前听闻各藩都饿死了不少人,我的寺院也有收留逃难的人,这世道真是悲惨呢。”
山贼们爆发出更猛烈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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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
“这小子怕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吧?”小次郎笑的喘不过气,“头一回见到这种疯子!喂,轿子里的家伙,你一直藏着不露脸是什么意思?快给大爷们滚出来,我倒要瞧瞧是什么疯子,还神明之子哈哈哈!”
“住口!竟敢亵渎神明,你们会遭到天谴的!”另一位白衣侍从愤怒地喊道,“教主大人,请允许我们拿刀自卫吧!”
“我说过吧,咱们不是武士,不能佩刀。”轿中之人平静地说,“江户和京都不同,不要在这边惹是生非。况且我们极乐教的教义一向是与人和平相处,神明自会惩治恶人,赐福给善良的人。”
“教主大人教诲的是。”那名侍从羞愧地低下头,“是我冒失了。”
“神明惩治恶人?我他妈刚吃了个女人的大腿肉,来惩治我啊!”小次郎狞笑道,“人肉的味道好极了!煮熟了比山猪肉都香!”
轿子里的人饶有兴致地问:“真的吗?我倒是初次听闻这种事呢。人肉煮熟了是什么味道的呀?女人和男人有什么不同吗?”
“别跟这小子废话了!”一个山贼举着刀缓缓逼近轿子,“把金银都拿出来!快点!”
山田和另一名信徒立刻挡在轿子前,厉声喝道:“不准过来!”
“诶呀诶呀,真是的,看来是造成误会了呢。”轿子里的人语气非常轻快,“我的扇子可不是金子做的哦,只是外面镀金罢了,就算这样,各位也还是想要吗?“
“不是金的?我看明明就是金的!”小次郎挥舞着刀威胁道,“别他妈废话了!给老子滚出来!”
“各位看来是非要见到我不可呢。”
轿中之人轻声笑道,“山田,你们都让开吧。”
“是,教主大人。”
山田和那名信徒闻言就退到了一旁,低下头再不说话。
一名山贼伸手去拽轿子的门,却骤然瞪大了眼睛,捂着喉咙向后倒去。
“半兵卫!怎么了!”
另一名山贼发觉不对,大叫起来,但紧接着,他也露出了同样惊恐的表情。
当小次郎意识到空气冷的刺骨时,已经晚了。黑夜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眼睁睁看着同伴们几乎同时扭曲着身体倒下,自己也突然感到一阵无力。
他低下头,发现胸口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洞,鲜血正从里面喷涌而出。
“怎…怎么可能…”
男人向前踉跄了几步,最终跪倒在地。
他最后看到的,是那半撩起的竹帘下,露出了一只在黑暗中发着幽光的眼睛。
只是眨眼的功夫,四下变得异常安静,只剩濒死者喉间的嘶鸣。
还是那个悦耳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贪婪之人必定会遭到神明的责罚。山田,咱们走吧。”
两名白衣侍从再次一左一右地跟在了轿子两侧,一行人走了没几步,忽然从路边冲出来两个跌跌撞撞的影子。
“请等一下!”
竟是两个蓬头垢面的女孩,大的紧紧拽着小的的手,二人身上的衣服都破烂到看不出模样,手腕缠着断掉的麻绳。
山田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就看两个女孩跪在了地上。
“请大人带小女一起走吧!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大一点的女孩抽泣着说,“我们是被这些人抓来的,我妹妹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拜托了,让小女做什么都可以!”
“真是可怜呐。”轿子里的人声音轻柔地说:“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多大了呀?”
“回大人的话,小女老家在八户藩,那边实在活不下去了,乡下什么吃的都没有,连饿死的人都被…”女孩说不下去,只是一味哭泣,“小女名叫阿银,今年十六了,这孩子叫阿幸,才十二岁。小女什么都愿意做,拜托您收留我们吧,拜托您了!”
“既然如此,就留下你们吧。”轿子里的人轻声说,“山田,等下到宿场的时候,带这两个孩子去洗干净,给她们弄点吃的。”
“是,教主大人。”山田躬身道,随即对两个女孩说:“还不感谢神明的慈悲?你们有福了!”
少女阿银即刻深深地伏下身去。
“谢谢!谢谢您!神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