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篝火照天地
    张里正抬头看了看天,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一声令下:“开始吧!”

    早已蓄势待发的村民们,纷纷从屋里搬出准备已久的物品,女人们则一窝蜂围拢上来,热情地帮忙布置。

    很快,篝火被点燃,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了整个广场。

    同一时间,大盆美酒,大碗鸡鸭鱼肉如流水般被端上了广场中央的长桌上。

    浓郁的食物香气在空中弥漫开来。

    村民们自发排队领了吃食,随后三五成群地围坐在篝火旁。

    我和连清找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席地而坐。

    橘黄的火光照在一张张或年轻或苍老的脸上,将他们的表情映衬地格外生动。

    有人抱头痛哭,泪如雨落,无法释怀亲友离世。

    有人阖家团圆,亲人在侧,欣喜感激。

    有人眼含热泪,满怀希翼,庆幸自己活了下来。

    也有人心如死灰,对月独酌,独吞伤感。

    ……

    同一片星空下,人生百态,几家欢喜几家愁。

    “在想什么?”许是看我看得太入神,连清轻轻推了我。

    我将目光从远处收回,习惯性地说:“没什么。”

    末了又觉得对他无需隐瞒,便吐露了真心话:“人生无常,生死难料,既然有幸活着,就应当好好珍惜每一天。”

    “嗯?”连清眉眼含笑,似是有些意外我会这样回答。

    我指了指不远处喝得酩酊大醉的中年男子,感慨道:“听闻那位大哥的妻儿都在这场疫症中离世了,我想他现在一定很痛苦,一定想过为什么只有自己还活着。”

    少年顺着我指着的方向看去,眼神悲悯。

    我苦笑一声,说出了这些年一直掩藏在心底的话:“用死亡去逃避现实很容易,但重新开始新生活,好好活下去,却需要极大的勇气。”

    连清赞同地点了点头:“你变了。”

    我看着他:“哪里变了?”

    篝火投射出温暖的光芒,映得他五官深邃立体。

    往我身边靠了靠,少年似有些感慨:“话多了,也没先前那般紧绷了。”

    我不置可否,仰天笑道:“是呀,毕竟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就算是天大的事,也要试着放下喽。”

    连清闻言微微一笑:“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

    夜色渐浓,弯月如钩,篝火在黑暗中欢快地跳跃着,驱散了初秋晚间的凉意。

    坐了一会儿,张里正率先端着酒壶过来给我和连清敬酒。

    而后一波又一波的村民,满怀期待地来了。

    在他们质朴的目光中,我不忍拒绝,饮了一杯又一杯。

    就在我头晕脑胀、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时,一个拿着酒杯和酒壶的小少年又挤到了我面前。

    我认出了来人,这是我们救治过的村民——铁牛。

    铁牛红着脸,给我斟了满满一杯酒:“忘月姑娘,俺敬你。”

    我举起酒杯,正欲饮下,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却抢先一步将它夺走。

    连清的笑容礼貌而得体:“忘月现在不太舒服,我来替她喝。”

    说罢,他举起酒杯仰天一饮而尽。

    铁牛见我们如此爽快,喜笑颜开,一口干完后也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没事吧?”少年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悦:“我就去拿了点东西,你怎么喝成这样?

    我拍了拍被涨得圆圆鼓鼓的肚子,摆了摆手:“没事,大家太热情了。”

    平日里我酒量也不差,好酒更是不缺,只是今天来敬酒的村民实在太多了。

    特别是连清消失的那一会儿,大伙一股脑地涌过来,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小医师眉心微皱,难得地露出几分冷意:“张嘴。”

    “做什么?”我警觉地盯着他。

    “乖乖张嘴。”他虽紧绷着一张脸,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将信将疑地照做,一颗带着薄荷清香的药丸忽地被塞入口中。

    连清眉宇间的不快散去:“幸好我下山时带了几枚醒酒丸。”

    哦,原来他是特意去取这个了。

    “怎么样,好些了吗?”他关切地问。

    我点了点头,浑身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

    这醒酒丸还挺好使,要是连清以卖这个作营生,估计也能赚个盆满钵满吧。

    正想着,一个村民急冲冲地跑来,兴奋地招呼我们:“连医师,忘月姑娘,你们躲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呢?快来一起跳舞啊。”

    说罢,不由分说地将我们推向广场中央。

    其他村民们见我们过来,也都热情地围拢上来。

    篝火熊熊燃烧,炙热的火光将一张张面孔照得通红。

    激昂的鼓声骤然响起,声音震天。

    周围的人纷纷结伴起舞,迎着节奏不停地旋转、跳跃、摇摆……

    火光摇曳,这些在生死边缘徘徊过的人们,仿佛要以这种方式,将所有不好的回忆抛却脑后,尽情释放内心的悲伤与喜悦。

    场面一时热闹非凡。

    连清牵起我的手,凑到我耳边低声问:“会跳吗?”

    我摇了摇头。

    “这种舞不难的,来,跟着我的节奏。”他声音温和,耐心地教导着。

    “好……好。”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浑身的不自在。

    跟着他的步伐,我僵硬地摆动着手脚。

    “忘月,放松点。”连清勾唇浅笑,像是对待三岁孩童般,极有耐心。

    我一时慌张,又踩了他一脚,片刻工夫不到,那双青色的长靴上,赫然出现了好几个脚印。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连道歉。

    “专心。先抬左脚,再抬右脚。”连清对自己鞋子的惨状视若无睹,声音温柔至极,抬眸间美目更是光华巧转,柔情似水。

    两人距离极近,对方身上温热气息拂过我的脸颊,有种苏苏痒痒的感觉,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这一举动正好被他尽收眼底,少年眼神幽暗,故意凑到我耳边,提醒道:“记得——抬头、挺胸。”

    呼吸缠绕间,有酒气在蔓延。

    “好!好的!”我只觉耳根脖颈都染上了烫意,心“砰砰”直跳,仿佛下一刻要跳出嗓子眼。

    人声鼎沸的广场上,一种暧昧不明、令人脸红心跳的气息在迅速蔓延。

    “那个,”一把挣脱开连清的手,我快速背对身去,结结巴巴道,“我、我想去趟茅房。”

    也不等对方回应,我像逃难一般一溜烟跑开了。

    等我平复好状态,再次回到广场时,偌大的广场依旧歌舞升平,人声鼎沸。

    可我却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席地坐在角落里的青色身影。

    篝火摇曳,那人手持一株桂花枝,正气定神闲地观看着旁人跳舞。

    我移步上前,悄无声息地坐到了他旁边。

    少年头也未转,桂花枝准确无误地递到我面前:“给你。”

    同一时间,馥郁清香扑鼻而来。

    我一愣,缓缓接过那抹金黄:“这个时候桂花都谢得差不多了吧?哪来的?”

    “一个小孩给的,估计是山上采的。”他笑了笑,侧脸精致柔和。

    将花枝放在鼻尖嗅了嗅,我突然想起幼时母亲曾教过的一句诗,便吟道:“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

    连清明眸一滞。

    顿了顿,他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轻声道:“是啊,与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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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这没来由的的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我脱口而出:“什么一样?”

    “没什么。”他小心翼翼地从花枝上掰下一丛繁密的花簇,轻轻插在我的发间。

    我听到自己的心跳又快了几分。

    看了又看,青衣少年终于拍了拍手,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来:“嗯,这样的忘月,更好看了。”

    我摸了摸鬓间小花,安静地垂下脑袋,脸颊微微发烫。

    不远处鼓声轰鸣,舞步奔放,整个村子沉浸在一片祥和的喜悦中。

    连清突然发问:“这样美好的人间,你瞧着心中是否多了一些欢喜?”

    我微微失神,想起他之前说的:总有一天,我会遇到一些美好的人和事,让我觉得人间没那么糟糕。

    欢喜吗?

    当然了。

    村民们脸上淳朴真挚的笑,耳边清甜的桂花香,身上崭新的青荷衣裙,还有身旁少年不用言说就能感受到的爱意……

    这些细碎的美好一点点汇聚,怎不叫人贪恋沉溺,将心房打开?

    沉默许久,我点了点头:“嗯。”

    连清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带着舒展的笑意,眉眼温柔。

    第二日清晨,我们起了一个大早,准备离开晚湘村返回小木屋。

    消息传开,村民们纷纷赶来送行,带来的粮米油面与新鲜瓜果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我和连清连连谢绝,毕竟小红马可驮不了那么多东西。

    但众人热情至极,不依不饶,非要我们将东西全部带走,甚至热心到想找人送到我们的住处。

    迫于无奈,最后还是请张里正出马,才平息了这场“送礼风波”。

    大伙儿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带着物品原路返回,一边走一边频频回头,那依依不舍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连清欠了他们许多银子。

    告别了热情过度的村民,我们在街上买了些必需品,轻装上阵。

    来时热浪滚滚,暑气逼人,归时大雁南飞,秋高气爽。

    这一次,连清终于肯与我同乘一骑了。

    “忘月,可以离你近一点吗?”他小心地问。

    “当然。”

    得到肯定的答复,少年的身体立马贴了过来。

    温暖的触感从身后传来,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草药香,握着缰绳的手不由得一僵,我深吸一口气,提醒道:“抓紧了。”

    说罢,一甩马鞭,红红发出一声嘶鸣,欢快地向前奔去。

    林间微风拂过,带起一丝微凉,腰间倏地被一双大手紧紧环着。

    “慢点慢点,不急这一会儿。”身后之人可怜兮兮地哀求。

    我这才发现,连清似乎有些害怕骑马。

    被我察觉到了秘密,他有些窘迫,解释道:“幼时从马背上摔下来过,后来就再也没骑过马了。”

    原来如此。

    难怪他之前死活不肯与我同骑。

    我转过头,安慰道:“抱紧我,不要怕,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说着,我又重新调整了一下身体重心,小红马渐渐放慢了速度。

    “嗯。”脖颈处传来温热的气息,连清环住我的力度又加紧了几分。

    两人就这样慢悠悠地行在山间小路上。

    不同于出发时林木的青葱苍翠,此刻远峰在阳光照射下,红黄相间,层林尽染。

    “忘月,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连清突然开口。

    我正沉迷于眼前美景,猝然听到这么一句话,心中咯噔一下。

    连清是发现了什么吗?

    我面上平静,心中却七上八下:“嗯?你说。”

    难不成无意中暴露了杀手身份?可最近都没有用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