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婴在这一声一声的啾鸣声里,神思逐渐清明。颤抖着伸手,将这小鸟自肩头接下来,看着它淡青色的羽毛散着温柔的光彩,纤细的爪子在她手心挠了挠,又小、又轻,乌溜溜的眼珠转啊转,盯着她胸口的血迹:啾啾,啾啾。仿佛有话要对她说一样。
林婴忽然掉下来泪来,唇角却挤出一丝笑,道:“你是在问我疼不疼的吗?”
“啾啾~”
……
“云中君,你的禁术这么简单就结束了?婴殿下一点反应都没有?帝君却要被你气死了!此术既无用,你快把棺材盖好,莫要再扰殿下清净了!”
“是啊,丧期见血本就不详,更何况是将这血液滴入殿下嘴里,这是什么见不得光的邪术,怪不得闻所未闻!”
“是啊,全真教怎么会有这种邪术?”
方才一力担保、推波助澜的臣子们此刻不敢做声。那些犹犹豫豫的却接连跳出来讨伐,风向调转得又快又流利!
唯柳乘风仍同之前一般颜色,他转身,依旧用那温良无波的声音说道:“帝君稍安,其实那禁术分为两种,第一种,是心尖血既能换回,但也言明死意已决之人,要用第二种,即是剖丹做引!
因为剖丹之害不可逆,所以贫道先选择了第一种,既无效,我立即着手启用第二种,再试一次就是。方才施术之时,贫道已经在婴殿下身上收到一些感应,再用丹元做引,若还不能起死回生,贫道愿为公主殉葬,绝不反悔。”
林婴蹙眉,他收到了一些感应?回想方才的确有过一阵神志恍惚,是被手心这只小鸟叫回了神智。
“你说什么?!”林宴冷笑一声,“你刚挖了她的心,还打算剖她的丹?为了复活婴婴什么手段都敢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公主对你到底有多重要呢!”
毕竟,因为他当场拒婚林婴才会想不开的事,都是大家公认的事实。
柳乘风面不改色答道:“帝君,剖丹而已,不死人的,只会修为全无罢了。”
此话惊呆很多人,柳乘风的态度比剖丹本身,更让人觉得不寒而栗:“柳乘风,亏你也是修行之人!难道你不知道失去自保之力对一个修士来说等同于什么?”
柳乘风道:“她一个资质平平的女修,就算有内丹这辈子修成高阶都难。就算成了高阶修士,跟普通人又有多大区别?照样无力自保!献出内丹以后,余生全由我天师府供养厚待着就是,她将来嫁人,也定安排俗家弟子,追随看护她终生。”
“……”不止林婴被他镇得目瞪口呆,满堂文武听完瞬间气死一大片,原本那些因为敬佩他父子的威名而企图讨好附和他的人也瞬间倒戈:“柳乘风!你是神仙了吗?似此无知狂悖之言,岂可在帝君面前率意胡说!”
“是啊,高阶怎么就跟普通人没区别了?怎么就无力自保了?连陛下的亲卫军都是高阶组成的!咱凌敬的天下也是以高阶为首的将军们打下来的,我们从娘胎出来苦修一二百年,被你一句话给打得什么都不是了!”
“你特么能不能背地里偷着狂,不要仗着修为高就随便扎我们这些高阶的心!”
周天子实在忍不住了,在这个场合笑出了声。
林宴道:“好,好哇!天师府说想看护着谁,那一定是比她本人、她至亲,还要稳妥把握,万无一失了是吗?”
柳乘风“那是自然”四个字险些理所当然的脱口而出,周天子突然截口道:“这个剖丹啊,事关重大,毕竟修士一生,也只能结一次内丹!听说谢氏家主分外看中子弟修为,要剖了人家女儿的内丹,不问问本人,不问问父母,实在太不厚道了!”
这时候有宫人长声奏报,小跑上前,扑跪下来道:“帝君,谢准在敲闻天鼓,申饬云中君暴力夺走女儿,宫门口闹着要人,惹来好多百姓围观!”
众人的目光同时落在柳乘风身上,他却仍是面不改色,不等人继续指责,先一步说道:“如君所见,贫道问完之后,他们当然不肯,但殿下复生之机,眼看就要稍纵即逝,贫道只有不惜一切,先兵后礼,这件事情,今日做了或许不被凡俗理解背负骂名,不做却要悔恨终生。帝君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事后再宣谢氏入宫。届时千古骂名也好,谢家报复也罢,乘风自会一力独担,诸君全当,只知取血,未闻剖丹一节便可。”
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复活林婴,什么都豁出去了!
“荒唐!你疯了,想让本王,及满堂修士同你一起发疯吗!宫外多少百姓全在眼睁睁看着!公主就算当真被你以这等妖法复活,日后还有何脸面出来见人?”
林宴终于说了一句公道话。
林婴微微松了口气。起码,她知道哥哥所谓“不得不对她狠一点”的底线,究竟在哪了。
就听周天子道:“是啊乘风,婴殿下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如此践踏损毁,会让民心不安的。假如公主得知因为自己复生,反害得别人丢了内丹,皇室还因她污了声誉,也会终生不安的,此等禁术真该永令废止,你莫要再朝此道追思下去了,你本前途无量,千万不要走了岔路,误入歧途啊。”
柳乘风却忽然冷笑一声,道:“贫道一直以为,以帝君对公主殿下的喜爱,早已到了能将世俗口舌甚或王权富贵置于身外的地步,原来也不过如此。”
“你……”有臣子申斥道:“柳乘风,大家敬你小小年纪修为几近登顶,尊你一声云中君,你不要真当自己已入云端,太目中无人了!竟连帝君都敢顶撞!”
柳乘风又是冷笑一声:“我说得难道不对吗?帝君?
你口口声声疼她爱她,说她是你唯一的亲人,当她因我割腕自杀,你降罪柳氏全族的时候是如何伤裂心肝?不惜一切?难道帝君心中,婴殿下的命是命,旁人的命也是命,单我柳家的命不是命了吗?!
都说君王之道,在于权衡,凡事要择最小的代价换最大的报偿才对,如今莫说此女子只会因此丢了修为,就是她丧命当场,用她一人,能换活你的婴殿下与我柳氏全族不也一样利大于弊?”
林婴实在听不下去了:“你是得利者,当然愿意。把剥夺别人、造福自己说得如此义正言辞,我还真是头一次见识。”
柳乘风道:“人间法则本不外乎势弱依附势强,愚笨听从聪明,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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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来西引,被牺牲者总是小弱,小姐及背后的家族无法更强,便还指望你死我活之际,谁能以仁善之名救你?”
林婴吸了口气,被他噎得没话。可他话说得虽对,也坦率得叫人无语。
“至于百姓悠悠众口,帝君若当真在乎,贫道也不妨直言相告,因为令妹之死,帝君您下令歌舞伎坊、酒楼茶座歇止宴乐,百日之内禁止宰杀牲畜活禽,多少百姓因此断了生计,假如婴殿下死而复生,您一高兴恢复百业,再减免赋税百日,天下人立时会为您歌功颂德的。甚至献了丹元的叶姑娘,您若觉得亏欠,也大可以建个庙将她供起来承受香火,谁都不必死了,这样的结局难道不好吗?”
好。
当然好!
可惜,哥哥想要我“死”啊!
所以柳乘风再继续一意孤行,竭力救我,只怕会搭上你自己,还无济于事吧?
果然,林宴冷冷道:“云中君,你这是在教本王,如何做皇帝吗?”
“他不敢!”林婴突然插话,所有人都朝她望去,她此时心烦意乱,一只云雀在她手心扑棱棱不安的跳动。
林婴上前几步,大胆凝望着林宴道:“他不敢教导帝君,只是事关至亲生死,令他关心则乱罢了。”
四目相对,仿佛千言万语即将脱口而出,又都被彼此硬生生埋在了心底。
周天子道:“这可真是稀奇了,云中君口口声声要剖你内丹,你却反过来替他说话?”
林婴想,对啊,我为什么要替他说话?!这个该死的,自高自大目中无人,除了修行和皮囊一无是处的大傻子,我……要不是看在我蓝姐姐的份上!算了,我懒得害他!林婴面上闪过一丝戾气:
“我只是不想大家再因为这件无聊的事情吵下去罢了!”
柳乘风再度冲她深拘一礼:“敬谢叶姑娘深明大义!你的恩德,乘风铭记于心。”
“不。”林婴斩钉截铁,毫不遮掩眼底对他的抗拒道:“云中君不必再道谢了,我绝不会将内丹交给你!”
柳乘风一怔,林宴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只听林婴继续道:“虽说我一介女子,就像你说的,修炼一生也未必登顶,可我的内丹,也是我自己废了无数个日日夜夜一点点辛苦结成的,云中君不必动念头强迫我,若我自戕,内丹既融。”
“不要冲动。”林宴脱口而出之后,又自恐失言,幸亏柳乘风的心思都在林婴身上,咄咄追问:“难道你宁肯自戕,也不愿用内丹换活婴殿下一命吗?”
林婴道:“换成是你,觉得死了好,还是内丹被夺,苟延残喘的好?”
“我?”柳乘风满脸桀骜,一副你怎配和我相提并论的样子!
但林婴仍继续为他设想道:“届时纵有云麓山上的清闲供养,你能安然享受?还是大千世界的宗庙香火,你能泰然阅之?
云中君,你我虽然修为两极分化,但只要入了此门,便再也回不去了。如果换你变回普通人,你肯定生不如死吧!将心比心,我毕竟是个修士!我的命,总该由我自己做主吧!”
她这话说出来,已经不止冲着柳乘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