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翊摇头,“常见的草木之毒,注意饮食,影响不大。但若是不管不顾,运气练武,经年累月难免损耗寿元。”
沈梁轻笑一声,“那就拜托林少卿了。”
室内水雾氤氲,水波温暖,桂花的香气被蒸腾而出的草药清苦的味道遮盖。沈梁赤-裸着身体,浸在温暖水波中,若非施针的酥麻感影响,简直舒坦得要盹过去。
又添了两次热水,林翊撤了针,累得大汗淋漓直喘气。
林翊开了半扇窗透过风,又捏了捏眉心,将吩咐师由备下的陈姜取了一片含在嘴里,霎时头脑清明。
“姜?”泡在热汤里被熏得暖意洋洋,皮肤发红的沈梁鼻子一动,睁开眼含糊笑了一声,“林少卿这是要拿在下下酒啊,姜蒜备齐,大火熬煮,骨酥肉烂,啧!”
“是啊,腌制入味,猛火烹调。”林翊将姜片铺陈开,敷于沈梁此前所说的疼痛感强烈的地方,又取了纱布细细裹住,才挪步坐在火盆边歇息。
东日西沉,月上柳梢。两个时辰过去,饭菜热过三回,师由已经不期待这一次的禀报能得到回复,不想沈梁披衣开了门,“知道了。”
师由见他疲态尽消,表情餍足,一时大惊,嘴唇微张,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见自家大人踱步而出,面色苍白,脚步沉重,显然身体不适。
师由神情紧张道:“大人……”
林翊表情冷淡,同他对视,心中一叹,出言安抚道:“不妨事。浴房……让人清理干净,该换新的换新。”
“……是。”
师由不小心瞥见林翊颤抖的指尖与手腕上的红痕,连忙低头,不敢再看。
深吸一口气,师由不敢细想,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浴房的东西才需要换新。
留师由收拾残局,另有训练有素的仆从将二人引至花厅。
夜风骤起,打落了凉亭一角摇摇欲坠的几簇桂花。
林翊府上的晚膳简单,一荤二素并一盅汤,另有两道解腻的小菜。
“素得跟下午荀太府的脸色一般。”落座的沈梁拾筷,清汤寡水入目,各道菜点评一番,无奈笑道,“清清白白哪,要是外人瞧见了,一眼便知林少卿守节自珍。”
林翊见他端了碗筷,划过茭白溜肉片、油淋小葱豆腐、清水白菜,避开了凉拌的酸黄瓜与青豆,似乎无从下筷,轻轻笑了笑。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上菜的仆从生怕因此叫林翊被沈梁借机责难,忙欠身告罪。
林翊抬手示意他下去,轻笑道:“用这么一桌菜款待沈将军,是有些草率了……不过府上向来自给自足,后院有辟空地种些菜蔬。今日匆忙,临时采购食材也不便,劳您多担待。”
“或者,我让师由备车,送您回府?”
沈梁闻言大惊失色,“原来林少卿日常就是这么吃的?我还说你是有意同我为难,话上讨了便宜,所以要在嘴上亏待一二呢。”
林翊唇色浅淡,唇角微扬,“怎会。”亲自盛了汤,林翊又道,“瓦罐细火慢熬煨煮的,先喝一碗压压陈姜的味道。”
沈梁闻言,没有拒绝。
他祖籍虽是西北边陲,因为母亲的缘故自身口味却偏清淡,并不喜辛辣之物。
方才热气熏蒸,林翊距离他又近,几分倾慕自朦胧水汽中发芽,又被肩颈手臂处敷盖的生姜灼烧催化,下腹的冲动自然遮掩不住。
他几度阖眼,抬手遮去眼中不应当产生的欲望。
却不料,果决的林少卿只当药力上来,他疼痛得忍不了,动作迅疾,“含着,提神。”
生姜入喉,辛辣感顿时激发,再多的旖旎都难继续。
欲念被顿时消解的沈梁于温水中怔愣了片刻,低头瞧了一眼被药色遮掩不显浊色的热汤,好一会儿才目带幽怨地瞥了不解风情的林翊一眼。
专心治疗的林翊可看不懂他眼神中的复杂情绪,被飞溅的水花淋湿衣摆也不扰她施针。
认真的林少卿额发微垂,遮住了眉眼,不时偏头却露出眼尾的红晕。羽睫如蝶翼,缀有细细的水珠,神色认真,不自觉咬得下唇殷红如血。
或许,林翊上次霓裳阁所说并非虚言。
沈梁不由得想道。
情谊如水沸腾,欲念似火灼烧,沈梁在心底连着默念了三遍清心咒,无解,只得暗骂咒诀无用。
沈府每年给寺庙里的秃驴捐那么些香油钱,全捐到狗肚子里去了,还不如设粥棚施粥呢……起码,太府寺的官吏得知定会觉得欣慰。
回忆如潮水退去,文火慢煨的藕汤入口清淡,滋味淳浓,食材与草药的鲜香交织,回味无穷,消去舌尖辛辣,慰藉脏腑。
沈梁顿时眼前一亮。
却说汤饮尽,再尝满桌的“只此青绿”,沈梁确实品出了不寻常的味道。食材如大道至简,烹调却极尽用心,鲜香爽口,比不得霓裳阁的酒宴、至臻斋的席面,却叫尝尽珍馐的沈梁也不禁食欲大涨。
抬头又见对座的林翊一碗米饭只去了尖,斯斯文文捡几片茭白和两块豆腐就饭,失笑心忖:这么个兔子似的食量和吃法,难怪长不高呢。
他同林翊一般年纪的时候,人已经高出北地的马半头了。
“‘静以修身,俭以养德’,林少卿堪为太府寺表率!”感慨一句,忽地,沈梁又想起了最近朝堂的暗流涌动,神色一肃,“你可知,吏治改革中官吏俸禄多少,也将由太府寺重新拟定标准,吏部、礼部并户部一同推行实施?”
林翊闻言,清亮的双眸浮现忧色,心忖道:均田令与归田令两道政令铺陈开,虽掀起波澜,但施行力度尚小,还不足以威胁到多数富贵者的实际利益。吏治有关的新政则不然,官吏考核、资筹重定、俸禄更新……清明廉洁,仁德有才者晋位升迁;贪腐懒政,枉顾民生者贬谪罢官。
如果有关事宜由从前的谢贞太府负责,必然是多方奔走征求各部及下属司办意见,数次计算调整,方得章程。但现在一应事情交付至大司农荀璐手中,而荀璐又是那位“省之尚书”的弟子。
林翊搁下碗筷,无奈摇了摇头,“下官现在可算是明白,陛下为何要将谢贞大人调任至御史台,转由荀璐大人来主管太府寺了。”
“现在想明白也不晚。”沈梁不甚真诚地安慰一句,筷子点了点盛菜的素色瓷盘,笑道,“我可提醒林少卿一句,你尚未成亲,上无父母要赡养,下没有孩子嗷嗷待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京中上有老下有小的官员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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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少数。”
“家中殷实,有些资产倒也罢。若是出身寒门,帝都居,大不易……若是亲眷有个头疼脑热,逢年过节又要人情交际,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也是不够的。具体数额,太府寺上下还需多加斟酌啊。”
“多谢沈将军提点。”林翊抬手礼过。
这些时日师兄季玹常面带忧色,她后知后觉,季师兄应当也是为孔方之物愁苦。季玄并非出身勋贵,家中殷实却不富庶。说是书香门第,却不及荀家文以载道,百年传世,名誉清贵。
翰林学士地位超然,说出去体面,到手的薪俸却微薄。偏生,他心仪的女子又是出身赫赫门第的裴家小姐。也难怪季玹会思虑颇多,愁闷不已。
林翊暗自算了一笔账,惊心于京中生活成本之高昂,又道了谢。
沈梁扫空碗盘,搁下碗筷,才打算再同林翊闲话,就见少卿起身,抬手让人备了车马,就要把他送回家。
沈梁:?
“呵。”见林翊自顾自行礼,头也不回地离开,沈梁怒极反笑。
*
且说另一边,林翊匆匆离去,非因其他——小腹的疼痛感加剧,叫她明白,三个月一次的葵水还是来了。
浴房施针那刻,她还想着或许是今日饮酒太多才腹痛,细细密密搅扰心神,生姜的辛辣刺激,火盆旁又待了一会儿,疼痛缓解,才屏息凝神施针完毕。
季经到访,方才暗流涌动,不得已只能离开。
卧室褪去下衣,果然见泅湿衣裤的暗沉血迹,林翊只能无奈从衣柜暗处找出布料临时应付。打算一会儿洗浴过后,向荀太府请假三日,并休沐一道四日,足以缓和。
而马车上,烧得双眸通红的沈将军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既愤愤林翊敢如此这般敷衍他了事,又感慨这确实是林少卿对他的风格。自己怒不可遏,小头控制大头,当真是给这年轻人拿捏住了。
不过,他也不是毫无收获——
沈梁摸出还在浴房时,从林翊腰间顺手摸来的香包,上下轻抛,笑容怡然,心忖:不肯给?还不是到了他手里。
归家,换了衣裳,沈梁左思右想,翻来覆去难好眠,索性又穿戴整齐,牵了马去寻乔眠。
乔眠睡眼朦胧开门,见他来,双眸满是惊讶。不料沈梁什么也没说,只红着眼将他抱了满怀,一边入室一边嗅探。距离拉进,嗅到那有些沉有些苦的姜味与清清浅浅的桂花香,乔眠了然,怕是林翊少卿那边又未得手,来他这寻欢。
也罢——
乔眠止住了挣扎,无奈阖眼。
事毕,沈梁安然入睡,乔眠披了内袍,将落在脚踏边的衣服一一拾起。刚想探手轻拍去简朴香包上的尘土,忽觉手上不久前才浸满黏液,无声苦笑后,无奈作罢。
打了水自己小心擦拭,收拾残局。
井水冰凉刺骨,浊污清理干净,乔眠全身汗毛倒立,一双提笔写文章的手冻得通红。
书桌前坐下,都水与屯田二司的文册批复完,他又逐字逐句检查过,晾干墨迹确认无误才小心合盖上。明日还要去工部点卯,他其实应该早些休息的,可怎么着都睡不着。
乔眠在想自己,想沈梁,也在想林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