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兵,屠城?”杜婼惊问。
静室烛台上的火苗剧烈地晃了两下。
妊婋坐在杜婼身旁,对面是千光照和千渊海。
还有一位年轻道士打横相陪,是那二人的小师妹,法号千山远,今日巡山是她跟千渊海一起去的。
千山远神色严肃地点点头:“朝廷主帅当初说三两日必能拿下幽州城,结果攻城近半月才得手,还折损了不少将士,朝廷军憋着一股气,进了城也不分谁是贼谁是民,见了就杀。”
朝廷这次攻城确实打得比较吃力,城内鸡毛贼人数众多,又因提前迁走了一批民众,储备粮食充足,即使城外大营被打散,也没太影响到城内的士气。
鸡毛贼军师原本的谋划,是让那些迁民去往平营二州的鸡毛贼到了地方后,再带一些援军回来,分两个方向突袭朝廷军。
只要撑到援军赶来,城内人马便可以趁机杀出,给朝廷军来个内外夹击。
计策本是好的,但城内军师没料到的是,迁民去的鸡毛贼都被花豹子和妊婋轮流下山杀干净了,根本没能把幽州告急的消息传递给平营二州。
城中的鸡毛贼主力苦苦撑了半个月,左等右等不见援军赶来,已有些军心不稳。
这日午后,南城门被朝廷军撞开了一条缝,城内鸡毛贼自家先乱了阵脚,朝廷军乘势猛攻,不到一个时辰,四个城门先后被破。
平叛兵马大举开进城,又与逃散的鸡毛贼展开巷战,杀得满城血流成河。
听到这里,静室中众人都沉默了片刻,妊婋端起面前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看向千渊海和千山远,问:“有没有鸡毛贼逃散进山的?我们眼下人虽然不少,但各项事未稳,最好不要在这时候引起朝廷军的注意。”
千山远想了想,说道:“西城门外的鸡毛贼大营刚被打散时,是有往这边山里逃的,但没跑出多远就被后面官兵追上来杀了,我们巡山没发现有漏网的,明后两天还得再仔细看看。”
“所以鸡毛贼,这是彻底败了?”杜婼听完这个消息,还有些恍惚,她回想起了当初进入鸡毛贼女子营时的光景。
那时候军中兵卒一眼望不到头,气势汹汹,仿佛真能做了燕北之主,不料竟这样快就败落了。
千光照却缓缓摇头:“难说,平营二州还在鸡毛贼手里,后面他们未必不会推举新的首领,朝廷军这次攻城损失也不小,想来不会乘胜向北进发,而是要先拿收回幽州的大功去向朝廷请赏,这一来一回就要入冬了,等到过完残冬,鸡毛贼或将喘息过来,开春时节大抵又会有一番新的混乱。”
妊婋赞同她的说法:“朝廷军的做派是这样的,所以常有小胜但却总是无法真正平息叛乱,我看这样挺好,就是要他们乱,外面乱了,才没人注意到咱们这里。”
她说完这话,众人彼此间会心一笑,矮几烛台上的灯花在这时恰好轻轻爆了一下。
朝廷军破城几日后便是霜降,山中红消绿减,更多了几分萧条秋色。
妊婋和杜婼穆婛等人这些天在道观里做起了居士,晨间也跟着道长们一起上早课,站桩练息,妊婋还跟一位教习道长学起了棍术。
山下的近况,每日有千渊海和千山远盯着,并没发现有流窜进山的鸡毛贼,城外四周依然被朝廷军大营围着,城中近况难以探查。
直到这日终于有了些新消息传来。
幽州在破城当日的确被屠了城,但是鸡毛贼首领在城门被攻破时,将府衙一把火烧了,随后趁乱带着亲信从北城门伪装成官军跑了。
这让朝廷主帅大为光火,在城中掘地三尺没找到鸡毛贼首领,直到昨日质问各营副帅,才发现当日北城门的纰漏。
这自然不能如实报给朝廷,否则影响众将领请封邀赏,于是主帅在报与朝中的奏疏上,写了贼首已灭,又将收复幽州城的细节大书特书了一番,屠城之举亦写成是杀贼安民。
奏疏上还称朝廷平叛军在进城时,发现城中民众数量骤减,说是鸡毛贼在占领幽州时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屠城,随后又请旨将城外土地归到军中作为屯田,并从南边妫州等地迁些民众北上幽州,作为军中屯田佃户,来年开春耕种以作军粮,来支撑平叛大军以幽州为据点,向北进发,为朝廷继续收复平营二州。
这些事是千渊海从平叛主帅派去北边的官兵口中得知的,那队人马出城追寻鸡毛贼首领的下落,在往北去的路上,遭到了鸡毛贼首领等人的伏击。
那些官兵被抓后挨了顿打,便将城中诸事能招的全都向鸡毛贼招了,其中有一人见对方问完话有要灭口之意,便将其余人推到前面,自己趁机脱逃,却不料在回城报信的路上,遇到了在此截杀的千渊海和千山远。
她们两个也问了一遍话,听完之后将那人一刀杀了,随即转身上山回到观中。
妊婋这天练完棍术,正在千光照院中一间静室里喝茶,手里还拿着一本这两日正在看的前朝史书,一句句向千光照请教看不懂的内容。
不多时,千渊海和千山远回来了,妊婋起身给她二人开了门,千光照让她们进屋坐了,问起她们今日巡山之事。
妊婋听千山远说完幽州城的近况,不禁啧声摇头:“这帮人为名为利,也是费尽了心思,通不顾来日事情暴露如何收场。”
千山远沉吟起来:“就算被发现贼首逃脱,幽州收复之功也是实打实的,朝廷未必会见罪。”
妊婋放下茶杯:“朝廷见不见罪不好说,但这桩事若被朝中有心人知道了,难保没有眼红的,想要背地里使坏呢。”
说完这话她又冷嗤一声,满脸鄙夷:“那些当官的,哪个不是专好勾心斗角、拉帮结派、党同伐异、以权谋私,老百姓在他们眼里算什么?将来叫他们个个吃了亏,才晓得厉害。”
千光照听了只是默默看了她一眼,这段时间妊婋在观里又读了不少书,她本学东西就快,加上从前常在城里听人说书,说起正经话来铿锵顿挫的,倒有些意思。
坐在旁边的千山远也认真说道:“正是朝廷无道,才有这些年数不清的造反起义,他们来日必然自食恶果,如今还只是个开始呢。”
妊婋听罢微微点头,随后往这间静室东边柜子上面瞥了一眼,眸底里划过一丝狡谲。
柜中有她带来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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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包袱,里面装着幽州刺史的官袍血衣,千光照说此物不洁,不好放在卧房里,因此替她收在此间,她心生一计,暗自为这件官袍想了个好去处。
接下来的几日里,幽州城内外暂且还算平静,除了那队往北追寻鸡毛贼首领的人马,因一去不复返,被后派去的人在官道上发现了尸体。
城中主帅见到尸体认定这是鸡毛贼的手笔,遂一面焦灼地等待朝中旨意,一面同帐下幕僚合计起明年开春的平叛战略,务必要将鸡毛贼一句荡平。
北风阵阵吹进山中,时节转眼已至深秋。
妊婋这些天日日在观中跟杜婼穆婛等人勤谨练功,把些基本的步法身法都掌握后,这日终于要跟着教习道长开始学习执钺了。
那把吉金坤乾钺仍被收回道观后面的兵器库里,她们只拿着豹子寨仿制的那两把镔铁坤乾钺,准备在大殿外的空地上轮流试试手。
钺算是重兵器,原身那把一十八斤,镔铁仿制的稍轻些,也有一十二斤,那教习道长说,要看自己使不使得惯重兵器,拿在手上耍两回就能知道。
妊婋先接过教习道长递来的镔铁坤乾钺,拿在手上掂了掂重量,这把钺刚制出来时,她就在豹子寨的铁器工坊里拿过,握在手上倒不觉得吃力。
前些天练棍术之余,她也拿过观里给众人练习用的长戟,也有个十一二斤,握起来自觉还算趁手。
但是坤乾钺跟长戟的手感有明显不同,上面两扇钺刃宽大厚重,开始抓握的时候位置需要稍稍靠近钺刃,而当挥舞起来后,又要把抓握位置随时往后调整,来控制劈杀的力道和角度。
教习道长给她们介绍了几种基本的使钺技法,有重兵器常见的劈、剁、钩、抹,也有钺特有的片、斫、削、撩。
妊婋看那道长在前面给她们演示,她也拿着钺有样学样地跟在后面挥起来,很快习惯了这钺自带的强大惯性,一招招威力渐涨。
杜婼和穆婛在一边激动地看着,此时那道长已转过身跟妊婋对起招来。
这边一记迎面劈,那头回以分心削,兵器碰撞“叮当”之声不绝于耳,竟打得有来有回。
这时,有两个人从正殿中走出来,前面是一位仙风道骨的长者,身后跟着手架拂尘的千光照。
灵极真人这日闭关才出,刚在正殿的地母元君相前进了香,才要带千光照回静室交代事情,往南边回廊上走时,听到了外面空地上传来的声音,遂住了脚步,站在廊下往那边看去。
正见那边你来我往一阵好斗,在肃杀的秋阳下闪着银光。
钺气煌煌,精铁铮铮。
灵极真人看了半晌,感叹一句:“都道钺因制式特异,自妇好之后退为礼兵器,实则不过是男人使不出其中威力罢了。”
说完她想到吉金那件归还回来仍放在兵器库里,微微一偏头,问千光照:“原身如何不拿出来教学?”
千光照颔首:“原身贵重,是以只用了仿制的。”
“兵器嘛,动乱时节都该拿出来见见血,整日收在库里多没劲。”灵极真人悠悠朝妊婋指了指,“将原身取来,给这位小后生试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