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沈泽霆的消息交互结束没十分钟，家庭群里多了新的发言，文妈妈发的。
先是问他现在在哪，又问跨年要不要回来。文昕榕一看日期，12月16号，加上今天，本年的额度只剩十六天。
时间过得真快。
他检查完自己的本月应办日程，跨年前后几天都是空白，舒出一口气，做出回复，表明自己应该可以回家一趟。妈妈很快接下他的话，说到时去买他们爱吃的菜，一家人好好聚聚。
文昕榕回了个笑嘻嘻的表情包，继续忙碌。
三天后，因工作原因，文昕榕暂时回到宣城。回去之前联系沈泽霆，想去对方那儿带胖丁回家，却发现不管是微信还是电话都暂时联系不上他。
问过常寿，对方回说行程保密，如果有事可以委托自己转告，而胖丁的事，文昕榕根本没法对常寿说出口，只能默默期望对方在出门前能够好生安顿胖丁。
文昕榕心事重重地用指纹解锁家门，推门进去，正见一个小白煤气罐罐停在玄关，冲他连连叫了几声。
“胖丁？你怎么在这里？”
文昕榕关上门，抱起胖丁揉了又揉，还掂量几下，有点重，再一称，胖了六两。
“项泠星还是没狠得下心让你减肥。”文昕榕说。
说着，他注意到自动喂食器，遂打开关联app查看记录。记录显示喂食器昨天晚上启动过自动清洁模式，水粮进行过更新，今天早上和中午皆启动过一次。他又去看智能猫砂盆的记录情况，如厕时间也是从昨天晚上开始。
照此来看，胖丁是昨晚被送回来的？文昕榕推测。
但沈泽霆为什么不告诉自己？是想给他一个惊喜？这显然更像是惊吓。
正想着，他注意到茶几上压着的一张纸，像是从哪本草稿本上撕下来的。
文昕榕一向有随手记录灵感的习惯，所以会在客厅和书房摆设放有纸笔的文具盒，以便拿取。
【临时有事，先把胖丁送回来，手机出了点问题，暂时无法使用，如需联系，可打这个电话。】
下面是一串手机号码，没有落款，字写得龙飞凤舞，看得出来确实匆忙。文昕榕循着上面的号码在拨号盘上挨个点，很快跳出个备注——项泠星外婆。
“……”
文昕榕：“应该不是什么万圣节恶作剧吧？”
给逝者打电话，这事文昕榕可还真没做过。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拨出键，电话里传来再熟悉不过的《蓝色多瑙河》铃声，与他印象里的项外婆手机铃声一模一样，寒意悄无声息地爬满他全身。
“绒绒？”
文昕榕下意识想尖叫，但很快辨认出对方声音，忍不住喊道：“项泠星，你在搞什么鬼？”
“沈泽霆那台手机被远程监控了，还在处理，只能先用奶奶的旧手机，好在该有的功能都有。”
“远程监控？”
虽说文昕榕对这种事不算陌生，但那大多是来自影视剧，在现实中鲜少见过，如今亲历者就在身边，不免大吃一惊。
“是沈家的人吗？”
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对面沉默几秒，“不是。”
“那是谁？”
“还在排查，预计很快会出结果。你到家了吗？胖丁还好吧？”
文昕榕嗯了一声，“就是突然看到它，把我吓了一跳。”
“抱歉，因为事情紧急就先擅作主张把它送回来了。”
对面突然传来滋啦滋啦的声音，文昕榕下意识拿远手机，沈泽霆的声音也断断续续，没多久就结束通话。过去一分钟，对方发来一条短信。
【通话信号有干扰，后续再会。ps.祝平安夜、圣诞、元旦快乐！】
文昕榕回了句你也是，而后继续纳闷。
公事没耗费太多时间，一天内处理完，文昕榕联系赵编剧告知情况，赵编剧说自己有事要去其他地方出差，如果文昕榕要去江城可以先自行回去，临了还祝他圣诞快乐。
江城那儿需要走访的人家所剩无几，几乎都是赵编剧的人脉，文昕榕不好自作主张接触，便等对方回来后一道去收集信息，赵编剧答应。
不用回江城，但剧本还是要写，他负责的内容剩余不多，只是最近来来回回发生好些事，一时断了灵感，剧本还停在主角们的情感纠葛上，无法推进。
文昕榕是感情苦手，所以他选项目的时候会尽量选择剧情比重相对高的题材，纯恋爱的剧本到他手里很容易急转直下，走上双方拿枪对峙的奇怪方向。
但这块硬骨头他必须得啃下。
反复撰写修改数遍后，平安夜如期而至，当天的宣城也应景地下起了雪。文昕榕拉开客厅飘窗前的帘子，坐在那儿看外头飘落的雪，再翻看自己加的微信群和朋友圈，无一不是过节的喜悦。
今年平安夜是个周五，下班的人纷纷聚集在餐厅或步行街里，与同伴一同庆贺节日，文昕榕摸摸胖丁毛茸茸又柔顺的毛。
“胖丁，想吃水果吗？”
胖丁团在他怀里，似睡非睡。文昕榕想起冰箱里应该还有半盒没吃完的蓝莓，于是取来，数了对应数量分给胖丁。
“今天买苹果估计不划算，吃点蓝莓也不错，营养也高。晚上吃过罐罐，我就不给你加其他的餐了。”
胖丁在专心吃蓝莓，没回应。
他拍下吃得一嘴蓝莓汁的胖丁，加上自己之前拍的雪景，发了条朋友圈。
【两个单身人士的平安夜】
朋友圈发出去没几分钟，秦楚骤然发来信息。
【秦楚：哥，平安夜快乐】
【秦楚：你分手了？】
文昕榕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实话，一个谎言需要用一万个谎言去圆，这几年饱受良心谴责，不如早点说实话得了。
【闻屿：就没这个人】
【闻屿：那时候是因为有人一直在给我介绍另一半，还有烂桃花上门，我才编了个林教官出来】
【闻屿：对不起】
秦楚在外头和朋友聚餐，回复得有点慢。
【秦楚：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事出有因嘛。但你现在宣告自己单身，不还是会有这些烦恼上门？】
【闻屿：到时候再说】
【秦楚：嗯嗯，上菜了，我先吃饭，记得吃苹果】
文昕榕回她一个OK。又坐了会儿，他站起身，去厨房看冰箱里还有什么吃的，中午随便解决一顿，现在还真有些饿了。
还在纠结是要做烤羊排还是煎牛排时，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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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响了，他点开可视化门铃查看，是外卖员。又一下门铃后，放在沙发上的电话响起，他快步过去接通，让外卖员把东西放在门口就行。
挂断电话后，他特意查看自己所有外卖平台的订单，并未显示在今天消费过，他又想起沈泽霆的事，更是有些担忧。
可出于好奇，他还是谨慎开门，确保没人在附近后，打开门口的外卖袋子。一袋是水果，另一袋里则装着文昕榕很喜欢的一家餐厅餐食，他看过订单备注，很快把东西都提进来。
订单备注上是一串数字，数字以五个为一组，如果以手机九宫格打出，明显会出来稀奇古怪的答案，而到文学专业的人这儿就一眼能看出这是四角号码，拼出来的字是‘绒绒节日快乐’。
这是文昕榕以前和项泠星定好的暗号，如果遇上特殊情况可以这么联系，为此，理科专业出身的项泠星还特地去旁听了好几节相关课程。
文昕榕把外卖合在一块拍了个照，以彩信的方式发给沈泽霆，顺道也发出一串数字。
【44227601009508072904】
翻译过来是节日快乐。
他一想，又发出一串数字，问对方吃饭没有，要不自己给他也点一份，礼尚往来。
等文昕榕吐出第三根鱼刺时，对方回了信息，还是一串数字，翻译过来是有人请客，回来之后再会。他盘算着对方这个点应该也在吃饭，不再回复，省得打扰。
胖丁小脑袋又一拱一拱，想要蹭文昕榕的晚餐，被他轻推脑袋挪开，来回几次，胖丁玩得不亦乐乎，然后自觉回自己在沙发上的专属位置，看文昕榕为它打开的猫鼠大战圣诞特辑。
晚饭结束，文昕榕收拾好桌面，思来想去，还是给沈泽霆发了微信红包，一连发了六个，加起来是1224元。
先不管对方会不会收，起码心意要到，省得哪天被人说自己吃白食，尽管他也不知道这个‘有人’会是什么人。
发完红包，他起身下楼去扔垃圾，直到睡下，沈泽霆那儿都没有任何动静。
*
沈泽霆放下手机，对上身前看着年纪跟自己相仿的青年，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刚才说到哪里了？”
青年摆手，继续道：“沈总，您上午咨询的问题，我们请示过档案室，在您提过的年份中，的确有一组从事文艺行业的人员来过我们这儿收集素材。”
“但那时招待他们的教官姓吕，林教官那段时间回家陪他爱人生产去了，至于还有位小林教官，他是三个月前才来到我们基地。时间上不符合。”
“而且，我们后勤部门的同志检查过您提交的那支钢笔，虽说材质和品牌都是我们这儿一向使用的，但基地内近几年并没有出现钢笔丢失的事，或许是您那位朋友记错了也说不定。”
“毕竟这样的钢笔，在市面上也是能买到，兴许是人家回去之后买来作为纪念也说不定。”
沈泽霆轻笑，“也许是吧，他总容易忘事，麻烦你们了。既然只是闹了个乌龙，那就继续聊聊之前没确认完的纪录片细节。”
“好。”青年又道，“明天上午应该就能取回钢笔了，请您务必记得。”
沈泽霆点头，与对方就手上那本厚厚的计划书做起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