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对方是未成年。”
宁姝卸了力，胳膊撑在询问室那张特制的塑料椅上：“那条小巷没有监控，对方又是一群未成年，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们说不清。”
“可是你们分明是两个成年人，想要制止一群高中生的话太简单了。”
洪警官递了杯热水给宁姝，眉眼间的锐利气势不减，无形的压迫感下，似乎所有罪恶都无法遁形。
宁姝接过纸杯，浅浅道了声谢，而后继续道：
“我们这边是有两个成年人不错，可是警察同志你自己也说了，对方是一群人。那群高中生的个子，和我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倘若他们万一下手没轻没重，再来些管制刀具，我也是很惜命的。”
见洪警官还在思考，宁姝乘胜追击：
“再说了警察同志，这巷子里一没有监控，二也没汽车停在这。如果这群高中生倒打一耙，说是我们先动手，我们甚至连个行车记录仪都调不到，那到时候该信谁？”
宁姝的逻辑非常缜密，无论从环境还是身份角度来说，都分析的十分清晰。
这到让洪警官有些许刮目相看，他看着摆在面前的笔录道：
“你之前是不是有过这种经历？”
洪警官忽然蹦出来的这句话显得有些没头没脑，但宁姝的心跳却漏了半拍。
她唇角微微向上扬，尽量维持一个微笑的表情，语气平和道：“是什么经历啊？能不能麻烦警察同志说的清楚一些？”
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的女孩，洪警官心下了然，却看破不说破：
“没什么，我的问题已经问完了。不过待会儿可能需要麻烦你在门口的长椅上等一会儿。”
单人询问完，通常还会有集中对口供做笔录的环节，宁姝表示理解。
她点点头，礼貌的对着面前的两个警察道谢。甚至在离开时还不忘把门关上。
可在那是浅灰色合金门关上的那一刻，宁姝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殆尽。
往事如潮水般裹挟着，不断的在脑海里冲刷，那些散发着腐朽恶臭的记忆，犹如一根根尖刺，刺得她头痛欲裂。
可还不待她调整好表情，就听见面前的屋内猛然传出摔东西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道刺耳的女声——
“你什么意思？把话给我说清楚，你凭什么冤枉我女儿霸凌！”
好似有什么东西撞上了金属门，那扇结实的屏障爆发出一阵剧烈地撞击。
该不会是明叙知吧？
怎么被训得这么激烈？
这家伙犯法了？！
宁姝促着眉头把耳朵贴进那扇门细听，试图从中获取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然而她刚贴上门，门把手就发出“咔哒”一声脆响，支撑身体的东西消失，宁姝猛然往前一栽——
“你在这里做什么？”
明叙知清淡的嗓音传来，与之一同飘过来的，还有他身上木质香调的气息。
好在宁姝平日里摆摊和城管的交手拼的就是个生死时速。
以至于她练就了无比良好的身体素质，现下身体虽然摇晃，但居然还是奇迹般地稳住了步伐。
这才避免了扑倒在地。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回复明叙的话，便有一道女声强行插入：
“你特么再给老娘逼逼一句看看，我家闺女放学和同学聊天也能被说成校园霸凌，我看就是被打的那个小贱货自己……”
开口的女人一身珊瑚绒睡衣，头发烫成小卷，体态雍容，脸色却狰狞的可怕。
明叙知下意识地挡在宁姝面前，生怕眼前这疯女人干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情来。
“你眼镜怎么……”
宁姝话还没说完，就见睡衣女人舔着唇瓣还欲再开口，却听后面一声怒喝：
“够了！”
洪警官的声音不怒自威，又是带着暴怒打断她的话。但从房间里面出来的两个年轻警察见他开口，皆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看来刚刚确实受到了不小的折磨。
以至于洪队发飙都能给他们带来几分安心。
睡衣女人见来了个硬茬，语气瞬间软下来：
“警察同志，这你可得评评理。我家闺女放学和朋友在一起说说笑笑，这有啥？他们非说我闺女霸凌，有本事拿出证据！不然老娘告你们污蔑！”
听着女人话中的内容，貌似是小团伙里某成员的家长。
正在给孩子“讨回公道”。
一旁的女警察终于看不下去，举着文件，秀气的眉毛几乎拧成一团：
“这位家长，麻烦您看清楚，人家孩子的伤情报告书都已经出来了，医生明确提出是人类伤害。而你闺女就在案发现场，甚至被害人的伤口处都能提取出你闺女的DNA，你难道还要说她是路过吗？！”
睡衣女人指着女警察的鼻子，大有一种怼天怼地的架势，也不管对方的身份，张嘴就狠狠骂道：
“有那啥D什么A又怎样，老娘今天把话就放在这里，除非让我看到我闺女打人的录像，否则你们再逼逼，老娘见一个骂一个。”
似乎是没想到这个睡衣女人战斗力如此彪悍，因为举止泼辣的简直毫无素质与下线，女警察蒙在原地弄了两秒。
还是宁姝最先反应过来。
她一把拍下女人指着女警察的胳膊：
“这位大妈，你是聋哑人刚学会说话吗？还比划着肢体语言，生怕别人听不懂你的狗叫似的。”
所以女人难得见有人敢跟她叫板，当即转移火力，将所有注意力放在宁姝身上：
“哟呵，你这小贱蹄子又是从哪冒出来的？也不看看这里有没有你说话的份，再他妈跟老娘废话，老娘撕了你的脸！”
宁姝当地搓搓胳膊，矫柔做作：“哎呀，人家真是好怕怕，不过大妈你就别装了，这可是警察局那么多人看着呢。”
不得不说，宁姝确实是拱火的一把好手，她这么一激将，所以女人瞬间就跟疯了似的，扑棱着胳膊就向她冲过来：
“小贱蹄子，看老娘……”
宁姝就等她忍不住动手的时刻，她算准了女人攻击的速度，在对方一根指头不小心碰到她的时候瞬间倒地：
“哎哟，我的胳膊！”她语气怯生生，又楚楚可怜：
“警察同志，你们可一定要保护我，有人在警察局公然辱骂警察，还动手打人。”
宁姝话说到这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于是她左顾右盼了一番，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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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角落里发现那幅破碎的眼镜，于是高高将它举起：
“你们瞧瞧！这个大妈还弄坏了我朋友的眼睛，拜托你们一定要把她关起来判死刑啊！”
同时保持着拦人姿势的警察们顿时面面相觑。
自己……这是无效拦人？
……
“身体上多处软组织挫伤,右胳膊处出现烫伤痕迹，多处鉴定结果下来，基本上可以判定为轻伤一级。”
文姐垂着脑袋，清理的面容上没有任何一丝表情，仿佛面前警察所说的事情与自己无关。
当警察念完穆心艺的伤痕鉴定报告后，他才如梦初醒般的抬起头：
“警察姐姐，你是读完了吗？”
先前接待过宁姝和明叙知的女警察眉头轻挑，似乎在等待着面前女孩话语的下文。
“这个地方真的很危险，我们以后再也不去了。”文姐咬了咬唇瓣：
“警察姐姐，你可以帮我和穆心艺说一声嘛，都怪我没有提醒她，别去这么危险的地方,可不可以让她原谅我?”
高挑女警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小姑娘，我想我有必要和你说一下，在我们警察面前说谎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文姐眼中蓄满了水雾，她本就出落的清丽漂亮，看上去就像成绩很好的乖孩子，如此这么一含泪，瞬间变得柔弱且不能自理：
“我真的不明白警察姐姐你在说些什么，我今天放学后就是和朋友在小巷子里见了个面，真的不知道穆心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需不需要我来帮你回忆一下？”高挑女警显然不惯着她：
“你最近听说了有一位女生十分抢你的风头，可是你约上了你的狐朋狗友，准备将那个女生堵在小巷，给点教训。”
见雯姐依旧一副宁死不屈的表情，高挑女警弯了弯唇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还抽了烟对吧？”
文姐表情似乎有一丝僵硬，但她还是能很好的控制自己：“警察姐姐，你说完了吗？我想回家找妈妈。”
只可惜她的找妈妈计划还没开始，就被洪警官无情打断。
之前只有老邢警一把推开讯问室的大门，将宁姝和明叙知撵小鸡似的撵进去。
文姐，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是什么情况。
但见眼前的女生笑嘻嘻和她打招呼。
脑海里某些不太好的回忆又被勾起，犹如恐怖片里的贞子正跃出屏幕，和她进行友好的问候。
想到这里，文姐下意识的瑟缩了一番。
“眼前这两个人你应该不陌生吧？”
高挑女警道：“看到眼前的这两位，文灿同学，你有什么想说或者要解释的吗？毕竟人证已经在这里了，继续撒谎也没有什么用处。”
文姐，啊不，文灿捧着塑料纸杯的手一顿。
她缓缓抬起头，表情中似乎带着几分犹豫与不安，语气怯生生的：
“警察姐姐，我真的可以说吗？”
高挑女警做了个自便的手势。
文灿这才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似乎鼓起勇气下定了某种决心，她语气坚定，一字一句的吐出来：
“我要举报面前的这两人。”
“是他们害的穆心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