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空响过一道闷雷,紧接着宁港市的雾火就被一阵细雨浇得更甚了。道路两端早就铺上了一层落叶,如今沾染着晶莹的水汽,空气中隐约退去一些回南天带来的闷热感。
可这丝毫没影响苏氏集团举办的这场商务酒会。
桑芜作为合作方钱小姐的同行,也在其中。
这也是她是否能拿到投资的关键一击了,所以她穿着一件极其精致的轻奢礼服,完美贴合她的身姿,简约端庄的妆容,每分每毫都恰到好处。
斛筹交错间,桑芜只觉得自己的脚马上就要断了。
谁叫她为了撑起这件斥巨资买的轻奢礼服配了双恨天高。
“是吗?仙野杯银奖那个‘燕雀逐’是桑小姐的作品?”
桑芜只是一时出神,就没听见前几句谈论,只听说“燕雀逐”三字,便只含笑微微点了点头。
“哈哈哈,真是没想到这么一个志存高远的作品,竟然出自一位美女设计师之手。”
此话一出,她也听明白大家只是奔着“仙野杯”奉承几句,并不是真正在意那些作品是什么了。毕竟每一个作品展出时都写着作者的个人简介。
世人总追名逐利,师父最是不容,可无奈这也的确是一块极好的敲门砖。
够不够硬,就另说了。
所以她此刻也只能点头赔笑:“陈总谬赞了,一个小作品,侥幸获奖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面陈总那流连不已的目光的确让桑芜一阵恶寒。
“陈总要是真心喜欢,我们桑小姐就肯定能亲自将‘燕雀逐’送去贵宅。”钱小姐将“亲自”二字咬得极重。
桑芜听着这话,不禁皱眉,却也知道不好当面反驳。
在陈总离开后,她跟钱小姐说:“钱小姐,‘仙野杯’所有参赛获奖的作品都有规定,必须在展馆里展出三年,才能归还给原作者的。”
“桑芜,”钱小姐有些不耐烦,顺道贬低了一句,“且不说陈总要不要,人家要也是收藏金奖作品,你看你能不能模仿一下,做一个类似的巴结一下。”
创作者最忌讳听见的“模仿”二字,可能也是听多了、见多了,她也没当即就发火,甚至曾经很多个瞬间,她也想着走这种捷径,只是内心的骄傲她还是没能放下。
秉着投资的款项不能丢,桑芜轻声解释着:“钱小姐,设计者只会对自己的原创作品融入感情,所以模仿的东西并不一定就好,这种方法也不可取,希望您能明白。”
可作为唯利是图的商人哪里听得反驳,钱小姐怒道:“桑芜,这也不能,那也不能,你要是不能为我们公司争取到买家和更大的市场,那我们投资的钱是打水漂吗?”
还没等桑芜再开口,钱小姐就嗤笑一声,丢下个轻蔑的眼神走远了。
她叹了口气。原本漆艺制品早就在岁月长河中隐姓埋名,虽然现在大家都很注重传统文化,但也并不是每一项文化遗产都能被关注到。
守正创新,并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思忖间,她踱步到角落,拣了两块小蛋糕填了下肚子,偏头就看见陈总向自己走来:“桑小姐。”
桑芜迅速放下没吃完的蛋糕:“陈总,让您见笑了。”
陈总眼看着桌上的甜品,笑嘻嘻地发出邀请:“小姑娘都爱吃甜品。我知道宁港有一家很精致的甜品店,不知道桑小姐能不能赏脸一聚,正好我也有一些艺术上的问题想找桑小姐探讨一下。”
对方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桑芜也不是听不出来。
可他说着说着就要她奉上自己的联系方式,骑虎难下之时,她只能掏出手机,打算事后拒绝。
一道清冷沉稳的声音如天籁一般降落——
“陈总,好久不见啊。”
“仲总!刚刚我远远就看见您了,就没有机会上前同您交流。”
在这个场子里,她除了认识个钱小姐,就只认识这个不怀好意的陈总,其他人大多也是脸与名号对不上。见陈总看见来人,两眼冒精光,出言即谄媚,大致猜出对面的人身份不简单。
在借机认识贵人与逃离陈总的骚扰这两个问题之间,桑芜毫无疑问选择了后者。
她真心感谢这场及时雨,也没来得及看清对方模样,匆匆扔下一句:“陈总,那你们聊,我就不多打搅。”
桑芜礼貌又周道,陈总也只能颔首同意。
临走时,两人正欲举杯同饮,那位仲总袖口那对木质袖扣,倒是引得她多看了几秒。
商人重利,更重面子,在商务会谈中,多数都会选择更加有质感,甚至是私人订制的金属袖扣,鲜少有这么朴实无华的样式进入商业圈。
毕竟之前她可是在这上面栽过大跟头,还跟师父学艺时,她就做过漆艺木质袖扣,想带领它走进更大的圈子,只是最终以失败告终。
桑芜惊讶归惊讶,却也没多逗留,只得去寻钱小姐的踪迹。
钱小姐是近几年大热的连航资本的项目经理,也是她最大的“金主”,工作室能不能拿下投资挺过这次金融危机,就看能不能说动她了。
“钱小姐,我们可以……”好巧不巧,就在桑芜找到钱小姐的时候,仙野杯金奖“飞马”的作者迎了上来:“钱小姐,听说最近连航资本在考虑传统工艺品的投资,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聊一聊?”
“……”
钱小姐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桑芜,与对方奉承着:“金先生有这方面的意向?那敢情好啊,正好我也对你的‘飞马’印象极其深刻!”
“我的荣幸,您要是喜欢,等展览结束后,‘飞马’我就双手奉上,而且都是为传统文化做奉献,受人喜欢的作品就应该让喜欢的人都拥有,这样也才能更好地宣传漆艺。”
金岑山一席话,说得钱小姐喜笑颜开,说话间,时不时还要赏桑芜几个眼神,再加上他这话里有话,她好像什么都懂了。
抢投资罢了。
只是手段有些卑劣,毕竟这段话与前面桑芜那段“原创论”简直是两个路数,显得她与钱小姐的创作理念并不合拍,明显就是捏着她的命门攻击。
酒会在舒缓的音乐声中接近尾声,桑芜的投资也在这个时候告一段落——一败涂地。
就像仙野杯参赛时被挑衅依然只拿到银奖一样。
甚是无意义的酒会,桑芜也心疼自己的脚,没打算坚持到最后一刻了。
与钱小姐微笑着致歉后,施施然出了会场。
酒会在宁港半山的私人庄园举办,夜深寒气盛,再加上深秋雨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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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加成,院子里额外冷。
下雨后的地面有些湿滑,桑芜干脆脱了高跟鞋,拎着裙子走出了会场外的小院子。幽暗灯光下,她的背影瞧着有些狼狈。
脚印在湿冷湿冷的石板上,同她的心保持着一样的温度。
果不其然,刚坐上车,还没用纸巾擦干净脚底的桑芜就收到了连航资本的拒投邮件。
她截好图,细细欣赏着自己的失败,手轻轻一滑动,就滑到了自己的另一个失败上面。
要不是这份被钻了漏洞,明明是对方的错,最后却变成自己违约的合同,工作室恐怕也不会濒临倒闭。
好在她想明白了。
看来法务这笔钱还是有必要花的,不然就会花更大的钱买一个教训。
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来,隐隐瞧着远山的烟雾也更甚了。
夜黑人静,桑芜提前了一会儿离开,所以路上并无多少车辆。换好平底鞋后,她就发动了车辆,打开了雨刮器。
车内外的气温有差异,车窗上隐隐有些雾气,她刚向前附身拿起毛巾想擦一擦,对面的车辆突然打开了车灯——
桑芜的眼睛被闪了一下,脚下一滑一踩,车子就直直地撞了上去,发出“砰”的一声响!
真是祸不单行。
说不慌张是假的,她一阵心乱,立马打开了车门,也顾不得还在下雨,赤着脚就冲到了对方车前。
驾驶座下来一个中年男子,在车前粗略地看了一眼,急得直“哎呀哎呀”。
桑芜知道,今日到场的人非富即贵,但在看见车标后,悬着的心终于死透了。
她只好上前道歉,想与对方商量个解决办法:“对不起,先生……”
可她话还没说完,中年男子就慌忙跑到了车后座,敲了敲车窗,直到车窗摇下来,一只手虚虚搭在车窗上,他才急切开口。
“先生,车前撞坏了灯,又刮花了车皮,这……”话语间,甚至有些口不择言。
桑芜顺着中年男子的动作看过去,只是那位先生坐在后座,没有极其明亮的灯光,并不能分辨出模样,隐隐瞧见对方凸起的喉结处上下滚动了一下。
雨密密地打下来,只是略微沾湿了那只手。
正当她准备收回视线时,眼睛不经意落在了车窗上的那只手上,没再移开。
干净修长,只是虚虚搭着,却能让人感受到主人的雷霆魄力。
可不知怎么,幽暗的灯光下,那朴实无华的木质袖扣才最让桑芜关注,也让她一眼就知道车主是谁了——那位陈总都需奉承的仲总。
她在拉投资之前,也略微打探过宁港的豪门与资本,但在她少数的认识里,并没有姓仲的,可见对方不是自己平时就接触不到的人,就是身份隐藏得极好的人。
可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桑芜能惹得起的。
桑芜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几步,此刻也顾不得裙角拖拉在地上了。细雨打在她身上,一阵凉风吹来,惹得她不禁瑟缩了一下。
她清楚地知道,做事情,尤其是做错事情需要道歉,那么态度就显得极为重要。
桑芜在中年男子身侧停下步子,强忍着寒意,挺直身子,想表现得不卑不亢,声音却略显嘶哑。
“仲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