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样的,尸体开口说话了。
即便是陆云卿,也从未听说过起死回生之术。
能够死而复生的,要么是假死,要么……他本身就是不生不死的东西,被此地的异动唤醒了。
这一方棺椁之内,不生不死,又引得诸魔退避,实在是个要命的东西。
更要命的是……
这东西还会说人话,正抓着他的腕子,问他摸够了吗。
过于真实的触感停留在手腕处,陆云卿愣了一瞬,黑暗往往能够放大感官,那触感令他感到紧张。
陆云卿心跳变快,他没有顾忌身上的伤口,以极快的速度扣住对方的命门——
可是对方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
反倒是陆云卿身上的伤口撕裂得更加严重了,渗出的鲜血自小臂蜿蜒而下,流淌过手背,又顺着他修长的指尖滴落。
……
“这是什么新的圈套吗?”
陆云卿腹诽道。
“滴答滴答——”
密闭的棺椁内静谧无声,除了陆云卿的呼吸,就只剩鲜血滴落在棺木之上的声音。泛着腥甜,惹人心乱。
陆云卿不是滥杀之人。只是他身下躺着的这东西……
仿佛任人宰割,却又危险至极。
陆云卿收了灵力,只是将手扣在对方颈侧。这一收便觉得不对,他心下一惊——那人自锁骨之下,几处命门的关窍都被钉穿了。
裸露在外的半截骨钉泛着深重的阴寒之气,只是凑近,便觉得透骨生寒。
何况钉穿命门呢?
思量中,陆云卿的指尖轻轻落在了其中一颗骨钉之上。指腹触及骨钉的瞬间,寒意化作锥心的疼,犹如跗骨之蛆。如此险恶,会是谁下的手?
此时,那人再度捏住了陆云卿的腕子,迫使他的手从骨钉上移开,一道低沉的嗓音缓缓在耳边响起:“放肆。”
“嗯?”陆云卿面色不悦。
堂堂云卿仙君,平日里高高在上惯了,此时却被斥了一声“放肆”。
半晌,他才意识到:此刻他正不大礼貌地压着一个人,挨挨碰碰,动手动脚。
“咳。”陆云卿轻咳一声:“你这种诈尸的人,还要讲究礼数吗?”他的指尖微微蜷了一下,试图掩饰尴尬。
不料,那人听完,扣着陆云卿的手,恬不知耻地将自己的手指挤进陆云卿的指缝里,又用力回握——
陆云卿恍神的片刻,已是天地倒转,两个人换了位置。那人扣着他的一只手,手指交缠,将他压在棺底,而另一只手正捏着他的下颌:“仙君不想同我讲礼数吗?”
“你……”陆云卿气结。
黑暗中,那只扣着他的手似乎感受到了一丝黏腻,手指捻了一下,却没有松开。几声之后,那沙哑的嗓音也愈发接近常人,语气并不愉快:“你流血了。”
血,陆云卿提防起来,暗中蓄力。
他惊疑不定,深知自己的血对邪魔有着致命的吸引。
“别浪费了。”耳边响起的低沉嗓音,那魔头扣着他的手腕往下一拉,略微偏头,手腕处的伤口落在了他的唇边。
果然。
那魔头嗅着血腥味,急不可耐的样子,印证了陆云卿的想法。
是啊。
这荒郊野岭,能让诸魔退避,又诈尸而起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陆云卿几乎可以预见,那魔物的尖齿是如何刺破他的手腕,不知餍足地吞咽他的血肉——不过没关系,他也会趁机扭断那魔物的脖子。
陆云卿屏息,凝神等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在他最为全神贯注的时刻,对于周身的一切都敏感至极。那魔头的尖齿凑近他的伤口,温热的气息有如实质……他的神识紧绷着,感官无限放大,毕竟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错失良机。
然而,预料中的刺痛没有发生。那魔物微微偏头,露出一截苍白的脖颈,陆云卿正要出手——
一个柔软的触碰轻轻落在他的手腕上,有伤口的地方。
那一处血流不止的伤口悄然愈合了。
接着,他听到了一声叹息,那人松开了他的腕子。
往日里无数次险象环生,陆云卿第一次方寸大乱。黑暗中他看不清棺中之人的面容,猜不透他心中所想,更不知他的来处和去处。
许是棺椁内部的空间太狭窄,陆云卿忽然觉得心口有点闷。可是以他的修为,闭气早就不是什么难事,此时他却觉得憋闷难忍。
棺中之人不仅有体温,甚至渐渐恢复了呼吸,他能感受到对方的胸膛,正规律地起伏着。
过了许久,陆云卿感觉自己的伤势有所好转。
他不顾棺椁之外的群魔,忍无可忍地,抬手掀了棺材板。棺椁瞬间四分五裂,这本是陆云卿准备拿来对付大魔头的全力一击。
“久违了。”
墓主人站起身,正准备松动一下僵硬的筋骨,脚下就传来了不妙的震动。
伴随着年久失修的异响,那震动越发强烈——
“不好!”
“这里要塌了。”
黑暗的墓室里几乎没有视野,陆云卿凭直觉,拽住了墓主人的衣袖,心想,此人身份不明,不能让他趁乱跑了。
那人偏偏不慌不忙,任由他拽着,一个多余的动作也没有。
墓都塌了,此地原有的镇压之阵已然土崩瓦解,陆云卿留在墓门之上的封印当然也就没用了。
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残余的邪祟将会继续出去祸害村子里的人……
黑灯瞎火的墓室摇摇晃晃,陆云卿担忧村子里的人,一不留神,头顶一块巨石冲他砸下来——
这时候,他拽着的那个人,忽然用力将他往前一拉。陆云卿踉跄半步,差点栽进那人的怀里,怫然道:“你做什么?”
“没什么,你后面有脏东西。”墓主人的声音慢条斯理,吐字的节奏如同古老的吟诵。以至于他话音未落,身后便传来巨石坠地的声音,夹杂着三两邪祟的惨叫。
一切墙垣都摇摇欲坠,
一切杂音都成了背景板。
巨石坠落,地宫的穹顶破了个洞,光线倾泻下来,有些刺眼。
陆云卿抽回思绪,拽着手里的人冲出地宫。
而后“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地宫彻底坍塌,眼前只剩一个巨大的深坑,东零西落。
陆云卿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的一番苦心,怕是要付之东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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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他们二位一同重见天日的,还有那成群的邪祟。虽然陆云卿在地宫中解决了一部分,但是剩下的余孽还是很多。
邪祟被招魔的符咒吸引着,成群地围在陆云卿身边。却又忌惮着什么,不敢近前。
无论墓中还是地上,自始至终,令邪祟忌惮的东西,不言而喻。
陆云卿侧身打量着他手里拽着的那个人。
这会儿,日头已经西沉,那人背后的群山正笼罩在一片似血的火烧云当中。逆光,那人的脸庞落在阴影里,冷峻之余,透着几许不可言说的意味。
陆云卿脸上有些惊异,他实在很难想象,诸邪退避的大魔头,九重地宫的墓主人,竟会是这副尊容。
他身上的衣衫已经风化腐蚀,几乎是一碰就碎,露出半截清瘦的手臂。他肤色苍白,那是一种即便生出尸斑,也会令人觉得顺理成章的灰白色。
衣不蔽体之处,更有数不清的伤痕。扭曲又可怖。
更别提命门处的骨钉。
那人注意到陆云卿的神色,恹恹地说:“躯壳而已,仙君何以大惊小怪?”说着,他低头瞅了一眼自己扮相,“唔,”一时语塞,“的确是破烂了点。”
陆云卿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人避开陆云卿的目光,转头看了一眼环伺的群魔,舔了舔嘴唇道:“论起来,我可能是他们的祖宗。”
他们可能是我的碎片。
想来,这种说法过于诡异,于是话到嘴边,大魔头换了个委婉的句式。
即便是全身上下都破败不堪,眼睛才是一个人的神魂所在,目光的细微处,总是包罗万象。
只一个眼神,群魔抖如筛糠,跪伏在地上,连成黑压压一片。
那祖宗懒洋洋地:“见笑了,都是些灵智未开的玩意儿。”
陆云卿:“……”
祖宗:“仙君似乎,有所困扰?”
陆云卿:“…………”
“噢。”那祖宗兀自心领神会,他眯了眯眼,“我来收拾。”
旦夕之间,那人周身逸散的黑雾如同游丝飞絮,黯淡了天光,就连天边的火烧云都失色。
陆云卿的寒剑发出一声激越的鸣音,如临大敌。他死死按着剑,剑锋直指大魔头。
他哑然看着眼前这一幕:成群的邪祟不胜威压,散作丝丝缕缕的黑雾,挣扎四散,又徒劳无功,最后尽数归于大魔头的身体。
陆云卿倒吸一口凉气,警惕万分,剑尖抵住大魔头的胸口:“你把他们都吞了?”
大魔头歪头看着他,目光促狭,不说话。
问完,陆云卿便觉得不对。眼前的局面,对他而言并无坏处。
不,还是不对。魔吞了魔,这是一只连同类都不放过的大魔头,怕只怕,别有用心,所图不轨。
良久,大魔头叹了口气,“如今还剩我一个。”他语气中带着点纵容的意味:“你也看到了,怎么不动手?”
陆云卿还没弄懂话中的深意,仍处于一刹的惊异当中……
只见大魔头枯瘦的手,不知死活地握住他的剑刃,狠狠往前一带——利刃贯穿了大魔头的胸口,大魔头的声音闷闷的:“你还不肯送我一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