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已经照沈渺的意思翻新过,种上了她喜欢的花,一年四季都会开着的花。
它们被打理得很好,一簇一簇的,争相开放。月光和灯光落到它们身上,衬出一团团光晕,像文艺复兴时候的大教堂里的油画。
文艺复兴?意大利?以前一直想去的。
沈渺坐在不远处喝着茶,看着这些花,莫名其妙想到了佛罗伦萨的教堂圆顶,想到了北欧的极光,想到了阿尔卑斯山下的小屋。
抬眸环顾花园,其实挺不错的,还说等夏天的时候请小禾大伟他们过来吃火锅的。
“渺渺,想什么呢?”
沈渺回头,粲然一笑,“在想你什么回来。”
简时序走过去,在她面前半蹲下来,半天也没开口。
“况姐今天做的汤不错,你快去喝点。”
沈渺跟平常一样,没什么特别。
简时序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去了餐厅。
接下来的几天,沈渺忙着在京大帮顾教授整理资料,简时序天天被简时安叫去华泰。
好像什么都跟以前一样,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
况姐周日休息,难得的,简时序也没出门。
沈渺早早地去了京大,他一个人在露台抽烟。
哥哥每天叫他去华泰开会,担心他的状态。
其实他只是不理解,不理解妈妈为什么会困在一段感情里走不出来,不理解既然爱当初为什么不去争取。
“少抽点。”
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简时序赶紧摁熄手里的烟,笑着转身,“就这一支。事情结束了?”
沈渺一边换居家服,一边回答,“嗯,顾教授这个阶段的研究结束了,这几天我都是在帮顾教授整理资料,今天算是彻底完结了。接下来顾教授就会专心写书,不太用得上我们了。”
“今天况姐不在家,我们出去吃,还是就在家里吃?”
沈渺关衣柜的手一顿,“家里吧,况姐昨天煲了汤,冰箱里还留了菜,我去做。”
简时序从背后缓缓拥住沈渺,双手轻轻交叠在她的腹部。
沈渺感受到腹部传来的暖意,她神情微怔,眼里难得的有了迷茫。
阳光透过玻璃流进房里,微风带动纱帘忽上忽下。
沈渺缓缓转身,两人的目光在金色的阳光下交汇。
“渺渺,对不起,我不该冲动,不该没跟你说就去找陆苏。我当时只是太着急了,她说她有梁咏梅害妈妈的证据……”
“简时序,这个结果不是你希望的对不对?我们一直没有好好谈谈过这个问题,今天正好有时间。”
简时序松开沈渺,下意识地伸手摸口袋里的烟,在真正触碰到烟的那一刻又收回了手。
“简时序,我理解她,我理解你妈妈。跟邓宇超的那段感情,其实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爱情了。早在她决定成全他的梦想的时候,这份感情,已经变成了一种执迷。她的人生样样不如意,唯一高贵的,就是这场爱情。她已经神话了这场爱。”
“所以她任由以后的日子被这执迷腐蚀着身体和心,熬得她骨枯髓尽,也紧紧按捺在心底不敢造次。儿子会长大,会有自己的生活,她看着时安哥意气风发,知道以后你也会,你们都会过得很好,也会离她很远。她始终是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瑀瑀独行,这份执迷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是她人生的执念,即使这执念是她痛苦的根源,但也是她生存的希望。”
“可有一天,某个时刻,她知道邓宇超不在了,她失去了这份执念,她永远失去了她的寄托,她的世界已经苍白没有意义了,肉体于她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所以,选择离开,是必然的。”
沈渺主动环上简时序的腰,额头抵在他的胸前,缓缓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不能,她不能为你再忍下去,从她嫁进简家生儿育女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不再是她自己了。简时序,放她走吧,她这辈子活得太压抑了。”
简时序紧紧回抱住沈渺,再开口时已经声音沙哑,“怎么让她走?”
“她终于可以做自己了,她不再需要那么辛苦地寻找寄托了。每年生忌死忌、清明除夕,去看看她,告诉她你过得很好,时安哥也很好,就够了。”
简时序闭上眼,“渺渺,陪我睡会儿吧,我好累,想睡会儿。”
自慕心去世以后,简时序再也没睡过一个好觉,这种情况在沈渺来了之后才有好转。
但今天,他睡得很踏实,跟做了全麻一样的踏实。
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是亮的,迷迷糊糊的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嗯,睡了快19个小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沈渺没在房里,打电话也没接。
简时序洗了个澡,在房里回了一阵信息,才换了衣服下楼。
况姐见他下来,赶紧把厨房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岛台放。
“先生,太太说别叫您,但等您睡了起来必须把这些吃了。”
简时序把笔记本放岛台上,一边打开邮箱,一边用余光扫了眼岛台。
金瓜小米粥、点心、蔬菜,清淡,但种类多。
是沈渺的风格。
“太太呢?”
简时序关上笔记本,端起小米粥,认真吃饭。
“太太一早就叫车出去了。”
“叫车?太太没自己开车。”
况姐又想了一下,“没有,太太走的时候跟我打了个招呼,我专门到门口看了眼,确实是上的出租车。”
简时序点点头,没再多问。
他总感觉有哪里不对,胸口有点闷,心里不踏实。
放下碗,简时序又给沈渺打了个电话,这次电话被秒接。
简时序明显地松了口气,“渺渺,你去哪儿了?”
“这次睡舒服了吧?”
简时序伸了个懒腰,另一只得空的手拿了杂粮包,“不行,还不够完美,你没在旁边。”
电话那头有广播的声音传来。
“渺渺,你在哪儿?”
“简时序,我在机场,你过来一下。”
简时序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你去机场干什么?”
“你说我来机场干什么,快点,我在T2E区这边的枫叶咖啡馆等你。”
简时序连衣服也顾不上换,随便拿了把车钥匙就出了门。
从江山赋到机场大概有1小时的车程,简时序40分钟就到了。
他把添越停在送客区,下车径直去了枫叶。
“渺渺,你来机场干什么?”
咖啡馆里人不太多,沈渺坐在卡座,面前放了两杯咖啡。
“简时序,我想要离开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