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火攻
    “没事,陪我聊聊天就可以。”

    克莱斯特已经换了一身便装,v领衬衫滚了一圈荷叶边,露出微微凸起的半截锁骨。

    姜宛白侧目看了一眼他不动声色贴过来的大半个身子,唇角扬起一个无奈的弧度,懒得拆穿:“好。”

    这种时候,除了战况也没什么其他可聊的。

    矮人族和精灵族的军队这几日一直在护城河四百步开外僵持,双方都打累了,宣布暂时停战修整。克莱斯特布了结界,留下一队人守着,防止突生变故。

    现下没有很好的破敌之法,只守不攻迟早会出问题。精灵族在地面上没有优势,若是矮人族用投石器攻城,失去高台,再想反扑将十分困难。

    姜宛白听得似懂非懂,只知道战况实在严峻,克莱斯特的眉毛一直皱着,连带着她的心情也揉成皱巴巴,沉甸甸的一团。

    她看向手边的那本西幻史书,忽然想起以前历史课上诸葛亮火烧曹营的典故,一时灵光乍现。

    “克莱斯特,你之前是不是说矮人族进攻时会走高大草丛?”

    “嗯,是必经之路。”克莱斯特疑惑地看她,“你有办法?”

    “不确定能不能行……草丛是在城外东南方向吧?”姜宛白洗了个手,动作迅速地翻出塔罗牌。

    “对。”克莱斯特思索几秒,很快领悟了她的意思,“你想用火攻?这个季节确实是东南风多,但这几日都没有风。”

    姜宛白没有应声,已经开始专心致志地抽牌了。

    明天,后天,再后天……有了!

    “结界能撑三日吗?”

    克莱斯特张了张嘴,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能。”

    只要能打退矮人的进犯,哪怕祭出点寿命,答案也必须是能。

    “这几日你多备些易燃物,三天后的下午会刮东南风。”姜宛白反复确认了牌面,表情缓和了些,“其他的我不懂,我们的条件可以火攻吗?”

    明明原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几天前还觉得没有归属感,此时此刻,姜宛白却莫名产生了一种异乡情怀。

    一定要赢啊。

    克莱斯特没在姜宛白的眼里看过这种情绪,一时间几乎说不出任何否定的话,又不想给她虚无缥缈的希望,最后只能道:

    “我去找赛薇亚拉分析一下可行性,有结果立刻给你传讯。”

    克莱斯特起身离开。

    这一走便是许久,直到姜宛白快要撑不住睡着时,她收到了信息:

    “没问题。”

    这句话像是一枚定心丸,连日积攒的疲惫忽然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姜宛白很快便陷入梦乡。

    三日后的下午,城外果然刮起风来。

    计划顺利进行,一时间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哀嚎不断,草丛燃成大片艳色,火舌直抵天际,几乎与夕阳融为一体。

    虽然矮人族反应迅速地组织撤退,奈何精灵族早有准备,火势按照既定的路线迅速蔓延,死伤惨重。

    克莱斯特连日支撑结界,指挥进攻,回营时已经几近力竭。简单疗伤后,他连战甲都懒得换下,就在姜宛白的帐篷边上找了个地方卧着打盹,等她回来。

    天已昏黑,月上树梢,姜宛白才步伐缓慢地出现在不远处。

    “怎么了?”

    见她状态不对,克莱斯特揉了揉眼睛,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走过去想扶她:

    “今天晚点还有个庆功宴,你要是不舒服,我让他们推迟几天。你可是这次战争的大功臣,大家都很期待你去。”

    怕盔甲太硬会戳到她,克莱斯特又止住脚步,低下头开始解战甲上的扣子和皮带。

    脱下战甲的过程十分繁琐,姜宛白等得有些走神。

    这几日她在医棚帮忙,见了难以数计的伤员,甚至亲眼目睹死亡,本以为已经对生老病死稍稍免疫。

    今日,阵阵哀嚎从遥远的城墙外传来,她才发现自己并没有。灵魂逝去的悲鸣从未远去,甚至直到现在都还在脑中盘旋。

    这里是逆风处,血腥味其实刮不过来,她却觉得自己像是站在尸堆里,死亡的味道比医棚最深处的那个房间还要浓郁。

    只要一想到,就控制不住地干呕。

    她想出了退敌策略,却害死了那么多人。

    那么,此举的意义是什么?精灵族明明赢了,她为什么会感到悲伤呢?

    纵然高大的城墙遮蔽视野,她也清晰地知道,城外的某个方向,有一条染了血色的护城河。护城河后,是烧得黢黑的草地。

    草地上,有大片血肉模糊的尸体。

    “宛白。”

    微哑的声音打断了姜宛白的思绪,她转过头,眼前忽得一黑,猝不及防被拉入一个宽大柔软的怀抱。

    “有人惹你伤心了?跟我说说?”

    或许是因为没了力气,也可能是这样黑暗的环境让她觉得安全,姜宛白没有挣扎,脸庞埋在克莱斯特的胸前,声音闷闷的,没头没尾地说:

    “我不是功臣。”

    她的声音太小,克莱斯特没听见。姜宛白也没想说给别人听,静了几秒就转移了话题,“你吃晚饭没?”

    “吃过了,但是累得很,能不能在你这睡一会?”

    克莱斯特的臂弯松了些,姜宛白抬起头,看见了他眼中狡黠的笑容。

    她没心情插科打诨,权当没看见,顺从地点头:“好。我在旁边看书,如果有人找,我叫你。”

    克莱斯特愣了愣,没想到她同意的这么爽快,只得用被子蒙住头,悄悄跟赛薇亚拉发信息:

    -宛白看起来不太对劲,好像有点难过。你通知一下大家,庆功宴先停一停,过几天再办。

    -行。是不是战争心理创伤?

    赛薇亚拉回复得很快,克莱斯特一下子被点醒了。

    他从被子里探出半个头,瞥见不远处说要看书的某人……正在练深蹲。

    “……”

    四目相对,姜宛白尴尬一笑:“很久没健身了,有点怀念。”

    克莱斯特的喉咙像是卡了根木头,不上不下的干涩,最后干脆走到她旁边,陪她一起蹲。

    两人一言不发地又蹲了十几个。

    克莱斯特原本就没休息好,现在腿酸得直接站不起来了。

    旁边,姜宛白还在面无表情地重复蹲起的动作,只是小腿微微发抖,显然也到了极限。

    克莱斯特垂眸看她,忍不住开口:“别蹲了,休息会吧。”

    姜宛白的动作顿了顿,伸手扶住最近的一个椅子,稳住身形,若无其事地开口:“怎么没睡,是不是找我有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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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就是好久没见你了。”

    这话说得朦胧,姜宛白无意细究,便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静静地倚着桌子休息了一会,克莱斯特忽然轻声开口:“五年前,我第一次随军出征。那个时候我还不能上战场,父王让我在高处站着,看他们怎么杀敌。”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别人的故事。

    “我当时已经接受过军事化训练,但没见过真正的战争。我眼睁睁地看着刀锋插进人的身体,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晚上,脑子里就循环播放那些画面,睡不好觉。”

    姜宛白愣了下:“赛薇亚拉跟我说……你一点都不害怕。”

    “我好歹也是个王子,哪能让她看出来。”克莱斯特无奈地笑了声,“父王一向教导我,要喜怒不形于色。不管是害怕还是开心,都不能表现出来。”

    姜宛白皱了皱眉,忽然理解了他不善表情的原因。是人都有情绪,长时间不表达只会伤害自身。

    她追问道:“后来呢?”

    “我第一次将弓箭对准敌人,是为了给我的师父报仇。他自幼教我箭术,却为了救我被敌人的暗箭射中。

    “后来我知道了,共情敌人是无意义的。若是不解决敌人,就会被敌人解决。”

    克莱斯特转过头,他的皮肤在这几日的风吹日晒中微微泛红,眉骨棱角分明,鼻梁高挺,透出几分英气,眼神却一如既往的温润:

    “你觉得难过是很正常的,没有人会因为战争而开心。我们从不庆祝战争本身,而是庆祝我们成功保卫了国家。战争的本质是破坏,我们要做的不是避战,而是争取更长久的和平。”

    克莱斯特翻出地图,在桌上铺开,手指一一点出沿途的城市:“你看,你的计策,明明保护了这么多个城市。”

    姜宛白怔怔地看着,目光顺着他的手指漂移,最后看见了那个峰峦之上的精灵宫殿。

    “……我明白了。”

    聊完已经入夜,克莱斯特站在门口迟迟不肯离开:“要不我今晚不走了,在门口守一晚上。”

    姜宛白当然不可能同意。

    克莱斯特在边境连守三日,回来还安慰她这么久,眉目间皆是遮不住的倦意。

    “你确定吗?一晚上不聊天和一辈子不聊天,挑一个吧。”姜宛白站在门口,毫不客气地问。

    这个问题的答案几乎不需要思考,克莱斯特立刻松开门跑了。

    确定他已经走远,姜宛白关上门,倚在床头整理纷乱的思绪。

    其实道理她都明白,只是一下子难以接受罢了。

    第二天下午,克莱斯特准时出现在姜宛白的帐篷前,邀请她去庆功宴:“现在心情有没有好点?”

    “嗯,今天赛薇亚拉来找我聊了一会。”

    克莱斯特放心了些:“她兼职部队心理医生,你有情况都可以和她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一路往庆功宴的方向走。

    掀开帘子,姜宛白冷不防感受到四面八方的注目,下意识地后撤一步准备开溜,被身后的克莱斯特挡住后路。

    姜宛白一下子落入进退两难的境地,紧张得说话都忘了停顿,垂着头不敢乱看:

    “……那个我觉得我还是走吧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谁也不认识好尴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