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翌日清晨，楚宁钰还在睡，已经被生物钟叫醒的纪之昼睁开了双眼，看了一眼现在才五点钟的闹钟，又看了一眼窗外还没亮起来的天色，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洗漱完毕，换好校服，纪之昼坐在窗前拿出了练习册。他偏头看了眼放在楚宁钰友情赠送的小首饰盒里的兰花胸针与玫瑰项链，又偏头写他的练习册去了。
而六点整，纪之昼准时叫楚宁钰起床。
“你醒得好早。”楚宁钰摸了摸另一边的床铺，发现早就凉了，他打了个哈欠，“早安。”
“早安。”纪之昼弯眉，“我是等你还是先去？”
楚宁钰这才坐起身，迷糊道：“先去食堂！我想吃小笼包！之昼帮我买一下，我很快就到！”
“好。”纪之昼说。
楚宁钰爬起来看了眼闹钟，六点零一分。
……啊？六点零一分！
为什么这么早啊！
贵族学院的食堂确实比一中的好吃。纪之昼盛了两碗白粥，又打了一盘咸菜，他想说咸菜是真的好吃。
“耶！小笼包！”楚宁钰揉了揉眼睛，坐到了纪之昼的对面，“我们学校的小笼包超级无敌好吃！”
“嗯，比早餐店用的肉好得多。”纪之昼说，“应该用的是十五块一斤的肉。”
楚宁钰握着筷子的手指一顿，望向纪之昼的眼神忽然多了一分敬佩。
纪之昼却被他这个眼神看怕了。他真怕他煮一锅粥给少爷们喝，他们都能感受到家的温暖。
不过……也只有在给妈妈做营养餐的时候纪之昼会买十五元一斤的肉。
“那你先吃，我先去教室温习了。”纪之昼说。
楚宁钰一顿，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声：“好。”他却不自觉拽了拽衣袖。
可、可能是关系还没有特别特别好吧，所以纪之昼才不会等等自己……不对，也可能是他动作太慢了。
***
而高二（一）班教室中，纪之昼站在自己的座位前，看桌面上被记号笔写满了辱骂性语言。而桌底，一张写满了答案的纸片落在了他的脚边。
昨天走之前，纪之昼把写完的作业放在抽屉里了。幸好课本都带回寝室了。
不过写完的作业都被人撕了耶。
纪之昼面无表情地打开了终端的校园论坛，惊奇地发现他上了莫名其妙的通缉令。
也就是说，学生们大可以借陆淮之或者宋煜时的名义来搞他。
真是……真是……
他一时间没有想到究竟用什么形容词。
六点一刻，教室里依旧只有纪之昼。他在吓一吓陆淮之和凹他的小白花人设之中毅然决定选择前者。
……凹你宝贝的小白花人设。
纪之昼早就发现了，陆淮之的座位干干净净，这样的才适合他嘛——
“纪之昼？”
宋煜时的声音在前门响起。纪之昼刚要做坏事的动作一顿，用背影对着宋煜时和监控。
在宋煜时走过来的这十秒钟里，纪之昼想尽了让他悲痛的事情。比如小时候疯玩，掉了十块钱，他记了快要十年。
“纪之昼！”宋煜时看到了写满咒骂语言的书桌。他下意识心一跳，望向纪之昼，后者只是怔愣着朝他望过来，眼圈通红。
……纪之昼，他哭了。
纪之昼挤出了个笑：“没事。”
他从桌肚里取出了几本已经被撕烂了的作业本。
我怎么这么可怜啊。
宋煜时，但凡你良心未泯，也应该帮帮你可怜的同桌吧？
纪之昼冷静地想。
不能告老师，因为告老师也没用，老师也只是打工人。况且有钱人删个监控不是轻轻松松？压贵族一头那就只能让更有钱的人来。
……宋煜时，如果宋煜时不干，那他就去找楚宁钰。或者宋亭闻。
不行，宋亭闻也不行。这场霸凌就是以陆淮之和宋煜时的名义发起的。陆淮之是他的未婚夫，而宋煜时是他哥，以他的性格只会把这件事闹得越来越大。纪之昼没有把握。
“纪之昼，你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是吗？”宋煜时冷静地道，“我带你去告老师。”
天呐，少爷真是太善良啦，竟然还想着修补一下纪之昼内心中对老师的幻想。
“找老师也没用的。”纪之昼说，“他们会选择息事宁人。”
他从初中起就已经失去对老师的滤镜了。
“至少去试试看，好吗？”宋煜时抬眼，紧紧望着纪之昼，眼神中莫名多了几分热切。他的手心不断出汗，像是在紧张。
紧张些什么，宋煜时其实自己也不清楚。
“……好。”纪之昼有些无措地垂下眼。
在一中，六点半就能听到朗朗读书声。而在圣伊，七点多同学们才陆续到达。
宋煜时因为跛脚，所以经常来得很早。
然而今天他的座位却迟迟空着。
说实话，纪之昼的座位也空着。这让楚宁钰的脸色很不好，他指着纪之昼的座位，问他们：“这张桌子，是谁干的？”
没人应声，所有人都在低着头。
【纪之昼的桌子被人写满了侮辱性语言】
【1楼：天呐，是谁干的呀。】
【2楼：惊讶，我也不知道。有人知道吗？】
【3楼：作业都被撕烂了。】
【4楼：呜呜，谁让他自己不检点，又想搭陆淮之，又想搭宋煜时。】
这份帖子流传度还没高起来，就被人删除。连带着昨天议论纪之昼的帖子也都被管理员删除干净。
宋煜时跟在纪之昼身边，听纪之昼跟班主任反映这件事。
老班听着听着眉头紧蹙，又看了一眼纪之昼身旁的宋煜时，问道：“那你们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纪之昼看起来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脑袋空空。老班想，还是得指望宋煜时。人来圣伊是给圣伊拿奖来的，怎么第一天就被校园暴力了呢？
“查监控，再按照应该的惩罚惩罚这些同学。”
事实上，只要有宋煜时这一句话就足够了。纪之昼想，上层阶级人们的生活就是那么朴素，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要是放他们这儿，怎么着也得“你猜测我我陷害你”来一场battle，搞得跟《甄嬛传》录制现场似的。
“那纪同学。”老班问道，“需要请假半天调理调理心情吗？”
啊……贵族学院请假这么随便的？不用看出勤率的吗？纪之昼的眼中难得划过一丝发自真心的迷茫。
随即转念一想，也对，都是贵族学院了，就算高考没考好也没关系，学不好就回家继承家业嘛。
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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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利，对纪之昼来说那是关于一生的致命打击，可是对其他人不是。
“不用啦老师。”纪之昼扬起一个笑容，“我很快就能自己调解好的！保证第一节课元气复活！”
“那你们两个就赶紧回教室去早自修吧。”老班拍了拍纪之昼的肩膀。
怪不得小说电视剧中，贵族学院总离不开“校园霸凌”这一环节呢，以配角的阴险毒辣反衬主角的心胸宽广与善良。
更别提特优生没有钱权和背景，不用担心欺负了人家能够报复回来。
“纪之昼，这件事情我和陆淮之并不知情。”走廊上，宋煜时解释道，“抱歉。”
“你道什么歉？”纪之昼苦笑，“那些字不是你写的，我的作业也不是你撕的，你道什么歉？”
他连说了两遍“你道什么歉”。
“但他们是以我们的名义欺侮你。”宋煜时认真道，“经过这次事件，我们一定会对此类事情保有警惕，尽量避免这样事情的发生。”
“那为什么终端上会有所谓‘通缉令’的产生呢？”纪之昼咬唇，“那圣伊会不会出现千千万万个选择忍气吞声的‘我’呢？”
宋煜时一顿。
阶级的问题太难跨越，比AO平权的问题还要麻烦。
反正数学分班考能考满分的纪之昼不能回答。他抛给了宋煜时一个绝对无法回答的问题，因为答案无论如何都会有瑕疵。
不过纪之昼可没有让宋煜时关注其他特优生情况的好心肠。他单纯只是想要在宋煜时面前凹一下他那“心胸宽广”和“善良”的人设。
宋煜时只能说“抱歉”。
他刚要接下一句，楚宁钰的身形就出现在面前，后面跟着陆淮之。
“之昼之昼！”楚宁钰气喘吁吁，“没事儿吧？”
“怎、怎么了？”
“你放心之昼！”楚宁钰颇有些小得意地道，“我把你的桌子和陆淮之的桌子换了！再说，陆淮之自己都不写作业，所以他的作业本现在是你的啦！”
“楚宁钰你有病吗？！”陆淮之跟在身后不敢置信地问道。
有病、有病！宋亭闻有病，楚宁钰也有病，这世界上所有的omega脑子都有问题！！
“那陆少怎么办呢？”纪之昼好心问道。
哈哈！楚宁钰你做了我没来得及做的事情！你不愧是我真玩的好朋友！
纪之昼的声音温润尔雅，陆淮之的怒气一下子被安抚了下来。他勉强承认纪之昼脑子没病。
“纪之昼。”宋煜时忽地道，“你不去参加早自修吗？”
“喔喔对。”纪之昼拉着楚宁钰就跑。楚宁钰还抽空回头瞪了一眼陆淮之。
然而陆淮之并不在意。
和他那矫揉造作的未婚妻有九分相像的白发少年在他身边站定，冷漠道：“今天亭闻来上学，你最好收收你那破脾气。”
“宋煜时，你们有完没完。”陆淮之咬牙质问。
“首先，这是宋陆两家定下的婚约，如果你有能力，大可以和陆阿姨提出你的不愿，别把气撒在我弟弟身上。其次，管好你的狗，别放它们出来乱咬人。”
“宋煜时——！”
“嘘，陆少。”宋煜时笑眯眯地按了按他的肩膀，“早自修，声音不要这么大。你也不想陆阿姨开学第二天就来学校处理你的破事吧？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