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纪之昼做了个梦，梦到了他初三毕业的那个夏天。
他白天做兼职，晚上在网吧打《侠道》，过副本打S级材料做S级装备，再转手拿出去买。
好像也是那个时候，他的等级升到了满级，“昼燃”这个账号第一次出现了排行榜前十。
那时候还没有所谓的职业选手，纪之昼只是一直往上打，因为可以有钱赚。路瑾燃还跟着他一起打组合，他俩也算是所向披靡。
第一届联赛的第一是“昼燃”和“瑾之”，纪之昼一下子就拿到了一万的奖金。后来还有人联系他们，愿不愿意当职业选手。
可是一开始，纪之昼只是单纯想赚一笔外快。当职业选手，如果未来能拿奖，那真是一本万利的事情。但太不稳定了，如果一直拿不到奖呢？
纪之昼等得起，妈妈等不起。
他没办法拿妈妈的病去赌一个不定的未来，他赌不起。
他又记得，经济压力最大的那几天，有一次半夜不睡觉，在夜总会对面的小巷中蹲着抽了两根烟。
他早就发现他和别人眼中真正的“学霸”不一样。
他没有什么文人风骨。打架、逃课、抽烟，每一条都或多或少沾点。
那一夜昏黑的小巷中，他只看到了跃动的火星，忽明忽暗。有那么一点跃至他的指尖，很烫，但是他仍旧没有反应。
——是路瑾燃。
是路瑾燃气喘吁吁地找了他半宿，找到他的那一刻，送了他两拳头，拳拳到肉，倒是把他打清醒了。
“你想死啊纪之昼！”
随即画面一转，是宋亭闻带他登上了摩天轮，看的满城夜色。那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是为纪之昼点明。
然后又是在某个午后，陆淮之心虚地说：“我逗你的。”又和他拉钩，说周六一定要去吃小龙虾。
……好想吐。
纪之昼清醒了。
他从被子中爬出来，看着窗外还未亮的天色，打了自己两巴掌。
凌晨三点三十四。
纪之昼简单洗漱过后，看了一眼熟睡的宋亭闻和楚宁钰，转身离开了宿舍。
耳机里传来前年Z省高考英语听力，纪之昼默默进了24h便利店。收银员昏昏欲睡，见到来人才清醒一瞬。
饮料货架前，纪之昼扫了很久都没找到他想要的白桃味饮料。他的视线扫过货架，最后落在一人指尖。
“唔，你在找什么啊？看你找好久了。”蓝紫发色的少年忽然探头过来，有些热情地说，“起码有十分钟了。”
纪之昼没注意到这么早这儿还有个人。
“白桃。”纪之昼看了眼蓝紫色手中的饮料，平静地开口说，“我想要白桃，但是最后一瓶在你手里。”
“喔，那你换个口味？”他朗声问。
纪之昼垂眸：“……只要白桃。既然你要了，那我就走了。”
他没兴趣跟人撕扯抢一瓶饮料。说罢，他竟是径直离开了。
蓝紫色匆匆结账，在收银员一脸不敢置信地高呼了声“江知遇！”中踏出了门口。
“喏喏，你不是要白桃吗？”江知遇又凑过来说，“给你咯，君子不夺人所爱。”
纪之昼的视线前出现了一瓶白桃味饮料。他差点接过，可是在那一瞬间指尖一蜷。
可是他确实很想喝。
他说：“那你加一下我终端，我给你转钱吧。”
“不用。”江知遇颔首，“算我请你的。我知道你，高二年级的年级第一，一来就和陆淮之宋煜时他们传绯闻的……纪之昼？是叫这名儿没错吧？”
谢谢你啊，还给我这么多头衔。
“不对。”纪之昼接过了那瓶饮料，平静地瞎扯，“其实我是纪之昼的同胞兄弟纪之夜。”
“喔——那纪之夜同学，我说你这么大半夜不睡觉，在校园里走什么呢？”
“挖坟。”纪之昼冷漠地说，“听说学院后山上曾有一大能在此圆寂，留下了秘境，我准备去探探虚实。若有幸得到大能真传，我纪之夜便在此羽化归仙。”
“那也巧啊！”江知遇眼睛一亮，“你看啊仙君，你名纪之夜，简写jzy，而我名江知遇，简写也是jzy。我二人若不就此后山两结义，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你若不愿，也可带上你的同胞兄弟纪之昼，我们三人后山三结义！”
“不可。”纪之昼谨慎地摇了摇头，“我知江兄你是真性情，但，你不知，其实我是一体双魂，说人话就是精神分裂，之昼哥实际上是天上紫薇星，下凡来历劫，只等他哭尽一世，便还尽了前生蓬莱仙君给他浇的水，羽化登仙去！他须得斩断此生缘！”
“纪弟，你也有所不知。”江知遇悲怆地望向远方，“我乃是蓬莱的一块石头，吸取日月之精华，可我犯了大忌，被迫下凡历劫。或许，纪弟你便是我此生大劫。”
“你犯了什么大忌？”
“我兄弟夺我妻子，浇死我的星星，我便打他入了凡尘，犯了伤害同僚之罪，没曾想他竟在此处圆寂，也算是……唉，命运多舛……等等，纪弟，你刚刚说还尽前生蓬莱仙君给他浇的水？！”
纪之昼闭眼：“这都能给你圆回来。”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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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佩服了。
倒是江知遇敬礼：“纪弟承让。”
“所以，你这么晚还在校园里晃什么？”江知遇反问。
他和纪之昼一起坐在长椅上。
纪之昼只是猛灌了几口饮料。
“……我还以为凭我俩的关系，你多少也会说一点呢。”江知遇失望悲伤地捂住自己的小心脏。
“那你呢，你为什么不睡觉？”纪之昼偏头问。
“因为我是idol啊。虽然已经退圈了。”江知遇这才说，“作息还没调回来，毕竟我很敬业的，我的粉丝都称我是……嗯，全能偶像？”
“哪有自己这么说的？”纪之昼又问，“那你听到的，别人是怎么说我的？”
“学神。”
江知遇脱口而出说：“即使是白温宴，都听说过你名字，想让你加入学生会。”
“白温宴？”
“对。白家的少爷，现任学生会会长，也是现高三的年级第一。不过你放心，如果你在高三，白温宴也是考不过你的。”江知遇笑眯眯地说，“他奖项可没你多。纪同学，你教教我怎么学的呗？”
纪之昼了然，谦虚地拍了拍胸脯，坦言说：“一般一般。只要你每天写作业到十二点，然后第二天零点起床开始学习，然后你就会——”
“保送京大？”
“不，你会猝死。”纪之昼确信。
江知遇：“……”
紧接着的是他一连串的笑声，“纪同学，你还挺幽默的。”
“嗯。”纪之昼看了一眼手表，“回去学习了，卷死你们所有人。”
“那拜拜咯，下次见啊，大学霸。”江知遇笑眯眯地摆了摆手。
纪之昼一顿。
“希望还能有下次吧。”
看着纪之昼的背影一步步走向暗色，江知遇忽地轻嗤了一声：“我说，白会长，你没必要这么晚偷听吧？怎么，又失眠了，然后来抓早恋小情侣啊？”
“……你很吵。”
“喔，我们当idol的就是这样的。”江知遇点了点头，“一直冷冰冰的没有反应，哪有粉丝会喜欢？你说对吗？所以热情就是我的底色。”
那黑发少年的身后是缓缓降下去的一轮明月。他的身影被隐在暗色中看不太真切。
“江知遇，别把你娱乐圈的那一套带到学校里来。”白温宴有些不满地说，“这里是学校，不是你的舞台。”
“喔——”江知遇拖长了调，有些吊儿郎当地说，“那白会长不妨教教我呗，学校的规矩又是什么？太久没回来了，会长你也应该通融一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