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入冬,日头落在人身上已经没什么暖意,路旁几株早开的梅花静立在冷风里,吐露了些清淡的香气,倒是与这园子的名字相得益彰。
江淮月跟着婢女入了园,本想先去见一见魏平昭,好让他知道这件事,但对方却道不急,领着她们一路从蜿蜒小径去到了处宽敞的屋子。
屋子两侧分别是一排桌案,其中一侧摆了许多精致的碗碟,里面已有不少人在来来往往地干活。
那侍女转身笑道:“三位就先在此处帮忙吧,等会儿宴席开始,还需给每位宾客都上些瓜果,我们人手不够,就有劳你们帮忙准备果盘了。”
说罢,侧身朝一旁招了招手,一名灰衣男子立马走上前来,她介绍道:“这是负责果盘的人,他会教你们怎么做的。”
江淮月与轻眉榴玉看了眼那男子,随即朝面前的侍女福身道:“好,我们知晓了。”
对方这才笑着欠身,转身出了门。
灰衣男子没有多话,带着她们去了案旁,学习如何摆放那些金贵的瓜果。
江淮月一边听着,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本想还是先去寻魏平昭,但眼下这儿看着却似乎的确是走不开人,便只好作罢。
另一边。
魏平昭由下人引着到了厅堂,屋内四角皆燃了炭盆,是以整个屋子都是暖的,全然不似外头那般冷。
他寻了位置坐下,眼下时辰尚早,客人还在陆陆续续地进来,拾五随意瞧了几眼,不少人皆是穿着厚实的冬衣进屋,等坐下后方才解了外衣,交给身边跟着的仆从,如此就又是一身轻便。
他不禁笑了句:“这些人还真是怕冷。”
他们在冀州待惯了,自是不畏寒。
杨伫皱眉道:“你小声点。”
敢这么说,也不怕被谁听见了事后直接套上麻袋打一顿,到时候连是谁干的都不知道。
魏平昭看了眼二人,没说什么,垂眸自顾自倒了杯热茶,刚要饮下,就有人迎面走过来:“魏将军,又见面了。”
是燕泽。
魏平昭放下杯子:“燕世子。”
对方朝他身后看了两眼:“怎么今日没带你那婢女一起来?”
前几回他见魏平昭时,都见到了江淮月,便下意识觉得这二人是该一块儿出现的。
魏平昭目光微顿,似乎想到什么,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今日太子设宴,想必明华公主也会到场。”
“自然。”燕泽道,“本就是邀年轻人来聚一聚,公主又是太子殿下的亲妹妹,岂有不来之理。”
“你关心这个做什么?”他眼底多了几分威胁。
魏平昭并未理会,只垂眸道:“随便问问罢了。”
两人正说着,一旁突然有人道:“不对啊,是定北将军身边的婢女对吧?我方才怎么好像瞧见人了……”
话音未落,魏平昭陡然抬眼,拧眉看向说话之人:“你在何处看见的?
对方被他的眼神骇住,结巴了下:“好、好像是后厨那边,看着……应该是在帮忙吧。”
魏平昭定定看着面前这人,是个身形偏胖的男子,有些面熟,想来此前曾在哪见过。
他用力皱了皱眉,转头望向厅堂前方,上首的位置还是空着的,太子与公主都还未到。
他眯了下眼,站起身吩咐杨伫:“你在这守着,拾五随我来。”
“是。”
燕泽看着几人的动作,有些没搞清楚状况,迟疑了一下,也跟了出去。
等寻到那男子所说的地方,魏平昭立于门前,目光晦暗地看着屋里的情景。
他万万没想到,江淮月竟真的在这里,不只是她,轻眉和榴玉也在。
他心口一股无名火窜了起来。
“淮月。”他冷冷出声。
江淮月一顿。
原本忙着摆放瓜果的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
这个声音她当然熟悉,当即转过身,抓了下衣摆,朝来人走过去:“魏……”
“魏将军。”江淮月抬头看着他,“我……”
她想解释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以她对魏平昭的了解,一眼便察觉出他此刻正在生气,至于气什么,自然只能是她们一声招呼都未打,就擅自来了澹雅园。
但魏平昭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谁让你们来的?”
少年将军嗓音极冷,眉眼间隐隐压着怒气,江淮月呼吸窒了窒,莫名觉得有些理亏,一时间哑了声。
恰好此时明华公主带人过来,许是听见了魏平昭方才的话,她笑着道:“魏将军,是本宫请她们来的。”
少女语气轻快:“今日澹雅园事多,本宫担忧皇兄这边人手不够,一时会忙不过来,便想就近找些人来帮忙。”
魏平昭目光稍暗,定北将军府距此处确实较近。
明华道:“恰好想起来,本宫前几日曾见过魏将军身边的婢女,觉得很是合眼缘,就擅自做主将人请了过来,魏将军不会见怪吧?”
她说着看了眼身后的三人,似笑非笑:“若是将军因此生气,那可不能怪罪她们,皆是本宫考虑不周才对。”
人是明华公主叫过来的,若魏平昭有意见,那便是对天家公主有意见。
“岂敢。”魏平昭缓缓道,“能为太子与殿下效劳,是臣的本分,也是她们的福分。”
明华公主弯起嘴角笑了笑,鬓边的金钗在阳光下有些晃眼:“魏将军不介意便好。”
燕泽在旁边听了一圈,总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茶宴人手不够,太子与明华公主找魏平昭借人,此事虽有些不合常理,却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他凑到明华公主身边:“殿下,你们缺人何不告诉我?武阳侯府有的是伶俐的下人,又何需这么好声好气地问他。”
明华瞥了他一眼,明艳的脸上似划过一抹嫌弃,她没搭理对方,转头看向江淮月等人,道:“此处准备得也差不多了,茶宴就快开始了,你们不妨就先随魏将军过去吧。”
江淮月与轻眉和榴玉对视一眼,又看了眼魏平昭,方才垂首道:“是。”
她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对,可究竟何处不对,她却又说不上来。
眼下人多,只能等会再寻机会问一问魏平昭了。
她垂眸走到对方身后,方才站定,便听明华公主道:“皇兄的茶宴颇有意思,你们想必还未见识过,既然来了,不如留下来看看。”
江淮月一愣,这算是邀请了?
明华公主却未看她们,而是笑望着对面的魏平昭。
江淮月摩挲了下指尖,当日燕世子为难她时,明华公主就曾出言解围,如今仍旧是她,主动留她们在澹雅园,江淮月对这位公主的好感不免又多了些。
只是……她下意识看了眼魏平昭,虽不知是何原因,但他好像并不愿让她们参与此次茶宴之事。
魏平昭与明华对视几息,倏而笑道:“殿下所言极是……是该留下来看看。”
榴玉率先反应过来,福身道:“谢明华公主。”
江淮月和轻眉跟在她身后行礼。
明华公主这才带着人转身,华贵精致的裙摆擦过地面,燕泽皱眉看了眼魏平昭,旋即跟了上去。
一行人走进厅堂,屋内的人目光瞬间聚集过来。
魏平昭走回原来的座位,杨伫看见多出来的三个人,忍不住皱眉跟江淮月道:“怎么回事?”
江淮月偷偷看了眼前面的人,见魏平昭并未注意这边,方才小声同杨伫解释了一遍。
对方皱着眉听完,神情复杂:“先不说明华公主找我们借人,就太子人手不够,这事可能吗?”
杨伫一语道破天机。
江淮月面色微变。
偏偏旁边拾五还轻飘飘道:“怕是不安好心呐。”
江淮月面色顿时愈发凝重,抬头看了眼魏平昭,轻眉和榴玉正一左一右站在他身侧,她略微迟疑了一下,就听前面的人冷不丁开口:“还不过来。”
江淮月有些犹豫,杨伫直接轻轻推她一把,不停地朝她使眼色。
怕什么,赶紧解释清楚不就好了!
江淮月于是走上前,刚要开口,魏平昭先让旁边的轻眉和榴玉退了下去,然后才言简意赅道:“倒茶。”
江淮月抿唇,倾身斟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
等了许久却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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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说话,默了默,江淮月靠近了些,微微弯腰,声音很低地问道:“我是不是不该来这?”
魏平昭这才终于看向她,抬眸道:“现在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这般的反应,江淮月怎么可能还反应不过来。
只是,为什么呢?她从未怀疑过明华公主,她以为她是好人。
魏平昭看着面前人垂下的眼睛,目光动了动,半晌,刚要说什么,上首忽然传来一阵动静。
太子到了。
众人立即起身:“参见殿下。”
上方的人随意摆了摆手:“今日私园办私宴,大家不必拘礼,尽兴就好。”
江淮月退到了后方,这位太子殿下已近而立,但平素很是宽和,待人也没有什么储君的架子,倒与京中的小辈们确实走得近些。
他一眼便注意到了底下的魏平昭,笑道:“这位想来便是陛下新赐封的定北将军了?孤前些日子不在京中,都还未来得及恭贺。”
魏平昭上前一步,道:“殿下事忙,臣不过有幸得陛下看重,不敢劳殿下挂心。”
太子笑了几声:“今日我们是一同品茶解乏,不必说这些场面话,小将军快坐下吧。”
魏平昭颔首:“谢殿下。”
太子笑眯眯道:“魏将军年少有为,不知可有家室?”
魏平昭顿了一下,回道:“沙场九死一生,臣不敢耽误她人,故而并未娶妻。”
太子点头:“那想必将军也并无婚约在身了?”
听言,魏平昭微不可察地怔住,指节蜷了蜷,然后道:“并无。”
话音落下,江淮月却莫名怅然了一瞬。
旁边的贵女们窃窃私语,太子瞧见了并未说什么,只笑道:“所谓得一良将才,胜百连城璧,看来日后这洛阳城里,又要多许多乐事了。”
茶宴正式开始,侍女端着托盘鱼贯而入,每位宾客的案前都有专人烹茶,碰上极为名贵的茶叶时,太子才会开口解释几句。
待饮到一半,不少人已经离了席,这座园子的景致甚好,平日轻易进不来,许多好风雅的问过太子,便去外头寻了中意的地方联句去了,要么便是各自去观景。
魏平昭也被几个小姐和郎君围住,不停地问他些冀州或是战场之事。
以往她们遇到的都是些年事已高的老将领,即便好奇也不便与人家多攀谈,眼下难得碰上魏平昭如此年轻,与她们年纪相仿,自然便是要牢牢把握在机会。
魏平昭被她们缠着,只能偶尔分出心去看一眼江淮月,渐渐地更是开始自顾不暇。
江淮月站在旁侧,她如今的身份是奴婢,不可能去与那些小姐公子们一道,便自顾自寻了个角落烹茶玩。
突然一道阴影笼了下来:“姑娘。”
江淮月抬头,一个穿绿袄的小丫头朝她笑道:“我家小姐请您一叙。”
江淮月打量她,迟疑道:“敢问你家小姐是?”
“我家小姐是承恩伯府陆家的五姑娘。”对方笑了笑,“姑娘不必担心,我家小姐只是想同你打听些定北将军的事,绝无她意。”
魏平昭?
江淮月反应过来,有些惊讶于这位陆姑娘的坦荡。
想了想,横竖眼下无事,便应下了对方的邀请。
绿袄小丫头将她带到了一处亭子,距离厅堂并不算远,江淮月走过去,便看见亭中站着一名身穿水红色衣裳的少女。
江淮月朝对方行礼:“陆五姑娘。”
“不必多礼。”对方笑了笑,乌黑的长发随着动作晃了晃。
“想必我的丫鬟已经与你解释了,我寻你过来,其实就是想问问,你可知你家定北将军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若是能直接告诉我他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便再好不过了。”
江淮月怔怔地听完她这一通话,神情有些复杂。
这位陆五姑娘与她的预料大不相符。
她这不像是少女怀春,倒更像是媒人做媒。
江淮月无言良久,还是垂下头,回道:“陆五姑娘,实在对不住,奴婢与定北将军只是同乡,并不相熟,对这些……实在是不了解,还望姑娘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