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茶水
    江淮月说完,对方看了她半晌,眼里的亮光终于慢慢淡下来。

    陆五姑娘道:“我听闻,定北将军此番来洛阳,特意从家乡千里迢迢带了个婢女,我还以为,你们会很熟悉呢。”

    她的语气意味不明,江淮月垂了垂眸,不知第多少次重复这番解释的话:“那些只是传言罢了。”

    “陆姑娘。”江淮月轻声开口,“当时,我家中遭遇变故,亲人……都去世了,将军心善,念在同乡之谊,这才破例允我随行。”

    “将军他,不过只是同情。”

    陆五姑娘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道:“别人都说,你们这是苟富贵,毋相忘,当真如此吗?”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江淮月。

    江淮月捏了下指尖,缓缓摇头:“奴婢不懂这些,但若大家都说是的话,那或许便是吧。”

    面前的人许久没有说话。

    江淮月屏息凝神,后背微微僵直。

    半晌,陆五姑娘终于低叹一声:“罢了。”

    她走到亭中的石凳旁,刚坐下就又被凉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不禁面色微赫,陆五姑娘拍了拍衣裳,绕着桌子转了一圈,方才道:“即便如此,你一个做下人的,总也该多关心一下主子才是,像这般一问三不知,你可当心,哪天你家将军同情心耗尽,直接便将你赶出府去。”

    旁边的绿袄小丫头立马道:“就是,我家小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可都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江淮月愣了下,抿唇道:“是,多谢陆姑娘提点,奴婢记住了。”

    纵然,她并不是真的对魏平昭的喜好一概不知,恰恰相反,她很了解。

    可有了明华公主的事后,她便不得不多谨慎一些,何况眼下这位陆五姑娘的态度也的确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看上去倒并不像是单纯的对魏平昭有意。

    陆五姑娘看了她一眼,似是觉得她有趣,忽然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江淮月顿了下,道:“淮月。”

    “淮月?”对方蹙眉重复了一遍。

    江淮月便解释道:“秦淮的淮,月亮的月。”

    “倒是个雅致的名字。”陆五姑娘点了点头,“定北将军给你取的么?”

    江淮月略一迟疑,应道:“是。”

    如今她不过是一个贫苦人家出身的孩子,自然是不该有这般雅致的名字。

    陆五姑娘果然轻笑,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

    几人站在亭中说话,背后就是一方湖泊,在日头照耀下泛着粼粼波光。

    突然,不远处似乎传来了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紧接着便一阵嘈杂的动静,江淮月与陆五姑娘皆是背对着湖的,听见声响,一时都转过了身。

    陆五微微眯眼,皱眉道:“对面是怎么了?”

    绿袄姑娘上前道:“小姐,好像是有人落水了。”

    她方才正对着湖,隐隐看到了一些。

    江淮月皱眉望向对面,只见的确是突然冒出了不少人影聚集在湖边,

    丫鬟道:“小姐,咱们可要去看看?”

    陆五姑娘闻言眼睛转了转,却是道:“不必,你悄悄去打听一下,然后回来告诉我。”

    小丫鬟立马过去,江淮月则留在亭中与陆五姑娘一同等人回来。

    未过多久,一抹绿色便重新出现在两人眼前,小丫鬟道:“小姐,打听清楚了。”

    “是程家的小姐,她不知怎的竟然落了水,被新上任的太学博士给救上来了,对方还说,一定会对她负责呢。”

    “负责?”陆五姑娘听了当即眉心一皱,道,“这位太学博士倒是聪明,人家程姑娘的祖父、父亲皆是西南守将,官可比他大多了。”

    “小姐,太学博士毕竟是教书育人的夫子,可不是要以身作则,严守礼法嘛。”

    陆五姑娘一顿:“你说的倒也是。”

    江淮月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完,大致摸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才开口:“陆姑娘,奴婢听闻,素来讲究高嫁低娶,程家会同意这门亲事吗?”

    “你也知道?”陆五姑娘眉毛一挑,然后笑道,“话是这般说,但谁说得准呢,总归这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她拍了拍手,转身道:“走吧。”

    ……

    几人回到厅堂,魏平昭周围的人已经散了,太子也在着人陆续将外面的人唤回来。

    江淮月走到他身旁,魏平昭一见她,便沉声道:“去哪了?”

    江淮月瞥了眼身后,压低声音开口:“是承恩伯府的小姐,她邀我去说了会儿话。”

    顿了顿,又补充:“你放心,没有说什么要紧的。”

    魏平昭皱眉,他并非是要问这个,但话既已经说出口,便索性冷笑道:“你若真是被人套了话,那也是你自己的罪责。”

    江淮月一噎,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顶撞他,便小声转移了话题:“方才在外面,我们恰好碰见了程家的姑娘落水,听闻是新任太学博士将她救上岸的。”

    此事发生的突然,想必魏平昭还没有得到消息。

    果不其然,面前的人眸光微变,魏平昭回过头,猝不及防便与身旁的人对视上。

    江淮月因怕被别人听见,所以站得离他极近,又稍稍弯了腰,此刻他一回头,两人的呼吸几乎撞在彼此脸上。

    江淮月瞳孔缩了缩,反应过来后立马退开了一步。

    魏平昭皱了下眉,别开眼,喉间微滚,然后沉声问:“是西南的那个程家?”

    “对。”

    江淮月说完,在场的宾客似是也都已经回来了,上首的太子走下来道:“诸位,孤前些时日去往西南,有幸从当地觅得了一种好茶,名为蒙顶石花,大家今日正好可以好好品一品此茶。”

    话音落下,江淮月猛地抬头,西南?

    又是西南。

    她与魏平昭对视一眼,原来太子前些日子去的便是西南,方才那位落水的程姑娘的父亲恰好也是西南守将,她不得不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总觉得有些莫名的巧合。

    江淮月抬眼,想去找那位程姑娘的影子,找了一圈却并未看到对方的身影,想来是被带去更衣了还未回来。

    太子命人将沏好的茶分发下去,端到魏平昭这边时,榴玉抢先一步道:“奴婢来吧。”

    她上前接过侍女手中的托盘,魏平昭侧眸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榴玉这才笑着把托盘放在桌案上,然后弯腰去拿其中的茶盏。

    起身时,许是由于动作过大,她的手臂不慎带到了案上的茶壶,这茶壶下面一直在烧着,里面全是滚烫的沸水。

    魏平昭余光瞥见,几乎是瞬间,猛地扣住了旁边人的手腕,将江淮月往自己这边用力一带。

    他眉心紧紧拧着,手背上的青筋明显鼓起。

    也是在这一刹那,原本在后面站着的轻眉慌张上前了一步,她似乎也是想去拉开江淮月,却不防被魏平昭抢先了一步。

    于是原本要浇在江淮月身上的沸水,就全部洒在了她的小腿和脚上。

    “啊!”

    轻眉没忍住面色发白,痛呼出声。

    魏平昭松开江淮月,紧皱着眉站起了身。

    榴玉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瞪大了双眼,随即放下手里的东西扑向轻眉:“姐姐!姐姐,你没事吧?”

    她眼眶迅速泛红,转头看向魏平昭:“将军……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当真不是故意的。”

    魏平昭面色霜寒,只问轻眉:“伤势如何?”

    对方蹙眉摇了摇头:“奴婢无碍,只是小伤。”

    江淮月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方才她一直在思索西南之事,根本未曾注意身边发生了什么。

    魏平昭目光晦暗不明,不远处的太子和明华公主皆被动静吸引,走过来察看。

    太子道:“可是不小心烫伤了?赶快带人下去医治。”

    明华公主瞥向榴玉,面色不悦道:“这婢女做事未免也太不当心,好在没有伤到定北将军,否则你怕是担待不起。”

    榴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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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色凄惶,当即跪了下去,不敢抬头。

    太子皱眉:“死罪可免,但若是不长记性,只怕日后也难保不会惹出更大的祸事,来人——”

    话音落下,地上跪着的榴玉瞬间忍不住抖了起来,堂堂储君的责罚,她如何承受得住?

    轻眉也是脸色一变,她下意识看向魏平昭,眼里带了祈求。

    魏平昭拧眉,到底还是开口:“殿下。”

    他道:“这婢女既是定北将军府的人,不如就还是交由臣来处置吧。”

    太子看他一眼,本也是想惩戒一番,既然魏平昭开了口,他自然不会拒绝:“也好,那便交给你自己处置吧。”

    “谢殿下。”魏平昭躬身。

    明华公主眼神扫过几人,没说什么,跟着太子离开了。

    江淮月攥着手心,此事看上去似与她没什么关联,可却又与她脱不开干系,她心中极为不安,是以茶宴一结束,回到府中,她便去寻了轻眉,却被告知对方去了魏平昭院中。

    江淮月有些奇怪,但也并未多想,转而去了魏平昭处。

    房中。

    身形单薄的女子跪在地上,俯首道:“将军,榴玉年纪尚小,做事冲动不顾后果,是我未管教好她,但她真的并无坏心,还求将军从轻处置。”

    江淮月刚走到门口,便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因为房门并未关上,所以并不难分辨对方所说的内容。

    江淮月停在了门口,并未进去。

    轻眉道:“奴婢明白,我们二人入这将军府,本就不为府中人所喜,能留下来已是将军仁慈,我们亦不愿做伤天害理之事。”

    “只是。”她嗓音稍稍哽咽,“我们受制于人,若不听命行事,早晚也会没了性命,今日之事,是榴玉冲动,奴婢明白,淮月姑娘是将军看重之人,所以不敢损其分毫,万幸今日她不曾有伤,否则,只怕这将军府我们也是留不住了。”

    门外的江淮月忍不住眼睫颤了颤,指尖微微收紧,轻眉竟是将背后之事都坦白了。

    魏平昭看着面前的人,目光有些复杂,皱了皱眉,道:“你所说之事,我明白了,你先起来吧。”

    对方却不肯,摇头道:“奴婢今日是来坦白一切,也是来代榴玉请罪,求将军看在她年少孤苦的份上,莫要重责,奴婢身为姐姐,愿代其受过。”

    魏平昭看着她,半晌,许诺道:“我不会重罚榴玉。”

    “……真的?”轻眉终于抬起头,莹白的脸上满是泪痕,眼睫上还挂着泪珠,要坠不坠的,看着叫人心生怜惜。

    魏平昭淡淡嗯了声。

    轻眉脸上顿时露出笑意,她慢慢站起身,险些还踉跄了一步摔倒。

    江淮月等在门口,见人走出来,连忙抿唇走上前,道:“轻眉姑娘……你的伤,没事吧?”

    对方看见她,似乎有些意外,随即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就要抬步离开。

    江淮月想跟上去扶她一把,却听见身后的屋子里传来男人冷沉的嗓音:“进来,我有话要问你。”

    江淮月迈开的步子就只能收回来,转而去了房内。

    “你要问什么?”她道。

    魏平昭皱眉看着她,突然勾唇冷笑了一声。

    江淮月莫名其妙,然后就眼睁睁看着他绕过自己,过去关上了房门。

    江淮月蹙眉:“你到底要问什么?”

    还需要把门都关上?

    魏平昭沉着脸走近,眼底的光随着动作明明灭灭。

    他似乎轻笑了一声:“不熟?”

    江淮月一愣,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和我不熟?”魏平昭漫不经心地重复。

    “你……”电光石火间,江淮月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问的是,今日承恩伯府的小姐来同她打听魏平昭喜好的事情。

    他连这个都知道了?

    “谁告诉你的?”江淮月忍不住皱眉。

    魏平昭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垂着眸:“你现在该关心的不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