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小柳在这，担心她走岔路，和她一起过来了。”张副教授接话。
柳遐思不想分辨，她其实认路，张副教授也是带着她往这边走。
她却也看出来了，张副教授对她不太熟悉，或许就只见过她的家人。
柳遐思没想过其他可能性，她生活中很注意，不太有人会拍摄她的照片。
“李观主，我想请一匹红绸。”
红绸便是挂在许愿树上的布条。甘山道观有一棵古树，多年来格外茂盛，长势喜人，树冠庞大，看起来就很吉祥。于是李观主这一代就别出心裁推了这个业务。
不能说准不准，心诚则灵，亲自去挂红绸，还蛮有意义的。
柳遐思这么说，也是想看看张道人会不会还跟上来。
李观主指派了一个小道童给她，歉意地说诸事缠身无法亲自来。张副教授也不找她聊天了，这时表现的极为正常，乐呵呵要拉着随队教授说要约饭。
“柳小姐，我带您去。”小道童行了一礼。他声音脆脆的，不是很怕生，大胆的看了柳遐思一眼，就往前去了。
小道童看着眼熟，似是常跟在观主身边，业务能力也好，一面提醒穿了裙子的柳遐思“小心脚下台阶”，一面引她去侧殿。
边走边听道童声音清亮，介绍道观新业务，可为亡人供奉天灯。加持蜡烛是常驻法事，道童也不厌其烦说了一遍，希望柳遐思多下几单。
他知道柳遐思的身份，富家千金出手大方，介绍的很详尽。
柳遐思边听着，边回望，离开正殿，路上人也不少。
青砖上有青苔，不留神会滑倒，道童：“柳小姐留神脚下，最近道观法事忙碌，我们来不及一一清理。”
“你是李观主的弟子吗？”走楼梯时，柳遐思若有所思，趁着慢悠悠走路，发问。
“我……我是李观主的师弟。”小道童说，“李观主是我大师兄。”
到了侧殿，又一道士迎了上来。他与看管售货台的人说话，倒出墨汁，准备好毛笔和红绸。
“笔给您。”
柳遐思写下了“平安”和“发财”。
希望她自己买的股票能大涨！柳遐思想用自己赚的钱，给家人买些礼物。
她未写自己的姓名和生日，也没写其他了。
这辈子自己赚钱的财运好差啊，柳遐思掐算过好多次，发现她只要快快乐乐啃家里的就行。
另一年轻道士领着她去后殿的古树，将红绸挂上。
“您可还有其他需要？”
柳遐思本想写下详细姓名，为父母供下蜡烛，话到嘴边一转，改了主意。
似乎，不太对劲。柳夫人常去的，不止这一座道观，可以问问妈妈，再另寻别处。
“再点一盏烛灯。”
“不为家人吗？”道士问询。
道士带她去管事台找值班姐姐要了表格，需要填写受祝福者的姓名与生辰八字，柳遐思握着笔，心生一计。
她写下“无名”“某年某月某日某时”，交还表格。
道士犹豫道：“柳小姐，这似乎不太合适……”
柳遐思却想到了她十八岁生日时，秦芙眠赶回国给她道贺对她说的。
秦芙眠问：“你最近还喜不喜欢看小说？”
“学业要紧，不许看了哦。”
柳遐思想到了与姐姐秦芙眠的对话，并不去回答那个困惑的道士。
她静静地直视着道士，仿佛想从小说世界看出什么缺口。
“怎么付款？”
话到嘴边，柳遐思想了想。
“我签张支票。”
柳遐思默认了已经走完流程，快进到付款。
道士在她的目光下退让了：“好，您刷卡或者签支票，都可以。”
他原本模糊的头脑清醒了，想到这是柳家千金，自己刚进道观不久，她是见到的第一个富贵之人……
以柳遐思的出身，烛灯供奉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怎么写都有合适的理由。轻微的负面情绪悄然冒头了，道士拿起表格，端上烛灯，依旧是初出茅庐小道士。
“柳小姐，请跟我来。”
……
适才，柳遐思莫名回忆起了一个规则。
玄学剧情，也是推进小说世界向前一步的重要剧情点。她不小心撞进来了。
每回误入剧情，她都有预感，这次也一样。
是一种，心悸感。心脏震动。
柳遐思阶段性的沉迷小说，先后看了古早校园文、仙侠文、玄学文……
小说就是一个小世界，小说世界里的人也看小说。
书中的人又看书，是否是作者构思的呢？
柳遐思每想到这，念头就断了。生日宴前是秦芙眠来给她画的妆，她闭上眼睛，由秦芙眠拿化妆刷，在她脸上轻柔涂抹。柳潇搬了板凳坐在她身后，编漂亮的花苞头。
两个姐姐给予了柳遐思最多的温柔。
听到秦芙眠的问题，柳潇的动作也停了，她转头对秦芙眠说：“视频教程在给我看一眼。”
柳潇不会编头发，是现学的。
秦芙眠嘴上嫌弃“就知道潇潇不会，放着我来”手上很诚实，给柳潇演示怎么编整齐的分股辫。
其乐融融，倒显得秦芙眠“最近还在看小说吗”突兀了。
但秦芙眠那样的性格，聊天机会都是她端稳剧本的好时机。
什么时候什么人尴尬，她都不会尴尬，氛围很快被扭转，她像个善良大姐姐一样监督柳遐思不可分心。
这还是她无意间得知的，就在那之后，柳遐思知道了一个秘密。小说里推动故事发展的关键情节，在这个世界同样有效。可能都是真的。
在回道士的疑问前，她先打开手机，给秦芙眠发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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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提示栏，秦芙眠的头像闪动着，柳遐思点开，看见秦芙眠回了好多条信息。
【上个月刚跟你说的，那破道观我好久没去了~】
【“怎么又给忘了~”】
【鼠鼠困惑gif.】
喔，她没忘，她记的是对的。柳遐思继续往下划消息。
“甘山道观的观主好无趣，他师父，黑历史好多。”
“为了洗白，李简花了不少功夫。”
李简就是李观主。
“开春时我回柳家，看见伯母桌上的菩提串眼熟，问了两句。”
“遐思，你可帮我劝好了伯母。甘山道观不好。”
看起来有很大的瓜。柳遐思啪啪啪回消息。
先发一个卖萌表情包，封住芙眠姐姐随时可能触发的白莲花技能。
波浪号暂时可以容忍。
边走路边看手机，柳遐思打一会字注意一下周围，她因此走的慢了，道士也不催。
其他同学们也有道童接待，相伴着往前走，柳遐思小小放心了。
【可爱表情包JPG.】
【！！！】
【芙眠姐等我回来！那个前任观主之后要当我们老师了！！】
柳遐思指尖一停。
嗯，她这是吃老师八卦的瓜，猛的一下有点不太好意思呢。
张副教授是很奇怪……
秦芙眠那边很快回复。
【快回来/比心】
【中午还在甘山？我点份外卖过来。】
半分钟后来了一张截图，是高空餐厅的外送服务，半小时内达。上次高空餐厅停营的那天，秦芙眠记着了，很贴心
【好好吃饭，回校的车是几点？】
【如果两点半校车没来，我来接你！】
【一定要吃饭！！】
加了俩感叹号，用力强调。很有如果不吃饭她就过来监督的架势，柳遐思想想也有些饿了。
抿唇笑，避开脚下青苔，与绑完许愿绸带的学姐们打了招呼，说明自己的去向，同学让她待会一起来吃饭，出来时要发消息。
她继续迈步往前走。
供奉烛灯的侧殿，位置很偏。蜡烛灯影长长，在殿里墙壁拉出长长影子。
“观主说，之后为了环保，会换成电子蜡烛。”似注意到柳遐思不适的眯眼，道士解释道。
“祝福效用不会降低，柳小姐您放心。”
柳遐思记得刚才看到过一眼，布告栏写了一个投资工程。山体滑坡甘山道观，道观后半部分计划重建。
公开招标，中标公司为，何氏。
烛火一晃，一明一暗，一亮一灭。
“成事在人，诚意在天啊……”身后，有人跨过了门槛。
台上蜡烛一颤，几乎灭了半个殿。柳遐思如凋零烛火，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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