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阿嚏!阿嚏!”
听见小宋的喷嚏声,正在犯瞌睡的万妙晴乍然从副驾驶座上清醒过来。
小宋看吵醒了她,有些不好意思。
他刚想张嘴道歉,鼻涕先从鼻孔里跑出来了。
他一阵窘迫,想要找餐巾纸,车上的却早用完了。
万妙晴从身上掏出餐巾纸,向小宋扔过去。
小宋被解救,擤着鼻子,向万妙晴道谢:“谢谢晴姐。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什么吵醒,你就该早点叫我起来!”万妙晴看了眼时间,“这人都快到了,你还让我在这儿睡着?”
“这不看你累吗……人到了就到了,等一会儿又怎么了,又不是纸糊的人,被风吹一下就会倒……”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有的人到现在了都还没开工,可以在家里舒舒服服吹着暖气躺着享受,他们却接到局里领导的命令,一大早就来火车站接人,偏偏车子的暖气还这样不给力。
万妙晴知道他心里不爽,从储物盒里掏出了一个热水袋,又用自己的保温杯去灌热水。
小宋见状想要阻止:“晴姐,你这是干吗!你倒了都没得喝了!”
“没事,我不渴。”万妙晴把热水袋给他取暖,“揣好了,别一会儿又冒出鼻涕,我可没纸了。”
小宋不想接,却被她硬塞进怀:“晴姐……”
“等会儿人家来了,对人家客气点。知道你辛苦,但这就是我们的本职工作,人家也是来帮忙的,不欠咱们的,千万别拉个脸。”
“我就是冻得受不了了才笑不出来的,现在有了你的热水袋,我肯定对她笑得像朵花儿一样。”
小宋说着就挤出笑来,让万妙晴好笑:“你这笑得龇牙咧嘴的,还是收一收,别吓到人家。”
小宋讪讪,收起笑来,看人还没来,和万妙晴赶紧见缝插针聊几句:“这次怎么会派隔壁省检察院的人来呢?”
“说是牵连到一件旧案,”万妙晴知道的稍微比小宋多一点,“那个案子,当时就是她和她师父一起办的。”
“就是2014年,泯城那个杀人纵火案吗?”小宋明白了,“噢,那今天来的就是高巍薇,她师父应该就是现在已经在最高检担任要职的那位吧?”
小宋这次并没有直接参与案子,万妙晴很惊讶:“谁告诉你的?”
“局里都传遍了呀。那个案子当年可火了,没想到都十年了,还会从那个律师的嘴里听到。”小宋向万妙晴打听,“晴姐,他们都说,那个律师自己认了,说她当年陷害自己的师父,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还听说什么?”
“还听说,她师父当时就是那个泯城案凶手的辩护人,为凶手找来证人做无罪辩护,但是反被证人当庭指认她师父行贿,导致她师父因为涉嫌‘律师伪证罪’被捕。可她因为没有在那个案子里挂名,反倒全身而退。”小宋想不通,“不过都十年了,为什么她现在反而肯说出来了?是因为差点被灭口,不得不说吗?”
“还听到什么?”
“还听说,这次对她动手捅她、想要对她灭口的那个叫杜诚言的,是从小就带着她、和她情同父女的人。”小宋咂舌,“没想到感情这么好,有朝一日,还是会为了利益反目。”
一直是他在那边说,万妙晴却敛声不回答,小宋却更好奇了。
“晴姐,还有啥消息,一起说出来分享分享。”小宋向她靠过去,“闲着也是闲着。”
万妙晴伸手就是一个爆栗:“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今天要不是大家都走不开,才不会叫你来和我一起接人。等会听到什么都装没听到,千万别往外传。”
小宋委屈:“局里都在聊,我还以为我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一下……”
“得月,得月,别月亮得不到,你直接一脚跨空从楼台上摔下去。”万妙晴让他安分一点,“你今天就开好你的车,其他都不要管。”
小宋不情愿地答应了一声。
万妙晴又看了眼时间,直觉差不多了,刚想打电话问问,却听后车门一响。
她和小宋怔然地往后望去,却发现女人已经坐了进来。
她打扮干练,举止从容,声音干脆,却有种不让人亲近的冷感:“你们就是来接我的同志吧?我看到车牌,就直接上来了。”
“是我们。”万妙晴转过身子,向她伸手,“高检,您好,我是万妙晴。”
她指指身边的小宋:“这是我同事,小宋。”
“高巍薇。”高巍薇与她握手,言简意赅地自报家门,“你就是这次案件的主办警官吧?”
“是我没错。”
“那我们先开车过去吧,我想见一下嫌犯。”
“您不用先去酒店休息一下吗?”
“不用,”高巍薇淡然道,“我不需要休息。”
毕竟是一大早赶过来的,万妙晴以为高巍薇要在车上眯一会儿,可高巍薇却全程都在问她案子的事:“这几天,有向她问出什么新的吗?”
万妙晴很快就意识到那个“她”说的是谁:“没有……除了最先供述的那些,她没有补充其他的了。”
“她也没有再提起那个旧案子吗?”
高巍薇问得含糊,万妙晴不确定:“您说的是泯城那个案子?”
“嗯。”
“除了供认她陷害她师父那部分,其他都没有。”万妙晴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但我觉得……她的话不能全信,她有可能在说谎,或者她自己都没察觉自己在说谎。”
“为什么这么说?”
“我查了她手机里的大部分聊天记录,除了日常工作办案以外,她还和一个叫‘Ava’的美国心理医生保持着密切的联系,经常会找那个心理医生做心理疗愈。”万妙晴将自己掌握的都告诉高巍薇,“每次疗愈结束以后,Ava都会把整个治疗过程的视频发给她。我看过那些视频,我感觉在那个泯城案之后,她的内心好像很受折磨。我怀疑她会不会因为精神压力而产生了臆想症,没有办法分清现实和她的幻想?”
高巍薇皱眉:“为什么你觉得她分不清?”
“因为在疗愈的视频里,她一直在和她的心理医生讨论泯城案,并提起自己一直在找那个女护士的下落,因为她并不清楚,那个女护士当年为什么要在庭上指认她师父。可是现在对着我们,她却供述就是她自己指使那个女护士在庭上指认她师父的。”万妙晴觉得这太诡异了,“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高巍薇怔然着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想起问:“现在鉴定报告有出吗?”
高巍薇问得太跳脱了,万妙晴反应了一下:“有,在刺伤她的牛排刀上检出了杜诚言和她自己的指纹。刀口不算深,可能对她行凶的人决心并不坚定,没有下死手,也可能是她当时用自己的手掌格挡过,所以刺到她左肩的伤反而不深。而且我们当时进入别墅时,杜诚言身上没有沾上任何来自于她的血迹,说明他对她确实没有下重手。”
“杜诚言那边怎样了?有说什么吗?”
“没有,除了问她的伤势,没有再多说什么。现在是另一组人负责他那边。”
高巍薇问到这里,就没有再问了,而是看向窗外正在下着的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到达看守所以后,她没有急着去提审,而是让万妙晴拿来那些收集到的疗愈视频。
“这一条,23年12月的,就是她决定回国前的时候。”万妙晴向高巍薇介绍,“建议您可以从这里看起,前面的没有太多价值。”
高巍薇点开来,因为视频太长,她选择先从末尾看起。
“Yolanda,”她听见视频里的心理医生Ava那样称呼她,“你要回国?”
被叫作“Yolanda”的女人在视频里,当时正身处在奔驰的火车上。由于大风,也可能是信号不好,她这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是的。”
“为了……看你妈妈?”
“不,是我师姐……”她想了想还是改口,宗玉澄如今应该不喜欢她如此称呼,“我是说,宗律师出事了。我也是今天早上刚收到的消息。”
“我到不了Tromso了。本来我想在那里看完极光,再飞去美国继续找那个人,之前私家侦探和我说,那个护士或许在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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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在Kiruna半路下车的她遗憾,“本来想和你在美国先见上一面,看来要无限延期了。”
“宗律师出了什么事?”Ava问她,“有我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暂时没有,我也要先回去看看再说。”她宽慰Ava,更像是在宽慰自己,“不用替我们担心,我们在一起,什么都能解决的。”
“那你千万要小心,到时候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一定要和我说。”
“当然,要拖你下水的时候我自然会想起你的。”她向她狡黠一笑,仰起头看了看天边绚丽斑斓的珠母云。
听人说,它们比极光更难得一见,她还是将信将疑地喃喃:“看到珠母云,真的会有好运吗?”
“会的,当然会的。”Ava祝福她,“这一次,你一定能如愿以偿的。”
“去年点儿真背,本来是去找我学妹的,不知道怎么就遇上他了。”
她忽地想起了这茬,喃喃自语了一阵,忽然转回头来,笑嘻嘻地对着屏幕里的Ava讲:“借你吉言,那我的第一个心愿是——我可千万千万不要遇上他了。”
视频戛然而止,高巍薇轻拧眉头,万妙晴也若有所思:“我目前在梳理她的关系网,可我不知道,她最后说的这个‘他’是谁。”
高巍薇却没顾得上万妙晴的问题,转而问万妙晴:“为什么她们会在疗愈中聊起宗玉澄呢?”
“这位心理医生,之前为宗玉澄服务过,也是杜诚言推荐给宗玉澄,再由宗玉澄推荐给她的。”万妙晴又想起什么,“对了,她在泯城案结束后,就去往了英国,宗玉澄却一直在叫她回来,让她帮自己一起为向思思上诉,但她却没有对宗玉澄有任何表示。”
高巍薇没有给出任何意见,而是问万妙晴:“我现在可以见她吗?”
“您不打算把后面的视频先看完吗?”
“还是先见见她吧。”高巍薇站了起来,“视频我等会儿再看完。”
万妙晴点点头,带高巍薇去了提审室。
她准备离开时,高巍薇想起什么,问她:“她这次有请律师吗?”
万妙晴摇摇头,告诉她:“倒是有很多人想见她,帮她代理案子,可她全都回绝了,一个都不见。”
高巍薇愣了愣,点点头,让万妙晴先走了。
万妙晴离去之后,高巍薇从未觉得等待嫌犯过来的时间有像今天这么漫长。她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从远方缓慢地传来,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失速。
而当见到她的那一瞬,高巍薇才发现她竟然紧紧绞着自己的衣服下摆,下摆已经皱得不成样子。
高巍薇赶紧松开了手,而她也面对着自己,在铁栏杆的另一侧坐下。
她淡然地看着高巍薇,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你来了。”
高巍薇怔了一下:“你知道我会来?”
她笑笑:“只是一种预感。上次虞梦阳的案子结束后,我总觉得我们会再见的。”
高巍薇心颤,因为当时她也有同样的预感。只是没想到,她们不是在庭上,而是在提审室里相遇。
她问她:“你没有请律师?”
“我自己就是律师,为什么还要请律师?”她满不在意地笑了,“反正不管谁来,我这次也逃不掉了,是不是?”
她揶揄:“这不应该正合你意吗,高检?在你心里,我这样的败类,恐怕就只值这种下场。”
高巍薇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脑海里跳出来的是那个人:“你的那个搭档呢?当时一起和你辩护的那个律师呢?他也不管你了吗?”
提起这个名字,她的笑意突然凝固了。
然后她默不作声地移开了视线,不再说话。
高巍薇好像突然间明白了,那个视频里她说的“他”到底是谁。
而她所不知的是,同一瞬,那个他已经匆匆赶来,来到了看守所的收押窗口。
工作人员问他收了会见的手续,一边检查,一边下意识确认了一句:“你要会见的嫌犯是叫——”
“叫尤未,”他怕对方没听清楚,特意重复一遍,“尤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