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会以意想不到的形式收尾。
在别人的场地不好多说,回到家关起门,自然该算账了。
关宅,大太太与两个姨太太正在客厅闲话,听见汽车声就知道是有人回来了。
尚未起身迎接,就见关承望大步进门,沉着脸喝骂:“老七!你给我滚进来!”
外面,小辈们陆陆续续下车,关蕴晗躲在队伍最后,听见屋里的动静,骇得一哆嗦!
三姨太一惊,忙迎上前:“老爷,有话好好说,您别生气,小七怎么了?”
关承望:“你还敢问!平日里我就不许你们娇惯孩子,看你把她宠成什么样!简直无法无天!”
说话间,以关靖澜为首的关家小辈都进了屋。
关靖澜在前,后面关靖渝搀扶着关靖淇,再后面就是怜青与蕴青。
关蕴晗躲在赵穗芳身后,鹌鹑似的发着抖,眼看就要哭了。
大太太略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不是去罗斯家赴宴,怎么回事?”
关靖澜已经坐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显然是懒得掺和家长里短。
关靖淇倒是想说,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老七的亲哥,说了平白得罪人。
好在关靖渝半点不徇私,直言道:“太太,小七太不懂事了,今天差点连累一家人,要不是尤小姐巧言化解,明天整个上海滩的华人都要责怪咱们。”
此话一出,太太们皆是一惊!
“什么?!”
三姨太原还想求情,可说话的是自己的亲儿子,关蕴晗的亲哥哥,这下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呵斥道:“小七!你过来!把你做的事都交代清楚!”
再不情愿,关蕴晗也只能挪到客厅中央,当着长辈的面磕磕巴巴道歉。
一旁的蕴青原本不想插嘴,她因为脾气直,在三姨太母女面前吃尽了亏。
要是旁的也就算了,可事关怜青,蕴青实在不想忍,冷言道:“她就是巴结那个日本女的,想给怜青难堪!没承想人家根本连咱们中国人都看不起!偷鸡不成蚀把米!小小年纪不知道哪里长的花花肠子!”
大太太眼刀刮过:“小六,多嘴什么?是非有长辈判断。”
三姨太立刻捂着嘴哭,揪着关蕴晗就要打,“哎呀你这个不懂事的死丫头!老爷,都是我的错,蕴晗年纪小,不懂事,她不可能有这样的坏心眼,都是无心的!我一定好好罚她!”
赵穗芳见状,也一并跪了下来,眼泪断了线似的掉,“老爷,太太,是我的错,我做姐姐的没有看顾好妹妹,连我一并罚了吧!”
关蕴晗被三姨太揪着耳朵打,哭得哇哇叫。
三个人跪在地上哭成一团!
角落里,怜青同蕴青挨着坐,两人看似沉默着,实则脑海里对话不断。
蕴青:【看见没,我们家日常上演的拿手好戏。一哭二闹三上吊,只要她们母女一哭,爸爸就什么都不管了。】
怜青悄然扫了一眼。
果然,关承望再大的火气也被浇灭,喝道:“哭哭啼啼什么?!我还没罚呢!”
眼看搞定了这头,三姨太又偷觑着大太太,见后者喜怒不辨,愈发提着嗓子哭,半真半假地打关蕴晗。
大太太瞥了眼二姨太,二姨太眼珠一转,作势拦住:“哎哟哎哟,行了,别打孩子!”
“妈,您掺和个什么劲儿,要我说,小七这回儿就该打。”关靖淇歪在沙发上,冷哼道,“我挨的这几下,也得算她头上。”
“闭嘴!”二姨太低声啐他:“有你什么事?老实待着!你是小子,皮糙肉厚的,不要脸面就算了,她可是姑娘!”
“瞧您这话说的,她是姑娘,人家尤小姐就不是了?”
“你……”二姨太语塞,眼风扫过哭着的三人,幽幽叹气道,“也是,话说回来,咱们这还是自己家里,不打紧,那边可全是外人,怜青的委屈也不能白受啊……”
三两句话,关蕴晗重新回到众矢之的,关承望的怒火又被点燃。
“老七,你给我跪下!”
蕴青翻白眼:【看见没,爸爸的脸就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怜青垂眸,在心里轻笑:【是兰姨好手段。】
蕴青:【嗯?】
怜青:【太太主持大局,你是她亲女儿,不能偏颇,所以方才不许你多说话。秀姨会示弱,老爷容易心软,该有的公道也就没有了。你往常受的委屈,大多来源于此。兰姨看似拦着秀姨,实则又把局势掰了回来。】
蕴青顺着话茬想了想,【嘶,还真是这么回事!来,你再分析分析。】
那边还在哭哭啼啼,这边已经端上瓜子聊得热火朝天。
怜青接过瓜子仁,有些好笑:【不是什么多高明的眼力,只是我在后宅生活惯了,看得多,也就明白得快。你家里人都很好,至少没有那些腌臜手段。】
蕴青:【咱俩都心灵交流了,别说场面话,该骂骂!】
怜青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关靖澜听了一耳朵的吵闹,耐心告罄,拎着外套起身:“我先走了。”
“等等,佐藤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关承望叫住长子。
“纺织厂还要在我手上买地,佐藤秀中犯蠢,他父亲可不会。”
关承望拧紧的眉头这才松开,“能应付就好,虽然只是个日本人,别闹到报纸上去。”
关靖澜:“嗯。”
三姨太暗暗听着,总算松了口气,自觉这事儿算摆平了。
哭了这么久,孩子也打了,她作势要拉着关蕴晗起来。谁料听见关靖澜道:“外面我能压着不闹大,家里该罚的得罚,免得都去惹是生非。”
冷淡的声音并不显得压迫,目光扫过,弟妹们纷纷噤声,连关蕴晗都吓得把哭声咽回去,紧张得打了个嗝。
作为长兄,关靖澜包揽关家的生意。凡有重要决定,连做父亲的都要同他有商有量。百事缠身,外头都管不过来,哪里有空处理家事。所以,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插手内务。
一时间,三姨太又将关蕴晗按了回来,心里算盘珠子拨不停。
“大少爷,我们认罚,该打的我也打了,小七,还不跟你大哥认错。”
关蕴晗对上关靖澜的视线,压根不敢动作,“大……大哥,我错了。”
“既然认罚,那就请太太按照规矩罚。”关靖澜没有停留,伸手一指,“还有,你要道歉的人在那儿。”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聚焦在怜青身上。
毕竟是还未过门的姑娘家,关承望不好多说,只由大太太出面。
大太太道:“怜青,来龙去脉我们都清楚,让你受委屈了。按我们家的规矩,做错事就要受罚,她要罚跪,要道歉都是她自己事,你也不必有负担。”
说罢,眼神一冷,“小七,去!给尤小姐道歉。”
关蕴晗唯唯诺诺,垂着头:“尤小姐,对不起。”
蕴青眼神警惕:【小心,一会儿准要逼得你说“没关系”!】
怜青悄悄拍了拍她的手:【我自有应对的法子。】
大太太:“说,错哪了?”
“我……我不该故意在外人面前挤兑你。”关蕴晗抽抽搭搭,“我不该有坏心眼呜呜呜,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该把你的事往外面说……”
哭着哭着倒用了几分真意。
三姨太跟着啜泣,赵穗芳默默垂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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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情的见了,倒以为是她们受了欺负。
关承望喉头微动,心下不忍。
正想开口,却听怜青道:“七小姐,你不喜欢我事小,轻信他人事大。关家在上海滩地位举足轻重,这次你透露的只是关于我的一点小事,无伤大雅。可万一日后有居心不良的人,想从你身上打听关家的机要……”
她顿了顿,声音柔和,“诚然,你心里觉得自己接触不到要害,可你猜不到,有心之人会从什么细节里得到想要的信息。”
“今天只是一个想要奚落我们的日本人,简单的一句话,就足以让在场的中国人差点丢失颜面。万一明天遇到的是更为阴险之人呢?届时要如何收场?”
怜青微笑:“所以,你重要的不是向我道歉,而要真正认识到其中的利害关系才对。”
一番话说完,连关承望的脸色都变了。
这件事可大可小,顺着方才的话茬想深一点,未尝不凶险!
关家树大招风,从老爷子隐退奉天,到他们单独辟出门户立在上海,每一步都是从家族大局考虑的决策。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外面基业再牢固,难防的是内里溃败!
众人各怀心思,聪明些的暗暗惊叹这番话的艺术。
大太太眸光微动,心中已有十分的满意。
“可是……可是……”关蕴晗愣住,委屈道,“你不原谅我吗?”
蕴青暗自咬牙,要不是怜青按着,她真想骂两句:【看吧看吧!就是被惯坏了!道了歉就想被原谅,根本不是诚心的!】
怜青看了眼大太太渐渐阴沉的脸色,【这回七小姐可不能如意了。 】
大太太着重瞪了三姨太一眼,“做错了事,不痛不痒说声抱歉,就得逼着人家受?是你教她的?我告诉你,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蕴青心中暗爽:【可算给我出了口气!】
“既然认罚,那么从今儿起,小七不准出门,好好在家抄书,什么时候把性子磨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大太太疾言厉色。
三姨太忙道:“太太,这也没个定准的日子,孩子学业会耽误啊……”
大太太笑了一声:“学业?她在学校里学的就是这些歪心思?还是说,你在家里教她这样的乌糟?”
三姨太连忙膝行到关承望身边,“老爷……”
关承望觑着大太太的神色:“就按太太的意思办!”
三姨太心疼女儿,暗中扯了扯赵穗芳。她这侄女儿向来机灵,今天怎么木头桩子似的不会求情。
“姑妈,不是时候。”赵穗芳轻摇头。
按照以往的惯例,进行到三人哭求那里,事情就了结。可偏偏二姨太三言两语把局势挑拨回来。
紧接着大少爷也发话,处置权顺势来到大太太手里。
原本也好办,干脆一气儿认错求饶,把苦主怜青架起来。关蕴晗再怎么说也是关家正经七小姐。
要知道,人心都是偏的,人性都是贱的。她一个外姓人,本是吃亏的苦主,可要敢犟着不原谅,必定要落口舌,诸如“哎呀人家年纪小不懂事,她都道歉了你怎么还这样,真小气”此类言论,足以叫两人位置颠倒。
可坏就坏在怜青根本不接招,四两拨千斤,让罪名更重了!
大太太自然注意到了这边的小动作,视线落在赵穗芳头顶。
察觉到审视的目光,赵穗芳心头一凝。
“穗芳近日的心思也有些浮动,你们姐妹情深,正好在家陪陪小七,如何?”大太太和颜悦色。
赵穗芳攥紧袖口,垂眸道:“是,谢太太,我愿意在家陪七妹。”
“嗯。”大太太微笑,眼底却泛着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