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幕僚典范
    “自古以来都是皇权与士族之权相衡,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国家中心过于平静,陛下年纪大了,难免猜忌心重,胡思乱想的。”

    贺经嘴角抽了抽,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皇帝胡思乱想,着实奇妙。他已经不能用无知者无畏来形容面前的人了,他看着谢灵知没有一丝波澜的神色,忽而理解到了对方会有这样的说辞的原因,纯粹是谢灵知不知道不能这样说,因为也没当着本人的面。

    这样想着,他的思维也开始发散起来,谢灵知难不成会在背后说他的坏话?

    “殿下,你困了吗?”

    如果道行不深,一定是听不出来谢灵知这句话中的嘲讽意味。

    “没,你继续讲。”贺经坐直了身子,直视着她。

    “我观士族近年来隐有避退之势,对于陛下刻意的打击,他们也没有做出太明显的反抗,不过这应该是因为暂且没有伤害到他们的根脉,于此,他们并不想和皇权撕破脸。但是——”谢灵知欲言又止。

    贺经敏锐地注意到了她的变化,语气沉了几分:“你觉得他们会有动作?”

    谢灵知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她目光坚定地看着贺经,“是,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何况是百年渊源的世家大族,隐忍只会是他们的权衡之法。所以,一旦超过了那个阈值,不会有人能够忍受下去。”

    “挟天子以令诸侯。”贺经想到了什么就说什么。

    谢灵知目光灼灼,她和贺经的想法不谋而合,当即露出了个惊讶的笑,但很快就收敛了。

    “不错,挟天子以令诸侯,陛下大刀阔斧地削弱士族的权力,当今朝廷重臣过半出身寒门,这在前朝根本不可能见到,但士族却对此不发一言,太反常了。”

    贺经的眼睛眯了起来,语气多了些许不确定,“你是说他们已经在着手准备了?”相比于谢灵知在思想和言语上的大胆直接,他显得含蓄许多。

    “我不敢确定,我没有接触过他们,只是我基于当下晋朝的情况的一个猜想而已。”谢灵知垂着头,好像也在质疑她的想法。

    “不用担心真假,本王自会找机会证实,你现在继续说他们的目标是谁?”贺经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是他觉得谢灵知说出来的话应该会和他想的不一样,真是让他期待啊!

    想到这里,贺经的嘴角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良久,谢灵知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不确定,都有可能,明玉王和平荣公主可以排除。大皇子……不知殿下可否说说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贺经愣了下,旋即真随了她的意解释起来:“大皇兄倒是中规中矩不少,以前曾经出使为质,于政事上倒是平庸,陛下也觉得皇兄不够有长进,不愿意将更多的任务委派给他。但是,他却很受士族的喜欢,有一半的士族明面上都支持他。”

    他歪了下头,问:“你觉得士族只是把他当一个旗子?”

    谢灵知摇头,一手抬起撑着下巴,“正好相反,我觉得他是士族的一个很好的选择,有‘长’的名号,还曾出使为质,也亲近士族,这样的人,简直与士族想要的皇帝不能再合适了。虽说平庸了些,但无功无过,也是他面对士族的优势之一。”

    “至于五皇子,他年纪太小了,士族扶持他的目的太明显,你们兄弟要是随便还活着一个们都轮不到他。”

    说完之后,谢灵知猛然意识到了不对,连忙从座位上起身朝贺经告罪。

    这边诚惶诚恐,贺经却倚靠在半边椅子上,闲适得很,这下他相信了,谢灵知也不是时时刻刻都那么有心眼子。

    半晌,他发话让人起来,“下次还是注意些,在我面前说这些没什么事,别传出去了,对你我不好。”

    谢灵知紧张得想要擦汗,连声应下,再三提醒自己下次绝对不能嘴那么快了。

    “继续说。”

    “至于您的话——”谢灵知顿了下,有些不安地看向贺经,仿佛对将要出口的话很是犹疑。

    贺经想要叹气,却很好地忍住了,只闭上眼睛刻意不去看面前的人,声音真切却并不清晰:“暂时不用顾及我。”他倒是要看看当着他的面,她能说出什么话来。

    听到这话,谢灵知抿了抿唇,尽量克制自己的用词:“当今皇后无所出,您是她的继子,那就占了一个‘嫡’的名号,况且您在京中的名声不错,对士族并无激烈的态度与手段,于情于理,陛下和士族都可以考虑您。”

    她小心地又看了眼贺经。

    对方的手指动了动,微垂的双目敛住了色彩,没有笑,却也不是生气的表情,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谢灵知突觉后颈发麻,好像被什么买东西压着一般,她想到了!阴鸷!就是这个感觉。

    谢灵知毫无防备地往后退了两步。

    贺经却在此刻悠悠开口:“你是在说我只是他们双方的备选而已?”

    谢灵知眉头皱得死紧,与其说对方是敏锐,倒不如说她不知道为何两人能够交流得如此顺畅,她已经将话说得极其委婉,且改了部分其中的意思,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是七寸。

    贺经简直就像是个魔鬼,仿佛把她脑子里的东西挖出来在最短的时间内剖析了完全。

    谢灵知“咚”一声跪倒在地。

    “殿下恕罪。”面上这样说,其实心里还在据理力争,这可是你说的哈,不是我说的,骂了自己就不能骂我了。

    沉寂。

    谢灵知咽了几下口水,很想偷偷抬头观察对方的表情,但是暂时没有那个胆子。选择上穆王这条贼船的时候,她多少也清楚,晋朝皇族所有人的本质都是疯子,而贺经是其中疯的最不明显的那个。

    贺经从鼻子中发出声极其轻蔑的冷哼,随后状似不在意地看着谢灵知,“这个时候你倒是有了眼力见儿。”

    外头的寒风吹得树木作响,穿过门窗缝隙发出特定的声音,像游荡在半夜的野鬼乱叫,很瘆人,格外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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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心主义者。

    “别跪了。”

    谢灵知先观察了一下,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开口:“殿下,我还用继续说吗?”

    “说。”

    “是。”谢灵知低眉垂目的,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温良恭顺,简直是当代幕僚典范。

    “陛下年事渐高,近年来久不立太子在朝中已然颇有微词,您或许可以试试先等。”

    “只能等。”贺经看着她。

    谢灵知眉目清得发亮,像流水从她的脸上一寸一寸地滑过,既有时间沉淀的智慧与从容,但更多是少年人的意气与自由,贺经的眼神变了意思。

    “只需要等。”她低头,嘴角扬起一抹难以忽视的微笑,加了这么一句。

    贺经沉默地看了她许久,久到谢灵知想要瞄几眼他是不是睡着了。

    “今天之后,你在穆王府额外领一份俸禄。”贺经屈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三下,发出不轻不重的响声。

    后边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进来一个侍者打扮的人。

    人在面临突然的喜悦的时候,往往会暂时忘了固有的情景与身份,谢灵知猛然抬头,脸上是大大的笑,眉梢高扬着喜悦,“真的假的?”

    一惊一乍的。

    贺经忍不住心颤了颤,挥手让两个人一起走。

    直到一阵莫名的香味悄无声息溜进鼻子中,谢灵知的脑子才清醒过来,抬头四处望去,一片花瓣正好从她的眼前飘过,青青拂动了她的睫毛,有了一阵痒意,但更多的是激起了她对面前这处景象的好奇。

    不知觉,脚步都慢了许多。

    身旁的侍者看出了谢灵知的兴趣,主动停下来向她解释道:“这是山茶花,好像是叫月山茶花,花瓣通体雪白,唯有中间的那点儿花蕊是黄心夹红的,为了让它有适宜的温度与水分,殿下可是耗了好半个月。”

    “殿下?”

    “对啊,”侍者这是第一次见谢灵知,自然也猜到了面前这个年轻男子对于穆王的不甚了解,笑着继续说:“京中谁不知道咱们殿下爱花草,恨不得日日浇水防护都亲力亲为,王府有一半的地方都是这些殿下从各处运过来的花草树木,很是壮观。”

    谢灵知笑笑,“原来是这样。”

    “不尽如此,大人这次来可惜了,等着冬天过了,花园那一处一多半的花都开了,才真是奇景,我敢说啊,”年轻的侍者笑着,凑身向前,低声道:“就是比宫中的御花园还要美。”

    “嚯!真的啊?”谢灵知其实并不感兴趣,既对于贺经,也对于这些花草树木,但这并不妨碍她成为一个合格的捧哏。

    “那可不是!”

    被人送到门口,没有看见马车,侍者很贴心地询问:“路上风大,大人可在此稍候,容奴才去为您套一个马车。”

    “不用了,我走回去就好。”

    侍者刚想解释不碍事的,但转眼一看,身姿秀挺的年轻官员已然踏雪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