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二章
    送什么合适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陈听舒一夜。此时,她坐在沙发上走投无路,选择相信手机自带的浏览器。

    {送男性朋友什么礼物合适}搜索。

    一楼:{送男友礼物清单}

    二楼:{生日送男友礼物,千万不要乱买......}

    还以为是自己打错字了,她盯着屏幕上方逐字检查,确认没有搜错后,继而往下滑。

    {送男友......}

    她不信邪,再往下看。

    {top20!男生礼物总结!送男友......}

    送男友...

    还是送男朋友...

    她满脸无言地思虑,是不是在当今社会,礼物只能送给男朋友?

    突然,屏幕下端出现一行字:大家还在搜——男女之间纯友谊礼物推荐。

    “纯友谊”三个字像神秘的漩涡,深深吸引着手机主人毫不犹豫地点了进去。

    陈听舒逛了一圈宣布无果而终后,就把黑屏的手机丢到一边发呆。

    夏蔓已经换掉睡衣,从二楼走了下来,见她顶着一张粉红的苦瓜脸,不由地发问:“干嘛呢你?”

    “昨晚不都说了么,还礼。”

    “还没想好送什么?”

    陈听舒有气无力地“嗯啊”一声。

    “我给你出个走心点儿的招。”夏蔓把解开锁的手机丢给她,“DIY拼豆,你亲手给师屹然做一个独一无二的挂件,这招可以吧?”

    夏蔓相册存了一堆成品参考图,看照片确实还挺可爱、有意义的,就是不知道容不容易上手。

    陈听舒属于心细、聪明那一挂的,这种纯手工礼物对她而言不会艰难到哪去,夏蔓之所以给她出这一招,也存有私心。

    林秋南国庆生日,她想假意不经意间也送那他一个。

    人生都有第一次,陈听舒没尝试过亲手制作这类东西,势必会感兴趣。

    果然,如夏蔓所料,陈听舒神色明显地发生浮动,她缓缓放下手机,语气纠结:“可是我不知道师屹然喜欢什么样的,这些图片都是动漫少女心的,感觉不大适合哎。”

    阻碍她的都不是事,只要陈听舒还有想法,就说明有希望。

    夏蔓神情亢奋,再度给她出招:“这多简单啊,你去翻一下他以往发的好友动态,先从他日常喜好下手。”

    说实话,自打两人加为好友后,陈听舒就没浏览过他的空间,平常也没刷到过师屹然往动态分享过什么日常与喜好。

    在夏蔓催促下,陈听舒揣有怀疑的心态点进师屹然的空间——访客38493,留言487,相册0,日志0,说说0。

    这片星空,只有流星划过。

    陈听舒:“......”

    做人难,回礼也难。

    “呃。”夏蔓默默缩回脖子,“不是,他不会是淡人吧?”

    “或许人家只是不爱往外界分享罢了。”

    退出空间后,陈听舒还不忘使用黄钻会员特权,删除自己的浏览空间踪迹。

    她本想另寻蹊径,结果一通电话打断了进度。

    陈听舒一个‘喂’字,生生被对方叽里呱啦且听不懂的方言给逼退回嗓子眼。

    好在是外放,不然陈听舒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皱眉看夏蔓:“他说了什么?”

    “饭到了。”

    “那赶紧吧,这叔声音一听彪悍范,等久了就该骂人了。”

    陈听舒莫名心慌,可能是因为昨晚经历的那些,导致她现在处事格外小心谨慎。

    这边别墅区门禁系统戒备森严,不允许外来人员进入,除非业主出来登记带领进入。

    昨晚上回来,陈听舒特地留意了附近可以送上门的餐馆。但凡遇上阴天,她和夏蔓都想吃点带汤的食物,所以刷牙那阵子她就叫了两份纯菜砂锅。

    挂了电话,陈听舒二人马不停蹄地出门。

    与此同时,栅栏外等待顾客取餐的老板,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抽烟。

    大约半根烟后,终于见到人。大叔急忙从电动车握把上卸下来几个塑料袋,一齐递给陈听舒。

    随后,他麻溜往店方向赶。

    得亏是一起下来的,不然一个人拿还真有些吃力。

    “你点这么多?”夏蔓提起手里食品袋,语气犹豫,“咱俩......吃不完吧?”

    “没办法,满38元老板才给送。”

    两份砂锅一共也才20,为了凑单,陈听舒还点了几瓶小木屋和各种馅饼。

    回到家等陈听舒洗干净手后,夏蔓已经把食物在餐桌上摆放整齐,只等她开动。

    陈听舒拆开两根筷子,互相摩挲了几下递给她:“有信了没?林秋南回你了吗?”

    “没呢。”

    方才在电梯里,夏蔓突发奇想,打听喜好还可以从身边人下手,所以她跑去询问林秋南,师屹然平常有什么喜欢的。

    陈听舒那会不咋饿,现在闻到香味肚子咕噜噜响个不停。

    煮菜上几根麻花近乎泡发,她正想解决掉,手机突然响了。是李淑婷打的,她放下筷子,接了起来。

    那头声音率先顺着电流传来:“听舒,妈才看到你消息,家里没少东西吧?”

    陈听舒没预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顿了几秒才说:“除了你跟我爸留的钱,还能少什么?”

    “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暂时不清楚。”

    陈听舒情绪不高,重新拿上筷子,把褪成白色的麻花尝试放进嘴里。软烂的口感难以形容,就好像煮熟的鱼肚子,恶心又无从咀嚼。

    她吐掉软乎的麻花,打断李淑婷那些苍白无力的解释:“行了,随你们,我吃饭了。”

    她忽然想起什么,语调平平地说:“我昨晚把门锁——”

    “嘟嘟嘟”回应她的只剩一阵忙音。

    她咬牙,一堆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想法席卷而来。陈听舒出生在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幸福家庭里。

    父母从她儿时便觉得:只要好吃好喝地供着她,能不能给予陪伴都不重要。哪怕自己昨晚死里逃生后,也照样得不到任何关心与耐心。

    他们不知道的是,对陈听舒而言,往往越是这种忽冷忽热的态度,就对她伤害越重。思来想去,也或许只是自己太过于贪心罢了。

    夏蔓光顾着聊天,没注意到这边不对劲的情况。她坦率地将私人聊天暴露在陈听舒眼下。

    “喏,林秋南说师屹然喜欢猫。”

    倏然,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替她拨开了心里的云雾迷蒙。陈听舒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点点头道:“那咱们快点吃吧。”

    *

    正值晌午,尽管她们在家浪费一两个小时时间吃饭,时间也绰绰有余。

    DIY手工研究社离她们五公里,不想挤公交,夏蔓就骑小电驴载她。

    路上遇见交警耽误了些时间,到店里刚好两点半。

    陈听舒在路上就搜了一堆猫咪卡通图案,现在店员却告诉她需要提前定制。

    店里火爆,既然预定了号码牌,就不能空手而归。

    她收起手机,向店员抛出橄榄枝:“那你们店里有推荐的图样板吗?”

    店员一路带引她们来到墙角展示墙面前,态度礼貌诚恳道:“你们可以在这里选择看看呢。”

    琳琅满墙,陈听舒一眼锁定正中央那个黑白拼色蝴蝶,单调又不繁杂。

    夏蔓有选择困难症,在她还在抉择时,陈听舒早已选好水雾魔法珠颜色。

    她找了个光线充盈的区域,聚精会神地开始拼。碟子里的珠子摸起来滑溜溜的,在凹槽里卡得也不太稳固,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功亏一篑。

    说实话,做这种东西还挺费人定力和眼神的。

    陈听舒手腕和腰背渐渐发酸,拼豆两边翅膀已经有了雏形,而对面的夏蔓还在犯愁。

    玻璃门接二连三地被推开,外面挂着的风铃不停响动,有人离开就会有人进来。

    一个小时后,陈听舒终于大功告成,她小心翼翼地铺上烫纸。

    桌角有些晃动,她用鞋头勉强支撑平衡。

    熨斗红灯熄灭,陈听舒将它提了起来,压在蝴蝶翅膀上打圈熨烫。

    夏蔓也有了大致轮廓,陈听舒看出来了,是一只腮红小白狗,四脚朝天地躺在沙发上卖萌。

    须臾后,蝴蝶翅膀上的白点彻底融化且全部消失。

    骤然,蝴蝶就跟活了似的,脱离烫纸,飞到桌面。

    陈听舒又选了一个黑色烤漆钥匙环扣,在店员的指导下,成功做出一个蝴蝶钥匙扣。

    她对成品颇为满意,拿在手里鉴赏了十几分钟。

    最后,蝴蝶被她塞进自粘袋里。

    时间不够用,夏蔓紧赶慢赶也只做出一个勉强还能看的。

    熨斗正加热,她看见陈听舒那简陋的透明袋子,质疑道:“听舒,你不会打算就这么给人家吧?”

    “不然?”

    夏蔓:“......”

    有谁能告诉她,该用什么拯救好闺蜜的直女癌????

    “你好歹挑个天地盖那种包装盒吧?”

    陈听舒怔愣:“我就感谢一下,包装那么精美做什么,搞得我像是要跟他表白。”

    夏蔓头疼地提起熨斗,问:“那你觉得这种透明自粘袋拿得出手吗?”

    袋子在手里发出轻微的声响。

    ……好像拿不出手。

    *

    周天两人在王红监督下,做了一天卷子。

    周一早读,有男生趁着杨琳在班里,问出了众人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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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班,咱们国庆到底放几天啊?”

    班里顿时鸦雀无声,杨琳对此只字不提,只是淡淡一笑。

    良久,她在死气沉沉的教室里宣布了一个要命的消息:那就是,周四要进行本学期第一次月考。

    顿时,高二一班后排哀嚎声一片。

    等杨琳离开后,陈听舒用自认为很漫不经意的动作,从桌兜里掏出一个礼物盒递给师屹然。

    怕被人看见,她动作飞快,手指撞上铁皮侧板。

    通的一声,引来不少人好奇。陈听舒弓背,来不及痛呼,就对上夏蔓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左脸贴在桌面上,一颗圆溜溜的脑袋对着窗户。

    师屹然忽然笑了,用手指勾了下桌角散落的长发:“是你给我的吗?”

    “嗯。”

    “我现在能打开吗?”

    听见问题,陈听舒抬起脸颊,面无表情地说:“随你。”

    收到指令似的,师屹然下一刻直接掀开盒盖。陈听舒耳朵机灵一动,还特地用余光察看他微表情。

    还好前天劝听,不然此刻会窘迫的吧?

    师屹然唇角上扬弧度大,两边梨涡都展露了出来。

    而后,他居然当着陈听舒的面拉出书包。陈听舒始料不及,立马伸手阻止他的动作。

    师屹然讶然:“它不是用在这的?”

    “也不是。”

    “那你为什么阻拦我?”

    陈听舒收起自己莫名其妙的手,她特别想问师屹然:就非得当她面这么直白地挂上吗?

    师屹然手指修长且脉络分明,甲床是健康的淡粉色。他的指甲修剪整齐,恰到好处地贴合着指尖轮廓。

    他费劲地扣了半天,始终不见环扣动弹。

    他右手腕外侧凸起的骨头上有颗褐色的痣,那痣在陈听舒一眨不眨的眼底飘来荡去。

    “笨死你算了。”

    陈听舒皱眉夺过钥匙扣,就着师屹然的腿往书包拉锁上套。

    等她完整挂好后,师屹然抿唇,短促的哼笑溢出鼻腔。

    陈听舒听得头皮一紧:“你看起来很开心?”

    “嗯,我从没收到喜.....”怕露馅了,他临到头僵硬地扭转话锋,“异性朋友的礼物。”

    话章刚幕,陈听舒在心底白了他一眼,说谎不打草稿。

    “上次在篮球场,我没收。”

    陈听舒傻眼:“......???”

    师屹然是有读心术吗?????

    *

    大课间,陈听舒和夏蔓手挽手从小卖铺回到教室。

    难得师屹然没出去打球,而是坐在原位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晨光穿透玻璃窗,斑驳的光影碎片缱绻在他白色校服上。

    他桌旁放着没拆封的得力牌48色油画棒,钢笔尖在粉色纸张上沙沙作响。

    走到陈听舒的座位,夏蔓视线只是往桌上轻扫了下,眼珠子就已经快跌到水泥地上了。

    无奈她的口腔里被陈听舒塞满面包,出口的话都显得模糊不清:“哇,听舒,你这情书有够多的呀。”

    陈听舒僵在原地,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迎新晚会过后,那么多陌生人加她微信和□□,今天早上甚至还有一大部分未署名的情书和礼物。

    看着色彩纷呈的桌子,她忽觉头疼,因为这些无名礼物还回去贼麻烦。

    往常她或多或少也会收到男生暗戳戳的告白,但是从没体验过这种夸张的待遇。

    “这怎么搞的?”

    夏蔓反问:“你不知道吗?就咱演唱视频在学校论坛上爆火了。”

    陈听舒摇头:“我不怎么关注。”

    林秋南长叹一口气:“我怎么就没收到一封呢。”

    夏蔓毫不留情地怼他:“因为你丑啊。”

    她无视林秋南毫无杀伤力的中指,“要我说,送情书也太怂了点,我们女孩子一般都喜欢打直球的男生,是吧听舒?”

    陈听舒没注意听,但还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做回应。

    蓦地,邻桌传来撕纸声,突兀的一声促使几人同步扭头。

    只见师屹然紧绷着下颚,不久前还珍贵的信纸被他揉成废纸团,钢笔尖在数学书页码上晕染出一坨点,颜色如同某人的脸一般黑。

    “老然撕啥呢?”面前好奇脑袋也被师屹然不作声地推了回去,林秋南不依不饶道,“这么神秘,不会也收到情书了吧?”

    “咔”陈听舒咬碎草莓糖珠,糖精接触味蕾的那一刻,陈听舒被腻到眉毛不由自主地蹙成一团。

    师屹然眉眼狭长冷厉,语气冷淡到宛如他的臭脸:“入团申请书。”

    然后,耳边是椅子拖地的噪音,陈听舒见状起身给他让路。

    对视的那几秒,她都在想:现在入团申请书改用粉色信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