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颂重新往闻月山庄赶时已是深夜,万籁寂静,只有溶月山庄的门口处悬挂着两只昏黄的纸灯笼。
他的额头还残留着淡淡的闷痛,乍一看到昏黄的烛光,蓦然想起她甜如荔枝般的笑脸,他心下又是一叹,手中紧了紧狮子骢的缰绳,迅速从溶月山庄门口一跃而过。
饮下小期新开的药后,辛颂顺势躺下预备休息了,他的贴身随从高远在整理床帏,辛颂突然问道:“说起来,舅舅早该回长安了,为何依旧了无音讯?可是途中有什么事儿耽搁了?”
高远手中的动作一顿,仔细想了想,回道:“确实没有裴国舅的消息传来,等明日属下派人出去打探打探。”
“也好。”辛颂缓声回道,高远应声退下。
兴是药物起了作用,辛颂额间的痛意缓解了不少,很快他就沉入睡梦之中。
大雄宝殿法相庄严,诸位得道高僧分坐在殿内诵经祈福。
他跪在正中央,右侧站着他的舅舅裴祐之,左侧站着将要为他剃度授沙弥戒的依止师觉迟。
“辛颂,你想清楚了吗?”觉迟大师缓声问道。
他的目光扫过面前摆放在朱盘中的?袍落到满面慈悲的佛像身上,郑重的点了点头,是的,他想好了,愿意受戒投身佛寺,永不下山。
“嗯,很好。”觉迟大师点了点头,用热水打湿了剃刀,准备为他剃除三千烦恼丝。
忽然,院子角落里传来一声脆响。
他的舅舅低叹一句:“那株海棠终是没熬过这个冬天。”
他目光微颤,迅速扫了一眼院角处被百年难遇的大雪压折的海棠树,只觉得分外可惜,亦低叹了一声。
觉迟大师手底的动作一顿,他将剃刀重新放回了托盘内,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的心还在红尘中,下山去吧,你与佛门的缘分到此为止。”
梦中的辛颂焦急万分,白白长了一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苦苦央求觉迟大师为自己剃度。
正奋力挣扎着,他猛得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后背出了一层冷汗瞬间打湿了绫衣。
辛颂坐起身来,霍然掀开床帏,狠狠的透了几口气,这才算舒坦了些,不过……依旧有股难以纾解的郁气在胸口徘徊,他不知梦到的只是梦还是他过往的记忆。
他独自走到月牙几旁饮了几口凉茶,这下彻底驱走了睡意。
圆圆的月盘依旧挂在天边,辛颂手执一根玉箫呜呜咽咽的吹了起来,惊动几只寒鸦。
清幽的箫声穿过黑夜传到了虞向晴的耳朵里,将她从睡梦之中叫醒。
碧桃碧月本身就觉轻,主子又害了这样的病,一有风吹草动她们就惊醒了。
她们坐起身来被迫聆听这扰人清梦的箫声,碧月忽然道:“你有没有觉得这箫声有几分熟悉?”
碧桃正困得上眼皮直跟下眼皮打架,哪里稀罕听这没完没了的箫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含糊道:“天底下的箫声不都是这个音吗?困死了,赶紧睡吧。”
碧月一想,也对。
突然虞向晴的房间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惊得碧桃碧月瞬间清醒了,她们迅速拽了一件袄子披上,火速来到主屋。
虞向晴正在翻箱倒柜的找东西,见碧桃碧月进来了,扭头说道:“你们来的正好,快来帮我找找我经常弹的那床独幽琴放在了何处?我怎么找不见它了?”
碧桃碧月齐齐一怔,那把琴早已被主子用铁如意锤烂了,主子连这个都忘了?
原来那把琴是虞向晴的父亲去履职的途中路过她外祖家,恰好赶上她的生辰,便顺手将旁人孝敬来的古物独幽琴赠给了她,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很钟爱此物。
直到十六岁归家那年,被她堂妹虞冬晴一眼相中向她讨要,人人都觉得她是虞家嫡长女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何不割爱将这把琴让给妹妹?
虞向晴当时冷笑道:“她喜欢什么我就得让什么?她若想要江山难不成我得造反?”说罢,她便随手抄起身侧的铁如意将独幽琴砸了个大窟窿,招摇的笑道,“一旦我的东西我不能拥有,那就谁也别想得到。”
她就是这样玉石俱焚的刚烈性子,于是在虞家便落下一个掐尖要强的名声,在亲事上愈发艰难了。
碧桃碧月看她翻箱倒柜的样子,心中难过无比,因为她再怎么找也找不回独幽琴了。
碧月抹了抹眼角的潮意哄说道:“主子怎么忘了,月前独幽断了根弦被奴婢抱去琴行修了,还没取回呢。”
虞向晴愣愣的看向她,一拍脑门道:“瞧我这记性!”
片刻后,她又说:“你听阿狰在吹箫了,咱们现下也没什么东西和应!”满心的遗憾!
碧桃取来玉笛道:“这个也可以的。”
虞向晴眉间一喜,接过玉笛来试了试音,各处都没错了,这才愉快的吹了起来。
隔壁的辛颂听到笛声响起的那一刹那却是蓦然一怔,这世间居然有如此与他心有灵犀之人,这曲《平沙落雁》他是改编过的,吹得不是原曲,那吹笛之人竟能将他改编后的曲子一同吹了出来,还吹的这样完美,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如此一来二去,两人又隔空合奏了几曲亦不觉得累。
半晌后,辛颂登上摆放在墙头的梯子,抬眸一看见虞向晴手里拿着玉笛朝自己挥了挥,边挥边笑,甜得像颗蜜枣。
碧月举了举手中的明前龙井道:“公子,喝茶吗?”
到底是深夜,隔壁还是女儿家居多,辛颂先前不知者不怪,这会儿既然知道了她们的身份,便不好再往前凑。
虞向晴见他犹豫,不禁说道:“只是喝杯茶,吹了这么久,你不渴吗?”
辛颂垂眸,渴啊,怎地不渴?
碧月见状,悄声将茶壶放下,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似的拉着碧桃跑掉了。
虞向晴轻笑道:“这会儿没人看见你了,呆呆的站着做什么?还不过来!”
她笑的实在是甜,两只小梨涡浅浅的,能甜到人的心坎里,辛颂因失忆而产生的烦恼被一扫而空,他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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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一跃跳了过来,将侍女倒的那杯茶一饮而尽。
“谢谢款待。”辛颂回眸笑道,“你的笛子吹的很好。”
“是吧。”虞向晴被夸了,喜得眉眼弯弯,她自我肯定道,“我觉得也是,可惜家里的独幽送去琴行保养了,我弹琴弹的最好了。”
她眼睛亮亮的看着他,轻声问道:“怎么?睡不着吗?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辛颂坐在她身边,一时无从说起,总不能告诉她自己因伤失忆,感觉很困扰吧。
虞向晴见他沉默不语,不禁猜测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没诵够经书被师父罚了?”
辛颂低眉笑了,只声说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真厉害!”
虞向晴不由分说的抓住他的右手,翻开仔细看了看手心,见没有红肿这才放下心来。
辛颂却被她突然间的亲近惊了一跳,右手被她摸过的地方滚烫滚烫的,他的心也滚烫滚烫的,再然后就是极不安分的加速跳动。
他顿时清醒过来,她是他的皇嫂,纵然她病了,也是误认为他是她的心上人,其实并不是的。
且不说小叔子与长嫂过分亲密是多么的不容于礼,他与太子同生于帝王之家,就注定了他们兄弟之间不平和不平静,不过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将她一个生着病的弱女子牵扯进来。
虞向晴见他面色紧绷,以为他不悦,不由赶紧道歉道:“对不起,是我一时情急了。”
辛颂见状拧了拧眉,心中暗道:她为何在“情郎”面前这样战战兢兢的?
于是,便不忍心责怪她什么,只摇了摇头道:“不碍事,我只是一时不习惯而已,不是你的错。”
虞向晴见他果然没有生气,便喜笑颜开起来,她望着庭中的梨树岔开话题,问道:“你挑的海棠树怎么样了?”
辛颂因海棠从梦中惊醒,此时又被她无端的问起海棠树,他扬起眉脚,不解其意。
虞向晴见他疑惑,不禁失落的垂下了头,似是难过起来,一道极轻的啜泣声传来,像闷锤一样一锤一锤的往辛颂心头上敲,令他十分憋闷。
他皱眉认真的看着庭中的梨树,不解她的话头怎么一下子跃到海棠树上去了。
碧桃碧月急得在暗处直跺脚,连忙冲他比划起手语来,他的目力极佳,匆匆忙忙间看了个大概,明白了她的侍女们想要说的话,于是他开口哄道:“先前那株长得太过单薄,经不起雨打风吹,我仔细问过花鸟行的人了,他们有一株长了百年的老海棠树,花骨头又大又密,十分不错,等来年春天就可以移栽到院子里了,到时候春霖霏霏你推窗一看就能见到一树极美的垂丝海棠。”
虞向晴被他的描述吸引住了,忘了哭泣,在他说完后紧紧问道:“真的吗?”
辛颂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承诺道:“当真。”
虞向晴破涕为笑:“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呢!”
“没有。”辛颂亦笑着回应,他撒谎了,但是善意的谎言,佛祖不怪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