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颂回到闻月山庄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深秋的露水夹带着寒意,他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并未走正门,而是纵身一跃翻墙而入。
老管家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看他翻墙,瞌睡虫一下子被惊跑了,他忙跑过去道:“我的爷,糊涂!糊涂啊!”
辛颂一头雾水的看着他,并未言语。
老管家语重心长的唠叨道:“殿下既然知道隔壁女郎的身份,应该远离才是,瓜田李下的惹不起那帮碎嘴子御史。”
“我为何要远离她?”辛颂淡淡回道,“风宪官们若闲来无事可以劝谏劝谏父皇,提点提点皇兄,盯着我这个闲散王爷作甚?”
老管家一脸天塌了的表情,一一与他分析道:“殿下与太子本就是双生子,前些年朝中文官们颇为忌惮,怕将来二子相争引发朝局震荡,原来老朽以为这是些无稽之谈。可如今看太子的行事,不得不叫人胆寒啊,明知道殿下要了闻月山庄,他倒好,悄无声息的把太子妃送去了与闻月山庄一墙之隔的溶月山庄,他甚至都不必多做什么,那些文官的唾沫星子就能把殿下淹了。”
辛颂闻言弯唇一笑道:“无妨,虽然嘴长在别人身上,本王也自有法子让他闭上。”
老管家一看自家主子实在是劝不动,头更大了,摇头叹气的走开了,很为将来担忧。
午膳时,辛颂特意问了自己的亲卫关于舅舅的事儿。
没成想亲卫高远一脸纠结,犹豫半晌后才吞吞吐吐的说道:“主子,其实裴国舅已经回过长安了。”
辛颂满眼疑惑的看着他问道:“何意?”
高远一五一十的回道:“据我们的人讲,裴国舅在主子奔赴长安的那晚,已经先主子一步回了长安城,哪儿也没去直奔东宫,只待一刻钟的功夫就出城了,至今杳无音信。”
辛颂:“……”他的沉默震耳欲聋!
半晌后,高远试探着猜测道:“主子,你说国舅爷是不是在躲您?”
辛颂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这还用问?”
高远尴尬的挠了挠头,低声说道:“可惜,咱们在东宫没人,不知当日国舅爷和太子殿下说了什么?”
辛颂眸中的光亮明明灭灭,这事儿压根不用探听,拿脚趾猜也能猜的出来,他失忆之事或恢复记忆之事,最起码有一样是直接跟东宫挂钩的,舅舅不愿意掺和他与皇兄之间的事情,这才火速离去。
辛颂默不作声的用完午膳,换了亲王蟒袍牵了狮子骢进宫给皇上问安。
皇上沉迷修道二十年,也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他一连数年不见大臣,无意后宫,就连皇后和太子来玉兜观十次得有八次见不着他。
守在玉兜观主殿门口的御前太监李德顺远远见辛颂来了,温笑着将人拦下,意欲劝回。
辛颂转了转大拇指处的白玉扳指,语气中暗含威胁道:“今日本王见不着父皇,便去闹皇兄。”
他说的闹不会是简简单单的闹,但皇上在观里清修,御前太监也不好贸然放人进去,正在两厢为难之际,忽然门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让他进来。”
“是。”御前太监恭谨遵命,客客气气的将辛颂迎了进去。
“雉奴来了。”景熙帝身着青色宽袖道袍,手上掐诀,正在蒲团上打坐。
“儿臣见过父皇。”辛颂行礼道。
“不必多礼。”景熙帝深呼一口气收势凝眉看着辛颂问道,“你与阿狰不同,自幼寄居佛门,当是养出几分沉稳安静的性子来,出了何事让你着急见朕?”
辛颂手执玉如意,轻轻敲打着景熙帝的小腿,替他活络经脉,见他主动问起便斟酌道:“儿臣在西北的时候遭人暗算,伤了脑袋。”
景熙帝静静的看着他点头道:“此事朕已知晓,恢复的如何了?”
辛颂摇了摇头道:“不尽如人意,旁的还好,只是不大记得在江南的事情了。”
“不甚重要,过好以后便是。”景熙帝答道。
辛颂动作一顿,复而抬头道:“舅舅云游四海了。”
“你想说什么?”景熙帝直截了当的问道。
“之前舅舅下江南去取能够恢复我记忆的线索,然而他先我一步回长安后见了皇兄一面便离开了。”辛颂道。
“你是说你失忆之事与阿狰有关?”景熙帝拧眉问道。
“不,是我能不能恢复记忆与皇兄有关。”辛颂道。
“想知道你舅舅与阿狰谈了什么?”景熙帝老神在在的问道。
“不,我只想知道自己当初下山的原因,这对我很重要。”辛颂语气坚定的强调道。
殿内一片安静,落针可闻。
半晌后,辛颂率先打破了沉默,认真分析道:“先前西狄人来犯,朝中能文善武的人不计其数,不是非得儿臣下山来解难。事实是儿臣下山领兵抗击西狄人三年之久,如今归朝父兄理应按祖制及时收回儿臣手上的兵符,然而你们并未如此,这么重要的事自有大臣在一旁提醒着,不会是遗忘,倒像是父兄有意让儿臣执掌兵权。”
“这还不好吗?”景熙帝叹息道。
“儿臣手中这枚虎符是护身符还是催命符尚未可知。”辛颂道,“您是我阿父,一定知道我当年选择下山的理由。”
“朕这辈子有十三个公主,却只得了你与你兄长两个皇子,并算不得多。”景熙帝意有所指的说道。
辛颂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父皇没有拿他作伐子历练皇兄之意,虽然他依旧不知自己下山的原因,但宫里的情况没往最坏的方向发展,还算不错。
他见景熙帝阖眸小憩,便识趣的不再说话,正想静悄悄的退出去,忽而听那人又道:“你皇兄舍了一百万两白银给三清尊神。”
辛颂立马道:“皇兄哪是舍香油钱给尊神,他是担忧您清修吃苦,皇兄至仁至孝为天下人的楷模。”
“那你呢?”景熙帝问道。
辛颂摆手道:“虽然儿臣手头拮据,连宅子都是父兄赏的,但儿臣孝敬您的心却是不差的,如果父皇愿意的话,儿臣每天过来给您捶腿!”
景熙帝抬头怒骂:“捶腿有李德顺呢,朕用得着你?没钱你不去赚?!三省六部哪就没有缺了?半点官职都不领,活的比朕还逍遥自在呢,岂有此理!”
“儿臣不赚还能吃口肉,赚了就像皇兄一样天天早晨啃酱菜,儿臣在庙里吃够了清粥小菜!”辛颂拒绝给黑心父皇打白工。
景熙帝满脸黑线,就见不得小儿子耍滑头,于是一怒之下决定:“你每日来玉兜观跟朕吃喝,看看谁不是每天清粥小菜了。”
“儿臣遵命。”辛颂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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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摇大摆的走了。
徒留景熙帝在殿里吹胡子瞪眼,御前总管太监李德顺道:“陛下,祈王殿下走远了。”
景熙帝收了神色转眸问道:“裴祐之心里有气,丢下这堆烂摊子堵心朕呢。”
这话李德顺不好接,他垂头沉默着倒了一杯清茶递给景熙帝。
景熙帝调侃似的问道:“朕这两个儿子,你觉得哪个好?”
李德顺连忙下跪讨饶道:“陛下就别开奴婢的玩笑了,两位皇子都是凤子龙孙,天潢贵胄哪里轮得到奴婢评头品足?”
景熙帝玩味的笑了笑说道:“连你这个奴才都知道的事,前朝那些官员都似瞎了眼一样,倚文倨傲,仗武骄矜,不成体统。”
李德顺依旧瑟瑟发抖,长跪不起。
景熙帝继续道:“郑伯成觉得太子好,裴述觉得祈王好,说什么双生子必会相争,不过是有人心怀鬼胎,见不得朕好。”
“陛下所言极是。”李德顺附和道。
景熙帝叹道:“裴祐之哪是在躲雉奴,分明是躲裴家呢。”
李德顺应声说是,不过照他看来裴祐之实则是在躲陛下呢,当年陛下将祈王重托给裴祐之时,怎么也没料到祈王下山不是为了江山社稷,亦不是为了黎民百姓,而是为了区区一个女人呢。
转眼间,太子殿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人娶了……
这可真是……造了大孽啊!
偏偏最难揣测君王心,陛下亦默许了太子的荒唐行径。
李德顺守着小灶上的药吊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其实陛下心中早有偏向了,不是吗?
等日后祈王想起一切,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大概陛下很是期待吧。
辛颂整日里早出晚归,进宫侍奉在景熙帝左右,景熙帝打坐他参禅,景熙帝念诀他诵经,景熙帝炼丹他逃跑,景熙帝怒了,直言:“雉奴,御林军神机营有个统领的缺你去补了,往后不得出现在朕的面前。”
辛颂皱眉道:“恐怕前朝多有不愿。”
景熙帝忍无可忍道:“朕倒要看看谁敢嚼舌根子!”
辛颂又道:“领了俸禄……”
景熙帝怒道:“朕不要你的,年纪轻轻的就成了铁公鸡。”
辛颂领了官职欣然前往,一连数日都宿在军中与士兵们同吃同住,大家对这个才被认回来的新皇子又怕又好奇,如此相处几日后却见辛颂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大家都愿意往他面前凑,都是年轻儿郎,喝过两回酒就相熟了。
辛颂在军营里待的光明正大且不亦乐乎。
直到某日清晨,他的亲卫高远出现在他的军帐前,悄声对他说道:“隔壁溶月山庄的碧月有事求他。”
辛颂几乎忘却了京郊处的人和事,抬眉道:“她有何事?”
高远道:“这几日天渐渐冷了,打十五那天起她主子日日守在门口,怎么劝都劝不住,已经沾染了风寒,病得要起不来榻了,还要坚持去等人。”
说罢,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碧月哭哭啼啼的来寻我,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是这事儿我也做不了主,故来询问主子的意思,这个忙咱帮还是不帮?”
辛颂凝眸望着天边的夕阳,叹道:“只此一次。”佛祖有以身饲鹰的慈悲,他只是给人做回替身,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