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第 66 章
    不论朝局如何,洛北的年关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前些日子把时光都用在水渠上,这些日子便整日整日地和手下那帮骑射好手在草原上骑马射箭。

    王翰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性子,也和吴钩一道到草原上去看他们练习。

    第一种训练是最简单的站立固定靶,这些人不愧是各部族挑出来的好手,十个里有九个都能射中靶心。王翰看得心痒痒,自己拿起弓箭来射了一遭,只能射中七环,他一边气馁,一边好奇:“这些人的射术已经相当高明了,大冬天的,洛公子还带着他们练什么?”

    “高明吗?”洛北轻轻笑了笑,眼见他们放出一箭,自己立刻从斜后方追出一箭。箭矢如流星,足足撞落了八枝羽箭,才落在地上:“以战场的标准来看,他们还差得远呢。”

    他说罢,向一众骑士打了个手势,要求他们聚拢到自己身边来,用汉话、突厥话和吐蕃话各说了一遍现在的问题:“你们每个人都是骑射好手,都射的很准,这很好。但是在战场上,你们的敌人不是靶子,是身披铠甲的突厥骑兵,所以,力道和准头一样重要!”

    “现在,我把你们分为七人一组,一组一轮分别射击,第一组射击时,第二组干扰。第一个全部射中靶子的组别,今天可以提前休息吃饭。”

    他连着喊了三遍,句句都是指令清晰,毫不拖泥带水。王翰不由得笑道:“除了你洛公子,其他人也当不了这个教头。光这三种语言,就够折腾不明白的了。只是你没想过,教他们汉话吗?”

    洛北想了想:“朝廷办学素来是给儿童办,从来没有给成年人办的。要是开这个学堂,我第一课要教什么呢?”

    “和孩子一样的教嘛。”王翰笑道,“你要是信得过我,我来备第一堂课。就从《千字文》开始讲。”

    洛北调侃他道:“王公子转性子了?你一个风流名士,怎么想起来干这样世俗经济的活。”

    “也不算转性子。老实说,是受了你的鼓舞。”王翰坦诚道:“风花雪月固然好,但能做些实事,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你洛明府都下河滩扛石头了,我总不能白吃白住吧?”

    他说干就干,当场拍了拍手回县衙备课去了。倒是让来送饭的吴钩大吃一惊:“王公子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洛北笑了笑,也不好答复,自顾自地去看那些射手射箭。当这些骑手把射击固定靶改成射击移动靶的时候,王翰学堂也在县衙堂下的棚子里开了第一课了。

    洛北带了自愿报名的二十个人来上这第一堂课。他们闹哄哄地四散在各处坐下,等着王翰来给他们讲课。

    洛北站上讲台,先做了开学的第一讲:“在座的各位都是我洛北的属下,大部分都听得懂汉话,但说得出汉话的少,写得出汉字的更少。之前在草原上打猎用得少,日后成了我手下的士兵,可就不方便了。要想做大将军,更是大大的不方便。王翰王公子是海内名士,也是进士及第的天子门生,他自告奋勇来讲这课。大家欢迎。”

    他依旧是用汉话、吐蕃话和突厥话各说了一遍。下头响起一片片欢呼和口哨的声音。王翰站在台上,敲了两遍桌子才把台下的声音镇住了。他按着自己的规划,从《千字文》的“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开始讲,讲的是滔滔不绝,引经据典。

    洛北坐在台下,听得颇为入神,可台下的几个胡人没有他那样的耐心,不一会儿竟有几个人沉沉睡去,发出大大的鼾声。

    王翰这课是越上脸色越难看,好容易撑到一节课结束,差点没把手中的《千字文》摔了:“什么化外蛮夷,竟在我的课堂上大大咧咧地睡起觉来。”

    洛北见他气得满脸通红,怕他气出个好歹来,忙给他顺了顺气:“其实我觉得你讲课的本事极高。这番引经据典的本事,去国子监当个司业是绰绰有余了。”

    王翰叹了口气:“可台下的人,为什么不愿意听呢?便是乡间的小儿,学《千字文》、《就急篇》的时候,也没有各个睡成这样的吧?”

    洛北一时也没有想明白,干脆在第二日射箭的时候问了几个人的意见。

    有人说:“课上得有趣,可对我们来说,太简单了。‘天地玄黄’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人说:“他说的太啰嗦,我听了,还是不知道字怎么写。”

    还有人说:“先生说的话,太多我们都听不懂,他只说孔夫子,怎么不说海神女?”

    ........

    这些人在草原上长大,心机甚少,说出来的都是真心的话。洛北听了,若有所思。当天晚上,干脆主动找到了王翰。

    王翰正对着一桌子蒙学的书籍埋头苦思,见到他来,依旧是一脸愁容:“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听讲呢?”

    洛北靠在他的桌子上:“王翰兄,我的吐蕃话也是过了蒙学的年纪才学的。现在想想,那个时候我之所以学得那么快,便是因为每天讲的用的都是同一套词汇。今天学的词,明天就能用,自然进步得快。”

    王翰一咂摸,似乎明白了洛北的意思:“你说得对,就不该从《千字文》讲起。蒙学的孩子,听什么都觉得有趣,大人们则不然。那我从......我从什么开始讲呢?”

    “就从蓝天、白云、草原、羊群、马儿和数字开始讲起吧。”洛北想了想,铺开一张纸在王翰面前:“就这样,一边画画,一边写字。你觉得怎么样?”

    王翰哑然失笑:“我觉得怎么样?我觉得就是自打来了你鸣沙县,我这风流才子的名声可是彻底被丢在地上了。”

    “王翰兄,提议开这个课堂的人可是你啊。王大公子才气纵横,世人皆知,还能做这半途而废的事情吗?”

    王翰知道他在激将,心里的那一口气也咽了下去。这回晚间课堂再开的时候,来的人只有十二个。

    王翰站在讲台上,看着“学生们”的神情,手心也有些出汗:“我们今天要讲的第一课,是牛、羊和马。”他在粉白的墙壁上画出这几只动物的样子,开始讲解这些字的字形和字义。

    台下众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等他把这些都讲完,便七嘴八舌地举手提问。洛北替他们充作翻译,也和王翰一道回答他们稀奇古怪的问题,直到王翰看了看天色已经晚了,才叫停。

    便从那一日开始,每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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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王翰便来给一众骑手们讲课,从身边的物品讲起,把周围的事物讲了个遍,便开始讲如何数数字,如何算账。他那备课的宣纸积了厚厚一沓,讲台下的学生越来越多。等到这一阵风雪放了晴,洛北便不用在发号施令的时候讲三门语言了。

    大年十五一过,许平和各位衙役也回到了县衙报道。他绕着那棚子转了几圈,也没想到这简陋的东西来做什么用:“这是?”

    “晚上讲学的时候用的。”王翰指了指最尽头的那块粉白墙壁。

    许平惊讶道:“是王公子讲课,怎么明府也不和我们说一声,要知道这样的才子来,我第一个把家里的孩子送来。”

    “不是给孩子们讲学,是给你家明府手下那些骑射好手。这些人都在草原上长大,没上过咱们的村学、乡学,我可是从羊、马、牛这样的词汇开始讲的。”

    许平有些迷惑不解,他实在不明白,叫这些打打杀杀的人写自己的名字有什么用,教会他们马字怎么写,也不会让他们骑马的速度快上几分:“为什么要教他们写字呢?”

    王翰道:“他们原来都是各部里挑出来的,说自己的语言,讲自己的事情。可到了这个地方,统一受你家明府的命令,和周围的这些人就成了战友和兄弟。一家兄弟也不能讲几家的话,是不是?”

    上了这么久的课,王翰的语言也变得平白朴实起来。便是许平这样没读过《四书》的,也能听的明白,他点了点头,带着一脑袋的想法走了。

    那天晚上,王翰的课依旧是准时准点地开了。今天的课讲的是地理的词汇:高山、大海、浪花、河水、草原、沙漠和戈壁.......王翰在上头讲得娓娓道来,下头的学生们听得津津有味。

    洛北依旧坐在下头听,有人要问话,又解释不清楚的时候,便充当翻译的角色。忽而外头一阵响动,他下意识地起身抽刀,喝了一声:“什么人?”

    这些日子,这些个骑射好手也被磨出了极快的反应,讲堂的棚子里四下里刀剑声一起,顿时变得杀气腾腾起来。

    “明府,冤枉,冤枉啊。”许平带着两个衙役从暗处走了出来,双手牢牢地放在耳边,不敢乱动——这二十来号人要是瞬间出手,可能让他们死在当场:“别出手啊,是我们,我们啊。”

    洛北把刀一收,又喊了一声:“都放下吧,自己的兄弟。”那二十八个人这才放下了刀剑,又都望着许平。

    许平清了清喉咙:“上午和王公子问起,王公子说,他是要教这些骑射好手们学写字、算数。还说,之后是要在一起打仗的兄弟,一家的兄弟,不能说两家的话。我就想起我的这些兄弟里,也有没上过村学、乡学,不会写字的,所以来看看。”

    “看有什么意思。”洛北笑着招呼他们,“找空地自己坐吧。可有一条,先学的不许嘲笑后学的,后学的,自己要找机会跟上课程。啊?”

    许平高声应了句“是”,下意识地向外跑去。

    “你跑什么?!”王翰问道。

    许平一边跑,一边招呼:“我去招呼兄弟们,叫他们要学的快来啊!来晚了,可就没有座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