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
    好奇心顿时因歌声涌动,司逸闲循声找寻,这里还有别的人吗?

    歌谣轻轻柔柔的重复着,回荡在空气里,歌声带着几分稚嫩。

    司逸闲拨开遮挡的枝叶,眼前豁然出现一片空地。

    说是空地,实际上是一小片布置典雅的小花园。

    一套白色铁质复古桌椅按放在花样繁复的砖石地面,司逸闲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其他人的存在,她小心地走进小花园,看到铺着桌布的桌面上还摆放着一叠精致的糕点,可是这里并没有人。

    这时,歌谣声突然戛然而止,司逸闲心下一惊,四处张望,想自己要不要先躲一下,目光忽地就与一双躲在巨大蕉叶后面清澈见底的眼睛对上。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呢?

    如同两潭清幽明亮的湖面,纯净而透明,眨眼间水面磷光点点,晃动着好奇和惊奇,仿佛是头第一次遇见人类、不知世事的幼鹿。

    一个穿着白色长裙,面容稚嫩天真的女孩躲在一棵美人蕉树后,正悄悄的偷看司逸闲,被司逸闲发现后“嗖”的一下缩回了脑袋,但很快她又慢慢伸出头,一脸好奇地盯着戴着面具的司逸闲。

    原来是个小女孩啊!

    司逸闲放下警惕,虽然内心仍存有疑问,但这样的一个十一二岁模样的小女孩对她来说威胁不大,她笑着问:“小妹妹,你怎么在这里?刚才是你在唱歌吗?”

    小女孩见对方笑容和善,几乎没有一丝防备,也露出一个腼腆的笑。

    她轻轻点点头,说话的声音带了点沙砾摩挲的质感:“因为这里是我们的家呀。”

    家?我们?这座园子里原来还住着人吗?司逸闲不禁感到惊讶。

    司逸闲想或许是自己一个人太久了,这段时间除了在野蔷薇庄园里接触过潘婶一个女性,今天又远远地围观宴会上被当成宠物养的女伴们,眼前的这个小女孩是她真正意义上遇到的第一个正常女性,虽然还是个小孩子。

    “想要接近”,这个念头跳了出来。

    小女孩似乎是感觉到司逸闲的友善,慢慢从树后出来,睁着一对大眼睛看着司逸闲,似乎对她的出现很好奇。

    小女孩小心地靠近司逸闲,她的长裙洁白无比,离得近了能看到她皮肤白皙,有种吹弹可破的柔嫩,一头黑色的长发垂至腰际,发间斜插着几朵堇蓝色的花,将她的容颜映照得天真又透着一股神圣,一眼就能看透是个乖巧无比的孩子。

    “你是谁?”小女孩站在司逸闲身前,歪头好奇地看着她,闪动着小鹿一般晶亮的眼眸。

    “你是猫咪小姐吗?”小女孩眨眨眼睛。

    “猫咪小姐?”司逸闲一时间没反应过,直到注意到小女孩一直盯着自己脸,这才反应过来她看的是自己戴的面具。

    “你说这个猫咪面具吗?”司逸闲见四下无人,索性动手摘下面具,递到目光完全被面具吸引的小女孩面前,笑道:“想戴上试试吗?”

    “我……可以吗?”小女孩小心地接过金色猫咪面具。

    这个面具为了营造猫咪慵懒的气质还在边缘装饰了一圈短短的绒毛,女孩难掩兴奋的对着绒毛上下其手,摸了好一阵才把面具戴自己脸上。

    “现在,我也是一只小猫咪了~”小女孩抚摸面具边缘的绒毛,语调欢快。

    “我来参观观园,不小心迷路了。”面对着如同琉璃般美丽可爱的小女孩,司逸闲不自觉放柔了语调,说出了自己的来历。

    “好可怜啊。”小女孩细细的眉毛蹙起,眼中流露出难过的情绪,她想了一下,走到桌边拿起一块嫩黄色的糕点。

    小女孩举着糕点送到司逸闲身前,安慰地说:“给你吃,你一定饿了吧。”

    司逸闲一愣,顺手接过了点心,其实她并不饿,但望着小女孩闪动着“你快吃呀”的渴望眼神,她颔首咬了口糕点。

    糕点味道很一般,没有她以前吃过的好吃,不过她还是在小女孩期待的目光下吃完了。

    “很好吃,谢谢你。”

    小女孩听了,露出无邪的笑容。

    司逸闲朝四处张望了一下,她问:“这里就你一个人吗?”

    小女孩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说:“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今天是姆妈们给我的庆祝礼物。”

    司逸闲不太理解她话里的意思,不过那不重要,她感受到了小女孩对她的善意,笑道:“刚才是你在唱歌吗?”

    小女孩点点头。

    司逸闲夸道:“很好听,我都好久没听这首歌了。”

    小女孩听到夸赞先是害羞地红了脸,然后又抬起头惊讶的问:“你也会《虫儿飞》吗?”

    司逸闲纳闷:“是呀,这歌知道的人不多吗?”

    “我不知道,不过姆妈们说外面的人已经很少有会唱这种老歌了。”

    老歌……

    司逸闲恍然大悟,对哦,自己来自一百年前的时代,《虫儿飞》对他们来说确实是很老的歌了呢,而且……

    要是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个时代里类似《虫儿飞》这样的歌谣正在慢慢销声匿迹……

    “你也会唱《虫儿飞》,我们一起来唱歌吧?”小女孩忽然兴起,抬起笑脸看着司逸闲,脸上期待之意不言而喻。

    “嗯……好吧。”司逸闲挠挠头,拒绝不了这么可爱的小女孩的请求。

    见司逸闲答应了,小女孩开心的拉起对方的手,带着她绕过美人蕉,绕过弥漫着芬芳的繁茂月桂树,来到一座铁艺摇篮前,用白皙纤细的小手将司逸闲按坐在摇篮里,她自己坐到司逸闲的身边,踮脚轻轻晃动起摇篮。

    摇篮最开始摇晃起来的时候吓得司逸闲差点想跳起来,但下一秒小女孩就轻轻坐在她身边,还小心翼翼地往她那边挪几下,小小的身体贴着她的胳膊,一股淡淡的牛奶馨香在鼻尖缭绕。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小女孩摇晃着脚,轻轻地唱起了古老的歌谣。

    听着耳边纯净的歌声,这段时间以来积压在心底的迷惘、惊慌、恐惧也仿佛变成夏夜的萤火虫,扑闪着点点光亮在黑夜中明明灭灭,似乎下一秒就会变成夜风飞逝在黑暗里,司逸闲慢慢张开嘴,顺着熟悉的旋律哼唱起来:

    “……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两个人摇晃着摇椅,一遍遍的哼唱着歌,唱着唱着就相视一眼,咯咯笑了起来。

    笑够了,司逸闲好奇心冒出来,她对小女孩说:“我感觉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呢!”

    “朋友?”小女孩惊喜的叫起来,“姆妈们说朋友是只有最乖的姑娘才能拥有的东西!我现在拥有了吗?!”

    ?

    司逸闲虽然不解,但还是点点头,“对呀,我们一起分享了美食,一起快乐的唱歌,现在当然是朋友了!”

    “不过……你说的姆妈是什么?是你妈妈吗?”司逸闲疑惑道,小女孩口中有不少让她感到困惑的事物,和在金戈庄园里不一样的困惑。

    小女孩歪着头,一脸清澈地说:“姆妈就是姆妈,他们一直照顾我们,虽然对我们很严格,但我知道他们是为了我们好。妈妈……妈妈是什么?”

    “……妈妈,就是带给你生命,生养你的女人啊!”司逸闲惊讶道。

    “那不叫妈妈,那叫第五代生命孵化器!”小女孩纠正。

    “……”司逸闲不说话了,她隐隐察觉到这个世界上很多规则都已不一样。

    她情绪有些低落,但还是扬起笑,问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小女孩眼中浮现出疑问,“MK063-c26。”

    “什……什么?”

    大概是司逸闲吃惊地表情太过刺眼,小女孩突然猛地摇了下头,她抬起时抿了抿嘴,眼中多了份坚定,开口说:“细辛,猫咪小姐叫我细辛吧!”

    “细辛?你名字还挺好听的!”司逸闲笑眯眯的,手指指了指自己说:“你也可以叫我司姐姐~”

    “司姐姐!”女孩细辛脆生生的唤了一声。

    司逸闲被这样漂亮的小女孩用那么纯净真挚的呼唤,一颗姨母心都要蹭蹭冒出来了,要知道她以前一点都不喜欢小屁孩,现在想想她只是单纯不喜欢熊孩子,像这种漂亮软萌的小女孩她怎么看怎么喜欢。

    “真想带司姐姐去见见我的伙伴们啊……”细辛目光下垂,盯着自己上下晃动的脚尖低声说。

    “你还有其他小伙伴吗?下次有机会我们在一起见面吧,你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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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我介绍给他们。”

    细辛头埋的更低了,声音也变得含糊起来:“我也想,可是……可是我马上就要毕业了,想再见面就得等他们毕业后了,司姐姐,在这段不能和他们见面的日子里,我一定会很寂寞的……”

    “毕业?”司逸闲又打量了一下细辛的稚嫩的面容,“你看着还未成年呢。”

    “姆妈们说我已经到毕业的标准了。”细辛叹了口气,“可我好舍不得他们,也舍不得姆妈,听说出去后就很难再回来看大家了。”

    “童工害人啊!怎么到哪都有万恶的资本家啊!”司逸闲抱怨道。

    “什么?资本家是什么?”

    “嘿嘿,没什么,随便说说骂人的话。”

    “姆妈们说不能骂人,那样不是乖姑娘。”

    “你姆妈们还真是够强制哦,细辛,不满的时候就要反抗,不要管是不是乖姑娘啦!”司逸闲捧起细辛软糯的脸颊,认真地说道。

    “是——咩——”细辛肉感十足的脸颊被司逸闲揉搓拉伸着,说出的话都变形了,她对这一行为感到疑惑,“司挤挤——李、在该所抹?”

    “咳咳咳!”司逸闲收回魔爪,感受着手里残留的Q软手感,一本正经地说:“这是我表达喜爱之情的一个行为方式!”

    “是么?”细辛歪歪头,随后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忽然伸出手,一左一右捏住了司逸闲脸颊的肉,然后有样学样的拉扯起来。

    “我也很喜欢司姐姐!”

    司逸闲腮帮子被迫来回鼓动:……

    “滴滴!”突然,一声尖锐的警报声从细辛身上突兀的响起,“MK063-c26,休息时间到,请立刻归队。”

    细辛停下手中动作,表情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司逸闲这才注意到她的脖子上戴着一个白色的项圈,一开始她以为那只是装饰品,现在上面闪着的红光告诉她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是什么?”

    两人从摇篮椅上站起身,细辛低着头看不清表情,重新抬起头时她摘下面具递给司逸闲,脸上扬着笑:“司姐姐,我该回去了,希望以后还能再见到你。”

    司逸闲接过面具摸了下,情绪低落下来:“你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细辛把别在头发上堇蓝色花摘了下来,分出其中一朵,递到司逸闲身前,笑得天真烂漫:“司姐姐,今天是我有史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不光姆妈们允许我摘取我最喜欢的花,给了我半天独立的假期,更重要的是我还认识了你,你说我们是朋友!”

    “我有朋友了!”

    “所以我把我最喜欢的花送给你,这是我们是朋友的证明!”堇蓝色的鲜花凑的更近了。

    “谢谢你的花,这花真漂亮!”司逸闲收下花,不知为什么心头滑过一丝难过。

    两人还想说些什么,脖间的项圈再次发出催促的声响。

    细辛吸了吸鼻子,跟司逸闲挥手告别,跑了一段路,时不时回头再看一眼,再招招手挥别,提着白裙子往观园深处跑去,直到茂密的林间闪出一个身影与她汇合。

    那是个成年人的身形,穿着套白色的大褂,看不清长相,但司逸闲能感觉到对方和细辛说了写什么,朝自己方向驻足了一会儿,最后才拉着细辛消失在影影绰绰的林间。

    司逸闲在原地站了一会,空气中没有了悠扬的歌谣,虫吟鸟鸣渐渐回来了,司逸闲揉了揉胳膊,忽然感觉到一阵凉意。

    金戈结束和安德鲁之间融洽的交谈后,先前围观的人群再度将他团团围住,众人气氛热烈的想要和他进行一下交流。

    在见识过金戈和安德鲁之间的相处过程后,任谁都不敢再轻视这个不常在上京各宴会中露脸的年轻人,毕竟在日曜联邦内,能够讨好性情乖张、易怒的安德鲁将军的人真是少之又少,可他金戈却做到了!

    金戈嘴角噙着完美无缺的笑容,同一个又一个跟蝗虫一样涌上来攀谈的人问好,虚伪的进行几番友好会谈,就在他生出不耐烦的情绪前,腕间一震,低头快速看了眼。

    有人给他发了则消息,金戈看完对众人笑得有些歉意,说:“抱歉,金某有些私事要处理,诸位请便。”

    金戈走出人群,往游廊方向走去,他要去见一个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