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杞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是两江总督遇刺案。”
话音甫落,陈希成便惊得站起身来,这个案子发生在一月前马廷敬亲临校场检阅武职操练,却在阅毕回督署的路上遇刺身亡。
案子发生后不久便传遍了大江南北,大燕自开国以来,从未发生过如此高官遇刺案,朝野上下无不震惊。
司道要员为此成立专门的查案小组,但一月过去,十五名官员轮番审讯竟未从案犯口中得到丝毫有用的消息。
朝廷更是连发数道谕旨催促办案,却没想到这最后的烫手山芋落到了晋王手中。
陈希成思忖半晌,忽然眼底有了笑意,“晋王此时必然焦头烂额,不然也不会使出行刺殿下的烂招了。”
的确如他所言,晋王初到江宁府后就提审了行刺的案犯,凶手杜明宇满口胡言,每每用刑就会招供一些子虚乌有的案情,晋王气得肺都要炸了,屡屡下令大刑伺候,但陪审的官员生怕凶手死了,审不出幕后之人无法交代,就只能劝晋王稍安勿躁。
迟迟得不到结果的晋王便动了别的心思,案子审不出来不要紧,只要把自己的对手干掉,无论案子最终是什么结果,他只要没了竞争对手就会成为最后的赢家,储君之位自然会落入他手中。
朱杞与晋王本是同日从京城出发,江宁距离京城近些,晋王先行到达案发之地,而他此行目的地是明州府,在他尚未到达之时市舶司督舶太监高鼬已得到了消息,为安全考虑他与随扈的官员兵分两路,自己只带了亲卫先一步到达明州府下辖的奉化县拜访老友。
没想到依旧被晋王追查到行踪,遇刺后与亲卫走散,他不得不潜入沈持玉的马车借机遁入陈府。
朱杞吃了口茶,淡淡道:“先生,如何看待两江总督遇刺案?”
他以为秦王会询问他矿监案的出路,没想到他竟会问起晋王的案子。
陈希成拂了拂胡须,笑得高深莫测,“两江总督统管江西、安徽、江苏三省富庶之地军政监察大权,又兼管通商事务及两淮盐务,是朝廷一方封疆大吏,而行凶的人竟只是一介贩夫走卒,背后若是没有人怕是没人会信。至于这个人是谁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晋王如何给朝廷一个交代,给……湘军一个交代。”
他说到‘湘军’二字时刻意加重了语气,朱杞眸光闪了闪,姜还是老的辣,陈希成必然是在听闻遇刺案后便动用了关系探知了其中关窍。
纵观近三十年历任两江总督的出身户籍,便知背后是谁在操纵。
方才他也不过是小小一个试探,毕竟此次入奉化便是想到得到陈老的襄助,陈老与朝中内阁有龃龉,这也是他为何壮年致仕的缘由,端看他对两江总督遇刺案的分析便知这些年在地方也并非毫无建树。
分明是野心勃勃,等待一个起复的机会,而这正是朱杞想要看到的结果。
思及此,秦王忽然起身朝着陈希成行了个大礼,诚恳道:“请先生助我。”
早些年皇长兄与太子的势力太大,他早早便被遣往封地,在封地又遭到地方大族欺压他用了整整六年时间才将蜀地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原本储君之位于他遥不可及,谁知忽然有一日皇长兄和太子都死了,他被父皇召到京城放在眼皮子底下,不得不卷入你死我活的修罗场。
只是他母族势弱,又久离权力中枢,这两年拼死拼活地积攒了些权力,堪堪与晋王打了个平手。
朱杞的意思陈老自是看得分明,只是他面上装作惶恐地将朱杞扶了起来,口中却道:“老夫久不在庙堂,朝中之事恐力不从心。”
这个老狐狸,朱杞心中暗暗失望。
谁知陈老又道:“不过在这明州府老夫还是能出上一份力的,倘若殿下信得过老夫给您推荐两个人。”
朱杞笑道:“请先生明说。”
陈老继续道:“一个是明州知府蒋载荣,一个是奉化知县宋冀年。”
“哦,就是今日那位沈夫人的夫君吗?”朱杞声音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陈老并未觉察出异常,依旧笑呵呵道:“是的,别看他眼下只是个知县,但他可是沈太傅的女婿,据我这两年的观察此人心思缜密,城府颇深,最重要的一点是有野心。”
这一点朱杞深以为是,倘若没有野心,不是一心想着往上爬,又怎会甘愿做高官的上门女婿。
“年轻人胆子大也敢拼,对付高鼬就必须要有一柄趁手的刀,此人再好不过。”陈老与宋冀年有过几次接触,他看人极准,在不久前已在宋冀年的多番示好下悄然给了回应,想来此次行事他绝对会把握住机会。
毕竟知县只是流官,三年期满倘若没有朝中人活动想要回到中枢难上登天,更何况以他对沈太傅那个老古板的了解,他多半为了避嫌不会动用关系调宋冀年回京。
朱杞点了点头,又问道:“这明州知府蒋载荣?”
“他是我的同年,与我交情颇深,我待会儿便去信一封说明缘由,他看过信后自会尽心尽力襄助殿下。”
闻言,朱杞再次拱手施礼道:“多谢先生。”
奉化山多水绕,人烟稠密,商贾云集,店铺、酒肆鳞次栉比,一到晚间,楼船画舫林立,火光荧荧,如同白昼。
连日来流连画舫,夜夜觥筹相伴,朱杞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角,画舫靠岸后,朱杞便一脚踏上了渡头。
身旁的亲卫石枫上前道:“殿下,明日随扈的官员就到明州府了,您看是不是今日就动身返回明州?”
“不必了,让刘大人与那帮官员周旋便是。”朱杞打了个哈欠,晨风中隐隐有饭菜的香气,他不由吸了吸鼻子。
他虽是包下了最大的画舫,但青楼楚馆之地饭菜看着精细,吃起来却并不好吃,尤其价钱还死贵,虽然他钱多但这么坑人的菜色,他也吃不下。
早先他还听闻船娘厨艺高超,心想着吴娘槕曲、珍馐良酝相伴应是不差的,结果待了三日肚子里的馋虫都要饿疯了。
石枫见主子神色,立即便猜出他是饿了,不由道:“属下听说荷叶街有家太白酒肆菜色一流,主子可要尝尝?”
朱杞道:“带路!”
“可是现在是早上,酒肆多半是不营业的。”见主子皱眉,石枫立即补充道:“属下还听说状元府的馄饨很好吃。”
明州府靠近海港,下辖诸县也都喜食海货,在这里有种味道叫作“透骨鲜”——“红膏炝蟹成眯眯,大汤黄鱼摆成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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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大清早吃这些自是不合适,好在还有小馄饨和生煎包。
馄饨店铺面不大,但是干净敞亮,朱杞在临窗的位置坐下,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便端上了桌,清汤似玉,上面飘着细碎的香菜和虾皮。
朱杞舀了一只馄饨,皮薄如蝉衣,尝一口,嫩滑爽口,本来有些难受的肠胃慢慢熨帖起来,也在同时勾起了记忆中的一抹味道。
一碗馄饨本也不多,可他却渐渐有些食不知味。
抬眸不经意望向窗外,轻霭晨雾中有一道儿纤细的身影立在石桥上,周围行人熙熙攘攘,挑担的货郎叫卖着货物,河边石阶上举杵捶衣的大娘……周遭分明是热闹的,独她一人格格不入,好似彩色画卷里的一道儿水墨暗影,下一瞬便要淹没在苍白的天幕里。
朱杞有些怔愣,以为是自己癔症了。
可是下一刻,桥上立着的女子忽然纵身一跃而下,他手中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入碗中,分明他与她距离很远,可他分明听到了震耳欲聋的落水声,他起身匆忙下楼朝着河岸行去。
“有人跳河了!”行人的呼喊声很快吸引了更多的百姓围在河岸上观望,很快有好心人跳下水施救。
朱杞匆匆追赶在门口处却被店小二拦住,紧随身后的石枫立即丢下一块儿碎银,朱杞跑得太急甚至撞翻了挑着蔬菜的脚夫,待他好不容易赶到河岸边时她已经自行游上了岸,两个好心的汉子也陆续上了岸。
秋后天凉,河水冰寒,风一吹更是透骨的凉。
沈持玉上了岸之后才发觉岸边聚拢了很多人,她下意识地抱拢了臂膀,低垂着头感觉自己在她们的眼中好似未着寸缕。
“她好端端地投河做什么?”
“这姑娘是疯了吗?我看八成是脑子有问题!”
……
周遭的议论声不绝于耳,沈持玉感觉前所未有的恐慌,有好心地大娘上前来询问她的情况,她害怕地缩着脖子朝外走,可那些看热闹的人却不肯就此放她离去。
尤其他们发现这姑娘生得十分貌美,于是这好奇心便不断地膨胀。
沈持玉的身子不住地颤抖,她真的有些怕了,泪水渐渐模糊了眼睛,她蹲在地上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生怕此时此刻有人认出自己的身份,只能将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
蓦地,一件披风落在了身上,她被拥入一个宽广而温暖的怀抱里。
“都让开!”朱杞将她从地上一把拉起,随手丢了一把碎银子扔在远处的石板路上。
原本还看热闹的人群蜂拥着朝那些碎银子奔去。
趁着此时,朱杞抓住沈持玉的手逃离了拥挤的人群,他们在青石板路上奔跑,呼啸的风沁入肺腑,那一刻,沈持玉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没了那些窥伺的百姓,他放开了她。
沈持玉大口喘着气,抬起头时惊慌地发现这是一条狭小的巷子,而四周静悄悄地没有一个行人,她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尤其当她看清楚男子面容的那刻,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惊道:“是你!”
朱杞本想问她为何想不开跳河,可是停下来之后才发觉她的怀里竟然藏着一只湿漉漉的白色小奶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