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
    寒露却不知晓。

    不知晓她的主人正在不远处观看这一幕,不知晓他向来沉黑如墨的眼瞳染了丝猩红。

    眼底风雨欲来。

    她全然不知自己将面临什么。

    药效还在发作,吴文亮淫邪,迷情香比一般的药还要强上不少,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在药效还未发作时,寒露便果断地杀了他。

    远处太尉府隐约的骚动声传到这处小巷,林肃骇然一惊,几要沉溺的心神陡然清醒过来,他猛地抓住少女作乱的手腕,一出口,声音竟是带着几分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哑意。

    “姑娘,你,你是,不……”

    林肃的声音像是清冽的沉香,缓缓沁入少女鼻尖时,她迷乱的意识有了丝清醒,抬头看去,不见萧淮,却是另外一张男人的脸。

    清正俊朗,似拨云见日,不染一丝阴霾。

    远处太尉府隐约传来骚动,寒露又想起任务,她得赶紧离开,若是被发现……

    任务失败,寒露不敢想后果。

    林肃的话还没说完,便觉颈项处烧灼的气息淡了些,他微怔,紧接着,似是一阵风刮过,怀里少女的气息彻底消失,散了个干净。

    不过一瞬,当真恍若梦境。

    林肃扫视四周,空空荡荡,哪还见人影。

    若不是身上还沾有血腥味,怕是他堂堂刑部尚书,也会认为方才当真是精怪作乱,吸人精气。

    可那张脸……他当真没有看错么?

    好像。

    是她吗?

    月亮没入云下,月色被掩,长巷昏暗无光,林肃整好衣衫,从方才的荒唐里抽身而出,正要朝前走去,余光却探到地上的一根簪子。

    他弯腰拾起,是一支流光溢彩的红玉金簪,簪身染了零星血迹,触之,似还有女子发香。

    林肃神色晦暗,他愣神看了许久,待骚动声愈发大了,他方才回神,将簪子收入袖中后,随即不再耽搁,快步去了太尉府。

    _

    而另一处,寒露堪堪压下药性,从林肃怀里挣扎而出时,她方过小巷拐角,便被一宽大修长的手拦腰抱住。

    许是用了重力,她腰间传来痛意,似是要将她拦腰折断。

    痛意暂时地压下药性,寒露意识得了瞬时的清明,她本能地抬手攻去,动作强劲带起一阵风来,将男人肩侧乌发拂起。

    暗色里,男人肤白唇红得过分,此刻长发半束,将少女箍在怀里似笑非笑的样子,到更是像极了要吸食人精气的艳鬼。

    几缕发丝拂过男人靡红的唇,他薄唇勾起个细微的弧度,抬手,轻易便握住了少女往他脖子这里劈来的手。

    手腕被擒,少女皮肤泛起了红,微痛微麻的触感令她不自觉张了嘴,细弱的喘息声还未溢出,她冷汗淋漓,猛地咬唇咽下,又要抬手攻去,男人低笑了声,好似在嘲笑弱小的蝼蚁,他握着她的手腕一用力,顺势将她手臂折入怀里。

    下一瞬,寒露不及反应,一修长微凉的手捂住她嘴唇,五指都陷进了脸颊软肉。

    男人拇指轻点她唇瓣,指腹薄茧细细摩挲她的唇。

    唇上陡然传来熟悉的触感和刺痛感,少女猛地睁大了眼,她一阵颤栗,肩膀不受控制地瑟瑟着。

    是,是公子……

    近乎本能的害怕和惊惧之下,又深藏渴求与依恋,而此时此刻,她身上的药效无疑放大了这种情绪,又异化成了使人不断下坠,不断沉沦的情欲和爱欲。

    少女眼尾渗出水光。

    药性在爱欲的氤氲下越发强了,方才挣脱出的意识又沉入深海,她浮浮沉沉不得解脱,反倒越陷越深,不知怎么就沉溺进去,主和奴之间的界限,棋子与执棋者之间的界限开始模糊。

    色欲催人胆,身体又被药性折磨得将将烧化成灰,四肢百骸又软又痛,像是有万千虫蚁在啃咬一般,于是,寒露随着本性,竟如方才那般,手颤颤抬起,竟是也想扒了面前男人的衣襟,解他的腰带,随着本能行交|合一事。

    只是,当她颤着眼睫抬眸,杏眸半阖水光横流间看他的眼神如小孩依恋母亲那般,想要从他这讨要一点安慰和依赖,一点解脱时,手还未触到衣襟,男人薄唇凑到了她耳垂。

    他微微偏了下头,唇堪堪掠过少女染了烟霞的耳垂,那落在她耳边的话声蛊惑又残忍。

    “是不是只要是个男的,露儿便会扑上来发|情。”

    “你看你现在是什么淫|荡样子……”

    “还真是……不听话啊。”

    男人的尾音勾着丝笑,灼热的气息将少女脖颈都烧得通红。

    握着她细腰的手又用了力,似有怒气隐隐压抑不住,要将她撕裂。

    发,发情?淫,淫|荡……

    像是有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少女一下懵了,她何曾听过这种淫词浪语,就算不通情事,她也知道……这是极难听的词。

    不是……猫猫狗狗才会发,发……情,交,交,配吗……

    她看过的。

    她知道的。

    猫猫狗狗。

    忽然之间,少女身子猛地抖了一下,那个被铁链锁住的少年浮现眼前。

    寒露眼睛通红,她死死咬着唇,虽然疼,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她窝在他怀里轻轻摇头。

    少女窝在他怀里,身子轻轻颤抖着,嘴唇已然被咬破,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又出来了,清辉洒落,她的唇染了零星血迹,反倒艳丽若三月之桃。

    还是好难受。

    身体里好像有一团火在到处乱窜,闻着公子身上的气息似乎才会好过一点,但……

    寒露不敢,不敢再窝在他怀里了。

    她极力忍着药性,纤长的手攀在他肩膀,想要从他怀里挣脱,但她的脚还未沾地,腰间又传来快被折断的痛意。

    男人的手按在她脑袋,分外强硬地将她按在怀里,他抱小孩一般地抱着她,手兜着她的臀,她窝在他怀里倒真是像极了他豢养的宠物。

    宠物怎么能离开主人,忤逆主人呢。

    寒露不说话了。

    她乖顺地垂下眼,死死咬牙忍着药性,只偶尔泄出一两声的呜咽。

    萧淮垂眼,脸在月下白得骇人,眼底却沉如浓墨,他听到少女细碎的呜咽后冷冷笑了声,抱着她的手却又用了力,几要把她揉碎在怀里,没有半分怜惜。

    夜更深了,深秋夜里似是起了雾,将男人的眼睫都沾上了湿意,萧淮便这样死死抱着少女,很快隐匿在夜色里。

    ——

    太尉府大乱,吴文亮已死,四处的暗卫早已将消息传回无风楼。

    秦宗在一处巷子等候,马车在一旁。

    他深觉疑惑,原本是他要带着人去太尉府附近探消息,但公子竟是阻了他,亲自去了。

    还没让人跟着。

    秦宗榆木脑袋想不明白,听到暗卫传回太尉府的消息后松了口气。

    吴文亮死了,那个孩子完成了任务,也未有人伤亡的消息,只有一奇怪之处,寒露应已离开太尉府,可为什么传回的情报说,恰好刑部尚书在此查案,当场抓获凶手。

    凶手还供认不讳,承认是自己杀了吴文亮。

    其中必定发生了什么。

    只有等寒露回来才知晓。

    月上中空,秦宗在马车旁已等了许久,暗卫的消息都回禀了两次,却还是不见他主子和寒露身影。

    秦宗眉头紧锁,正在想是否要派人前去查探时,却见他家公子抱着一人走近了。

    看身形,像是……女子……

    秦宗一惊,公子向来不近女色,大臣送来的女子都被他下令杀了,府里偶有不要命的侍女想爬床,也被杖责打死,扔出府去,除了那镇国侯府痴心公子几近疯魔的千金和他亲手养大的寒露,他身旁也看不到别的女子身影,今日怎么怀里却抱了个女子,看起来还如此亲密……

    秦宗心里正生疑,待萧淮走近,才看到他主子怀里抱着的女子不是寒露又是谁?

    小姑娘窝在萧淮怀里,双手紧握成拳放在胸口处,不知为何面色潮红,较之比桃花还要鲜艳,那卷卷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眼睛半阖着,不知是睡了还是醒着,瞧着一副脆弱至极,分外依赖人的模样。

    看去娇娇弱弱,像是受了委屈窝在娘亲怀里求安慰,哪还有半点平日那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样子。

    秦宗见惯了寒露在无风楼里打打杀杀的样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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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没见过她这副模样,更没见过他家主子抱着小姑娘的样子。

    一手拖着小姑娘的屁股,那手指都陷了进去,一手握着小姑娘那截细腰,小姑娘的腿在他臂弯里荡着……

    这姿势……怎么看着有点香艳?好像……

    秦宗大老粗一个,此时看着竟是也涨红了耳朵,又生出了一种白菜被拱的叹息感。

    他家主子如今也快三十了,婚都没成,小姑娘才十七呢,虽然是他一手养大的,但如今小姑娘长大了,及笄都快两年了,这样抱着,不,不合适吧?……

    但秦宗尽管觉得这不合适,也只敢在心里嘀咕,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两个都不是好惹的主,其中的弯弯绕绕他这个外人也不清楚。

    许是这画面太过让人震惊,秦宗竟是睁大眼睛张着嘴巴,盯着看了许久,直到萧淮掠过他上了马车,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他才回过神来。

    “眼珠子不想要就自己挖了,省得本王动手。”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听不出情绪,但秦宗却是被雷劈了一般,浑身一震冷汗直流,连忙跪地。

    “主子饶命!”

    “滚去驾车。”

    秦宗本有事要禀报,但此刻很有眼力见地闭了嘴,赶紧去驾车。

    萧淮抱着少女上了马车,面上并无异样,也无半分要松开怀里人的意思。

    就这样,他抱着怀里的小姑娘回了府。

    回了汝阳王府,察觉到主子身上的寒气,府里候着的下人当即跪了一地。

    萧淮回了府,也没问秦宗今日太尉府的事,秦宗也没再找死跟着,连忙退下回了无风楼,走之前还不免为他们公子怀里的小姑娘叹了口气。

    公子今日着实不对劲,周身气息直压得人喘不过气,似是有滔天的怒火压抑在里面,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彻底爆发。

    秦宗悄然退下,府里的下人侍从也没人敢上前。

    萧淮抱着少女,一路往府里后院的汤池走去,他一扬手,几个候着的洒扫下人便立即退了下去。

    为了忍下药性,寒露昏昏沉沉,窝在萧淮怀里死死咬着唇。

    唇破了,一嘴的血,但她怕他,硬是没吭声。

    尽管,尽管她真的难受到要死掉了。

    竹林汤池,热雾氤氲,萧淮将怀里抱着的少女放下,在她堪堪站定,嘴唇翕张着想要说什么时,男人饶有兴致地挑着少女下巴,指腹重重擦过她唇瓣上的血。

    少女唇色更红,甚至盖过了血色,忽地,男人挑着薄唇诡异地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在脸上浮起,在满院的雾气和月色里,有一种疯狂又引人坠落的美。

    他……太漂亮了。

    寒露仰起脖颈看着,纤细脖颈成了个将要弯折的弧度。

    一阵风起,热雾被吹开了些,一片竹叶落下,飘在水面。

    少女被他诱得心神恍惚,药性噬骨,眸子的水雾几要凝成泪落下时,只见男人居高临下垂眸而语。

    他的声音轻而冷,带着让她这个奴和傀儡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寒露眨了眨眼,男人明艳至极,诱人心神的脸映在她瞳孔,她听到他说:

    “脱了。”

    这两字清晰地落在她耳边,她似是不明,轻蹙黛眉,蒙了水雾的眼眸里藏了几分不解。

    很快,男人骨节分明的手缓缓下移,磨着她喉管,停在她染了脏污血迹的衣襟处。

    干净白皙的手指没入衣襟下,轻轻一挑,滑落少女肩颈。

    寒露瞳孔微颤,眼里的不解消了去,却仍含着茫然水雾。

    男人的声音带着冷冽又残忍的笑,盘旋在她耳边,盘旋在汤池热雾的上头,久久不散。

    “露儿太放/荡了,身上很脏……”

    “我的东西……得洗到干净为止。”

    一字一句,字字如刃,精准插入她心口。

    少女怔然抬眸,对上了男人那双眼。

    那双含情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近乎扭曲的掌控感和占有欲

    而此时此刻,他看她的眼神,高高在上。

    这是主人看奴的眼神,看傀儡看玩物的眼神,除此之外,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