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掉马
    楚倾时怔了一下,随即声音轻而温柔道:“厨房里阿姨留了夜宵,要帮你热一热吗?”

    江瓷没说话,她保持着半趴着的动作,只是在楚倾时将要走开的时候紧紧拽着他的袖子。

    她拽的很用力。

    喝醉了?

    楚倾时拿起旁边的红酒瓶,看了红酒的度数,又掂量了一下剩下的酒量,有些疑惑她的酒量:“怎么就醉成这样了?”

    酒精侵蚀了理智,江瓷的脑袋还发着懵,只觉胸口闷着一股气。

    她抓住楚倾时像抓住了一个倾泻口。

    “我一点儿都不喜欢娱乐圈。”

    江瓷的声音闷在臂弯里,语气有些委屈,“被人无缘无故骂了还不让嘴,还遇到了一群欺软怕硬的傻逼。”

    是真的醉了。

    脏话都说出来了。

    楚倾时轻笑了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头。

    那张演奏会门票被江瓷拿起来又放下,她慢慢垂下眸子:“以前可很少有人骂我,他们都夸我,说我有天赋。”

    从昨天开始她的情绪就不对,直到楚倾时看到了那张门票,才隐隐猜到了她这情绪的来源。

    “我五岁的时候,我妈妈带着我看了我的第一场小提琴演奏会。”江瓷眼睛湿漉漉的映着光,“特别亮,特别烫,他就站在舞台上,底下所有人都看着他。”

    “所以我从小就特别想开一场自己的演奏会。也不用来很多人,但是他们得喜欢音乐,得喜欢我的音乐。”

    她醉的几句话语无伦次,嗓音轻飘飘的,又软又哑。

    最后她叹了口气,情绪又沉郁下去:“我没有做到的事情,总有别的人能做到。”

    江瓷似乎只有醉了,才会露出自己的脆弱面,说出自己闷在心里的,可爱的想法。

    不像昨天晚上。

    江瓷一路沉着脸回来,楚倾时问起来,她也只是难得的没有和他拌嘴,一言不发的上楼。

    但酒精让她全身的刺都收了回来,露出柔弱的内里。

    哪有外人以为的那么恐怖,明明是柔软的,可爱的一塌糊涂。

    江瓷闷了一会儿,又想拿酒喝。

    她表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的,但楚倾时看她拿酒瓶的手都在晃。

    “别喝了。”楚倾时想阻劝她。

    江瓷就躲。

    然后毫不意外的,酒杯被倒翻了。

    江瓷第一反应就是去抢救桌上的那张演奏会门票。

    她喝醉了脑子转不过来,拿着那张门票,茫然无措地看着楚倾时,眨眨眼睛。

    楚倾时无奈地叹了口气,去厨房拿抹布。

    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江瓷手指沾着红酒,眯着眼睛,懒洋洋地趴在桌上画小猫。

    楚倾时看了半天看不出个猫样,江瓷先玩累了。

    她放手就不管了,换了干净的一边桌子趴着,把重重的脑袋搁在胳膊上。

    楚倾时耐心叠好抹布:“你再过去一点,小心别碰到了。”

    “我不想动。”江瓷半闭着眼睛呢喃道,“不想动,不想早起,不想工作,不想对着镜头傻笑。”

    楚倾时一边擦桌子,一边哄着她:“好好好,还有什么不想的?”

    “我还不想结婚。”

    楚倾时动作一顿。

    江瓷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于是没注意到她说这话的时候,楚倾时深邃了的眼底。

    她毫无负担的又说了一遍。

    “我不想结婚。”

    “那怎么办呢?”楚倾时停下动作,他蹲下身,刚好可以直视着她,“这婚都结了三年了。”

    他想到什么,愉悦地弯起眼睛,“而且还离不掉。”

    “对啊……离不掉……我恋爱都没有谈过,就被迫结婚了。”江瓷委屈地呢喃,“可是楚倾时真的太讨厌了。”

    楚倾时笑得玩味:“哪里讨厌了?”

    “哪里都讨厌,烦人。”江瓷说。

    这是醉的都不认得人了,楚倾时想。

    楚倾时逗她:“那我叫什么?”

    江瓷睁开一只眼睛看他:“楚倾时。”

    楚倾时:“?”

    江瓷又把眼睛闭上了:“对,我就是当着你的面蛐蛐你。”

    楚倾时本来是想将江瓷扶上楼去卧室的,但大小姐的洁癖有点严重,喝醉了还一定要洗澡了才肯上床睡觉。

    最后楚倾时无奈给家里的阿姨打了个电话,麻烦阿姨把江瓷带回卧室。

    幸好江瓷喝醉之后不耍酒疯,困了之后就迷迷糊糊的、安安静静的,任人摆布,阿姨半哄半劝的,忙活了半天把人洗干净送上床。

    江瓷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一觉睡醒到第二天下午,起来后神清气爽,喝醉酒后的事情也给忘得一干二净。

    得知昨晚是阿姨照顾后,她完全放下心来,电话打给徐菁,让她陪自己去逛街。

    买买买,花钱消愁。

    两位大小姐约好后直奔高奢店。

    店里的导购都认识她们两个,非常热情地和她们寒暄。

    于理,两位大小姐的身份时她们惹不起的,于情,她们每次花钱买东西都特别爽快,而且事少不作。

    两人边逛街边聊天。

    徐菁泽:“你跟你那个便宜老公怎么样了?”

    江瓷漫不经心道:“就这样。”

    “唉,楚倾时到底怎么惹你了?”徐菁泽拿了套衣服进更衣室,声音隔着门板,“我感觉他人挺好啊,温柔有礼貌。”

    她一直很疑惑为什么江瓷对楚倾时态度那么差。

    明明是很好的一个人。

    江瓷冷哼一声:“装的。”

    楚倾时这人,礼数很好,会在饭后给身旁的人递纸,在人弯腰捡东西的时候帮别人挡住桌角,下楼梯时嘱咐小心慢点走。

    所有人对他都点头称是……但他又付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了呢?

    他嘴角的弧度像是精心设计好似的,唇边堆砌的笑容虚情假意。

    江瓷看着就膈应、难受。

    “你真的不觉得,和他在一起会很难受吗?”江瓷突然来了一句。

    徐菁泽一脸莫名的摇摇头:“你看在他那张脸的份上,忍忍吧。”

    江瓷和徐菁泽的审美其实截然不同。

    江瓷对简约大气的设计情有独钟,而徐菁泽就更偏向颜色鲜艳的珠宝。

    于是她们到的每家店几乎都是一人疯狂购入,一人兴致缺缺。

    江瓷在一家店,看中了好几件外套,徐菁泽支着脑袋看她短短时间换了好几套衣服,看在江瓷那张脸上,权当免费看时装秀了。

    照她来说,只要这位不一脑热,又买一把收藏级小提琴回去放着,这些都算是小开销。

    徐菁泽只看中了柜台上的一串珠宝手链:“唉,这个手链好看。”

    “你戴着吧,我到时候结账的时候一起给付了。”江瓷抽空回头看她,又看她相中了一个皮质的收纳包,特别适合放她多余的小提琴松香。

    她正摸着材料的皮质,考虑要不要购买。

    徐菁泽突然接到个电话:“嗯嗯好,谢谢了,我跟她讲。”

    “江瓷,有个坏消息。”徐菁泽挂了电话,神色复杂,“但对你来讲也可能是好消息。”

    江瓷放下包,转头看她。

    “楚倾时在我们家的酒店开了一间大床房。”徐菁泽走过来,拍了拍江瓷的肩,“但没事,我把他的房间号给问来了。”

    许菁泽家里是做高档连锁酒店管理的生意的,在全球都有好几家的酒店。

    江瓷靠着柜台,垂下眸。

    她突然想到几天前的晚宴,林依末挑衅她说得那翻话。

    她当时的确是不相信的。

    但楚倾时那天晚上的确没回家,那他又去哪儿了呢?

    徐菁泽看着江瓷没什么表情的脸,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她试探着问:“不逛了,去捉奸?”

    “再逛会儿吧,等他们结束了再去。”江瓷平静地转身,又拿起那只包,直接递给导购的小姐姐,“这个包帮我包起来吧。”

    江瓷慢悠悠地把这一层给逛完,才收手,买的东西会专门给她们送到家里,不需要她们自己提着。

    门口有专车等待着,江瓷上了车,重重的关上门:“去得义酒店。”

    徐菁泽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从另一边溜上了车:“我跟你一起去呗,我家酒店,我熟。”

    江瓷瞟了她一眼,随她去了。

    酒店距离她们所在地不远,十分钟的车程。

    江瓷的心态好的不需要调整,甚至还能想到干大事前要给刘哥打了个电话报备。

    刘哥看见她的来电记录就提心吊胆的,速效救心丸提前握在手里。

    “你又闯什么祸了?赶紧说。”刘哥夹着手机,给自己倒了杯水,以防到时候吞药的时候来不及。

    “我目前没什么事。江瓷淡淡道,“但是到时候就不一定了。”

    “你冷静点啊!做事三思啊!你的一举一动可都有狗仔看着的呢!”刘哥先熟练地把人劝了一通,才想到要问,“你要干什么去?你语气听上去像是要去杀人。”

    江瓷冷笑一声:“杀人犯法,去捉奸而已。”

    真是困了就有人给她送枕头,她正愁着手上没楚倾时的把柄呢。

    酒店前台认识自家大小姐,更认识总是出现在微博头条的江瓷,经理屁颠屁颠地迎上来。

    江瓷跟在徐菁泽身后,带着口罩墨镜,但还是挡不住她出众显眼的气质。

    “家丑不能外扬,嘴都严实一点。”徐菁泽给了经理一个危险的眼神,“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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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好的好的,嘴一定严,一定严。”经理点头哈腰。

    徐菁泽挥挥手把经理打发走了。

    走的时候看了江瓷一眼,表情破碎,一副“我不再相信爱情”了的模样。

    站在房间门口,江瓷已经在脑海中构思好了接下来的剧情走向。

    徐菁泽摩拳擦掌:“敲门吗?直接敲吗?我看看是哪个小妖精能让楚倾时抛弃你这张脸。”

    江瓷不慌不忙地摘下口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气质一整个高贵冷艳。

    她非常冷静地打开了手机录像,才抬手敲了敲门。

    她们听见楚倾时走到门口的脚步声。

    楚倾时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他谨慎地过分:“谁?”

    门上没有猫眼,江瓷和徐菁泽对视一眼。

    江瓷又敲了门,徐菁泽非常默契地向前一步,压低声音说是接到了隔壁的投诉,要来调查情况。

    里面又是一阵解锁的响动,楚倾时慢慢掩开了一条门缝。

    江瓷早有准备,一脚把门踹开。

    楚倾时措手不及地后退两步,看见面前的人很意外:“……江瓷?”

    江瓷一言不发地把楚倾时推开,举着手机摄像直奔房间内。

    然而房间里干净整洁、东西不多,床上的被子甚至都没有褶皱,不像是有人住过的痕迹。

    只有桌上摊开着笔记本电脑和纸笔。

    江瓷愣了一下,不信邪地又去卫生间转了一圈,把能藏人的地方好好翻了一通。

    她一无所获地回来,见楚倾时懒洋洋地靠在门板上,双手环胸:“怎么?很失望?”

    江瓷关了手机录像:“是有点。”

    楚倾时走过去,把笔记本电脑合上,悠悠地叹了口气:“对我真的是一点都不信任啊。”

    ……

    第二期恋综的录制地点在国外,嘉宾们乘坐提前一天的航班过去。

    因为各位艺人不同的工作安排,节目组安排了工作人员,陪各位嘉宾分批过去。

    江瓷按时到达机场,拿到节目组准备的机票时,火气噌噌上涨。

    抠门节目组,十四个小时的长途飞行,给她订的还是经济舱的票。

    这辈子没坐过经济舱的大小姐上了飞机后直接找上空姐:“你好,升舱。”

    旁边坐着的工作人员不敢劝。

    江瓷看她一眼:“给她的一起升了。”

    飞机降落费城。

    江瓷用一天时间倒了个时差,第二天早上在酒店门口等节目组的大巴,前往正式录制地点。

    季修看见江瓷眼神复杂,比上一期安分了许多。

    楚倾时和林依末一前一后过来。

    林依末脸色很差,装都不再装了,低着头绕开江瓷。

    江瓷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们一眼。

    楚倾时走过来:“看什么?”

    司机轻踩油门,车辆沿着道路滑行,两旁的树木迅速后退。

    众人兴致勃勃地看着窗外与国内截然不同的风俗风貌。

    但是江瓷其实已经对这儿很熟悉了。

    车开了半个小时,江瓷看见了她熟悉的华盛顿广场。

    附近的路越来越熟悉。

    “我们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导演拿着车上的麦克风讲话,“猜一下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猜对了有奖。”

    都兴致缺缺。

    只有江瓷掀起眼皮子看过去:“什么奖?”

    “猜对了再说。”

    江瓷淡淡道:“是去柯蒂斯音乐学院吧。”

    “额……对……我们接下来节目的录制地点就是柯蒂斯音乐学院。”导演一下子卡壳了。

    这环节他原本只是为了引出话题,根本没想到会有人猜对,也根本没有准备什么奖励。

    “柯蒂斯音乐学院也被誉为全球录取标准最严格的音乐学院之一。”

    “课程包括作曲、指挥、键盘乐器、管弦乐器等多个专业,但在全球每年平均只招收大约160名新生,学院的录取率大约为4%。”

    “所以能进入柯蒂斯的学子,都是极具音乐天赋的艺术家。”

    众人纷纷感叹。

    但江瓷只在意:“所以奖励是什么?”

    “呃这个……到时候会告诉你的。”导演磕磕绊绊的,“但是你怎么猜到的?”

    江瓷淡淡的,漫不经心地开口:“哦,因为我本硕都在这里读的。”

    “哦原来你本硕都在这里读的,怪不得……”

    导演说着说着,后面的声音骤然消失。

    有那么一瞬的时间停滞。

    现场的人除了楚倾时,都目不转睛的看向江瓷。

    好半晌,导演缓过神来:“你说你本硕都是在柯蒂斯读的!?”

    她不是没上过高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