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嘉晟被嘴塞布团、黑袋蒙头地绑着打了一顿。
施华燊找的两位是很懂分寸的打手,打得路嘉晟苦叫不迭,却不会真的伤到他的要害。
一支烟抽完,燊将烟头丢进垃圾桶,叫那两人停手。
蒙头的黑袋被掀开,在楼梯间昏暗的光线中,路嘉晟看清主使者的脸。
他瞪大双眼,一头雾水,完全不清楚自己哪里惹到了这位大少爷。
他“呜呜”地挣扎,想说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燊一脚踩在路嘉晟的脚踝上,平静地警告他:“下次再出现在诗绮面前,我就废你一条腿。”
路嘉晟即刻噤声,被两名壮汉抬走,以不小心摔下楼梯的名义送去了医院。
王嘉仪在一旁目睹了一切。
当时她说完路嘉晟的事情,表哥就说要带她去看好戏,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的“好戏”。
她一直都知道这位表哥面善心狠,但亲眼见他对人下手,还是心神不定地抽了两只细烟。
现在回想起离开前的场景,耀眼的阳光透进外廊廊道,何诗绮一个人站在阳光斜框里,低垂着目光看向廊道矮阶缝隙里生长的野花。
那模样,如同一座孤岛。
这回对何诗绮,她是同情成分占多。
王嘉仪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救护车将路嘉晟送走,余光瞥见施华燊走过来。
“表哥,你以前从来不管女朋友的交友。”
“琦琦不同。”
“哪里不同?”
他不答。
因为他在进行一场自己也分不清要成功还是失败的人生实验。
而诗绮,是他精挑细选一眼看中的“试验品。”
在结果出来以前,任何人都不能玷污他的“试验品”。
“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王嘉仪又问。
“有。”
“你痴爱她?”
“不。”
“我不信。或者你会同她结婚。”
“为了她跟家族反目?”
“情爱小说都这么写。”
他笑。“你当我是情窦初开的小青年?我只会同赵士珍结婚。”
王嘉仪疑窦地看他。
他转了话题:“嘉仪,我有件事想问你。”
“请问。”
“上回帝华酒店的舞会,谁邀请琦琦去的?”
王嘉仪喉咙一紧,不敢与表哥的眼睛对视,忙将黑锅甩出去:“周元伟咯。不过他都退学了,你就不用担心了。”
施华燊看了表妹一眼,并不揭穿。“以前不知道你们同班,以后这种交际活动,若是再有人邀请她,还望你替她婉拒。”
“好的。”王嘉仪咽了下口水。
施华燊找到诗绮时,她正在酒店房间里用手柄玩游戏。
一款赛车游戏,不赛圈时可以开车到处跑,她操控着一辆越野车在长满巨型仙人掌的荒野疾驰,连番撞烂仙人掌和偶见的房屋。
他走过来时,正瞧见她解锁了一个“破坏大王”的成就。
他笑着坐下来,伸手将她抱在怀里,亲一亲她的脸颊。
“生气了?”
“没有。”
“还说没有?”燊用食指戳下河豚的脸颊,“气鼓鼓的。”
诗绮不睬他,操控越野车疯狂加速冲碎行车范围内最高大的一株仙人掌。
燊用诉苦的语气道:“这个家庭聚会,年年依时依候进行,一群人戴着假面互相恭维。——你刚落地我就想去找你,临时出了点事,才拖到今天。”
屏幕上的越野车还在疯狂冲烂仙人掌。
“施先生大忙人,不必为我这种小人物挂心。”
“谬论。我日日挂住你。”
“感恩。”
“这是感恩的态度?进门到现在,你都没看过我一眼。”
“施先生光芒太盛,小人不敢直视。”
“何诗绮。”
“嗻。”
燊轻叹一声。她现在不像之前那般顶嘴激他,但是学会了阴阳怪气扎他。
他扔掉她手上的手柄,将她按倒在实木地板上,随即覆身上去。
他问:“同路嘉晟一起时,一天做几次?”
诗绮瞪大双眼,终于将目光放到他的脸上。
她抿着唇,缓了几秒才答:“已是过去式。”
“你们在一起很久。”
“半年而已。”
“你记得这么清楚?”
“在大都会时,我还有几位相好,要不要一一介绍给你听?”
“不必。只得路嘉晟在你心中有地位。”
“他帮我好多。”
“有我多?”
“没有。”
燊的态度好了一点点。“你还没答我,一天做几次?”
“这很重要?”
“为什么不答?”
“你把他怎么样了?”
“你很关心?”
“你看,不是每一个问题都容易回答。”
“好,好。”
燊被她激到,咬牙切齿看她一眼,靠着她整个人仰躺在木地板上。
她重新坐了起来,捡起手柄继续玩,这回将越野车从崎岖的荒野开至平坦的大路上,当做度假欣赏沿途风景般开着。
她回来换了一件紧身吊带白背心,和一条宽松的黄白格子短裤,似在度暑假。
他垂眸去看她窄瘦的背影,蝴蝶骨因为双手玩游戏而一边起一边落,好似在展翅高飞的蝶。
他将手伸进白背心里,轻轻抚摸她那柔滑细腻的背,然后一手握住她的腰侧,不让她飞走。
他问:“这几日有没有挂念我?”
“你要听真话吗?”
“不是说爱我?”
“嗯,爱的。”
“嘁,小妹妹没句真话。”
她回过头,对他狡狯一笑:“施先生就爱这一套。”
他笑,将手从白背心里伸出来。“你说得对。”
游戏手柄再次掉在地上,屏幕上无人操控的车冲出大道,撞在附近的废弃油桶上,停了下来。
车内开着的电台还在自动切换着外语音乐。
欢快与悠扬的游戏乐声与房间内旖旎水声交织在一起,久久不能停歇。
夜间七点半左右。
要把身上的黏腻冲掉,尤其是把他弄进去的东西清干净,诗绮差不多洗了一个小时。
将头发吹至半干,边系着蚕丝睡袍边走出浴室,她一抬头,就看到燊站在客厅的推拉门前,单手撑着门框,拦在路上。
他已经换了一套干净清爽的西服,蓝白细条纹衬衫上还加了一件双排扣海洋蓝马甲,手腕上戴着一只白金绿鳄鱼带的钻石手表。
差一双锃亮的皮鞋,就可以去世界大厦开集团会议。
诗绮等他开口。
燊:“不问问?”
琦:“大人去忙。”
“啧。好好说话。”
“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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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教。”
燊轻叹一声,双手交叠搁在胸前,身体微微向前倾,低头看她。“老头叫我去吃家宴。”
诗绮纳罕,又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这么隆重?”
“哎,假面舞会,向来如此。”他在她面前说话,越来越无所顾忌。
“噢。”
“要我留下来陪你吗?”
“说了你会留?”
“不一定。不如你试下求我?或者我会心软。”
诗绮看了他几秒,随即抱住他的脖颈,踮脚踮起一点高度,闭着眼吻了上去。
一切尽在不言中。
过道的顶灯是柔和的橙黄光线,似落日余光轻轻地笼罩在相拥而吻的一对情人身上。
妖精织网,他一个凡人实在逃不脱。
当晚,施父打电话过来,劈头盖脸地骂了施华燊一个小时。
“你明天必须出现!”施父最后命令道。
燊左耳进右耳出,半点没放在心上。
他都不在意,躺在他腿上玩游戏的诗绮更不会在意。
坏事不能做,一旦做了,就会越做越坏。
次日,燊就带着诗绮从吉隆坡,去了兰卡威,在当地度一个悠长和闲适的假期。
水上滑板、潜水、摩托艇,诗绮都玩得很顺。
本以为能充当好好老师的施华燊大失所望,并沉眸问道:“这都是谁教你的?”
诗绮对他粲然一笑:“地球人教的。”根本不上他的套。
有一日,二人去到一处高约五米的跳水地。
在底下看时,燊问她:“怕吗?”
“一般。”这是她当时的回答。
等真的站了上去,才惊觉原来往下看这么高,清澈见底的玻璃海似会吞人。
诗绮咽着口水,默默退了一步。
燊从背后搂着她,头搭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边笑:“怕了?”
诗绮轻咳两声,不答。
他又说:“你放心,我先跳,在下面给你托底。”
他松开她站到跳台上,回头看她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跳下去,似个英雄。
“嘭”一声巨响,翻起巨大的水花,也掀起四周一阵掌声欢呼。
她抓紧跳台边上的围栏,跪在地上探头去看,神情有些紧张。
他从慢慢消散的雪沫中浮起来,游到一旁,将湿发顺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仰着身体望向跳台上面的诗绮,对她做了一个“来吧”的手势。
那时阳光晶莹,照在水波浮动的玻璃海面,波光时柔时耀眼,映在施华燊那张湿漉漉的脸,叫他帅得出奇。
刹那心动。
这纵身一跳,怕是爱河。
燊知她忧虑跳台高度,依然笑吟吟地望着她,做出一个伸臂去接的动作,口型在说:快来。我接应你。
惶惶人世间,自有千难万阻在,坠一坠爱河,也没什么可怕的。
她站在跳台中央,深呼吸一口气。
我来了。
“嘭”的一声,落入玻璃海中。
燊即刻游过去,找到双目紧闭、屏着呼吸的诗绮,上前托这住她的腰,带着她浮出海面。
后来的很多年,在应对许许多多的难题时,她都是这样勇敢地只身入海,而他始终为她托底。
他紧紧搂着她,问:“感觉怎么样?”
诗绮顺好湿发,趴在他身上,笑着说:“好——爽!”
浮金碧海,人生一瞬,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