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殿前戏
    凌延川怔愣半晌,抬手扶上程扬知脑后,吻去她眼角溢出的泪滴。

    “是我不好。”他沉着声线,话语里尽是自责。

    额间相抵,他用鼻尖轻蹭她面颊。

    程扬知仅短暂溺于这温存里,理智强占上风,她清醒抽离。

    “你假装残疾须找回旋余地,否则任你抱负满腔、壮志踌躇,那殿前长阶也似鸿沟难越。”

    她视线落回那合起的信折上,那笔墨微微渗透滑腻如缎的宣纸,得以猜测字迹主人性格。

    “我有一计,不知能否可行。”她紧蹙眉头,眼下不解决这难题,复仇路怕是寸步难行。

    凌延川始终用温柔目光包裹着她:“但说无妨。”

    “你这腿疾可让太医瞧过?”程扬知虽不愿回想,可昨夜沈太医并未多余过问,想来怕是份外之事。

    他果真摇头否定:“我坠崖获救后便假装孤戾,不让任何人踏入这院里,再回到人们视线之时,已然坐上轮椅。”

    “帝君不曾过问你伤情吗?”她心觉有异。

    凌延川叹气道:“不曾,他甚少关心儿女,眼里只有朝政。”

    程扬知点头表示知晓,这点倒正中她下怀。

    “若是说我知晓疗骨偏方,恰好助你腿疾好转……”

    她话说一半便被凌延川打断:“欺君罪于我,你这样无异于成为帮凶。”

    “那不然呢,我们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吗?”她故意用曾经调情之言反驳他的忧虑。

    一谎言生,本就需无数谎言去圆。

    “我知帝君不傻,定会起疑,我自有办法见招拆招。”

    程扬知语气自信,她好似从不担心后果如何。

    反正成败概率平分。

    凌延川见她有意卖关子,便也不再多问。

    谁成想不出两日,程扬知竟领着关惠悳和她夫君八少主一起走入院里。

    “哎哟哟,八,八少主,您怎么来了?”胡硕见凌续德手里提着东西,赶忙上去接过,并朝关惠悳颔首微躬,“八少夫人。”

    “我请他们来的!”程扬知拉着关惠悳,热情介绍起这院里一草一木,俨然一副女主人姿态。

    胡硕不知她心里打了什么主意,只好拎着东西带凌续德前去会客厅等候,再到书房知会凌延川。

    “少主,侧少夫人带着八少主和八少夫人来院。”胡硕贴心地推来木轮椅。

    凌延川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坐上轮椅让胡硕将他推去会客厅。

    那日程扬知听闻八少主擅长按摩之术,且有心替凌延川解忧,自然而然生此计谋。

    马车在来时路上她便着手布局,似蜘蛛织网般将这弥天大谎一点一点展开。

    她先是解释自己那日在八少主马车上为何对凌延川腿疾含糊其辞,再顺口谎称自己擅用偏方,恐效果不佳,而今初见成效,想与八少主一同助凌延川康复。

    这样一来,便可拉他入局。

    待凌续德成了“同伙”,关惠悳当了“人证”,她再带着凌延川前去禀报帝君。

    接着捏造他腿疾初愈之事,强调他整日忧心朝政,借那暍病之灾让帝君明晰他的智慧与谋略。

    此事顺利结束后,让凌延川拖着仍在“康复训练”的病体,时不时前去帝君寝宫晨省昏定,一来是把戏做足,二来可借机与帝君谈政。

    正好那翁老先生会将朝廷之事说与凌延川,亦可将他当作棋子,在帝君面前表现出自己对朝政关心之切。

    凌延川并不知自己这位夫人在短短时日里就布好一盘大棋,仿佛每颗子会如何走下一步皆在她计划之内。

    分明几日前才学会围棋规则,如今却能化局为棋,尽在掌握。

    程扬知还真应了君夫人在圣旨里的话。

    明眸皓齿,秀外慧中。

    从关惠悳对八少主的形容来看,她不用深交也能猜到凌续德是个老实人,想来性格应是单纯憨厚,不会对此事起疑。

    而关惠悳又是她的好姐妹,为人直爽,定也不会猜疑她做事有何目的。

    “唉。”程扬知不忍叹气,总觉自己过分利用了朋友,于心有愧。

    凌延川正被她假意搀扶着,手里拿着胡硕命人打制的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向帝君寝宫。

    经凌续德一连几日到他院里替他按摩,他们终于迎来了重中之重的戏份。

    “为何叹气?”他停下脚步,装瘸子也是门技术活儿。

    那日送离了八少主夫妇,她便将自己制定的计划一五一十说给凌延川听。

    他听后沉思半晌,并无过多反应,用一句“都听你的”圈住了她。

    “我觉得我挺过分的。”程扬知一手揽在他身后,一手搀着他臂弯,配合他步调慢悠悠向前。

    凌延川继续演戏,一个脚印深一个脚印浅:“何出此言?”

    “我利用了惠悳和八少主,他们本就与此事无关,我却借他们好意拉人下水,落井下石。”

    帝君寝殿前阶梯数十,她陪着凌延川两步一阶慢慢向上。

    “此事若不败露,他们便不会有事,眼下最重要的是把戏演好,也不辜负他们对我一片真心。”

    他搂着程扬知的手轻拍她臂膀,看似重心倚靠着她,实则不忍施加任何力去压她。

    事到如今程扬知也只能点头,之后得想办法好好弥补他们。

    御前太监询问了来意,让他们在殿外稍作等候。

    “我没碰到你伤口吧?”她一路上反复确认凌延川腰侧伤势是否有异。

    他摇摇头,手臂将她搂得再紧些。

    不到半柱香时辰,殿内便传出宣声。

    “宣——七少主、永宁郡主觐见!”

    程扬知即刻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醒自己切勿像当初殿选时那样愚笨无礼。

    凌延川不愧为一人分饰两角骗她数日之久的“影帝”,这还未踏过寝殿门槛,他便整身向她倾靠,似是没了她的搀扶就会马上摔倒一般。

    她自然十分配合,一手搂在他腰后,一手抱在他身前。

    帝君坐于屏风后,君夫人则站在屏风前等候他们入内。

    一见到凌延川跛着脚艰难迈步,君夫人便想着上前一同搀扶。

    “延川,你的腿……”她看上去神情激动,眼眶微微湿润。

    果真如庞氏嬷嬷所说,君夫人很是在意七少主。

    凌延川顿住脚步,眼神示意程扬知扶他跪拜。

    跪天跪地跪父母,面前这两位算是她公公婆婆,程扬知心一横,陪着凌延川一同跪下。

    他看上去膝腿无力,君夫人赶忙过来将他扶起:“你身有旧疾,不必勉强行礼。”

    她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程扬知,也伸手示意她站起。

    “君夫人圣安。”凌延川微躬着上半身,低头示礼。

    程扬知也学着他模样:“君,君夫人圣安。”

    君夫人笑容欣慰,抬手朝凌延川伸去,应是想轻轻抚摸他脑袋,却不想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

    她尴尬收手,转移话题:“你如今双腿自由,母后很是高兴。”

    “咳咳。”屏风后忽传来一阵低沉咳声。

    凌延川视线越过站在他面前的君夫人,声音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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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臣参见帝君。”

    这题超纲了,程扬知皱着眉偏头小声询问:“我自称什么呀?”

    “同我一样。”凌延川早已习惯她间歇性没谱。

    君夫人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敢在面圣时交头接耳,被他们小两口逗乐,一边笑着摇头一边转身走向屏风后。

    “儿臣参见帝君。”程扬知鹦鹉学舌。

    帝君隔着屏风,瞧不仔细:“孤听闻,永宁郡主治好了我们老七的腿疾,此等医术,怕是我太医院也难有啊。”

    程扬知两只耳朵都听出了这老东西话里的阴阳怪气。

    “回禀帝君,儿臣不过是在家乡恰好习过疗骨偏方,七少主吉人自有天相,能有如此疗效功劳非我一人。”她语气铿锵有力,实则扶在凌延川身后的手正微微颤抖。

    他将手向后伸,掌心覆盖她手背。

    “几日前八少主与八少夫人去往我院做客,八少主十分关心七少主伤况,主动告知自己习了按摩之术,许能解七少主膝疼之患。”

    程扬知言尽于此,愧疚之意蒙上心头。

    凌延川适时用搂着她的手轻拍她臂侧,以示安慰。

    “我知七少主先前因故腿残,深受打击,不曾寻太医救治,落了病根。可我永宁郡主不愿所嫁之人就此颓废,于是劝说尝试疗骨偏方,加之幸得八少主帮助,这才让七少主摆脱轮椅之困。”

    这是她第二次搬出自己虚假的郡主身份。

    凌延川偏头观察她神色,微眯起的双眼里不知藏了何种情绪。

    “而今七少主虽能站起,但双腿因久坐轮椅,仍僵硬无力,颤栗难止,膝节固化,运转维艰,踝处亦觉滞重,些微挪移,皆逢阻滞。”

    这段话是昨夜程扬知让他提前备好的稿子,否则以她目前的遣词造句,还达不到如此水平。

    “但七少主心愧自己许久不来给父君、母后请安,任儿臣如何阻拦,他都铁了心要拖着病体爬那殿前长阶。”她声情并茂,生怕屏风后的人感受不到她的演技。

    凌延川默契接上,拔高音量,又作势下跪:“恕儿臣不孝!”

    程扬知立刻托住他,与他一同跌坐在地:“少主,少主你的腿!”

    帝君仍是一言不发,君夫人早已坐不住,再次起身绕过屏风,上前与程扬知一起搀扶起凌延川。

    “母后怎会怪罪于你。”君夫人眼含泪光,又抬手去摸他发鬓。

    这次凌延川没有躲开,故作委屈:“儿臣谢过母后。”

    君夫人一听这话,手里捏着巾帕,激动得捂在心口,视线舍不得从他身上移开。

    “帝君,让孩子们回去歇息吧,改日我亲自领太医去七少主院。”

    好在君夫人重视凌延川,这出戏算是顺利演完。

    离开寝殿时程扬知仍将他紧紧架扶着,陪他一步一步下台阶。

    御前太监就站在殿门口目送他们。

    “我演技不错吧?”还未下完台阶,程扬知便忍不住小声问。

    “险些连我都骗过了。”凌延川低笑道,意有所指。

    她不知他心里所想,难掩笑意:“我上一次这么紧张还是……”

    “还是什么?”

    ……大学专业课课前展示。

    程扬知话锋一转:“日后晨省昏定,要找机会与帝君提起暍病之灾,具体对策你可有想好?”

    “日后来寝殿,你仍像今日这般陪同我吗?”凌延川不答反问。

    “当然。”她一口答应。

    他轻笑出声,似是心中甚乐,搭在她肩上的手滑落至她腰际。

    “多谢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