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以后有机会告诉你好了。”
俞苒坐在办公室，反复斟酌这几个字。
那么从今以后，她应该要努力为这个目标奋斗才对啊。
“咱们小苒最近是谈恋爱了？怎么老是盯着手机看，以前不是除了工作不看手机的嘛？”
郭繁坐到俞苒对面，扔过来一大把巧克力，“我下个月结婚，请你们吃喜糖。”
“谢谢。”俞苒将手机反扣到桌上，“替我向嫂子问好。”
“嗐。”郭繁摆摆手。
郭繁是科室的“老大哥”了，年纪三十出头，今年刚升副主任，但长得阳光年轻。重要是手术和专业知识都很稳，虽然人比较爱调皮，但一有事儿他也靠得住。
此时也快下班了，旁边坐着三位实习生，她们在聊天，即便声音很小，俞苒还是听见了。
“昨晚的华影盛典你们看过了吗？杜秋言真的拿影后了！”
“意料之中，我觉得她演技还挺好的，毕竟是国内最高级电影学院培养出来的，她上大学的时候文化课和专业课就是全校第一。”
“但我感觉她黑料应该蛮多的，随时都能塌房那种，虽然每次爆料都发律师函不了了之。”
“我管呢，她长得漂亮演技好，我就欣赏，至于她私下里啥样我不关心。”
“昨天在访谈中她透露过自己在高中时期就有过初恋，现在聊起初恋表情还是很憧憬，会是谁呢？”
“……”
三人喋喋不休地聊着，俞苒看了眼腕表，她可以下班了。
车开到咖啡馆刚好六点二十，俞苒没有立即下车，电话响了。
“喂？”
“小苒……”
电话里的女声很轻，带着一点愧疚。
“我拿影后了。”
俞苒右手扶着方向盘，指尖轻微颤了颤，“恭喜。”
杜秋言顿了顿：“你没有其他想对我说的了么？”
“那就祝贺你得偿所愿，你终于得到你想要的了。”
“没有。”杜秋言的语气在抖，说的话也莫名其妙，“我以前觉得这是我想要的东西，现在发现这并不是，我没有想象中开心。”
“不，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俞苒一字一顿，“你不是不开心，你是不甘心，因为你太过贪婪，无论得到多少都觉得不够。”
“小苒，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吗？”
“对不起，冒犯你了，还有其他事吗？”
“有。”杜秋言问：“你什么时候休息？我想见你，我们谈谈。”
“我认为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谈的了……”俞苒果断道：“况且我最近在准备考试，休息日我得用来学习。”
“什么考试？副主任医师？我查了，那也得到明年六七月份。”杜秋言的语气很着急，“那分给我一个吃饭时间呢？”
“不去，吃饭我有其他安排。”
“小苒，你从前对我不是这样的。”
“不要再跟我提从前。”俞苒语气冷了三分。
这个语气似乎把杜秋言吓到了，印象里俞苒一直都很温柔，她对任何人都没刺，对她更是特别，杜秋言也终于明白，俞苒对她的态度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你最近，谈恋爱了吗？”
“与你无关。”俞苒看了看腕表，“没什么事我挂了，再见。”
……
一整天的好心情都被这通电话打乱。俞苒抽出一根女士烟，咬开红酒味的爆珠，点燃。
车里弥漫着淡淡烟草味。
她对任何东西都没瘾，拿得起放得下。小时候玩游戏也很自律，抽烟也只是心情不好的时候解乏。唯有杜秋言，让她心甘情愿上瘾了六年。
高中三年，大学三年，直到大四两人分手。
高中她的性格要比现在张扬，全校很多人都知道她喜欢杜秋言，高考后告白，两人在一起。
只不过她们不在一个学校，谈恋爱的这段时间两人聚少离多，也就没什么升温机会，一直顺其自然。
当然，感情升温不了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杜秋言有严重的洁癖，在一起的三年，她从未让俞苒碰过她，唯一的亲密接触就是牵手。
当时俞苒觉得柏拉图没什么，对爱人的癖好应该做到尊重，对方不愿意她不会强迫。
直到她看到杜秋言和别人接吻。
原来不是洁癖，是不喜欢。
烟燃到末端，俞苒摁灭在车里常备的烟灰缸里。深吸一口气，整理了头发，才去咖啡馆。
今天的咖啡馆人有点儿多，沈溯洄正在做咖啡，风铃响起那瞬间，她抬头与俞苒的目光相撞。
即使心绪再乱，在对上沈溯洄那双澄澈的眼睛时，就迅速能将俞苒拉回正轨。
很奇特，也很安心。
俞苒的目光定在那枚黑魔术眉钉上，愣住。
“借过一下。”
直到身后有人提醒，俞苒才发现自己堵在门口看了很久。
“不好意思。”她礼貌颔首。
走到吧台，问沈溯洄，“几号桌，我帮你。”
“谢谢你。”沈溯洄朝她一笑，眉钉给她的笑容增添了某种野性生长的灿烂，又是和平时不一样的风格，“6号桌。”
“……哦。”
俞苒转身，走到6号桌的过程同手同脚了好几次。
“你看起来不对劲，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溯洄坐到对面，推给她一份青绿色的特调果汁。
俞苒笑了笑：“怎么看出来的？”
“看起来很累。”沈溯洄小声道：“要不给你热一杯牛奶，我觉得你需要好好睡一觉。”
她说着正要起身，被俞苒拉住了手腕。
沈溯洄立刻觉得浑身的毛发都随着接触的那一小块肌肤发麻发烫。
手在俞苒的掌心颤抖着，俞苒也发觉了她的异常。
“不好意思。”俞苒放开她的手腕，“不用为我忙活了，喝果汁我也会睡得很好。”
“嗯……”
沈溯洄的耳根渐渐发烫，俞苒的表情也很僵硬，这时终于又来了顾客点单，暂时把沈溯洄从这尴尬的处境中解救。
“去吧。”
沈溯洄做的果汁有点酸，俞苒喜欢吃酸，恰巧沈溯洄每次做给她的饮品都微微酸。
俞苒看了会儿学术文件，心情才回到正常值。抬头时店里不忙了，沈溯洄正在吧台，笑着和一位顾客聊天。
她眼神晶亮，认真听顾客说话，时而笑着点点头，很含蓄，也很漂亮。
那枚黑魔术眉钉落在她完美优质的眉骨上，纯欲清贵。
咖嚓——
俞苒一时没忍住，打开相机将这一幕拍下来。
女顾客似乎很喜欢这样温柔知性的老板，她说话的时候手舞足蹈，说了很久，沈溯洄也很有耐心，她总是认真看着人家的眼睛，给出最饱满的回应。
俞苒喝完了饮料，她们还没聊完。
这时文件也看不下去了，手指扣着桌面，显得有些焦躁。
店里的人渐渐散去，沈溯洄才坐到对面，“不好意思，有个顾客朋友跟我说她恋爱了，跟我分享喜悦呢？”
“是吗？我也有喜事要分享。”
俞苒从口袋里掏出两枚巧克力，“喜糖，我们科室有位男同志要结婚了，沾沾喜气。”
“谢谢。”
沈溯洄撕开巧克力，当着俞苒的面咬入口中，那巧克力口感极佳，入口即化，沈溯洄忍不住动了动眉毛，有点好吃。
“你眉毛上的小玫瑰……”
终于说起这个！沈溯洄坐正身子，一口气将巧克力咽下去，道:“怎么了……是不是很奇怪?”
心脏以不正常的速度怦怦跳动着。
“没有，很好看。”
其实这应该是很正常的客套话，但当沈溯洄对上俞苒满含笑意的眼睛时，就看出她不是在说假话。
心情愈发雀跃，沈溯洄鲜少会有这种情绪波动。
“你是第一个说好看的人。”
“这么多人没有眼光?”俞苒有点诧异，“不过这也好，以后就只能我独自欣赏你的美了……”
“……”
沈溯洄耳根发烫，俞苒在说以后。
她一害羞就低着头，反应特别生动，俞苒静静看着，丝毫没注意自己的眼神由认真变得炙热。
太深邃了，俞苒的眼睛是标准的桃花眼，她一旦认真地看什么东西，眼神就自然而然地变得深情。
她冒出想吻一吻那颗眉钉的想法，看看落在沈溯洄的脸上，是热的，还是冷的。
“你……”
沈溯洄本想试探俞苒的想法，这下被看得反倒后悔，太不自在了！
“对了，说好晚上给你捏肩的，这会儿店里没什么人。”沈溯洄找话题吸引俞苒注意。
俞苒刚要开口拒绝，沈溯洄就迅速起身站到她身后，逃离她的视线范围。
“你也累一天了，下次吧。”
“不是手术闪到了吗？我就在店里做做单子不累的，而且也就你刚到的时候有一点人，中午我都是闲着的……”
俞苒的肩膀按下去很硬，很有骨感，她不是瘦削型的女性，身材很好，有点肌肉。沈溯洄给她按摩是要使点劲儿的。
“你平时会锻炼吗？”还没按几下，沈溯洄的脸更红了。
“嗯，认识你之前下班会去健身房，我这个职业还是经常锻炼比较好。”
“那现在我不是耽误你了……”
“怎么叫耽误。”俞苒笑了，“是我要来的，你不觉得自己的生活节奏被我打搅，反倒觉得耽误我了?”
“沈溯洄，你傻不傻?”
“我……”沈溯洄哑口无言，她想到什么，轻飘飘道:“对啊，我就是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