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之前改编《镜花水月》的经验,这次的修改,乔知言简直是信手拈来。
她是这么说的,“比起那些要我命的创新融合课程,写剧本对我而言可谓是一种享受!”说着,她再次感谢陈谦对她的解救于水火,看陈谦的眼神里满是千恩万谢的小星星。
陈谦被她看着都要脸红了,连忙轻轻咳嗽一声,目不斜视地看向电脑屏幕,“我看完了,没什么问题。目前进度差不多有一半了。”
“对了,我有个问题,”乔知言道举手道,“结局需要更改得更积极向上一点吗,还是采用我原先的小说结局就好?”
陈谦一怔——其实他还没把小说读完,就问,“小说原本的结局是什么?”
乔知言也是一愣,“社长,你还没把小说读完吗?好歹也是话剧社团的新剧目啊。”言下之意:你陈谦怎么对社团的事儿不上心了?
陈谦尴尬地撇撇嘴——他当然依旧是那个爱岗敬业的好社长,只是对他而言,阅读那篇故事多少有点儿心理压力,他每次都要深呼吸一番才能继续翻页,自然看得慢些。
于是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所幸乔知言也没追究,直接道,“小说的结局是,霸总对小秘书表白,小秘书拒绝,为了彻底摆脱他,毅然决然地辞去了大有前途的工作,决定从头开始。”
“哦。”
“但好工作哪里这么容易找,小秘书四处碰壁了一年多,又生了一场病,存款所剩无几,生活困顿穷途之际,霸总又找到她,深情款款地表示自己依旧爱着她,一直一直在等她回头……”
“于是,小秘书接受他了?”陈谦下意识地问。
乔知言瞅着他,“不……”
“哦?”
“小秘书在看见捧着玫瑰花追来的霸总后,气得当场旧病复发,捶胸顿足到吐血地说——我这是倒了什么血霉,怎么又是你!当天晚上就骂骂咧咧地收拾行李,脚底抹油,继续跑路。”
陈谦错愕地张大了嘴巴,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嗯……”乔知言看着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双手一摊,“所以我在思考,要不要改成更温馨更容易让人接受的结局。”
“比如呢?”陈谦反问,“让身处逆境的小秘书终于屈服于霸总的死缠烂打?”
“哦天呢,”乔知言想了想,笑了,“这听上去真是一点儿也不合适。”
“所以,不需要去考虑大众的接受度,”陈谦顿了顿,“如果故事的结局是斯德哥尔摩式的大团圆,我想傅湘湘他们就不会推举这篇故事了。”
“嗯,好吧……”乔知言闻言,双手托腮,眼眸亮晶晶地看着他,“社长,谢谢!”
陈谦一怔,“谢我什么?”
“因为我这个原作者好像受到了莫大的表扬呢,所以得谢谢你啊!”她莞尔。
“嗯……不客气。”她笑得如此明媚,陈谦竟有些招架不住,转过目光道,“剧本,嗯……我,我再看看剧本。”
“一起看呗,有意见你随便提!”
乔知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很小——毕竟配给实习生的设备有限。于是一起看剧本的他俩,不得不凑近了些,又随着翻页而凑得更近了些。直到办公室的门被忽然推开,一个小女孩儿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
“啊呀……”在上班时间偷看霸总剧本的乔知言,连忙心虚地合上笔记本电脑,和陈谦也顺势分开一些。她定睛一看,“欢欢,你怎么来了?”
欢欢是阅读启蒙班的学生,六七岁正是活泼可爱的年纪。近来乔知言常常去刘瑶老师的课上旁听,有几次就坐在欢欢身后。欢欢才不爱学习呢,她是被妈妈逼着来的,于是当刘瑶绘声绘色地讲故事,
“小老鼠们把脑袋凑在一起,凑得密不透风,原来他们正在商量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们打算今晚就一起去粮仓里偷粮食呢……”
欢欢则听得睡眼惺忪,小脑袋儿一点一点地,都快垂到胸口了。
而当刘老师提问,“我们听了故事,看了动画,现在你们知道什么是密不透风,什么又是不可告人了吗?和你身边的小朋友讨论一下吧。”
讨论环节开始,欢欢顿时清醒过来。方才没听课的她一头雾水,急得抓耳挠腮。身后的乔知言忍俊不禁,就给她递了悄悄话。于是欢欢有如神助,讨论一结束就高高举起小手,自信满满道,
“刘老师,我知道!密不透风就是一点缝隙也没有,动画里的小老鼠脑袋叠脑袋,就是一点缝隙也没有!而不可告人就是不可以告诉别人的事情,它们要偷粮食呢,当然不能告诉其他动物。”
于是欢欢破天荒地,得到了一朵小红花。
自那之后,欢欢就特别喜欢乔知言。今天她是下午的课,但妈妈有事儿提前送她过来了,她就从休息室溜了出来,跑来办公室找乔知言。
“乔老师,我找到你啦!”欢欢笑眯眯的,又狐疑地看向陈谦,“他是谁?也是老师吗?”
“啊,嗯……”乔知言敷衍着。
“那你们刚才在做什么呀?”欢欢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狐疑道。
“我们没做什么呀。”乔知言讪讪一笑,见欢欢一脸不信——看来现在的小孩儿可一点也不好骗,她只好说,“……好吧,我和这位男老师在做一些老师之间的工作,不可以告诉小朋友。”说罢,她半蹲下身,转移话题,“欢欢来找我做什么?”
“妈妈问我,想不想继续在小太阳学习,”欢欢闻言,切入正题,一派天真,“我虽然不喜欢学习,但我喜欢你!我想问问乔老师,你有自己的班级吗?我可以到你班上学习吗?”
乔知言一听,又是好笑又是感动。想来欢欢课程过半,她妈妈正考虑续费呢。
乔知言于是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柔声道,“乔老师还没有正式上班,等乔老师有自己的班级了,一定告诉你,好吗?”
“好吧……”欢欢噘嘴叹了口气,那模样好似一只被捏了一下的糯米团子,惹得乔知言母性大发,狠狠搂了一下她的肩膀。
“那现在,我送你回休息室,等会儿就要上课了。”乔知言生怕孩子迷路,牵着她的手准备送她回去。陈谦闻言,也起身跟在她俩身后,听见那一大一小的背影聊起天来。
乔知言,“欢欢,上次好不容易拿到了小红花,继续努力。今天课上是不是有随堂测验?”
欢欢,“刘老师说过,今天让我们选一个学过的成语造句。造得好,也可以拿小红花。”
“那你准备好了吗?”
“乔老师,你放心!”欢欢笑得人如其名,“我可是一直在思考的。比如刚才,我就忽然想到了一句造句,同时用到了两个成语呢!”说罢,她得意地伸出两根手指。
“哦,说来听听?”乔知言微笑,正准备端出老师的架势给欢欢一点指导呢,岂料欢欢摇头晃脑地开始了她的发挥,
“我走进办公室,看见乔老师和一个男老师的脑袋正密不透风地凑在一起,他们一定是是在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
“什么???”这一声惊呼,几乎同时从乔知言和陈谦的嘴里发出。
饶是性格再大大咧咧的乔知言,此刻也能感受到这句话背后的……暧昧气息。她忙不迭为自己的清白辩解,“欢欢,额……我和这位男老师没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啊!”
欢欢却一板一眼,“我刚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你和他的头紧紧地靠在一起,就像故事里的小老鼠开会一样,一点儿缝隙都没有!我一进来,你们就很紧张地分开了,还把电脑合上了。我还问你们在做什么?你也不告诉我,这不就是不可告人吗?”
乔知言默默地狂吞口水,她万万没想到现在的小孩儿竟然这么目光如炬,观察入微!
她讷讷地又替自己辩解几句,“没没没没有,哪有密不透风,明明是有缝隙的!是你看的角度不对,我和他之间是有缝隙的……”说着说着,连自己都觉得越描越黑,至于‘不可告人’的部分,她更是无从辩解。
她正愁得哑口无言,欢欢又自顾自地笑道,“嘿嘿,乔老师,虽然你不肯告诉我,但其实,我猜得到你们是在做什么!”
“什,什么?”这下子,连陈谦都紧张兮兮地追问——虽然他自认为和乔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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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坦坦荡荡,不过是在电脑前看文档罢了,但是……
但是不知为何,此刻的他竟油然而生了几分紧张和心虚,好似他心里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
于是在两个大人紧张兮兮的目光中,小欢欢得意洋洋地宣布自己的答案,“你们肯定是在出下一次考试的卷子!因为题目是不可以告诉小孩子的,是不可告人的,所以你们看见我,就把电脑合上了!我说得对不对呀?”
话音落下,两个大人长舒一口气,纷纷附和,“对对对,就是这样的。”
欢欢沾沾自喜,一副小尾巴要翘上天的骄傲劲儿。而哭笑不得的乔知言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快走吧,别迟到了。”
欢欢依旧兴致勃勃,走路都一蹦一跳,“嘿嘿我猜对了,还造了很好的句子!今天的随堂测验,我就说这一句!”
“等等!”乔知言被吓得猛一哆嗦,连忙阻止,结结巴巴道,“这句不太好……嗯,不太好,乖欢欢,我们换一句!”苍天啊大地啊,要是欢欢真把这句话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她觉得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欢欢却恋恋不舍,“不好吗?我觉得可好了!而且我也想不到更好的句子啦!”
乔知言咬牙,“放心,我帮你想更好的!但是你要答应我,不可以用这句!”
“哦……”欢欢不明所以,歪头问,“为什么?”
“额……因为……”乔知言讷讷,幸而陈谦适时道,“因为我和乔老师是在准备考试题目啊,这件事不可以告诉其他小朋友,不然他们会追着我们问题目的。”
欢欢闻言,频频点头,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于是她决定乖乖听话,还催促道,“乔老师,快点啊,都快要上课啦,你还没想好造句吗?”
乔知言已然急得满头大汗,一双大眼睛也湿漉漉地眨个不停,圆润的脸庞苹果般泛着红晕。她龇牙咧嘴地思考着,忽而瞥见身边的陈谦正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她不明白在这种危机时刻,他到底为什么会傻乎乎地盯着自己看?于是她不满地吹起腮帮子,
“社长,你在看什么呀,快帮忙一起想啊!”
………………
那厢,热热闹闹的活动终于结束了,张嘉宁当场与校长定下了初步合作意向,校长于是在镜头前笑成了一朵喇叭花。送走贵宾之后,忙了一天的乔知言回到办公室,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刘瑶下课回来,闲聊之间,乔知言不着痕迹地问了问欢欢今天的课堂表现。
“欢欢今天的造句很不错,”刘瑶道,“她说:盛夏时节,池塘里荷叶田田,一片叠着一片,密不透风的,一直把这片绿色送上辽阔的天空——当然,这一看就不是小孩子想的句子,况且她说的时候一直偷看手上的纸条,所以十有八九是她爸妈准备的吧。”
乔知言点头,心里隐隐松了口气——哪儿是她爸妈准备的啊,分明是陈社长被她催促,临时迸发的灵感,两人还齐心协力地哄欢欢背诵,欢欢实在背不出,最后还是陈谦写了小纸条塞在她手心里。
“对了,”刘瑶想起什么,又说,“我送了欢欢一朵小红花,她很开心。下课她妈妈来接她,她还依依不舍地到处看,说想把小红花给乔老师看一看。”
“是嘛。”乔知言笑眯眯的。
“但她又说,还想给一个男老师看一看。”刘瑶蹙眉,“我就纳闷了,我们这儿没有男老师啊?我问她,哪个男老师?她说,高高的,瘦瘦的,帅帅的。”刘瑶笑了,“我就更纳闷了,我们这儿的男人除了保安就是校长,还有个美术老师也谈不上帅,哪有什么高高瘦瘦的帅哥啊。我还再问,其他小朋友过来了,欢欢也不知为啥,忽然捂着嘴就走了,嘴里还嘟囔着……”
“嘟囔什么?”乔知言好奇。
“她嘟囔着:不可告人,不可告人……”
刘瑶正说着,来了个电话,她出去接听了。留下乔知言独自一人忍俊不禁——
她顺着欢欢的描述,下意识在脑海中勾勒了下陈谦的模样——嗯,好像,的确可以用“高高的,瘦瘦的,帅帅的”来形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