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姻缘
“不过我也只见过扶蔓那几次, 那之后我就没再见过她了。”施芊转头看向小满，“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我知道人可以靠着妖丹活下去, 但我不知道妖丹还要算生辰八字。”
“如果我知道——”
她说到这, 忽地暂停了。
小满抿唇说道：“你知道你也依然会这么做, 不是吗？”
施芊含笑不语：“谁知道呢？”
小满沉默起来, 她直勾勾看着施芊, 施芊对她的目光置之不理, 只继续钓着鱼, 还问小满喜欢吃什么类型的鱼, 说她这鱼塘中有不少鱼。
小满说自己不爱吃鱼。
施芊有些遗憾：“那我们可能当不成朋友，我特别喜欢吃鱼。”
“黄子真说, 那天晚上是你突然出现，姑姑才能趁机逃走。”小满看着施芊问道, “我今天来就是想问你, 你是早就发现黄子真会用姑姑的妖丹，还是之前都不知情。”
这个问题对于小满来说很重要, 如果是前者, 那她一定会想办法做掉施芊，但如果是后者, 小满也不是不能留施芊一条命。
胡家答应黄子真留下施芊的性命，但她可没说自己不会动手。
施芊转头看着小满：“你想听到什么答案？”
小满目光很平静：“真实的答案。”
施芊放下鱼竿，她和小满面对面坐着：“你刚刚说对一点，就算我知道需要妖的生辰八字, 我和黄子真的不一定符合，我也会利用黄子真让他去找别的妖。”
“但有一点, 我找谁都不会找扶蔓。”
小满微怔。
施芊继续说道：“我从小就认识你姑姑，也是从你姑姑手中得知续命的方法，我会算计天性凉薄的黄子真，但我不会去筹谋你姑姑的命。”
“她和黄子真不同，她对人很好。”
施芊微微垂眸：“如果我想要对你姑姑出手，根本用不着黄子真，你姑姑很傻的，只要我刻意接近她，你觉得她会放任我去死吗？”
小满还是怔怔地看着她。
施芊的眼眸很深邃，眼底深处幽深得看不到一丝光亮，她突然转头看了一眼池星和罗昊，随后又重新看向小满，声音很轻：“小满，关于你姑姑的死，我很抱歉，我清楚你的想法，想取走我身体里的妖丹。”
“等时间到了后，我会将妖丹奉上，并且……”
她声音几乎轻不可闻：“我会补偿你姑姑的。”
小满没听清她最后一句话，对施芊的这些话也是半信半疑，总觉得施芊还有很多事没有说。
但施芊说完这些后，脸上的表情微变，又恢复成笑吟吟又天真烂漫的样子，她对小满问道：“你不爱吃鱼那你爱吃什么？我还养了猪牛羊鸡鹅鸭！你想吃什么我这都有哦。”
小满对她的变脸态度感到诧异，随后摇头：“我问完你就走。”
在树下的罗昊对池星小声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施芊看起来有些高深莫测，就是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池星点头：“太过聪明的人可能都会这样？”
说着，他还想起来裴钦，裴钦给池星的感觉也是如此，总感觉他话中有话，说话也不会将事情明明白白说清楚。
罗昊：“聪明人这样说话不累吗？不对呀，我看池少你说话怎么不这样？是不是你还不够聪明？”
池星：“……”
不会说话可以保持安静。
池星看到小满和施芊聊完后，他走到施芊面前问了一句话：“按理说，黄子真那天既然打算对扶蔓出手，应该会用手段让你昏迷不被你发现吧，你是怎么醒来并且察觉到异常的？”
小满猛地一怔，她都没想起来这件事！
施芊笑盈盈地看着池星：“他经常对我做这种手段，我早就免疫了。”
池星看了她好几秒，施芊对他伸出鱼竿，问他：“你爱吃鱼吗？”
“还行吧。”池星看着施芊，目光又落在她手上的鱼竿，鱼竿是定制的，上方还有黄子真以及施芊的名字。
施芊也顺着池星的目光看向鱼竿上的名字，她脸上的笑突然淡了些，手往前握住鱼竿，正好挡住这两个名字，并且用力到指尖都有些发白。
池星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施芊也默默收回鱼竿，只是看起来要比刚刚略微失落。
一旁的小满看着施芊，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张了张嘴想说话，但想到黄子真，她眼中划过厌恶，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施芊将鱼竿收起，她动作很轻，也很郑重，将鱼竿整理好后才说话，不过这次不是邀请几人留下一起吃饭，而是在撵人：“我有点不舒服就先回家啦，我们一个月后再见。”
小满和池星看着施芊离开的背影都没说话，罗昊走过来说道：“池少，你就问了一句话，她怎么看起来心情变得特别差？”
“不是因为我的问话。”池星收回目光，“是因为鱼竿。”
罗昊没看到鱼竿上刻着的名字，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池星。
小满低声解释道：“我感觉，施芊对黄子真……可能也不全是利用吧，如果只是利用，她不会这样子。”
罗昊更疑惑了。
小满看着罗昊啧了一声：“走吧，回帝都。”
罗昊：“咱们这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还不如不来。”
小满：“才不是，这趟前来关乎到一个月后施芊能不能从我手中活下来，如果她该死，我才不管胡家答应过什么，我会送黄子真和她一起去黄泉路给姑姑偿命！”
罗昊拍了下小满的肩膀：“这件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你也别太沉重了。”
他拿出手机查了下附近的城市：“来都来了，咱们上次没能好好玩一玩，不如今天在附近转一转？镇子里有个挺有名的雪神庙，小满，咱们去拜拜吧。”
“雪神庙？干嘛的，祈求下雪的？”
“姻缘。”
“……”
小满没吭声，她瞅着罗昊。
罗昊有点紧张，他收起手机，哈哈傻笑着：“我就随口一说，你不想去也不用勉强。”
他以为小满会一口回绝，谁知道小满慢吞吞地问道：“灵验吗？”
罗昊点头，池星也开口说道：“去拜姻缘还是可以去雪神庙的，那个庙里真的有神。”
罗昊瞪大了眼睛：“啊？神？这世界上真的有神？”
小满的表情很平静，像是在看傻子：“都有鬼有妖了，有神不是很正常吗？”
罗昊的接受能力很强，竟然秒速接受世界上有神，并且还问是不是每个庙里面都有神。
小满：“怎么可能，有些神有好多神庙，哪里会每座神庙中都有真身。”
她说着，声音有些微哑：“早知道我就劝姑姑也建个庙宇了，说不定百年后她也会成神。”
池星随口说道：“等复活后再建也不迟。”
小满眼眸微动，将这话放在心上。
几人来到镇子上，这是池星第三次过来，镇子里没举办集市，不过街道上的游客依然很多。
池星几人路过一家面馆的时候还看到里面坐着在吃面的面具摊老板，他胳膊上的衣服别着一块黑布，人看起来虽然很悲伤，但总体精神还不错。
他忙着吃面没看外面，池星笑了下也没去主动打招呼。
池星带着小满和罗昊走进雪神庙排队，今天节假日，来求姻缘的人比平时还要多，还有很多黏黏糊糊的小情侣。
罗昊一直在偷看小满，小满没什么表情地问：“你看我做什么？”
罗昊犹豫了几秒，还是问道：“你要给谁求姻缘？”
小满：“我不信这些。”
罗昊：“……”
一个半妖说不信这些总感觉怪怪的。
他看着在自己前面排队的情侣，压低声音对小满说道：“我准备给我自己求姻缘。”
而罗昊所求的，肯定和小满有关。
小满没说话，罗昊也没敢说得太直白。
但站在小满身旁的池星却看到小满的耳尖微红，他表情一肃，对小满说道：“公司禁止办公室恋情的。”
小满的耳朵更红了。
走进雪神庙后，池星发现这次的姻在雪神庙中，姻看到进来的小满先是“咦”了一声，随后看到池星也“咦”了一声。
姻的声音在池星耳边响起：“我发现你身边总是会出现各种有意思的事，竟然连半妖这种稀少的存在都在你身边。”
池星也有些无奈：“可能这就是魅力太大吧。”
姻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她笑声清脆宛如少女，空灵又悠扬，只是听着都是一种享受。
姻在笑完后，又对池星说道：“我这段时间去了不少地方，在青西村待了很久。”
“原来青西村发生过那么多的事情呀。”
“池星，你上次跟我说你见过青西村附近的山神，他当时是什么模样？”
池星看着在老老实实上香的罗昊，走到不远处才开始回答：“我见过他一次，他当时已经不是神了。”
“他……很狼狈吧？”
“当时他身上都是诅咒的黑线，最后被诅咒吞噬。”
姻很安静，她的声音听起来更空灵了：“神被诅咒……”
她对池星问道：“是因为我吗？”
池星：“可能吧。”
池星说完这句话后，姻没有再说话，但池星知道对方还在，只是没有再开口而已。
罗昊和小满拜完神后，一前一后地走出雪神庙，池星走在最后面，在即将踏出雪神庙的时候，他忽然对姻问了一句：“你能看出来我玉佩中的那位以后会有姻缘吗？”
不久前裴钦说他有喜欢的人，所以池星对这件事很好奇，裴钦跟他喜欢的人还有机会吗？
姻：“他的姻缘不就是你吗？”
池星蓦地怔在原地。
第102章 告白
池星怔了一瞬, 随后反问了一个字：“我？”
“他？我？”
池星表情认真地问：“你没搞错吧？”
姻笑了下：“我怎么会搞错诶，我要是月老，早就给你们牵线了。”
“而且……”姻拖长了语调，“从你脸上看不出具体的命格走向, 但是姻缘嘛, 特别明显。”
姻说着, 哈哈大笑起来：“该不会一直到现在都没人跟你说吧？”
池星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他身前的玉佩微热, 并且温度一直在升高, 许久后, 池星才被陡地惊醒。
他想到很多过往, 从裴钦刚来到家里被郑阿姨怀疑家里闹鬼, 然后爸妈请来的大师一口咬定他被喜欢和活人捆绑姻缘的艳鬼缠上、后面他前往裴家，裴家的爸妈看到他面相时古怪又想揍裴钦的表情, 还有裴余然总会似有若无地调侃他和裴钦……
以及这次，裴钦说自己有喜欢的人, 裴钦说对方的性格很差, 他反问有多差，裴余然戏谑地说“还有比你脾气差的吗”……
“所以。”池星伸手握住玉佩, 一字一句问了出来——
“裴钦, 你喜欢的是我？”
玉佩的热度灼热到有些烫手的程度，虽然裴钦没说话, 但这温度已经表明一切了。
池星又回想起来以前的裴钦也总是动不动就会“脸红发热”，这明显不是对待弟弟的感情。
在明白之后，池星心里乱糟糟的，他想问裴钦你怎么会喜欢我？但小时候那些相处过的片段又在他脑中闪现, 假设不是喜欢，以裴钦的心性, 又怎么会一直在他身旁？
但——怎么就喜欢他呢？
池星表情凝重，这段感情太过棘手，让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姻像看好戏似的一直在笑，还对他问道：“你喜欢他吗？”
池星大义凛然地挥手：“人和鬼是没有前途的！”
【我可以等你死。】
池星：“……”瞧瞧这是多么可怕的话。
他真的不想死，但好像地府的鬼都还挺期待他能早点下去。
池星：“不可能，我以后要结婚的……”
裴钦慢悠悠地问：【你不是说过找不到喜欢的人不会结婚吗？】
池星据理力争：“我说的是找不到喜欢的人，我才二十出头，不可能一辈子都没喜欢的人吧？”
【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喜欢活人，喜欢鬼也可以。】
池星：“……”
他满脸的抗拒，就差在脸上竖个“不要”的牌子了。
池星松开握着玉佩的手，手垂在身侧，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才继续对裴钦说道：“你是鬼，我是活人，我们在一起别人会怎么想？”
【你什么时候会在意别人的想法了？】
池星脱口而出：“我会一点点变老啊。”
姻又笑出声：“你不喜欢他，直接拒绝就是，怎么会想这么多呢？”
池星微怔，刚冷静下来的心绪又变得混乱。
【池星，你看方温城在意过方年初的外貌吗？】
想到方医生和他身边的那个鬼，池星的表情有些复杂，他摇头说道：“我们跟他们不一样，家里不会同意的……”
【爸妈早就知道了。】
“那是裴家，池家这边……”
【我说的就是池家。】
池星再次愣住，许久后，他发出一个疑问的“啊”？
姻被池星脸上的真切茫然逗笑了，她笑声清扬愉快：“果然还是看别人谈恋爱有意思。”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还没开始谈。】
池星和裴钦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随后池星又陷入沉默。
他在庙里走了一圈，看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我爸妈怎么会知道？等等，不对劲，我们又没在一起，他们知道什么了……”
【池星，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池星脚步微顿：“你说。”
【你从小到大被告白过无数次，你对不感兴趣的告白都是怎么拒绝的？】
“不喜欢当然是直接拒绝啊！”
【那你怎么没直接拒绝我。】
“你又没告白。”
【池星，在这世界上，再都不会有任何鬼会比我还了解你，不管我是活着的时候，还是死后千年万年，我对你的感情都不会变。】
空中出现这么一行字后，随即是裴钦的声音直接响在池星的耳边：“我喜欢你，从五岁开始就一直喜欢，从来都不是哥哥对弟弟的喜欢……就算在死的那一瞬间，我想到的也是你。”
池星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倏地低下头看着玉佩。
“池星，你要拒绝我吗？”
池星心里第一个念头浮现的不是拒绝。
在察觉到自己的这个想法时，他就彻底明白了——对于不感兴趣的人他会干脆利落地斩断别人的念头，而他对裴钦犹豫的态度也恰好说明，他对裴钦也有好感。
池星定定地看着玉佩，他眼眸很亮，仿佛能透过玉佩看到裴钦。
裴钦对他的感情有迹可循，他又何尝不是？只从这几天得知裴钦有喜欢的人后，他不爽的心情也能察觉一二。
过了许久后，明确自己心意的池星反倒变得松弛从容，他向来直白，在感情上也是如此，他对玉佩笑了一下：“我怎么会拒绝阿钦哥哥呢。”
池星看起来恢复如常，但说完这句话后，耳尖都变红了。
玉佩的温度也更高了。
一人一鬼同时陷入诡异的沉默。
打破这寂静的是小满，她看了全程，一会儿瞪大眼睛，一会儿又觉得理当如此，然后她幽幽问道：“老板，你这算是办公室恋情吗？”
池星：“……”
差点忘了公司不能办公室恋情！平时只想着盯着别人，没想到第一个违规的竟然是他自己！
池星低咳一声：“还没开始，不算。”
裴钦的声音也幽幽的：“你没拒绝就是答应了，怎么还没开始呢？你不想给我名分想让我当你的地下情人？”
池星咬牙说了一句：“闭嘴吧你，我这是为了不被扣工资。”
不过顿了顿，池星又说道：“你一个鬼要什么名分？地下情人也不错，多刺激啊。”
裴钦生气了：“你把我当成什么随便的鬼了？没有名分的事我不会做的！”
池星：“……”
裴钦：“你不给我名分，晚上回家我就和裴家和池家告状。”
池星：“……”
姻快要笑死了，小满都被逗得扶着罗昊笑个不停，罗昊一脸迷惑：“你们在笑什么？”
小满凑到他耳边八卦着池星和裴钦的事，罗昊也睁大了眼睛。
池星犹豫了几秒才说道：“也不是不给你名分……”
这话总感觉怪怪的，池星的耳尖更红了：“就是我要怎么给你名分？我要和其他人说，我和鬼谈恋爱了吗……”
姻说道：“外人无所谓嘛，但是家里人还是要说一下的。”
“哈哈哈，不过你不是挺有名的吗？是不是也得在社交平台上公布一下？”
池星眨了下眼睛：“我不玩社交平台，也就朋友圈发得比较多。”
“不过……”池星话语一转，又对裴钦问道，“我这边还能和朋友说一下，你呢？你连个公布的途径都没有，说起来我才是没有名分的那一个。”
【……】
【我让爷爷去酆都城门口贴告示。】
“别！”池星想了下那画面，连忙制止道，“这就不用了，算了算了，我不要名分。”
【不行，得让地府的所有鬼都知道咱们在一起了。】
“真不用，我就是随口一说，我又不像你一样爱吃醋又小气……谁家鬼和人谈恋爱还会在地府贴告示啊？”
【谁爱吃醋了？】
“我我我，是我，行了吧！你温柔善良可爱大方，从来不会乱吃飞醋。”
姻和小满刚停下笑，现在又笑个不停。姻有些羡慕地说：“你们的相处方式挺有意思的。”
她脑中隐隐闪过一个男人的身影，男人经常沉默寡言地看着她，都是她在欢快的说话。
这画面只是一闪而逝，但让姻有些失神，等她想要仔细看清男人的相貌时，脑中的这些画面又倏地消散。
好像一闪而逝的镜中月，水中花，都只是她的幻觉。
池星也没在意姻的打趣，他和姻告别，然后带着小满以及罗昊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池星的心情要好很多，就是心里一直在思忖要怎么跟爸妈坦白。
一想到爸妈知道这个消息的表情，池星有些迟疑，他对裴钦问道：“我会不会挨揍？”
【爸妈舍得打你吗？】
池星心想也是，然后又问：“你喜欢我哪里？五岁就开始喜欢了？你这么早熟的吗？”
【喜欢你哪里？很多方面吧，喜欢你五岁时带着我跑向游乐园，风吹在脸上的感觉、喜欢你将欺负我的鬼都揍趴下、喜欢你带着我行走在大街小巷找好吃的小蛋糕。】
【虽然我在海市出生，但这些地方都是我第一次去。】
【在没遇到你之前我很害怕鬼的，但在遇到你之后，我觉得鬼也没那么让人害怕。】
【池星，我说过，你很耀眼，不管是对于五岁的我，还是现在，你在我心里都很耀眼。】
【不管是什么样的你，我都会接纳。】
裴钦说完后，还慢悠悠地问了池星一句：【那你喜欢我哪里呢？】
池星：“可能你的脸是鬼界扛把子的存在吧。”
【……】
【……】
【……你好肤浅。】
“刚刚不是还说不管是什么样的我，你都会接纳吗？”
【……】
小满和罗昊坐在池星对面，俩人窃窃私语着，罗昊：“果然不愧是谈恋爱啊，看老板笑得跟朵花似的。”
小满小心看了眼池星脸上的笑，跟朵花似的是在夸张，但确实要比平时柔和不少，她心口微动：“感觉这时候的池少比较好说话，不知道提加工资会不会批准。”
罗昊：“等会儿试试，不过池少真和他玉佩里的那位在一起了？还得是池少啊，要么不谈恋爱，要么一谈就不是人。”
小满拼命咳嗽着：“你这话感觉像是在骂人。”
池星听到了俩人的对话，要是平时肯定会骂两句，但今天他心情好，就没计较那么多，不过加工资是别想了。
回到帝都后，几人在池家门口分别，小满和罗昊忙着找公司其他人曝光池星的惊天八卦，池星则站在池家门口一直没进去。
池星：“今天周末，爸妈好像都在家。”
【也许去公司了。】
“我早上出门听爸妈说，他们今天会在家处理文件。”
然后一人一鬼都有些心虚地没敢进去。
郑阿姨出来倒垃圾看到池星直挺挺地站在门口被吓了一跳：“池小少爷，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池星慢吞吞走进家门，对郑阿姨问道：“爸妈在家吗？”
“在呢！”
池星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眼睛时，视死如归地走进家门。
庄敏和池松没在客厅，池星听到俩人在书房里讨论公司的事，他走到书房前敲了敲门。
庄敏打开门，看到池星神情肃穆地站在书房门口，那表情跟下一秒就要英勇就义似的……
她有些担忧地问道：“你回来了？怎么这个表情？出去不顺利？”
池星摇头，他默默走进书房，用一种大无畏的语气说道：“爸妈，我有件事要跟你们说。”
庄敏和池松对视了一眼，池松谨慎地问道：“什么事？你怎么这个表情？又在外面闯祸了？”
池星：“爸，哪来的‘又’，我已经长大了，很少闯祸了。”
说完这句话后，池星将书房里的地毯一掀，露出地上的阵法，然后对庄敏和池松说：“让裴钦跟你们说吧。”
庄敏和池松眉心同时一跳，庄敏将地毯重新盖回地上：“我头有点痛，阿钦身上的鬼气重，看到他，我脑袋会更痛，有什么事改日再说吧。”
池松更是将地毯死死踩在脚下，对池星挥手：“去去去，我跟你妈在讨论大事呢，有话以后再说。”
庄敏和池松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惊恐，看起来非常不想听到某些消息。
池星：“……”
裴钦发出一道笑声，下一秒，池星感觉自己身边微凉，他侧头看去，发现裴钦站在他身旁。
裴钦的头发又长了些，额前的黑色碎发略有些遮住眼睛，连带着那双浅色眼眸中的清冷神色都被遮住，流露出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温软。
池星的视线太过专注，裴钦侧首向池星看来，在目光相触的瞬间，池星和裴钦又同时移开视线。
不过在挪开目光后，裴钦又转头看向池星，然后正好和同时侧头看过来的池星对视。
池星看到裴钦的耳垂泛起一层薄红，不过他自己也没好哪里去，感觉自己耳朵也在发烫。
池星和裴钦再次收回目光，但是裴钦可以用鬼力看池星，他看到池星紧张到睫毛微颤，耳尖的红晕更是从脖子处蔓延到脸上。他视线凝在池星脸上，又在池星的唇上多看了几秒，然后他自己的脸也变红了——
庄敏和池松看着池星脸色发红的模样，不禁陷入了沉思。
庄敏问：“阿钦是不是在你旁边？”
池星点头，再次将地毯掀开，这次庄敏没继续将地毯复位，只是表情哀愁地看着池星，隔空对池星点了点：“你呀。”
几分钟后，庄敏和池松坐在沙发上，池星和裴钦坐在俩人对面的沙发上，书房的气氛沉默又凝重。
裴钦主动开口说道：“爸妈，我谈恋爱了。”
庄敏和池松一下子坐直身子，庄敏怀揣着侥幸心理问道：“是哪个鬼吗？”
裴钦弯唇笑了下：“不是。”
池星干巴巴地接道：“是我。”
这两个字一说出口后，庄敏和池松挺直的背部一松，俩人静静地看着池星。
池星有点心虚，但还算镇定地和俩人对视着。
庄敏和池松又看向裴钦。
裴钦就更淡定了，他还给池星泡了杯茶，随后又给庄敏和池松也泡了两杯。
几人接过茶喝了一口。
裴钦：“是我勾引星星的。”
池星被茶水呛到了，庄敏更是咳嗽到脸都红了，池松用一种“你真敢说啊”的目光看着裴钦。
裴钦对庄敏和池松微微一笑：“我和星星小时候就认识了。”
他将自己童年时的事毫无保留地说出，最后说道：“当年我在看到你们的时候，就推测出我和星星的身世，不过碍于一些特殊的原因，这件事我一直瞒着裴家和池家。”
庄敏和池松何等敏锐，俩人几乎在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庄敏将茶杯放下，忽然问道：“阿钦，我一直没问你出事的原因，这件事是不是和星星有关？”
裴钦端着茶杯的指尖轻轻点了下杯子的边缘，他笑起来疏朗又轻柔，霁月清风这个词仿佛为他量身定做。
“有星星的原因，但更多是为了裴家。”
池星专注地看着裴钦，他将茶杯放到一旁，省得自己再被裴钦的语出惊人呛着，随后漫不经心地说道：“就算是为了裴家，你也是因为我才丢掉性命，不管你再怎么轻描淡写，我都欠你一条命。”
裴钦含笑看着池星：“不是已经把人补偿给我了吗？”
话题说到这突然有些沉重，池星的坐姿也端正了不少，他盯着裴钦，微微眯了下眼睛，对裴钦露出一个笑，神态懒散：“还不够。”
裴钦垂眸：“已经足够了。”
庄敏和池松对视一眼，池松开口说道：“其实你俩的事，我们早就察觉到了。”
他看向池星：“你早就对阿钦有其他心思了。”
池星眉梢微挑：“有吗？”
庄敏点头：“你没谈过恋爱不懂，但我跟你爸一眼就看出来了。”
池星想着裴钦来到池家后俩人的相处，有些疑惑：“我感觉就是正常兄弟之间的相处啊。”
顿了顿，池星又问道：“所以说，爸妈，你们不会阻止我和裴钦在一起吧？”
庄敏和池松都笑了起来，池松：“这都什么年代了，不让你恋爱自由，我跟你妈还要给你包办婚姻？”
庄敏：“还好你们两情相悦，要是一方暗恋一方喜欢别人，我们才会发愁。”
池星嘴甜地夸道：“爸妈，你们真好。”
庄敏叹息：“不好也不行呀，谁让你们都是我们的孩子呢？”
不过庄敏和池松还是将池星和裴钦撵出书房，说理解是一回事，但要彻底接受还需要一段时间。
本来两个儿子突然变成恋人，俩人需要适应一下。
池星扒拉着门说道：“也不用适应什么嘛，反正你们平时也看不到裴钦。”
他说完这话后，又转身看向裴钦，这次池星没有脸红，只是对裴钦一直在笑：“感觉有点奇妙。”
意外的水到渠成，不管是决定在一起还是跟家里人坦白，连一丝阻碍都没遇到。
裴钦将池星脸侧的碎发捋到耳后，他指尖很凉，但被他触碰过的皮肤都慢慢染成一层粉色，池星有些受不了地拂开他的手：“痒。”
裴钦轻笑，眸色清冷又温柔：“我也和裴家说一下。”
池星又变得有些紧张：“裴家应该也不会阻止吧？不对，裴家早就知道了。”
裴钦牵起他的手走到楼上：“放心吧，只会我被揍。”
池星被他逗笑，低头看着俩人相握的手，悄悄地反手回握。
书房的门又被庄敏打开，庄敏轻咳一声说道：“你俩现在这个关系，咳咳……晚上不要睡一间房。”
池星面色冷静：“我知道，晚上我把玉佩放到之前给裴钦准备的房间。”
裴钦不满地捏了下池星的手，他没用力，冰凉凉的触感，池星感觉还挺舒服。
裴钦离开书房后，庄敏就看不到他了，不过庄敏的视线在池星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池星的手上，又咳嗽了一声：“你们在家收敛点！”
随后庄敏又“砰”的一声关上书房的门。
池星将手抽出来，对裴钦说道：“你收敛点！”
“我已经很收敛了——”
半小时后，池星被裴家的消息轰炸了。
他有一个裴家所有人都在的群，而裴钦直接在群里公布了俩人在一起的消息。
裴钦：我和池星在一起了。
然后他还单独艾特了池星。
群里的消息刷到池星都看不过来了。
裴余然：？
裴余然：不是吧，速度这么快？前两天池星不是还在吃味你喜欢的人是谁吗？
池星没忍住回了一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汪溪：？
裴霍林：？
裴枝枝：？
裴枝枝：妈呀，群里咋还有鬼呢？！
裴家其他人也在群里调侃着。
「裴钦还活着的时候，我也没见他在大群里发过消息啊。」
「我说他怎么一死就跑去帝都，好家伙，原来是对池星图谋不轨啊！」
「笑死，你们看面相都不行，没看他脸上和池星的姻缘线吗？」
最后一句话是裴余然发的，然后他被群里的裴家人群嘲了。
「你看面相牛逼，你有对象吗？」
裴余然：……
裴枝枝也艾特池星：我哥性格有点冷淡，你跟他在一起不觉得枯燥吗？
池星：？
池星：不冷淡呀。
裴枝枝：他话少，平时我喊他，他都不爱搭理的，问他东西，他都让我去找裴余然。
池星：他还话少？
池星：他话挺多的，好多东西我都不用主动开口问，他看我不清楚会主动给我解释。
裴枝枝：？
裴枝枝：敢问你是和裴家同名同姓都叫裴钦的另一个鬼在一起吗？你说的裴钦和我认识的裴钦不太像啊，你问裴家的其他人，整个裴家就没有比裴钦话更少的人了……连爷爷都比他话多。
裴余然：哎，可能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能改变一个人……哦不，是一个鬼的性格。
裴余然：@池星，真羡慕你有一个全面又智能到会专门给你解惑的百科全书。
裴钦：滚。
裴余然：滚了，守海中，勿扰。
汪溪：？？？阿钦，让你去照顾弟弟，你就是这样照顾的？你最好永远躲在玉佩里，我要是看到你出来，我抽死你！
裴霍林更是简洁：裴钦你给老子等着。
盘膝坐在床上的池星扑哧笑出声，他摇着玉佩：“怎么感觉爸妈真会抽你一顿？”
已经回到玉佩中的裴钦回道：【我不出去。】
裴余然又专门私信池星：池星，你和裴钦在一起后，我是不是得喊他弟妹？
池星：我问问裴钦。
裴余然：……
裴余然：我就开个玩笑，你别和裴钦说。
他给池星发完消息后，又将这个消息八卦给谢长安和徐应。
谢长安心性冷漠，对这种事完全不感兴趣，压根没回他。
而徐应则发了一长串感叹号。
徐应：我就说裴钦对池星绝对有猫腻！
徐应：不过他俩在一起也挺好的，两个天才嘛。
徐应：对了，裴钦和池星以后会举办婚礼吗？活人的还是鬼的冥婚啊？
这个问题把裴余然问住了，他想了会儿，八卦地回：肯定不能是活人的婚礼，普通人又看不到裴钦！冥婚的话，又会把普通人吓死……我也不知道，现在说这些太早了，说不定裴钦和池星都不办婚礼呢！
徐应：到时候裴钦要是不邀请我，你记得喊我，我要去凑热闹！
坐在床上的池星也收到不少人的私聊，主要都是公司的人。
宁悦：池少，我听小满说，您和裴先生在一起啦？
阿大：！！！恭喜池少！祝您和裴先生百年好合！
杜美：我靠，公司竟然有这种大喜事，月底多给我烧点钱呗？
赵芝芝：池少，要是裴先生欺负您，您就跟我说，我到时候跑远点。
池星：……
黄一天直接在公司群里艾特池星：老板！您和裴先生在一起了？
池星：在一起了。
黄一天：真的？
黄一天：我们公司不是有规定，不能办公室恋情吗？老板你是不是又要被扣工资了？
池星：……？为什么我每个月都要被你扣工资，到底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从今天开始，这条规定废除了。
罗昊：好耶！！
狼妖：好耶！！老板威武霸气！！！
池星看着群里的欢快气氛，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裴钦。”池星躺在床上，将玉佩举高在自己眼前轻晃着，“我们真在一起啦？”
不等裴钦回话，池星又在床上滚了一圈，他将玉佩放在枕上，语气有些遗憾：“人家谈恋爱都能天天见面约会吃饭，你在玉佩里都不能每天出来。”
【白天阳光太烈，我努力一点可以晚上出来哄你睡觉，也可以陪你睡觉。】
这话太有歧义，池星咬牙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才不要你陪着我睡觉！你脑子里都在想着些什么？”
【在想双修。】
池星：“！”
他将玉佩塞到枕头底下：“少想H色！”
【？】
【双修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用灵力进入彼此的意识中，可是我现在的鬼力不完整暂时不能双修……是你在想什么？】
池星：“……”
“你在耍我玩呢？”
池星的手机发出嘀的一道声音，他懒洋洋地拿起来一看，发现是林鹿发的消息。
林鹿：震惊，你和你哥在一起了？
林鹿：不过好像也没有很震惊，你哥对你的占有欲本来就不正常。
池星没回，大晚上的，有什么明天能去公司面对面地说。
一连奔波了好几天，池星趴在枕头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答应庄敏将玉佩放到其他房间更是忘到了脑后。
翡翠绿的玉佩闪过一道鬼力，随即房间内的灯自动关上，房间内一片黑暗，只剩下池星均匀的呼吸声。
许久后，在一片黑暗中，裴钦的低笑声从玉佩中传出。
几秒后，房间重归安静。
林鹿没等到池星的回复，他在顾昭等人在的群里艾特所有人。
林鹿：跟你们说一件劲爆的大消息，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顾昭：啥？什么消息能让我觉得劲爆，除非你能生孩子了。
林鹿：……
林鹿：池少谈恋爱了。
顾昭：我靠，真的假的？今天是愚人节吗？
林鹿：愚人节已经过了。
王嘉阳：啊？？？谁谈恋爱了？我没看错吧？池少？？？
陆朗：啊？池少不是忙得要死吗？他那么忙哪来时间谈恋爱？
王嘉阳：是啊，忙成那样子跟鬼谈啊！
林鹿：还是谈了无数恋爱的王少有经验。
王嘉阳：？？？什么意思？
王嘉阳：我草……该不会就是字面意思吧？池少真和鬼谈恋爱了？
顾少：不是，谈恋爱也就算了，怎么会跟鬼谈啊？有照片吗？我看看这女鬼长得多漂亮能勾住池少的心。
林鹿发了一张照片在群里。
顾昭迫不及待地点开照片，在看到照片上的人时不由愣了下。
照片上一共有两个“人”，只不过一个人是站着的，另一个趴在地上。
站着的人全身笼罩在月光下，他神色冷淡，手持长剑，眼眸微垂看着地上的人。
而地上的那人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表情癫狂，身上布满黑色的诅咒黑线。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偷拍，在月光下持剑的人微微侧头看向镜头，他眸中的神色极冷，比昏暗夜空中的清冷月光还要淡薄。
顾昭：这不是裴钦吗？
王嘉阳：啊，是他！
陆朗：卧槽，他不是池少的哥哥嘛？
林鹿：又不是亲生的哥哥。
顾昭：不对，池星怎么找的不是女鬼是男鬼啊！
陆朗：都是鬼了，是男是女还重要吗？
顾昭：好像也是……
王嘉阳：不行，明早我要去池少的公司具体吃瓜！
第二天一早，池星刚到公司，公司里的鬼和妖都默契地转头看向他和他身前的玉佩。
兔妖对玉佩双手合十拜了下，大方祝贺：“恭喜哦！”
有她带头，公司里的鬼和妖忽然都跑到池星身边围住池星。
“老板，以后您和裴先生结婚的时候一定要邀请我们啊！”
“老板，你们都在一起了，是不是该举办婚礼了？”
顾昭几人正好在这个时候来到公司，几人挤到池星身边，都用一副震惊的表情看着池星。
顾昭：“你真和男人……啊呸，男鬼在一起了？”
池星指着自己的玉佩：“千真万确。”
顾昭露出一个要昏倒的表情：“真有你的！”
王嘉阳看了玉佩一眼，不过他很快就收回目光，有种被鬼盯着看的恐惧感，他悄悄咽了下口水，对池星问道：“那以后你分手会不会被鬼索命啊？”
陆朗笑了：“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刚谈就分手呢？”
池星摸着下巴：“你们这么一说，好像是哦，要是分手……”
【池星。】
池星咽下未说完的话，语气一转，强行岔开话题：“你们怎么来了？”
他说着，走向办公室，几人也跟着他一起来到办公室，然后几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几双眼睛都直勾勾地看着池星。
池星被看得有些不适，对于顾昭几人，他向来耐心不多，面无表情地问道：“有话就说，盯着我看做什么？”
林鹿首先举起手，他弱弱地说：“我看你没有瞒着的意思，我就跟他们说了。”
池星眼神游移了一下，能说一开始他没打算公布吗？
“对哦，你们既然都确定关系了，你怎么不发朋友圈？”王嘉阳用一种看渣男的表情看着池星，“我谈恋爱都会公布！”
陆朗：“确实，只不过你一周公布一次而已。”
池星拿起手机摇了摇：“谁说我没公布？我算好了吉时，早就在朋友圈发了。”
王嘉阳连忙拿出手机，点开朋友圈看到池星的公布，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池星发了一张照片，是他玉佩的照片，但除此之外，连配字都没有。
顾昭欲言又止：“你这个朋友圈，谁能看出来是在官宣啊？”
池星：“该知道的看到这张照片自然会知道，不该知道的，我也没打算跟他们说。”
林鹿忍笑问道：“你玉佩里的那位没意见？”
池星：“他连朋友圈都发不了，还敢有意见？”
【……】
【我发朋友圈那不是诈尸了吗？】
“所以你有意见也憋着吧。”
【哦。】
裴钦阴阳了一句：【好歹发啦，我已经很满足啦！】
池星弹了玉佩一下：“那你说该怎么发嘛？”
【有心者不用教。】
池星：“……”
他服了，真的服了裴钦。
池星又看向王嘉阳：“你平时谈恋爱的都是怎么公布的？得是那种不暴露对方身份的前提下，裴钦的身份……你们明白的。”
王嘉阳还是那副看渣男的表情：“辣鸡！”
不过他还是说了不少实用性的官宣方案：“简单点的可以就发官宣两个字然后配上牵手照嘛，这样不仅公布了，也不会暴露。”
陆朗啪啪啪地拍着沙发：“太低调了，咱们豪门官宣肯定要直升机鲜花大钻戒拍个vlog发在网上！”
顾昭：“这么炫富？不太符合池星的性格啊！”
几人出着乱七八糟的主意，池星听得头晕眼花，将几人送客，说自己好好想一想。
池星今天没炸投影设备，而是在网上搜着别人的官宣。
网上有花里胡哨的官宣，也有平淡温馨的官宣，从明星到普通人的官宣，池星都看了个遍。
还有不少人在网上秀恩爱，从对话到照片都会记录。
池星看了许久：“真麻烦啊。”
被池星撵出池家公司的陆朗说道：“我感觉以池少和裴先生他俩的身份，能发个朋友圈就不错了，其他的太勉强了。”
顾昭点头：“总不能跟大家说自己的恋人是鬼吧……就算池星想要连恩爱发合照都没办法发。”
王嘉阳：“就算池少的恋人是活人，池少也不会和其他人一样天天秀恩爱。池少之前说过，他要是谈恋爱，最多也就在朋友圈发个动态，像是其他的社交平台他压根不会发。而且池少一看就不是喜欢搞浪漫的性格。”
他话音刚落，手机震动了下，微博提醒他特别关注的人发了微博。
王嘉阳还以为是自己关注的哪个女星，刚想锁屏放下手机，突然看到顾昭和陆朗也拿出手机。
陆朗：“我微博有特别关心的人？陆妙发微博了？除了妙妙，我没特别关心过别人啊。”
顾昭更懵逼了：“我只特别关心过……池星！”
陆朗：“哦哦，池少都不发动态，我都把他忘了。”
王嘉阳直接点开手机，发现从来没发过微博动态的池星发了第一条动态，他喃喃自语道：“池少竟然发动态了，该不会真在网上官宣了吧……”
池星发的动态是一条转发，是和他自己相关的热门评论。
热门评论是：池星好帅啊！这一声老公我先喊为敬！
池星回复：家里那位爱吃醋，请大家以后不要喊这种过界的称呼。
顾昭：“草。”
陆朗：“草。”
王嘉阳：“草，磕到了。”
第103章 鬼楼
顾昭啧了一声：“王少, 这就是你说的，池星绝对不会在社交平台上公布？现在这个是什么情况？”
陆朗也跟着说了一句：“别的不说，池少这不是挺会浪漫的嘛。”
王嘉阳抓了下自己的头发：“池星之前自己说的啊！他说他绝对不会发！果然单身时说的话都不可信。”
顾昭看了这条动态好几秒，内心酸涩不已：“池星都有对象了, 我还寡着, 世道不公啊！我还在天天早上跑步……”
陆朗：“我不也是？”
王嘉阳：“我不也是？”
然后王嘉阳被群殴了, 陆朗和顾昭说他之前谈了那么多个, 现在谈不到才是对的。
后面顾昭几人专门转发了池星这条动态, 顾昭和陆朗是在祝福, 王嘉阳则戏谑转发问道：说好不秀？
池星又上热门了, 并且这次的热门和之前的都不一样, 没有任何灵异事件，只是因为他发的这条“官宣”而荣登热门榜首。
点开评论是清一色的问号, 往下拉好一会儿才出现文字。
「啊？？？」
「谈恋爱了？」
「家里的那位？」
「啊！？谁啊，谁啊, 谁啊！」
「我失恋了呜呜呜呜呜, 以后不能喊老公了，不过我想问一下, 那可以喊老婆吗？」
「老婆老婆老婆。」
「我不管, 我也要喊老婆呜呜呜。」
网友的评论都在玩梗，不过也有好多人猜测池星的对象是谁, 还有不少人往叶清身上猜测的。
叶清还专门发了一条动态澄清。
叶清：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你们别瞎猜到我身上啊，我害怕！
她这条动态让网友们哈哈大笑，粉丝问她害怕池星吗？叶清没回复, 只是给池星打了个电话。
“太吓人了，网友们都猜到我身上了！要是被你家那位看到了生气怎么办？”叶清在电话里大倒苦水, “我离你近一点，你家那位都要瞪我，以后再传出奇奇怪怪的绯闻，我可能都进不了池家了。”
池星有些惊讶：“你都没问我谁在一起了……”
叶清理所当然地说道：“这还用问吗？除了那位，还能有谁？他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也就你看不出来。”
池星有些哑然。
叶清暂停这个话题，然后发给池星一份月度财务报告，语气喜滋滋的：“公司开始盈利啦！”
说到正事，她的语气正经了许多：“老板，我会努力还钱的！”
池星被叶清逗笑，等叶清挂断后，池海的电话又打来了。
池海那边是呼啸的风声，说话声都听不清，只能听到他在大声喊池星的名字：“池星！！！”
池星将手机拿远了点：“你在哪？”
池海也大倒苦水：“我在外面直播综艺啊！这期是自然和动物主题，我靠，大自然真猛，我要被大海吹翻了！”
然后他迎着海风，对池星咆哮着：“你跟裴钦在一起了竟然没单独通知我！”
池海似乎一点都不震惊池星和裴钦在一起了，只是不满这么大的消息池星竟然没单独跟他说。
池海苦口婆心地问：“我还是不是你哥？你还有没有把我当成你哥？”
池星：“你猜？”
池海心一凉：“小时候的事你咋这么记仇？！你的事二叔和二婶知道了没？要是他们不同意，等我回去我帮你做一做他们的思想工作。”
池星：“我爸妈早就知道了。”
池海：“也对，我都能看出来的事，二叔和二婶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嘛。”
电话那边传来池海被海浪掀翻的声音，池海在电话里卧槽声不断，池星听着有趣，也没挂他电话，而是问道：“你在外面安全有保障吧？”
过了好一会儿，池海那边才回复：“有保障，死不了，就是这海是真猛。”
池海：“你要是被欺负了就找我，不过我看裴钦也不会欺负你。”
池星耐心地听着池海的絮絮叨叨，等到池海挂断电话后，还给他发了一张照片，是波澜壮阔的海面。
后面池淼和池月也赶来了，池淼本就在池家公司，就在池星楼下，她直接上来询问具体情况，在学校的池月则专门请假过来八卦。
池星面对两个妹妹的追问有些招架不住，他单手撑着下巴望着被自己放在桌上的玉佩：“就这样、那样……然后就在一起了。”
娃娃脸长相可爱的池月抹了抹眼泪：“哥，以后你就是别人的了。”
池淼摸了摸池月的脑袋，她妆容精致，发尾也是专门做的卷发造型，不过虽然一副御姐的打扮，但她也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沉重地长叹了口气：“还好都是自家人，哥也不会去别的城市。”
池星突然想到了池海，以后池海就要远离帝都，跑去海边入赘了。
还好他不用入赘……
池星这边一连好几天都很热闹，关系亲近的在一时间就跑过来打探消息，也有一些因为灵异事件和池星相识的大老板也打来电话贺喜，不过这些大老板都很有眼力见的没有追问池星的对象是谁。
虽然现实中好多人能管住自己的好奇心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但在网上，对于池星的女朋友是谁，已经被网友推测出了一百零八个版本。
那条热门动态下的评论区，评论竟然要比点赞还要多。
「我还是怀疑叶清！」
「我也怀疑叶清，娱乐圈的声明嘛，肯定都不能信。」
「应该不是叶清，我听说啊，我也就是听说，叶清和池星不是新开了一个公司吗？公司里有个男星在追叶清呢。」
「卧槽吃瓜吃到了新的瓜，那叶清同意了吗？」
「拉扯中，还没同意。」
「所以真不是叶清？」
叶清最近公司有进账了，她心情好，也会刷着这些热门，看到这些猜测的评论，亲身下场回复：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我和池星绝对没有任何不正当关系，跟公司的艺人也没有一腿（不过这个只是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哈）！
叶清和以往完全不同风格的回复让网友捧腹大笑，竟然意外的吸粉不少。
「姐，你现在的性格挺开朗，比以前好多了。」
「姐，那你什么时候会和公司里的艺人有一腿啊？」
「哈哈哈第一次看到明星说跟谁有一腿，太敢说了。」
「姐，哪个男星在追你啊？我想在线吃个瓜！」
「叶清之前经历的那些事，估计她什么都看开了吧。」
「姐，大家都在猜池少的女朋友是谁，你肯定知道吧？她长得好看吗？」
叶清回复了这条评论：池少的对象……长得很好看，是我见过除了池少以外，最好看的人了。
叶清的这条回复让网友们的好奇心更是到达顶峰。
「说起来，会不会是徐子涵啊？就是徐子涵的年纪太小了，好像也不是。」
「笑死了，还有人往徐子涵身上猜，是不是疯了？徐子涵才初中……」
「！！！我，徐子涵本人！你们再瞎说，我让我哥举报你们！」
「哈哈哈哈，子涵妹妹，我们没有恶意，就是太好奇啦，那你见过你嫂子吗？是不是真像叶清说得特别好看？」
「是特别好看，不过在我心里，还是我哥最帅！」
网友们逗弄了一番徐子涵后，有心细如发的网友还翻出池星之前综艺时看着玉佩表情温柔的截图，当时就有网友说池星看玉佩的表情，这玉佩怕不是定情信物。
那时候弹幕还有人在科普说这玉佩不是普通的首饰，跟玄学有关系，玉佩里应该有鬼。
现在有网友突然想起来这些事，有人猜测着——
「我突然想起一种可能……池少的对象该不会不是人吧？？？！！！」
「不是人能是什么？我发现你们真会猜。」
「池星应该能看到鬼，所以他女朋友不是活人也很正常吧？」
「你们自己想，池星也算有名，出门经常被偷拍，但是有拍到什么关系亲密的女生吗？唯一拍到的几个都是找池星办事的。」
「要么就是池星和他女朋友从来不约会，要么就是他女朋友压根不是人，我们看不到！」
「我觉得你们的思路都太窄了，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对象不是女的是男的呢？有可能是顾少等人呢？」
顾昭亲自回复：别瞎说，我铁直。
陆朗：？我有喜欢的人谢谢。
王嘉阳：我更直啊！只喜欢漂亮的妹妹。
然后这条评论被群嘲了，网友都说没听过池星的性取向是弯的啊。
评论这条的网友据理力争：「弯不弯会在你们耳边跟你们说？你们自己看顾昭、叶清还有徐子涵的回复。」
「顾昭和叶清的回复就没提到过“女朋友”这个词，都是用的对象，或者池星家里那位。你们再看徐子涵的回复，网友问她嫂子好看吗？她说的是——在她心里，还是她哥最帅！拜托，要是女朋友，怎么会用哥哥跟嫂子对比帅啊！」
「我草，楼上的评论惊到我了。」
「惊呆了＋1」
「惊呆了+2」
「所以说，池星的对象不仅不是女的，还不是人？」
「震惊，你们猜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话说，有件事很多人都不知道，池星的身世其实另有来头，根据我知道的消息，池星的身世有些复杂……具体的我就不多说了，但是如果按照你们前面的推测，池星的对象可能确实不是女的，十有八九是男的，而且……也确实不是人。不过那位确实很好看哈哈哈！」
这条评论和下面回复的唇枪舌剑被顶成热门评论，网友一边震惊不可能吧？一边又觉得好像有点合理……
也有不少网友对池星的身世产生兴趣，只是网上都搜不到具体的情况，而知道这些的都缄默不语，都没敢出来八卦。
在公司搬砖的罗昊还抽空刷了下网页版的热门，他看到这些评论的时候也惊呆了：“现在网友都这么聪明的吗？”
林鹿就在他旁边，探头看向他电脑屏幕上的热门，最终感慨：“竟然全部猜中了，预言家啊！”
忙完黄家的事赶回公司的黄一天看起来十分疲惫，他揉了揉太阳穴，喃喃自语道：“为什么我在的每家公司老板都会经常上热门，怎么我没有这么火呢？”
不仅不火，还要处理公司的各种琐事。
黄一天冲进池星的办公室，痛哭流涕道：“老板你还要炸多少投屏设备啊？”
办公室里传来池星的声音：“购买很贵吗？要不然去收购一个投屏生产厂吧。”
黄一天：“……”
外面的罗昊和林鹿还在窃窃私语，林鹿的手机在时不时地震动着。
都是想得知池星八卦的帝都富N代打来的电话，他们和池星关系一般，不好意思直接询问池星，所以都来找最好说话的林鹿打探情况。
林鹿看起来比池星还要忙。
不过这次打来电话的不是打探池星八卦的帝都二世祖，而是王兴晔。
王兴晔在电话里问道：“池少有空吗？他手机一直忙线打不通，我在阳和市直播遇到一点麻烦事。”
林鹿说等下，然后走到池星办公室将王兴晔打来的电话打开免提后递给池星。
池星：“怎么了？”
王兴晔在电话的语气很急：“我在的这栋楼里有好多鬼！”
池星看着林鹿，俩人眼中都闪过疑问，池星询问具体情况。
“我上周听说这边有个鬼楼很有名，据说每层楼都有不同死法的人，还经常闹鬼，只要住进来就会做噩梦，所以我特意过来直播。”
“我在这栋楼里租了间房子，刚住进来的时候没发现异常，摄像头也没拍到鬼。”
林鹿在这时候突然问道：“你确定摄像头没拍到鬼？还是你没看到鬼，但是你直播间的观众看到替你分担了恐惧？”
王兴晔：“……”
他沉思了好几秒才回道：“好像我直播间里是有观众鬼哭狼嚎说有鬼，不过我真的没看到啊！”
林鹿：“……”
池星：“……”
一阵沉默后，池星说：“你继续说。”
“我住了几天后，感觉越来越冷，租的这间房也有点不太对劲，半夜时候有走路的声音，但是打开灯也没看到有人。”
“后来吧，我心想不能只有我自己这么害怕，于是我每晚睡觉都会开着直播，直播间也相当热闹哈哈哈哈！”
池星和林鹿：“……”
池星真不知道该说王兴晔心大还是说做他的直播间观众真倒霉。
王兴晔继续说道：“有时候半夜我还能听到楼上在吵架，但是我楼上只有一个人住，还是上晚班的，只在白天回家睡觉。”
“我感觉这楼里肯定有鬼，还不止一个，应该每层楼都有。”
“我昨晚又听到吵架声，想去楼上看看，但是这楼里有个规定，只能在自己住的那层行动，不能去楼上或者楼下瞎转悠，我刚走到楼梯上就有个大老爷把我拦下来，这个楼绝对有大问题！”
“池少，你有空吗？有空的话来这栋楼里看看是啥情况。”
池星和林鹿对视一眼，林鹿说道：“你还是去看看吧，要不然王兴晔的性格，指不定会把那楼里的鬼惹怒了……”
王兴晔的好奇心太旺盛了，尤其从游戏主播转到灵异主播后，只要是被他盯上的地方，他说什么都要摸清楚到底有没有鬼，鬼又为什么要留在这，需不需要报警——
尤其是他那独特的直播风格，让观众见鬼他扛着手机支架跑路，他现在在灵异主播的圈中也算小有名气。
不过因为太能造作，他遇到的麻烦事也不少，经常问池星要平安符。
池星对王兴晔询问具体地址后挂断电话，打算现在就出发。
等池星来到王兴晔口中的鬼楼时，天色已经黑了，在夜色中的筒子楼看起来阴森无比，绿色的爬山虎在墙壁上扭曲又怪异，只是看了一眼，池星就拧起眉头。
王兴晔从楼上跑了下来，他看到池星时，热情地挥手：“池少！”
池星对他点头，视线依然停在这栋楼上，一共有四层，除了楼梯之外，只能看到黑漆漆的窗户。
池星的目光在窗口处停了好几秒，里面隐约闪过一个白色的衣角，快到连池星都差点认为自己眼花了。
王兴晔手上拿着手机支架，他对池星说道：“我在直播，池少你介意吗？介意我就不把手机对着你了。”
池星还没说话，王兴晔直播间中的弹幕就多到王兴晔睁大了眼睛。
「啊啊啊啊啊池少！我想问个八卦！」
「池少你官宣的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啊？」
「池少你对象是人吗？还是鬼啊！」
「呜呜呜呜，说好一起当单身狗，池少你却悄悄脱单！」
「王兴晔你要是把摄像头对准池少，我给你刷嘉年华！」
王兴晔二话不说，立刻举起手机对准池星的脸，还三百六十度地围着池星转了一圈。
池星：“……”
他伸手挥开离自己太近的手机，没在意王兴晔的直播，只是对王兴晔问道：“你住在几楼？”
王兴晔竖起两根手指：“二楼，那个老大爷住在一楼。”
池星问：“进去看看吧。”
王兴晔对池星说道：“这房子不允许带朋友居住。”
他回头看了眼，确定老大爷不会出来之后，又悄悄地说：“不过你可以租房子，租房子的时候还能去其他楼层看看，除了这个机会之外，就不能去其他层了。”
“你去其他楼看房子的时候，我正好也能跟着你一起看看楼上到底啥情况。”
池星恍然大悟：“难怪你让我过来。”
王兴晔点头，然后又摇头：“我让你过来还有一个原因，我昨晚想去楼上看看是不是闹鬼，结果楼上没能去成，回来后发现我身上的平安符也掉了。”
别看王兴晔看起来莽，敢在闹鬼的地方独自直播，但这也是仗着身上有平安符的存在才无所畏惧，平安符一丢，他立刻就冷静了。
池星递给王兴晔一张新的平安符，随后对王兴晔问道：“这栋楼之前是不是出过火灾？”
虽然大楼已经被修复过，但是在大楼外部还是有残留的大火焚烧过没能完全掩盖住的痕迹。
王兴晔一边将平安符贴身收好，一边对池星竖了个大拇指：“这都被你发现了，在十几年前确实发生过火灾，当时有两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死于火灾之中。”
池星若有所思地点头，他跟着王兴晔走到大楼内。
一楼有道铁门，进去得用钥匙打开，王兴晔推开铁门发出嘎吱的声响，在寂静的夜色中传出去很远。
走廊一共有四间房，第一间房的房门没关，里面亮着灯。
楼梯在这间房的后方，要想去楼上必须经过这间房。
王兴晔和池星一前一后走在走廊中，王兴晔神秘兮兮地问：“一楼有鬼吗？”
池星摇头。
几个字的时间，俩人已经走到第一间房中，王兴晔大咧咧地走进房子中。
池星跟在后面，打量了下这间房，这间房很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大爷，老大爷满脸皱纹，眼尾处还有一道疤，看起来是个很凶的面相。
在池星打量老大爷的时候，老大爷也抬起头看着池星和王兴晔，他说话的声音很粗粝，喉咙里像是堵着东西，声音沉闷又嘶哑难听：“楼里不准带外人住。”
王兴晔：“这是我朋友，来租房的。”
老大爷的视线落在王兴晔身上，王兴晔对他笑着很和善，老大爷对王兴晔扯了下嘴角，回他一个凶残的笑，王兴晔被吓得立刻收起笑。
然后老大爷看向池星，倒是没有为难池星，只是对池星指了下桌子旁的二维码：“二楼的房租一个月一千二，押金两千，物业费水电费网费我都包了，空调费你自己的。”
池星真诚地说道：“一千二？这么贵？还要两千的押金？我刚毕业没这么多钱，能不能便宜点？”
老大爷拍了下桌子：“一千二还贵？旁边的房子都收两千一个月！”
池星：“旁边的房子又不闹鬼，我要不是缺钱干嘛来住闹鬼的房子。”
王兴晔嘴角微抽，老大爷的眼角也跟着抽抽，半晌后，他压低声音说道：“也不都是一千二，二楼一千二，三楼一千，四楼八百，你住的楼层越高越便宜。”
池星若有所思地看着老大爷，继续说道：“能日租吗？或者周租？算了，我先去楼上看看房子再决定要不要租。”
老大爷皱着眉头：“没钱的年轻人租房子就是麻烦事多，日租周租没有！”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每把钥匙上都贴着房间号，他将钥匙往桌子上一丢：“这就是空房子的钥匙，你自己去看吧！”
池星拿起桌上的钥匙，拉着王兴晔离开，还毒舌了一句：“这鬼楼我愿意来租就不错了，我都没嫌弃你这楼闹鬼，你还嫌弃我穷。”
王兴晔听得眉头直抽，对池星小声说道：“你就不怕这老头一怒之下不租给你了？到时候咱们就去不成楼上了！”
“不会。”池星的语气很肯定，“就算我不给钱，他也会让我住的。”
王兴晔：“为啥？”
池星：“可能因为我长得好看？”
王兴晔：“……”
跟王兴晔的无语不同，他直播间的弹幕都在刷着哈哈哈哈。
「原来有钱人也会砍价的吗？我还以为有钱人都是别人说多少就会给多少。」
「看池少砍价这熟练的模样，估计买东西没少砍价。」
「我之前在集市遇到过池星，他在摊子前砍价到摊主看到他都怕哈哈哈哈。」
「笑死，看王兴晔无语的表情我就想笑。」
王兴晔又带着池星来到二楼，走廊的感应灯不太灵敏，王兴晔说道：“我住了好几天，直播间的恐怖氛围全靠这灯撑着。”
这话让直播间的弹幕又在哈哈哈。
老楼不隔音，池星站在声控灯下对楼下喊道：“大爷，你明天没事给走廊换个灯呗？”
楼下的大爷怒吼道：“你还没搬进来怎么事就这么多？”
池星：“大爷你不把公共设施做好哪来的人来租？要不然你别租房了，把这楼改成鬼屋吧，生意肯定比现在好多了。”
王兴晔的嘴角又在抽搐，尤其听到楼下的大爷似乎骂了一句“淦”。
他憋不住了，对池星说道：“我觉得你应该来当灵异主播，挺有特色的。”
池星先回了一句“没空”，然后又说：“我也不差钱。”
一共七个字，给王兴晔干破防了，他蹲在地上画着蘑菇。
二楼依然是四间房，池星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四层楼，每层四间房，不太吉利。王兴晔，你住在哪间？”
“204。”
“……”
“202比较适合你。”
池星说完后，在二楼转了一圈，这层楼依然没有鬼气。
“走吧，去楼上。”
王兴晔举着手机支架跟在池星身后，他忽然说道：“好奇怪啊，昨晚我要去楼上老大爷拦着我不让我上去，我来租房看房子的时候他全程跟在我身后，空房的钥匙都没让我碰一下。怎么你一来，你对你这么放心，竟然把钥匙都给你了？”
池星漫不经心地说道：“可能我看起来比你靠谱。”
“不可能吧，我都没顶撞他，你跟他说了几句话都是在互怼。”
说话间，俩人已经走到三楼，王兴晔的表情也严肃了一点：“我感觉比楼下的温度要低。”
三楼依然是四间房，只有三间是空房。
三楼走廊上的灯也是坏的，灯光还时不时发出滋滋滋的电流声。
王兴晔往池星身边靠了点，他看着池星表情平静的模样，忍不住问道：“有鬼吗？”
池星这次没回复，王兴晔心里一咯噔，知道这层应该是有鬼了。
不知道从哪里吹过来一阵风，304的房门被吹开一道缝，门缝中隐约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外面。
池星的视线从那双眼睛上划过，随后看向旁边的301、302以及303。
王兴晔对池星说道：“我说的那个楼上的住户就住在304，哈哈哈我住204，他是不是和我很有缘？”
“不过他平时都是夜班，怎么出门没把门给关上？我去帮他把门带上。”
走廊太暗，王兴晔往403走了好几步，正当他准备把门带上的时候，门里面伸出一只惨白的手。
“卧槽！”王兴晔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然后又和门缝中一双黑色眼珠对上。
王兴晔又脱口而出一句国粹，扭头对池星喊道：“池少，有鬼啊！”
池星不走心地安慰道：“放心吧，你能看到的都是人，你看不到的，直播间观众看到的才是鬼。”
王兴晔：“……”
本来和王兴晔一样被吓了一跳的直播间观众都笑疯了。
304的门被打开，走出来一个脸色煞白的年轻男人。男人认识王兴晔，目光在池星身上转了一圈，对王兴晔问道：“你朋友？你住在二楼不能来三楼的，也不能带朋友来住。”
池星主动说道：“我来租房看房子的。”
男人一愣，往池星身后看了看：“一楼的大爷没带你一起看房？”
池星点头，男人揉了揉眼睛：“好吧，那你慢慢看。”
王兴晔拦住要回房间的男人，对他问道：“小邻，你不是夜班吗？怎么在家。”
“我最近换班了。”小邻看起来很困，他脸色呈现不正常的苍白，对王兴晔说道，“下周再继续晚班。”
“对了……”小邻又看向池星说道：“你既然是王兴晔的朋友，你就跟他住二楼吧，楼上不适合住人。”
池星眉梢微扬，这个小邻虽然看起来有些奇怪，但本质不坏，他对小邻问道：“为什么？”
小邻挠了下头发：“三楼四楼不太平。”
他没直说，但这栋鬼楼远近闻名，能用不太平来形容就是在闹鬼。
池星：“那你不怕吗？”
小邻摇头：“我是在殡仪馆上班的，尸体见多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而且我晚班多，这楼上有问题都是在深夜，我都不在家，白天没啥情况。”
王兴晔说道：“楼上是不太平，我经常在晚上听到楼上有吵架的声音，话说楼下也就比楼上贵两百，也有空房，你最近不是白班嘛？不如搬来楼下算了。”
小邻还是摇头，他快速看了王兴晔一眼：“我就算了，我这工作别人都觉得晦气，我以前住过二楼，当时二楼有其他的住户，路过我住的房子门口还吐口水。”
“后面我就搬到楼上了，反正也没啥差别，一个人还清静点，我情商低，单独住也不会给别人带来麻烦。”
小邻说着，往自己房间走了点，然后他又对池星劝了一句：“你还是住二楼吧！”
说完，他将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王兴晔唏嘘了一声：“我听说过在殡仪馆上班会被歧视，还是第一次遇到真在殡仪馆上班的人，听说他们连过年回老家都会被亲戚嫌弃。”
不过王兴晔顿了顿，又说了一句：“还好赚得多，有金钱能安抚受伤的心灵。”
池星拿着钥匙走到301，他先是礼貌地敲了敲房门，然后说了一句：“打扰了。”
接着才插进钥匙打算开门。
王兴晔提起精神，目光灼灼地看着池星的动作。
在门锁被打开后，池星没有贸然推开门，而是又敲了一下门，一共敲三下，表示活人要进屋。
王兴晔咽了下口水，他用脚将门蹬开，房间内一片漆黑，他往墙上摸索了一下，然后下一秒他惊叫了一声，大骂道：“靠！！！”
他从门口退到外面，表情惊魂未定地看着黑漆漆的室内。
池星侧头看向他：“怎么了？”
“我刚伸出手，有只手握住了我的手……”王兴晔强忍着鸡皮疙瘩说道，“那个触感黏糊糊软绵绵的，啊！！好恶心！”
池星往房间里走了一步，他刚走进，一只手在黑暗中出现，然后将池星拽进房间中。
池星手上的钥匙掉在地上，房门被“人”从里面关上，走廊顿时只剩下王兴晔一个人。
王兴晔愣神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我靠！”
“池少！池少！”
他砰砰砰地敲着门，小邻被他吵醒，开门打着哈欠地问道：“那地上不是有钥匙吗？你拿钥匙开门啊！”
王兴晔这才反应过来，他捡起手上的钥匙，手抖地插进锁里，但是怪事发生了，刚刚池星能打开的房门，他怎么都打不开。
王兴晔将钥匙串往怀里一揣，还是继续砸门：“池少！你还活着吗？”
在房间里的池星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对着外面说了一句话：“活着。”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让王兴晔腿一软，他紧张地问道：“你等着，我去找一楼大爷拿备用的钥匙。”
“不用这么麻烦，我马上就出去。”
池星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房间内的灯。
有个中年男鬼站在就站在灯旁边，他浑身被火烤得焦黑，尤其是脸，只剩下烧焦的黑色皮肉挂在脸上，看起来恐怖又瘆人。
他眼睛血红地看着池星，震惊地问：“你能看到我？”
池星没回话，而是自言自语说道：“你这脸烧成这样，我都看不到你生前是好人还是坏人了。”
池星还算客气地对他问道：“能请你自己说一说吗？”
男鬼不屑地看着池星：“你算什么东西？你问，老子就要说？”
池星指着自己，用一副比他刚刚还震惊的语气问道：“你不认识我？”
男鬼：“你算个鸡毛……”
他话音还没落，被池星打断，池星活动了下手腕，自语道：“好久没遇到让我手痒的鬼了。”
池星看着男鬼黑糊糊的脸，这一拳打下去肯定会弄脏手，他有点嫌弃地挪开视线，对裴钦问道：“玉佩里有没有手套？”
一对拳击手套凭空出现落在池星手上，男鬼看得一愣。
池星接过手套，将手套慢条斯理地戴好。
男鬼忽然一个激灵，他强自嘴炮说道：“你干什么？你一个活人还想打鬼不成？我他妈的被那两个小丫头片子打就算了，连你这个活人都想揍我？”
提到“两个小丫头片子”，男鬼的眼睛变得更红了，一双猩红的眼睛中泛起浓烈的仇恨，他往地上吐了下口水，骂道：“老子打不过那两个小丫头，还打不过你这个活人？”
池星对他微微一笑：“来。”
在门口的王兴晔还在敲着门，他表情担忧极了：“池少，你在里面还好吗？我房间里护身的斧头，我去拿斧头劈门……”
他还没说完，突然听到房间里传来一阵阵凄惨的叫声。
“沃日啊，你个活人怎么比鬼还有力气？”
“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
“兄弟我真错了，别打脸，脸上的肉要被你打掉了！”
“这位朋友，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大师，我错了，别打了！”
王兴晔听呆了。
十分钟后，301的房间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池星站在门口，他捻去手面处沾染上的血渍，表情自然地对王兴晔说道：“去302看看。”
王兴晔愣愣地看着他：“你在里面干嘛呢？在揍鬼吗？”
池星没正面回答：“我从来不打人。”
王兴晔少有地聪明了一次：“你是没打人，你在打鬼。”
池星：“……”
“你们这些灵异主播就是太封建迷信了。”池星的语气更自然了，“要相信科学，我只是刚刚在房间里看房子合不合适。”
“哥，你自己也经常开直播间给别人算命……”
“……”
王兴晔又指着池星手上的血问：“这又是什么？”
池星擦了擦手：“大爷刚给衣柜刷的红漆，不小心蹭到了。”
「池星刚刚是被一只手拽进去的！」
「我也看到了，也就是说，那房间里真的有鬼！」
「卧槽，所以他刚刚是在房间里揍鬼吗？」
「卧槽，难道抓鬼的尽头是暴力吗？」
王兴晔举着手机支架，他表情和那些弹幕的震惊一模一样，直勾勾地看着池星。
池星伸手将手机支架拨到一边，对着镜头说了四个字：“剧本，别信。”
王兴晔：“……”
神他妈的剧本别信。
池星顺手关上身后的门，然后看了眼地面：“钥匙呢？”
王兴晔从兜里拿出钥匙递给池星，还担忧地问了一句：“没事吧？”
池星：“别担心，我没事。”
王兴晔欲言又止：“我不是问你，我是说房间里的鬼没事吧？没被你揍到魂飞魄散吧？”
池星：“……”
第104章 三楼
池星将钥匙串挂在指尖转了一圈, 似笑非笑地对王兴晔说：“这么关心他，要不然我送你进去，你俩好好聊聊？”
王兴晔立刻敬谢不敏地后退了一步：“我开玩笑呢，我怎么会关心鬼呢？池少你的手不痛吧？”
池星没拆穿王兴晔的假殷勤, 向着302房间走去。
302很安静, 连一丝声响都没有, 不过池星还是敲了敲门, 然后才插进钥匙开门。
只是这次王兴晔没敢贸然伸手进去, 他拼命对池星使着眼色, 让池星进去看看情况。
池星对他邀请道：“一起进去吧。”
王兴晔诚实地说道：“我也想进去, 但我在直播, 你太暴力的话直播间会被封的，我先在外面等你就好了。”
池星：“……”
直播间弹幕传来一阵爆笑。
「笑死了, 看池少的表情哈哈哈哈哈！」
「直播出现暴力的画面确实容易被封，所以……主播报出具体地址, 我去现场看！」
「卧槽前面的难道是天才？对哦, 我也想去现场看。」
「那你们胆子是真的大，这栋楼本地人都敬而远之, 外地人想去都打不到车, 司机一听说你要去这儿，直接不接单！」
「池少怎么去的？」
「他有直升机, 你也有吗？」
「……该死的有钱人！！」
池星没看弹幕，他直接走进房门，不过他没主动关门，要是王兴晔想进来随时都可以进来。
但在他走进房间门的瞬间, 门旁边出现一道身影，这身影将门推上, 发出一道砰的声响。
池星按了下灯的开关，没打开，这个房间的灯光似乎坏了。
“等会儿跟一楼的大爷说302房间的灯坏了。”池星对着外面的王兴晔说道。
王兴晔一看到门被关上，脸上又浮起担忧的神色，他贴着房门听着里面的动静，还对池星问道：“池少你要不要揍鬼？你不揍鬼的话我也进去吧……”
池星没回复，因为他看到在门旁边的鬼缓缓地抬起头。
这也是个男鬼，但和301被火烧的面孔不同，这个鬼半个脑袋血肉模糊，下半身也被碾成肉泥，身下还在源源不断地流着血，他就算站立着也只有成年人腰部那么高。
池星打开手机手电筒在房间里看了一圈，发现整个房间都是长长弯弯的血痕，这些血痕看起来是男鬼身下的血拖拽出来的。
地上都是血，池星没往前走，他看着男鬼只有半张的脸，面色苦恼：“怎么又是一个看不到面相的鬼？”
“能麻烦你说一说你生前做过什么才会被困在这房间中吗？”
这间房的男鬼远比301房间的要安静许多，他只是用一种瑟缩又畏惧的目光打量着池星，没像301那样态度挑衅。
但他一声不吭，连一个字都不和池星说。
池星看着地上杂乱的血痕，又看着这个男鬼的性格，不像是他自己发疯搞出来的。
池星说道：“你们鬼在死后是能恢复自己生前模样的，恢复不了的基本上都是心里有太大的执念……你的执念是什么？”
男鬼还是没吭声。
池星捏了捏拳头。
刚刚听到隔壁房间动静的男鬼疯狂摇头，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又说不出话，他张开嘴巴，指了指自己的舌头——
池星借着手电筒的电光才看到这男鬼竟然没有舌头。
地上的血痕、消失的半截舌头、这个男鬼畏惧的目光，以及隔壁301男鬼提到的“那两个丫头片子”，这些组在一起已经让池星心里有了些猜测。
池星没和哑巴男鬼继续说话，而是将手电筒关上，走出房门。
王兴晔看到池星这么快就出来有些惊讶：“这次没揍鬼？早知道我就跟着你一起进去了！”
池星摇头：“幸好你没进去。”
那车祸的男鬼看起来已经够吓人的了，再配上那满地的血痕和被割掉的舌头，真真像极了人间炼狱。
这要是在直播间中播出，估计今晚看到的观众都会做噩梦。
王兴晔：“很吓人吗？哈哈哈哈，那我不进去，我把手机放进去。”
「主播你没有心！」
「每次都是这样，我们看鬼他瞎跑，最大的受害者永远都是我们……」
「笑死了，我要把眼睛蒙上。」
在王兴晔想着馊主意的时候，303房间突然传出一阵阵敲击声，王兴晔被吓了一跳，侧着脑袋看了过去。
304的门早已经重新关上，303的声音响了那么一下后又消失不见，好像只是王兴晔的幻觉。
王兴晔：“池少，你有没有听到敲门声？”
他话音刚落，303的大门又被猛地撞击了一下，整个门都颤动了下。
王兴晔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看向池星。
304的房门在这时候又打开了，小邻看了眼隔壁303，又看向池星和王兴晔，喃喃自语：“我还以为你们在撞门……”
王兴晔连忙摇头：“是隔壁，这房子里没住人，是鬼在撞门吗？”
小邻快速看了眼303，对王兴晔说道：“301和302都没什么声音，但303比较吵，你听到的争吵声就是从303传来的，有时候里面还会传出来打架的声音。”
王兴晔都忘了自己上来是要找吵架的鬼，被小邻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他看向池星，对池星做了个向前冲的手势。
“……”池星：“你要冲进去？”
“不是我，是你。”王兴晔举着手机支架，“我要对我直播间的观众负责，不能让观众和鬼脸贴脸。”
池星真是佩服王兴晔，他让直播间的观众和鬼脸贴脸的时候还少？还能把自己不想和鬼面对面说得这么大义凛然。
小邻摸出一对降噪耳塞塞到耳朵里，他自言自语地说道：“再听到声音我可不出来了，你们自己注意安全。”
池星的视线在小邻身上转了一圈，随后对他点了点头：“我们会尽量注意动静不打扰到你休息。”
小邻感谢地点头，又重新关上门。
池星走到303房间门口，里面的鬼察觉到池星的靠近，撞门的动作更剧烈了，大门一下下发出剧烈的声响。
池星敲了敲门，一共敲了三下，还说了一句：“打扰了。”
里面传出四道敲门回应声。
池星用钥匙打开门，在推开门走进去之前还对王兴晔问道：“你真不一起？303的鬼感觉挺礼貌的。”
王兴晔有些犹豫，就在他犹豫的时间内，池星已经走进303，池星没关门，303房间里的鬼也没关门，或者说——其中一个鬼想要关门，但还有一个鬼死死抵着门，不让门关上。
池星想要打开房间里的灯，可惜这间房的灯也坏了。
池星刚要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一只手倏地拽住他的衣角，对他哀求道：“大哥哥，救救我！”
这是一道五六岁出头的小孩子声音，声音还没到变声期，又因为带着哭腔，听起来一时间让人分不清是男孩还是女孩。
池星低头看向这个鬼，在黑暗中勉强分辨出这是一个短发的男孩子，同时抵住门的也是他，看样子就是他在撞门想要离开这间房。
他身后还站着另外一只鬼，是一个中年女鬼，女鬼表情狰狞，拉着小鬼的手狠狠一扯，房间的门顿时被关上。
小鬼发出一声尖叫，他刚叫了没几声，脖子又被女鬼狠狠掐住，这下子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池星只感觉黑暗中有什么在动，然后小鬼就被扯到房子客厅中。
池星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后，这才看清小鬼被女鬼掐着的这一幕。
他拧起眉头，目光在两个鬼之间划过。
小鬼年纪很小，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尤其被女鬼掐着的脖子处一片红肿，死因像是生前被活活掐死。
女鬼身上看不出来具体的伤痕，但她眼珠子凸出，跟青蛙的眼睛一样，好像下一秒就会从眼眶中脱落滚在地上。
小鬼用脚拼命蹬着女鬼，一只手朝着池星的方向伸来，从喉咙中冒出勉强的几个气音：“救……我……”
池星走到两个鬼身旁，对女鬼问道：“看你的面相，这是你儿子吧？人都死了，你还在死后折磨他？”
女鬼表情怨毒地看了池星：“我打我自己儿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要是敢在这妨碍老娘，老娘连你一起打。”
池星有些稀奇地看着她，这似曾相识的对话让池星想起301的男鬼，池星对她问道：“你也不认识我？”
他说着，还仔细打量着女鬼的面相，这一连几个房间，只有最后一间房能看到这些鬼生前曾经发生过什么。
女鬼不太喜欢别人这样盯着她，她挪开头避开池星的打量，掐着小鬼的手更用力了。
池星手上出现一张天雷符，对女鬼说道：“就算这是你儿子，你也不能虐待儿童。”
女鬼和小鬼看到天雷符时，同时打了个冷颤，女鬼麻溜松开手，离池星远远的。
小鬼摔在地上疯狂咳嗽着，他胆怯地看着池星手上的符箓，一副想要靠近池星又害怕的样子。
但是小鬼想了想，还是迈着小短腿跑到池星身后。
池星的视线在小鬼的脸上转了一圈，也没让这个小鬼碰到自己。
女鬼见此癫狂大笑，她指着小鬼骂道：“你以为他会帮你？我呸，老娘一开始看走眼了，没想到他还是大师！他既然是大师，你之前做过的那些事你猜他能不能看出来？”
她声音凄厉，凸出的眼珠中满是红血丝，眼眶中流出血红色的眼泪：“谁会帮一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小鬼身子都在瑟瑟发抖，他摇着头：“我不是，我不是……”
他嘴唇微颤，脸色惨白：“妈妈我错了，我以后再都不会那么做了，我、我、我只是觉得对不起姐姐……”
女鬼冷眼看着他：“你跟你爸都是一路货色，都死这么多年了，还在这装呢，你以为你姐听到就会少虐待你一点？”
“打扰一下。”池星看向两个鬼，对女鬼问道，“301房间的男鬼是不是你丈夫？”
刚刚还在冷嘲热讽的女鬼顿时一静，许久后她才开口说道：“你把他打死了吗？”
池星纠正道：“他本来就是死的。”
“……”
女鬼切了一声，听这样子还有点遗憾。
女鬼离池星特别远，手电筒只能照到她的衣角，她远远避着池星，对池星身后的小鬼说道：“你信不信，你只要跟着他走出房间，你姐姐会立刻来楼下。”
小鬼没说话，但只是听到姐姐会来楼下就吓得浑身都在抖。
池星转身看了眼这个小鬼，对他问道：“你要跟我离开这间房吗？我等会要去楼上找你姐姐。”
小鬼听到这话前面那句话点头，听到后一句话又噌地一下窜出去老远，他摇着头，用祈求的目光看着池星：“你下楼后再带我离开吧，可以吗？”
池星若有所思地看着小鬼的面相，没直接答应，只是说道：“我可以送你去城隍庙交给阴差。”
小鬼脸色惨白，他讷讷说道：“那我不跟你离开了，我去地府也是要挨罚的。”
女鬼发出讥讽的笑声，用那双恐怖的眼睛看着池星。
女鬼神经质又敌意很重，小鬼只是听到姐姐就被吓得发抖，池星知道从这两个鬼身上问不出什么，他打算直接去四楼。
池星刚离开，房间内又传出尖叫争吵声。
“我都说我错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当时的情况我想活下去啊！活着的时候你不是最爱我吗？我只是让你……”
没等池星继续细听里面的声音，走廊处忽地刮起一阵邪风，几扇门都开始砰砰作响。
本就安静的301和302连一丝声响都没有，就连刚刚还在争吵的303房间，里面两个鬼的争吵声都戛然而止。
有一股阴冷至极的鬼气从四楼的楼梯处一点点蔓延到楼下，池星伸手握住了玉佩，对裴钦说道：“下来的不止一个鬼。”
【两个小孩子。】
池星一愣，随后听到楼梯处传来咚咚咚的声响，几秒后，两个鬼出现在三楼的走廊处。
分别是正常站立以及头朝下的小鬼。
这两个小鬼年纪不大，都是女孩子，约莫只有十岁出头。
一个浑身都被烧成黑炭看不清面容，另一个半边身子烧得黑糊糊的，她是倒立着走路的，刚刚咚咚咚声音就是她脑袋走路的声音。
这两个鬼出现后，整个三楼一片寂静，安静到连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王兴晔还在不明所以地举着手机，他站在303门前，对池星问道：“这间房也这么快？”
池星没回他，只是将视线看着他身后的走廊处。
“你在看啥？我后面有什么吗？”王兴晔说着，将手机举到身后，让观众先替他直面鬼的恐怖，他自己则背对着鬼没回头。
手机拍到那两个女鬼凄惨又瘆人的模样，直播间的弹幕当场就炸了。
但几秒之后，浑身烧黑的女鬼看了眼摄像头，王兴晔的手机传来滋滋啦啦的声音，直播忽然中断。
直播间虽然关闭了，但是弹幕却更多了——
「我靠主播你个老六，你自己不敢回头看，只把手机对着后面做什么？」
「我去谁懂啊！我刚点开这个直播间就看到两个鬼，吓死我了啊啊啊啊啊啊啊！谁能告诉我，这个直播间是剧本还是什么啊？那不会是真的鬼吧？」
「直播间都中断了，你觉得呢？」
「妈呀，我刚刚和鬼对视了，她看了眼摄像头，然后直播间就断了。」
「这两个鬼好吓人！」
「看起来年纪好小，有十岁吗？怎么这小就出事了？」
「本地人跟你说一下，这栋楼十几年前发生过火灾，当时烧死过两个小女孩，这两个小鬼应该是那个女孩吧。」
「别科普了，快报警吧！」
有骂王兴晔丧心病狂的，也有关心王兴晔会不会遇到危险的，还有说要报警的，直播间内的弹幕一片混乱。
有不少王兴晔的老粉出来说道：「不用担心主播，主播之前直播也经常遇到这种情况，鬼跟咱们人一样，人都有不喜欢被直播拍到的，鬼也是这样。」
「快报警啊！」
「不用报警，听主播说他身上有平安符，而且主播跑路贼快，真遇到很凶的鬼不一定能追上他。」
「不是担心这个主播，我是担心池少啊！鬼会不会对池少动手啊？」
「池少？还用担心他？不如担心担心那两个小鬼……」
直播间乱七八糟的弹幕热闹无比，王兴晔在直播间突然中断后就明白自己身后肯定有鬼。
他悄咪咪地转头看了眼身后，可惜没有手机磁场的干扰，他也看不到鬼。
不过他直播这么久也没见过几次鬼，还没直播间的观众见得多，他也早就习惯了。
池星和这两个小鬼面对面站着，两个鬼没主动开口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池星。
池星走到这两个鬼身前，对倒立的鬼问道：“你能正常站着吗？”
倒立的鬼从下而上地看着池星，沉默不语。
被这么怪异的鬼这样盯着，饶是池星也有点不适应，他说了句“得罪了”，然后拉住这女孩的胳膊用了个巧劲将女孩在空中一百八十度旋转了一下。
女孩总算能正常站立，但当池星松开手后，她又倒着旋转了回去。
女孩觉得好玩，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再玩一次。”
池星：“……”
眼看着女孩只能这样，池星也没强求，不过他对小孩子还算有耐心，又陪女孩玩了几次。
这女孩的性格活泼，拍着手说道：“好玩。”
在她旁边，浑身烧焦的女孩则静静地看着池星。
王兴晔挠着后脑勺看池星对着空气做着奇怪的动作，他看着就想笑。
女孩玩了好一会儿，突然对池星问道：“你见过我爸妈和我弟啦？”
池星拉着女孩胳膊的手一顿，他转头看向301和303房间：“见到了。”
女孩：“他们是坏人。”
烧焦的女孩在这时候也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要帮他们吗？”
两个小鬼的视线从池星身前的玉佩上凝了好几秒，她们和宁悦一样只是看起来年纪小，但早就死了十几年，心理年龄丝毫不比成年人差。
池星收回自己看着303房间的目光：“301和302房间中的鬼面容都被毁了，看不出来他们生前做过什么，303房间中的女鬼一直躲着我，那个小鬼脸上也只能看出来一部分当年的事。”
“我知道你们的死应该跟这层楼的鬼有关，但我想知道你们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会不会帮他们，取决于他们当年具体做过什么事。”
两个小鬼紧紧看着池星。
在303门口听到池星这番话的王兴晔感觉自己背后一寒，原来这一整层的鬼都是坏的？他离303远了点，走到304的房间门口。
池星也不在意自己被两个鬼阴森森地盯着，他漫不经心地看着两个小鬼：“你们叫什么？”
浑身焦黑的女孩说：“我叫赵莹。”
头朝下的女孩说：“林盼楠。”
林盼楠说：“你听我名字就知道我家是重男轻女的。”
池星：“但是我看你弟弟现在也很惨。”
林盼楠扯了扯嘴角：“他活该。”
两个女孩子中，林盼楠话多性格活跃，赵莹要安静许多，她们不是亲姐妹，却彼此互相依偎着，看起来感情很好。
就是死前的模样有些恐怖，不知道在生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林盼楠看着池星，再次确认道：“你不会帮坏人是吧？”
池星蹲下身子，对她保证道：“不会。”
林盼楠脑袋动了下，用脑袋点地蹦到走廊栏杆上，这样她就能平视池星了。
林盼楠忽然说了一句：“我倒着看你，都感觉你长得好好看。”
沉默寡言的赵莹也跟着点了点头。
池星对两个小姑娘笑了下。
赵莹浑身都被大火烧得漆黑，池星看不到她的长相，林盼楠则有半张脸完好无损，池星从这半张脸中能看出来这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姑娘。
可惜一场大火夺走了她们的性命。
林盼楠眼珠子动了下，她右眼被烧毁，只有左眼能动，她眼睛看向301和303的房间，对池星说道：“301和303的三个人都是我死后杀的。”
三个人分别是她爸、她妈、她弟弟。
赵莹：“302的人是我杀的。”
赵莹主动说道：“所有事情的一切起因都在我身上。”
她走到林盼楠身边，声音是被大火熏过的沙哑：“林盼是被我连累的。”
林盼楠仅剩的那只眼珠瞥了赵莹一眼：“跟你没关系。”
赵莹转过身看着池星：“林盼跟我同年出生，我们死的那年九岁。”
她看向301和304房间：“301的男鬼是我舅舅，303的女鬼是我舅妈，还有个小鬼，也算是我弟弟吧。”
林盼楠嗤笑一声：“弟弟……”
两个女孩对池星说起当年发生的事情。
赵莹家境不错，但爸妈在她九岁那年出了意外，给她留下一栋房子以及一大笔现金。
赵莹爸妈亲戚不多，唯一走动的就只有赵莹妈妈的弟弟，也就是舅舅一家。
舅舅一家接到消息后差点哭晕过去，然后说以后要代替赵莹的爸妈好好照顾赵莹。
赵莹那时候的年纪还小，又遭遇如此大的变故，心里自然是相信亲戚的。
舅舅一家的房子不大，家里还有两个孩子，把赵莹接回家连住的房间都没有。
赵莹的舅舅林健和舅妈吕淑燕跟赵莹商量着，他们家太拥挤不方便照顾她，不如他们一家四口搬到这栋大楼里住。
舅舅说小楠和她同岁，以后俩人可以一起上下学，弟弟五六岁还没上小学，在她们放学后也能陪她们一起玩。
赵莹年纪小，在舅舅和舅妈的糖衣炮弹下也没多想，反而很期待舅舅一家的入住。
在赵莹答应后没两天，舅舅一家就搬来了大楼。
这栋楼没有电梯，只有楼梯，当时二楼和一楼都住满了租客，舅舅一家只能选择住在三楼或者四楼。
林健和吕淑燕假装和赵莹商量着住的楼层，说赵莹爸妈在世时就带着赵莹住在四楼，现在四楼也留给她住。
赵莹天真地答应了，丝毫不知道这是舅舅一家不想多爬一层，才将四楼留给赵莹住。
当时的三楼也只剩下一间房，林健和吕淑燕又以房子的卧室不够多将林盼楠也撵到四楼。
林盼楠虽然年纪也很小，但自从弟弟出生后她就懂事了不少，知道爸爸妈妈都更喜欢弟弟不怎么喜欢她。
明明三楼的那套房子里还有多余的房间，她也能住，但是林健和吕淑燕还是让她去楼上住。
吕淑燕对她说得好听：“小莹才失去爸妈，你跟她同龄多陪陪她，就上去跟她一起住吧。”
林盼楠看着被林健抱在怀里的弟弟，嘴唇动了下：“这房子不是还有空房吗？我想和你们住在一起。”
林健皱眉看着她：“真不听话！让你去楼上就去楼上，空房我跟你妈打算做个你弟的玩具房，哪还有你的房间？”
弟弟从林健怀里跳了下来，他说：“我也想和姐姐玩！”
林盼楠摸了摸弟弟的脑袋，走到房间里收拾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
在她收拾东西的时候，她听到外面传来弟弟的声音：“姐姐去楼上没人陪我玩了！”
吕淑燕说：“怎么没人陪你玩？我跟你爸都会陪你玩，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玩儿！”
林盼楠收拾东西的手一顿，然后加快速度收拾衣服。
等她拖着行李箱来到门口，发现在四楼的赵莹专门下楼接她。
赵莹话不多，只是对她羞涩地笑着，对她喊了一声姐。
林盼楠看着赵莹脸上的笑，也不禁笑了下，跟爸妈和弟弟住在一起也许还没有和赵莹住一块来得舒服呢！
他们不稀罕她，她也不稀罕他们！
林盼楠和赵莹很快就熟络起来，赵莹失去了爸妈，林盼楠虽然有爸妈，但跟没有也没什么差别，短短半年的时间，俩人之间的关系宛如亲生姐妹。
俩人在熟悉之后什么话都会说，林盼楠这才知道自从爸妈住进来后，大楼里的房租都是爸妈在收，并且连赵莹爸妈留给赵莹的钱都被她爸妈用赵莹还没成年的借口代为保管。
林盼楠要比赵莹成熟一些，俩人又住在一块，她对赵莹提醒道：“你最好经常看看卡里的钱有没有变少。”
赵莹天真地说道：“钱怎么会变少呢？我知道钱放在卡里还会有利息，会变多呢！”
林盼楠没说得太直白，只是拍了下赵莹的脑袋：“你听我的。”
赵莹虽然不太懂，但从那之后也开始每个月去银行查询余额。
而同时，住在楼下的林健和吕淑燕最近的生意不太顺，俩人做着点小生意，但最近行情不好，赔了不少钱。
俩人在客厅里烦闷着算着账，要还的钱数目不少。
吕淑燕说道：“这得还多少年啊！咱们这十年都白干！”
林健抽着烟，眉头紧皱着没说话。
吕淑燕也很烦，她看了下时间，发现赵莹和林盼楠马上要放学了，她走到厨房准备做饭。
心里有烦心事，她做饭的动静都很大，还对着林健骂道：“就知道抽烟，不知道来厨房帮忙？”
林健：“做个饭还要我帮忙？你自己不能做？”
吕淑燕骂道：“这个家是我一个人的？家里多一个吃饭的人，那是我侄女还是你侄女？”
林健心情也很差：“妈的，是我侄女咋了，你还住在我侄女家呢！楼下每个月的房租钱我不都给你了？做饭她吃几口你至于这么大的怨言？”
吕淑燕理亏，没再继续说话，但她做饭做到一半，脑中灵光一闪，拎着锅铲走出来说道：“你姐和你姐夫不是留了一大笔钱吗？我们先拿那钱用一用，我上次看了，你姐留了不少钱呢，那小丫头又没心眼，钱我们用了一部分她也不知道。”
林健没答应：“用我姐留给小莹的钱不太好。”
吕淑燕酸溜溜地说道：“有啥不好的，都是一家人，我们现在遇到困难了，帮一帮我们怎么了？”
林健抽着烟，他心里也有这个想法，现在吕淑燕又这么一说，他不由将烟熄灭，喃喃说道：“是啊，都是一家人，而且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又有这么一栋楼，以后也用不着什么钱。”
林健说：“等明天银行上班我就去提钱。”
生意上的债务困扰解决，吕淑燕也眉开眼笑起来：“好好好，还得是一家人好啊，今晚我多做几个小莹喜欢吃的菜，这事就不用跟她说了，她长大后也不会记得卡里有多少钱。”
“你说咱们要不要给小宝买套房子啊？也不全部从小莹的卡里拿，只拿个首付呢？”
林健又点燃一根烟，他眉心舒展：“我看行，不过这事不急。”
第二天一早，送完赵莹和林盼楠去上学后，夫妻俩又喜滋滋地送小宝去幼儿园，然后再去银行提钱。
过程有些许不顺利，但最后也把钱给转出来了。
俩人将生意上的钱还掉之后，又琢磨起新的生意，并且还去新开盘的楼市转了一圈，眼中闪过贪婪又渴望的光芒。
不过刚从赵莹的卡里转了不少钱，俩人也没真敢肆无忌惮地继续取钱。
这事赵莹一直都没发现，直到一个月后，她和往常一样去银行查余额的时候才察觉到钱少了。
她有点茫然，数了好几遍零，甚至以为是自己之前记错了数字。
赵莹回到家将钱少了的事和林盼楠说了下，林盼楠心口一跳：“我听我爸妈说上个月做生意赔了不少钱。”
赵莹松了口气：“是舅舅和舅妈用的吗？我还以为什么骗子转走的，都是一家人，舅舅舅妈缺钱直接拿去用就好了。”
林盼楠嘴角微抽，她拍了下赵莹的脑袋：“你也太单纯了吧，就算是一家人，这也是你的钱，用之前不跟你说怎么行？而且也没跟你打欠条。”
林盼楠的性格直来直往，对爸妈这种行为有些不满，小声说道：“这跟偷有什么差别？要不是我之前让你注意着余额，你都不知道少了这么一笔钱。”
赵莹心里一怔，她抿唇看着林盼楠：“你说得对，这钱可以给舅舅舅妈用，但不能不跟我说。”
她声音也很小：“这是我爸爸妈妈辛辛苦苦赚的钱，让我以后上大学去帝都买房用的……”
赵莹虽然单纯，但不怯懦，她站起身说道：“我去问问舅舅舅妈。”
林健和吕淑燕没想到赵莹会因为这事找上门，在他们的预想中，就算这事被赵莹发现，但以赵莹文文静静的性格，说不定都不敢来问，只要赵莹不问，那他们就当不知道。
但谁能想到，赵莹虽然文静，却完全不像同龄的小姑娘那般怕事。
赵莹找到林健和吕淑燕也没说什么，主要就是说都是一家人，但这钱呢，是她爸妈留给她的，用之前还是跟她商量一下比较好。
九岁的小姑娘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林健和吕淑燕比她还要臊得慌，两个人满脸通红，对着赵莹保证绝对不会有下一次。
林健好面子，还给赵莹写了一份欠条，说这钱以后肯定会还的。
本来打算帮赵莹说话的林盼楠发现都没自己说话的份，她悄悄对赵莹竖了个大拇指。
在赵莹和林盼楠离开后，脸上带着笑容的林健和吕淑燕脸上的笑一垮，俩人的表情都有些吓人，吕淑燕对林健说道：“那小丫头最单纯不过，哪来这么多心眼？！”
“这不得问问你教出来的好女儿？”林健压着怒火吼道，“你没听小莹说咱们做生意失败了吗？我们又没跟她说，她能从哪里知道？还不是小楠对她说的？”
“小楠！”吕淑燕恨得牙痒痒。
林健还在骂道：“人家都能教出来一个向着家里人的女儿，你倒好，教出来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
吕淑燕听到这话也有点不爽：“小楠是我一个人的女儿？你就没责任？”
林健和吕淑燕在家里大吵了一架，彼此都挑着对方身上的毛病，后面几天看到林盼楠更是没好脸色。
林盼楠和赵莹也没去触霉头，在放学后俩人就说在外面吃了，连面都不跟林健和吕淑燕见，就算林健和吕淑燕想阴阳怪气地发火都找不到人。
林盼楠学了简单的煮面，赵莹也开始学切菜炒菜。
赵莹看到舅舅和舅妈因为这事吵了这么久，心里有些愧疚，自己做饭也毫无怨言。
她心想自己学做饭也好，她终究不是舅舅真正的女儿，以后迟早都是要独立生活的。
两个九岁的小姑娘，刚开始做饭那叫一个难吃，吃吐了好几次，但又看着对方脸上的菜色哈哈大笑。
这事并没有过多地影响到俩人，俩人还是如往常一样感情很好。
俩人在学校同年级不同班，谁先放学就去对方班门口等着，两个班的同学都笑话俩人说亲姐妹都没她们黏人。
一天俩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赵莹小声问道：“姐，你以后想去哪里上大学？”
林盼楠：“不知道，想离家远一点的地方。”
赵莹心思单纯，但不笨，这段时间和舅舅一家的相处看出一些问题，比如舅舅和舅妈过分溺爱弟弟，但对林盼楠却不闻不问，林盼楠应该是不被家里人宠爱的。
赵莹说：“我想高中就去帝都念，以后大学也在帝都，姐，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吧！我们到时候还在一个学校，住一间宿舍，一起上学放学，一起考最好的大学。”
林盼楠听得心驰神往，她对赵莹笑了起来：“好呀！”
俩人在心里默默定下了计划，先要本市最好的初中，然后再考去帝都——
和俩人暗下决心的努力不同，林健和吕淑燕最近焦头烂额，生意方面不如意，又有一个欠条压在他们头上，俩人每天的表情都阴沉沉的。
这天俩人在外做生意听到有人说最近要拆迁，拆迁的区域就是这栋楼附近，据说一栋楼到时候能换上亿的钱还会有房子，俩人当场就听愣了，一直到回家，满脑子都在想着拆迁赔偿的上亿。
林健坐在沙发上咽了下口水：“上亿……”
只是一想到这么多钱，他眼睛都直了。
吕淑燕更是瞪大了眼睛：“我们要是有上亿还做什么生意啊！直接到帝都定居去！”
“出国更好，小宝的学习不好，出国他学业上没压力。”林健闷头抽着烟，然后一拍大腿：“但这钱跟我们也没关系啊！这房子又不是咱们的。”
“上亿啊！一个小丫头要这么多钱有什么用？”吕淑燕心里暗恨，“我们才是缺钱的人，用她一点钱都要我们写欠条，以后她要是有上亿，还能看得上我们这些亲戚？而且房子拆了后，我们也得回家住了，家里偏僻，去市里都不方便。”
林健又开始抽烟，烟头红色火光在他眼中闪烁着，他低语道：“要是这钱是我们的就好了。”
“我是她舅舅，竟然还让我写欠条给她……”
“说白了，她的钱不都是我姐赚的吗？要是没有她，我姐的钱都是我的，我用我自己的钱凭什么给她打欠条？”
林健再抬起头时，眼中一片猩红，他看着吕淑燕，问道：“你想要那些钱吗？”
吕淑燕咽了下唾沫，回了一个字：“想。”
第105章 大火
林健和吕淑燕对视了一眼, 发现对方的呼吸都很急促，眼睛都很红，只是一个拆迁让俩人仿佛失了智一般。
林健心里一惊，但他没有停下脑中可怕的想法, 反而有股欲望的火焰越燃越烈。
他声音很低：“小莹才九岁, 这么小的孩子, 带到外面丢了也不会有人怀疑。”
吕淑燕摇头：“我觉得不行, 那丫头看起来文静, 但是遇到事情也不会手忙脚乱的, 就算在外面弄丢了, 她也会自己报警, 不如把她卖了？”
林健瞪了吕淑燕一眼：“你也知道她聪明，卖的过程中要是被她逃出来怎么办？”
夫妻俩苦思冥想了许久, 都没想出来合适的方法，在金钱的诱惑下, 俩人早已经忘记之前答应过赵莹会好好照顾她。
而赵莹这边则在一周后才知道这栋楼快要拆迁的消息, 她是在周末知道的，表情没有太大的惊喜, 而是有些苦恼：“姐, 家里要是拆了，到时候你就得回家住了。”
林盼楠也同样忧愁：“我不想回家住。”
“拆迁时候会安排房子住的, 或者有住处补偿金吧？”赵莹的眼睛很亮，“不如到时候你还是陪我一起住？”
林盼楠也眼睛一亮：“好，只要你愿意，我肯定乐意和你住一起。”
赵莹在床上滚了一圈, 她对林盼楠招手：“姐，你讨厌回家里吗？”
提到家里人, 林盼楠的表情以肉眼可见变得消沉：“家里没人欢迎我，除了弟弟吧，弟弟会让我陪他玩，但是弟弟……”
她的弟弟在高兴时候会喊她姐姐，说姐姐真好，但在不高兴的时候，也会骂她，让她滚出他们家。
林盼楠指尖攥着衣服，她坐在床边，表情难过：“可能我是没有家的。”
林盼楠的性格一直是活泼开朗的，很少露出这种伤心的表情，赵莹看得有些发愣，她爸妈都很宠爱她，她没经历过重男轻女，也不知道林盼楠每天在家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但她知道林盼楠不高兴。
赵莹从床上爬起来，对林盼楠说道：“姐，我这房子要是真拆迁了，就单独给你一套。”
林盼楠惊讶地看着她，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就算房子多，也不能乱送人，小心被人骗。”
赵莹：“你是我姐，你会骗我吗？”
林盼楠语重心长地说道：“就算是你姐，你也要提防点。”
赵莹摇头：“我都懂，但是我觉得你不会。”
自从舅舅舅妈上次的事情之后，她已经学会提防外人了，有时候就算是家里亲戚也不是那么可信的。
但林盼楠不一样，从一开始，就是林盼楠教她注意着自己的钱，如果林盼楠真的图她什么，压根就不会告诉她这些事情。
赵莹悄悄地说：“姐，等你成年了，我再给你房子，你没成年前，我才不给你呢。”
她趴在床边，头发软软的，声音也软软的：“我看电视里说，家里重男轻女的，要是姐姐有了房子弟弟还没有，姐姐的房子会被弟弟抢走的。”
林盼楠没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还好啦，反正我没房子，啥都没有，也就学了点做饭，还特别难吃，要抢的话，我把我这做饭技术双手奉上！”
赵莹和林盼楠同时想起晚上做的炒菜，黑糊糊的浓烟差点熏晕她们，连炒出来的菜都跟煤炭似的，想到那盘菜，两个小女孩都笑了起来。
另一边的林健算了下时间，对吕淑燕说道：“马上就是假期了，小莹的学校那边不是要放五天假吗？我们带小莹去外地爬山吧，到时候……”
吕淑燕连连点头：“这个方法好！”
在学校放假的前一天，林健和吕淑燕专门准备了一桌赵莹喜欢吃的菜，林健还说两个小丫头瞎闹，这个年纪怎么能自己做饭吃？还是要以学业为主，以后到楼下吃。
他说着还骂了林盼楠几句，林盼楠经常被骂，习惯后也不觉得生气，还对林健回道：“爸，我在家也做饭啊，你们还让我快点学会做饭，以后早点起来做早饭给弟弟吃呢。”
赵莹捂住嘴巴：“啊？你才九岁，不让你早上多睡一会儿，还要早起给弟弟做饭吃啊？”
林健嘴角抽了一下，他在桌子下踢了林盼楠一脚，然后对赵莹说道：“我跟她妈开玩笑的，这丫头什么话都记着，也分不清好赖话。”
林盼楠手里拿着一个鸡腿，满嘴都是油地喊道：“爸，你踢我干嘛？”
林健：“……”
赵莹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吕淑燕的眼角也在一跳一跳的，她狠狠地瞪了林盼楠一眼，然后换了副和蔼的面容看着赵莹：“小莹，你最近学习怎么样？”
赵莹提到学习，脸上露出一个笑，她乖巧地说道：“和以前一样。”
吕淑燕继续说道：“你们现在的小学生学习都很累，明天放假，我跟你舅舅带你出去玩玩放松下心情吧。”
赵莹年纪小，听到这话完全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连林盼楠听到能出去玩都不由自主地问道：“去哪里玩？”
吕淑燕：“去其他城市爬山，那山上还有温泉，等爬完山我们就住在山上的酒店，早上起来还能看日出。”
赵莹一听到还有温泉，她有些高兴：“好，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吕淑燕：“明天一早吧，你舅舅开车带我们一起去。”
赵莹看向林盼楠：“姐，快吃，我们等会儿去楼上收拾衣服。”
两个小姑娘都兴奋地点头，林盼楠的弟弟也很兴奋：“去爬山喽！”
赵莹和林盼楠去楼上收拾完衣服后，激动得一晚上都没能睡着，第二天开车前往的时候，两个小姑娘在车里睡了整整一天。
不过到达目的地时，汹涌的人潮让几人都看呆了。
赵莹和林盼楠张大了嘴巴，赵莹说道：“比去年我爸妈带我出来看到的人还要多！”
山上到处都是人，山路都被堵得水泄不通，但小孩子不管这些，只觉得人越多越热闹。
林盼楠的弟弟被林健抱在怀里，他说这样看不清上面，林健又将他放在自己肩上，弟弟顿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林盼楠看了眼弟弟，又默默收回目光，就算在弟弟没出生之前，她也没有过这种待遇。
吕淑燕和林健看着山上有这么多人早就呆了，俩人知道假期时出行的人会很多，但没想到这山上的人会这么多啊！
这到处都是人，他们还怎么动手？
吕淑燕垮着脸去买票，在爬山的途中累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林盼楠和赵莹还好，俩人将近十岁的年纪，就算爬山过程中很累，但也不会嚷嚷着要人抱。
但弟弟就不一样了，他年纪小，山上人又多，他没走几步就会喊着累要抱着才能走。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体重沉甸甸的，不管是吕淑燕还是林健，抱着他爬山都觉得苦不堪言。
一行人晚上爬山，一直爬到快天亮才到山头，几人都累到瘫在酒店房间中，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就连被人抱上来的弟弟都呼呼大睡着。
吕淑燕看向要沉沉睡去的赵莹，对赵莹说道：“等会有日出，我们出去看看吧？”
按照她和林健的计划，在看日出时，她带着林盼楠到另一边看，林健则带着赵莹在另一个方向，然后趁着赵莹不设防把赵莹推下去。
赵莹听到日出，从床上爬起来，她摇醒林盼楠：“走，看日出了！”
等几人走出酒店后，吕淑燕和林健嘴角狂抽，俩人的计划根本实行不了，因为山上的人太多了，山峰最前面早就被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只能站在人群的后面看日出。
而且赵莹和林盼楠一听到要分开，说什么都不愿意，俩人手牵着手，挤在人群中看着日出。
这天早上看完日出后，几人在酒店里睡了一天，本来该打道回府的，不过林健和吕淑燕不死心，还想在深夜试试，大半夜的总不会也有很多人吧？
然而等到深夜时，山上的人依然很多，还有在山上搭着帐篷喝着小酒的年轻人，这群年轻人几乎通宵没睡觉在帐篷前大声说话和唱着歌。
吕淑燕骂了一句：“妈的，人真多！”
林健摇头说道：“算了，人太多了，就算趁着人少时候推下去指不定也会被人看见。”
一行人兴致勃勃地前来，回去的路上除了几个小孩子，林健和吕淑燕的情绪都不怎么好。
林盼楠察觉到爸妈的情绪不佳，她多看了爸妈一眼，但也没从俩人身上看出来什么。
等回到家后，林盼楠和赵莹又恢复之前的生活，在楼下的林健和吕淑燕则每天都在苦思冥想要怎么把赵莹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掉。
不过一直到假期结束，林健和吕淑燕也没想出合适的法子。
这时候，一楼和三楼的住户都分别空出来一户，一楼搬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大爷，老大爷不是本地人，据说家里的房子给儿子儿媳住了，他出来当保安赚点外快。
不过小区里保安的住处都满了，物业给他补贴让他在外面找个房子住。
老大爷也乐得安静，二话不说就在附近租了个便宜的小单间。
三楼的住户则搬进来一个酒鬼，酒鬼住在302房间，就在林健和吕淑燕旁边，这酒鬼不仅爱喝酒还喜欢赌博，林健一开始不打算让这人住在这，生怕这人会拖欠房租。
但这酒鬼最近的赌运不错，有点小钱，直接付了一年的房租，林健见此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老大爷的长相看起来有点凶，他住在一楼，小偷看到他都不敢进大楼，不过他为人还不错，喜欢小孩子，看到赵莹和林盼楠放学都会乐呵呵地打招呼。
赵莹和林盼楠也会喊着“爷爷”。
这老大爷就更高兴了，经常给赵莹和林盼楠塞各种好吃的。
而住在楼上的酒鬼不是经常在家，但每次在家时都会色眯眯地看着吕淑燕，还会逗着林盼楠的弟弟，让他喊叔叔。
吕淑燕对这人厌恶至极，林健也对这人没什么好感，但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不好闹得太难看。
但每次吕淑燕看到这人，都会一脸嫌弃，指桑骂槐地嘲讽几句。
赵莹和林盼楠的日子很平静，俩人以为会这样长大，然后各自追逐不同的梦想。
但在又一个小长假的时候，吕淑燕和林健又在谋划着让赵莹消失的诡计。
这俩人为了在赵莹消失后警方不怀疑他们，平时都装成一副关怀赵莹的模样，就连之前由俩人收的房租钱，他们都交给了赵莹，就是为了在邻居面前树立心疼赵莹的样子。
赵莹和林盼楠也没多想，林盼楠还说：“难道我爸妈转性了？还是家里的生意最近变好了，不缺钱了？”
不过现在林健和吕淑燕已经不在林盼楠面前说起家里的情况，就是怕林盼楠会说给赵莹听。
在学校放假的前一天，林盼楠比赵莹放学早，和往常一样在赵莹的班级门口等着赵莹。
林盼楠等了好一会儿，赵莹的班里总算放学，赵莹对林盼楠挥了挥手，但还没走到林盼楠面前，突然发现班里的一个男生扭扭捏捏地跑到林盼楠面前在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这个场景让赵莹想到了告白，她蹑手蹑脚地走到男生身后，果不其然，她听到男生问林盼楠：“你有男朋友吗？”
这个年纪的男孩发育得没有女生早，他比林盼楠要矮一个头，声音也小小的。
林盼楠低头看着他，语气很正经：“没有，但是我们这个年纪不是应该好好学习吗？”
男生站直了身子，似乎想要在林盼楠面前变高一点，赵莹还看到男生悄悄地踮起脚后跟，然后继续小声地说道：“我会努力学习的！等到明年我再问你！”
男生说完后，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林盼楠莫名其妙地看着男生的背影，赵莹在一旁憋笑，她走到林盼楠身旁，捅了下林盼楠的胳膊：“你异性缘很好嘛。”
“我才不需要。”林盼楠收回目光，“这是你们班上的那个谁吧？”
赵莹点头：“你每天来找我，他都会悄悄看你，可能暗恋你很久了吧。”
林盼楠：“那你怎么没跟我说？”
赵莹：“我只是猜的呀，又没确定，他平时在班里存在感也很低，我都没和他说过话，不过他长得还不错，成绩也不错，嘿嘿嘿嘿嘿……”
林盼楠：“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笑的。”
“都是跟你学的！”
两个女孩子蹦蹦跳跳地回家，路过一楼的时候，老大爷又塞给她们一堆零嘴，林盼楠嘴甜地道谢，赵莹就更大方了，直接将老大爷这个月的水电费都给免了——
老大爷喜欢小孩子，但脾气一般，听到赵莹这话冷哼了一声：“水电费我出得起，不用免！”
赵莹对老大爷笑了下：“明晚我和我姐做可乐鸡翅，到时候给爷爷您也准备一份。”
老大爷没吃过这东西，还挺期待，他大手一挥：“成，那我等你们做的可乐鸡翅！”
林盼楠还吹了一句：“我现在的厨艺已经不是以前了，做出来的肯定好吃！”
然后两个小姑娘又蹦蹦跳跳地去楼上，刚到三楼，林盼楠就看到酒鬼举着酒瓶摇摇晃晃地站在门口，他看到林盼楠和赵莹还对俩人打了声招呼：“哟，小房东，小房东的姐姐！”
酒鬼整天醉醺醺的，两个小姑娘都不喜欢这个味，但酒鬼主动开口了，俩人也都客气地招呼了一声。
酒鬼打了个酒嗝，醉醺醺地说道：“小房东，你舅舅和舅妈说今天喊你吃饭呢！”
说话间，吕淑燕听到声音打开房门，她先是扇了扇走廊里的酒味，然后对赵莹热情地招手：“小莹，你们放假了吧？快来，我跟你舅舅做了你爱吃的。”
赵莹还记着上次放假舅舅和舅妈带着她一起出去玩，从这件事之后，她对舅舅舅妈虽然还是不够亲近，但关系也算和睦。
她拉着林盼楠走进舅舅家，发现舅舅正在厨房忙碌着，家里的弟弟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
弟弟看到林盼楠立刻从沙发上蹦下来，跑到林盼楠身旁。
可能是林盼楠最近不怎么在弟弟身边，现在的弟弟每次看到她都会讨好地笑，比以前要乖许多，还说希望林盼楠能回家陪自己。
林盼楠对弟弟的情感有些复杂，她摸了摸弟弟的小脑袋，牵着弟弟走到沙发上坐下。
弟弟和她说着幼儿园里发生的事，还说等他长大一定会保护姐姐的。
林盼楠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但在这一刻，她发现自己还是很喜欢弟弟的。
吕淑燕和林健在厨房里忙活了好久才将晚饭准备好，赵莹有些惊讶：“这么多呀，过年的菜都没这么多。”
林健笑眯眯地看着她：“以后我们每年都在一起过年，好不好？”
赵莹点头：“好呀舅舅。”
吃饭期间，林健又提起这次小长假去哪里玩，吕淑燕说上次爬过山了，不如这次去海边。
吕淑燕：“上次节假日出门的人太多了，我们这次找个没怎么被开发的海吧，先登小岛，然后在岛上好好玩几天。”
赵莹有些期待：“好！我正好有泳装，姐，我楼上还有好几套没穿过的，你等会儿挑一套，你要是不喜欢，让舅妈带我们去买新的。”
林盼楠：“等会儿去楼上看看。”
俩人麻溜吃完饭，然后去楼上收拾着东西。
吕淑燕将小宝放到房间里，然后在客厅收拾着桌子，她对林健问道：“那个岛你确定不会有人吧？”
“就算有人也不会很多，我们到时候晚上带着小莹去海边，海边黑咕隆咚的，能看到什么？”
吕淑燕这才放心，俩人商量起细节，说到时候不能带着林盼楠和小宝一起，林盼楠肯定不会看着赵莹出事，至于小宝，俩人则是单纯怕吓着他。
而在四楼翻出来泳衣的赵莹陷入了沉思，林盼楠看着小一号的泳衣也陷入沉思。
“小了，不能穿了，我去喊我妈，让她带我们去买新的！”林盼楠对赵莹摆了摆手，“我等下喊你一起出门。”
她说着，跑到三楼，看到酒鬼贼兮兮地将耳边贴在自己门上，好像在偷听着什么。
林盼楠站在他身后大吼了一声：“你干嘛呢？！”
酒鬼被吓了一跳，连忙跑回自己房间。
在房间里听到声音的吕淑燕和林健起身来开门，林盼楠没等俩人询问就主动说道：“我刚刚看到隔壁302的叔叔趴在门口偷听。”
吕淑燕和林健的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起来，林健骂了句脏话，然后吕淑燕忽然问道：“那你有没有听到？”
“听到什么？”林盼楠莫名其妙地看着吕淑燕，“你们在说啥？”
林健岔开话题：“你下来做什么？”
“小莹的泳衣小了，妈，你带我们去买泳衣吧。”
吕淑燕和林健对视了一眼，吕淑燕带着林盼楠和赵莹前往商场买衣服。
一路上，吕淑燕一直在打量着林盼楠，确定她什么都没听到后才松了口气。
然后第二天，几人又前往海边。
但一来到上岛的游轮上，吕淑燕和林健的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吕淑燕小声问道：“不是说好不会有很多人的吗？”
怎么密密麻麻一游轮的人？
林健也傻眼了：“不知道啊。”
在船上一问，俩人这才得知当地文旅为了带动经济，这次小长假大力宣传小岛，吸引来不少附近的游客。
这一天，除了几个小孩子玩得很开心，吕淑燕和林健都心事重重。
吕淑燕：“看来做坏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到晚上的时候，小孩子都玩得筋疲力尽，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等到后半夜，林健和吕淑燕悄悄摇醒赵莹，赵莹揉着眼睛问：“舅舅、舅妈，怎么了？”
林健哄道：“我刚刚查了下，等会儿海水退潮，当地人都会去赶海，你想不想去玩玩？能去海上捡螃蟹和贝壳。”
赵莹眼睛一亮：“好！”
她说着，还要喊林盼楠一起，但是吕淑燕说道：“小楠今晚太累了，就不带她去赶海了，你跟你舅舅一起吧。”
赵莹有些犹豫。
林健又说道：“小楠海鲜过敏，也只能在海边玩一玩，平时都不会碰海鲜的。”
赵莹想到自己和林盼楠一起做饭，林盼楠确实从来都不吃海鲜，连鱼都很少吃。
她信了，和林健一起出门。
但是林健出门才发现，就算在深夜，海上竟然还有一群人都没睡觉！并且还在海边搭了一排的帐篷，还在帐篷前支了好几个烧烤炉，还有年轻人拿着吉他站在海边弹奏。
赵莹眼睛都看花了，她闻着烧烤的香味，挣开舅舅的手跑到帐篷旁，把赶海忘得一干二净。
而今天的大海也根本没有赶海。
林健绷着脸看着这群年轻人，然后突然发现，这群年轻人竟然就是上次小长假在山上搭帐篷的那群人。
这他妈的，每次都能来破坏他的好事……林健在心里疯狂骂着这群年轻人。
一群年轻人没能认出来林健，看林健绷着脸还以为他生性就不爱笑，对他邀请道：“叔叔，要带着女儿来一起玩吗？”
赵莹：“这是我舅舅。”
年轻人中有个年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掐了下赵莹的脸颊：“你喜欢吃烧烤吗？我请你呀！”
赵莹眨巴着眼睛，她不怕事，被一群年轻人包围也不害怕，只是有些害羞地报了一连串吃的，有她爱吃的，也有林盼楠喜欢吃的。
她想着虽然林盼楠在酒店睡觉，但是她可以打包回去呀。
小姑娘一听就乐了：“你能吃这么多？”
“给我姐带的。”
一群年轻人都夸赵莹出来玩还惦记着家里人，最后还真给赵莹打包了不少烧烤。
赵莹身上带着钱，在离开前也悄悄塞给那小姑娘烧烤费。
然后她一手拿着烧烤，另一只手牵着林健回酒店。
林健全程的脸色都很差，赵莹还以为他没玩上赶海而失落，还安慰了他一句：“舅舅，下次有机会咱们再来赶海嘛！”
俩人回到酒店时，发现林盼楠正好睡醒了，她正对着吕淑燕问道：“小莹呢？”
吕淑燕想着林健和赵莹这么久都没能回来，事情应该成了？
她表情中带着难以压抑的激动，刚想说话，突然听到赵莹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舅妈！姐！”
心里认定赵莹已经死了的吕淑燕被吓得一个激灵，眼中浮起几分惊恐，但她反应很快，立刻回头说道：“小莹，跟你舅舅回来啦？”
赵莹举着烧烤跑到床前，将烧烤递给林盼楠，对吕淑燕回道：“没看到赶海，不过在海边看到别人在烧烤。”
林盼楠接过烧烤，她目光从吕淑燕脸上划过，又看向表情难看的林健，安静了许久都没说话。
第二天开始，林盼楠开始跟在赵莹的身边，就算赵莹去厕所，她都要在一旁守着。
赵莹说她黏人，林盼楠打着哈欠说道：“谁让你背着我悄悄地去吃烧烤？”
她说着，又对赵莹说道：“我前几天看到一本课外书里说，有个孤女因为家里太有钱，结果被亲戚害了。”
赵莹：“好可怜哦，还好我没有那么坏的亲戚。”
林盼楠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她也只是感觉爸妈不对劲，万一猜错了怎么办？
她们在海边玩了两三天，这期间林健和吕淑燕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只能悻悻而归。
在回家后，赵莹累得不行，躺在床上就睡着了，但林盼楠却一直没睡觉，她从小就早熟，心思也细腻，想着这两次的出行，越想越害怕。
但她毕竟年纪小，就算心里有所猜测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种事，她想了想，趁着赵莹睡着的时候，轻手轻脚地来到三楼。
她在三楼又看到了在偷听的酒鬼，不过这次她没惊扰酒鬼，而是悄无声息地走到酒鬼旁边，也偷听着里面的对话。
酒鬼醉醺醺的，也没察觉到身旁多出来一个人，林盼楠听着家里若隐若现传出来的对话，被吓得脸色发白。
虽然只有几个关键词，其他人肯定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林盼楠心里却一清二楚。
原来她没猜错！
她没忍住，敲了敲门，酒鬼被她吓得半死，一屁股坐在地上，在林健开门的时候，他又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躲到自己家里。
林健看着站在门口的林盼楠，语气中夹杂着怒火：“你来做什么？”
林盼楠抬头看向林健，什么叫她来做什么？难道这就不是她的家吗？
她心里有很多疑问，这些疑问最后都化为冲动的一句质问：“你们是不是想害小莹？”
林健脸色猛变，抬起手扇了她一巴掌：“你瞎说什么！”
林盼楠还是第一次挨打，虽然爸妈对她不好，但也不像其他会打孩子的父母，她愣愣地看着林健脸上怒气冲冲又心虚的表情，不知道从哪生出的勇气，大声说道：“你们再做这种事，我就要报警了！”
她说完这话，自己心口也狂跳不已，转身就跑回楼上。
在小孩子的世界中，警察就是最厉害的，她都说要报警了，以后爸妈肯定就不敢再做什么了！
林盼楠紧紧攥着拳头，再让她发现什么不对劲的情况，她一定一定会拉着小莹去报警！
在林盼楠跑走之后，林健目光阴沉地看着她的背影，他砰的一声关上门，嘴里骂道：“妈的！”
吕淑燕皱眉说道：“你声音小点！隔壁那酒鬼是个偷窥狂！”
“哼，我们又没有说得那么直白，他就算偷听也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而且他天天醉醺醺的，哪里能记得我们说过什么？”
林健又对吕淑燕说道：“我刚刚打了小楠一巴掌，她好像知道了。”
吕淑燕表情不太好看：“我听到了！她还说要报警！这死丫头，也不想想我们这么做是为了谁，我们要是有钱了，她不也跟着享福？她天天跟在小莹那丫头后面能有什么？真是一个蠢的。”
林健坐在沙发上，看了眼儿童房：“你小声点别被小宝听到了。”
“小宝那么小，他听不懂。”吕淑燕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喋喋不休地抱怨道，“每次都这么不顺利，除了人太多，都是因为那死丫头……她干什么都要拉着小莹，我们根本找不到机会。”
“要我看，干脆别搞那些复杂的事了。”吕淑燕说道，“你记得上周的新闻不？有个小区家里失火，家里的两个小孩单独在家没能跑出来……”
林健看了她一眼：“这楼里住着不少人，放火行不通。”
“你傻呀！”吕淑燕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放假吗？楼里的人都回老家去了，也就三楼的那个酒鬼和一楼的保安，这酒鬼被烧死都活该！天天盯着我看，恶心死了。”
“保安的话，他最近都上白班，白天又不在，就算他晚班，他住在一楼，着火肯定能跑掉。”
林健没说话，似乎在琢磨这事的可行性。
“我到时候把小楠带走，让小莹一个人在家。”吕淑燕拍了下大腿，“就跟小楠说带她回老家看姥姥吧！”
林健却表情阴沉地说道：“回老家？不行，如果放火，小楠不能带走。”
吕淑燕没能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林健：“她都知道我们想做什么了，把她留着，到时候警察一来，她觉得她会不说？”
听出林健言下之意的吕淑燕毛骨悚然：“你不要小楠了？”
“不是不要，是没办法要！如果我们想要这栋楼和钱，就只能把小楠抛弃！”
“不行！”吕淑燕从沙发上倏地站起身，“小楠是我们的女儿，怎么能因为钱就看着她送死？”
“女儿又怎么样？你看她跟我们亲吗？从孤儿院抱一个孩子回来都比她亲近人。”林健不爽地说道，“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也不亲近人，还要报警抓亲生父母，你看看谁家孩子是这样的？我们有小宝就行了，反正以后有小宝给我们养老！”
“不行，还是不行。”吕淑燕还是摇着头，“小楠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林健嘲讽：“平时也没见你多疼小楠，这个时候还装什么？”
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宝走到房间门口准备上厕所，他听到爸妈的这些话表情有些茫然，不怎么能听得懂，但好像听明白爸妈准备不要姐姐了。
他嘴一瘪，就要哭着冲出去，但他紧接着听到林健接下来的话。
“我们要是拿到房子和钱，也得分给小楠吧？小楠迟早要嫁人的，这些东西给她不就是浪费吗？到时候都是外人的！要是没有她，这些东西就都是小宝的，小宝是咱们自家人，小楠只是迟早要泼出去的水。”
吕淑燕双目无神，脑中一片杂乱。
林健还在继续说道：“你想一想，我们要是有一亿……”
一亿这个数字让吕淑燕眼睛通红，好像和这么多钱对比起来，女儿也变得无关紧要起来。
更何况，这个女儿也不亲近他们，她有儿子就够了，不需要这个女儿。
第二天一早，林盼楠和赵莹去超市买了不少菜回来。
俩人走进大楼的时候还看到在一楼的老大爷，林盼楠指着购物袋里的可乐和鸡翅说道：“爷爷，我们前两天出去玩了，现在才回来，您中午上班吗？我们中午就能做好给您送来。”
老大爷笑眯眯地说道：“我今天正好白天不上班，这周开始上晚班。”
赵莹：“爷爷，中午等我们！”
林盼楠和赵莹跑到四楼，在路过三楼的时候，林盼楠又看到那个酒鬼，这次的酒鬼没和俩人打招呼，只是古怪地看着俩人。
林盼楠也不喜欢这个酒鬼，见他没和她们打招呼，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在林盼楠准备去楼上的时候，家里的门被打开，弟弟出现在门口，弟弟看到她时愣了下，然后扑到她面前，他张嘴想要对她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也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林盼楠。
林盼楠摸了摸弟弟的脑袋：“中午也给你送点可乐鸡翅好不好？”
如果是以往，弟弟一定会开心地跳起来，但今天的弟弟有些反常，他摇了摇头：“我中午跟爸爸妈妈出去吃。”
林盼楠也没多想，叮嘱弟弟注意安全后就和赵莹走到楼上。
俩人和往常一样分工，鸡翅买来的时候超市的阿姨看她们年纪小，早就帮她们改好刀，俩人只需要洗一洗蔬菜，切点配菜就行。
赵莹性格比较沉稳，切菜都是由她来，林盼楠负责洗菜，她洗菜的时候突然说道：“小莹，你以后不要和我爸妈单独相处。”
赵莹：“为什么？”
林盼楠性格比较直，有话藏不住，她还是对赵莹说道：“感觉他们图谋不轨。”
赵莹不太懂，她有点迷茫：“图谋不轨？为什么？”
林盼楠闷闷地说道：“他们是我爸妈，我不好在背后说他们坏话，反正你自己注意点。”
赵莹懵懂地点头：“我会每个月都看好自己的卡，下个月我去银行把密码给改了。”
这也是赵莹能想到的，舅舅一家唯一能图谋不轨的地方了。
就算是林盼楠，要不是她发现那一切，她也不会相信自己爸妈是那种人。
她不敢跟赵莹说得太直白，但也下定决心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赵莹。
林盼楠洗完菜后，赵莹开始切菜。
林盼楠跑到外面找到菜谱，叉腰说道：“可乐鸡翅这么简单，我不用看菜谱都能搞定，不过还是看看吧！”
赵莹切完菜，也跑到客厅看着菜谱。
她前脚刚跑出厨房，后脚厨房的煤气灶猛地炸开，一阵热浪扑到赵莹身后，这火光在转瞬间就将赵莹全身包住。
林盼楠也被爆炸的热浪波及到，整个人都砸在地上摔晕了过去。
她没昏迷太久，但是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房间已经变得到处都是火光，黑色的浓烟熏得她眼泪直流，连东西都看不清。
她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地喊着赵莹，但浓烟太大，她没喊几声喉咙就被黑烟呛着，在原地剧烈地咳嗽起来。
林盼楠被吓哭了，她在浓烟中摸向房门的位置，但是房门打不开，她在门口大喊着着火了，有没有人，但是外面十分安静，什么动静都没有。
她又摸向厨房，带着哭腔喊道：“小莹……小莹，你在哪儿？”
她声音很哑，都听不出来是小孩子的声音。
赵莹的声音很微弱，她对林盼楠说道：“你快去开门。”
林盼楠哭得更大声了：“我开了，打不开！”
赵莹：“你去开窗，姐，我好疼，姐，我要不行了，你从窗口跳下去。”
林盼楠只听到赵莹的声音，却没在房间中找到赵莹，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们一起。”
赵莹在地上翻滚着，她答应了：“好，我们一起……姐，我想要水，我身上好烫，我要被烫死了！”
但是房间太黑，等到林盼楠勉强找到卫生间的位置端出一盆水的时候，她再喊赵莹，赵莹已经没有回应声了。
她踉踉跄跄地摸索到赵莹的位置，但她没敢认，疯了一般又冲向卧室的窗户。
大火蔓延得很快，卧室也被烧了，这时候的林盼楠吸进去太多的黑烟，脑子已经有点不清醒了，她看着窗口，又看向身后的火花，害怕到浑身都在发抖。
她下意识地喊道：“爸爸妈妈，救救我……”
没人回应，也没人来救她，在火烧到她身上的衣服时，她推开窗跳了下去。
中午等着吃可乐鸡翅的老大爷去隔壁菜场买了点小酒和小菜，等他哼着歌回来的时候，看到整栋楼都着火了，火光将天空映得通红，红色的热焰宛如怪物的爪牙能吞噬周围的一切。
他手中拎着的酒和小菜掉在地上，拨开人群就要冲进去。
狼狈逃出来的酒鬼说道：“别去啦！楼上煤气罐爆炸啦！去了也没用！”
他说着，脸上还带着笑说了一句：“还好节假日楼里的租户都回老家去咯。”
老大爷看到他的笑，以为楼上的两个小姑娘也没事，他松了口气，问道：“楼里的人都跑出来了吧？小房东和她姐呢？”
酒鬼：“就是她们那楼的煤气罐爆炸的，你说她们呢？”
老大爷缓缓扭头看向酒鬼，酒鬼自顾自喝着酒，嘴里喃喃自语道：“真惨啊，哈哈！”
第106章 报仇
老大爷最后和酒鬼打了一架, 酒鬼成天喝酒，身体虚得不行，被老大爷打进了医院。
老大爷也浑身都是伤，也住进了医院, 就在酒鬼的隔壁床铺。
酒鬼嚷嚷着让老大爷赔钱, 老大爷冷笑：“是你先动手的！”
酒鬼：“放屁, 明明是你。”
“有谁信你？”老大爷揍人的那只胳膊都因为太用力而扭着了, 他甩了下胳膊, 看向酒鬼, “就你这人品, 你觉得谁会信？”
酒鬼哑口无言。
当时俩人没直接动手, 老大爷在确定林盼楠和赵莹都出事后，尤其是林盼楠跳楼没有抢救回来之后, 又听到酒鬼在一旁冷嘲热讽还在笑，实在没能控制住自己的火气, 俩人大吵起来, 最后演变成大打出手。
酒鬼眼珠子一转，没和老大爷说话, 反倒自言自语说道：“那家两口子回来了吗？”
老大爷看他恶心, 也懒得和他搭话，在警察过来询问情况的时候, 他也问了下吕淑燕和林健有没有接到消息。
这俩人今天带着儿子一大早就出门了，据说是带孩子去游乐园，要玩一整天，到晚上才能回来。
警察点头：“他们接到消息就回来了, 连四楼都没上去，在一楼就哭晕了。”
老大爷叹了口气：“也是可怜人。”
警察唏嘘：“谁说不是呢, 不过这两口子也真是，让这么小年纪的孩子自己独立做饭，不知道煤气灶很危险吗？”
老大爷：“这两个孩子一个是他们侄女，觉得天天到他们家吃饭有点不好意思，所以才开始自己做饭。”
林盼楠、赵莹以及吕淑燕和林健都和周围的邻居提过这件事，所以大家心里都有数。
警察：“那俩孩子都挺可怜的，一个父母去年才出事，自己今年也跟着出事了；另一个全家都去玩了，她没跟着去……不过也幸好这是节假日，除了那两个遇害者，你们楼里一共就剩一个人都跑了出来。”
警察说着，又走到酒鬼面前做笔录。
当时楼里唯一的剩的那个人就是酒鬼。
酒鬼听着警察和老大爷的对话，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他对警察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只听到楼上发出砰的一声响，然后我房间都差点被炸塌了，我被吓得跑出来了。”
警察问：“当时有没有听到那两个遇害者在求救？”
酒鬼摇头：“不知道啊，我真不知道，我当时都吓傻了，脑子里只有爆炸声，哪还能注意到有没有求救声？而且就算听到了求救声也不敢上去啊。”
警察张了张嘴，也没资格说什么，总不能指责他要冒着生命危险上去救人吧？
他只能对酒鬼说道：“在不确定会不会二次爆炸的前提下，你的做法没错，是得先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
在警察离开后，老大爷有点发愣地躺在病床上，他满是自责地说道：“如果我没有去菜市场买酒就好了，这楼里的门又不结实，我上去把门踹开，她们说不定不会出事。怎么就这么巧出事了呢？她俩连十岁都没到，平时那么懂事，节假日出去旅游还有送礼物给我……”
酒鬼：“有的人啊，就是命中注定的该死，你知道什么叫该死吗？”
老大爷：“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场意外说不定可以避免。”
酒鬼嗤笑一声：“意外？噗。”
老大爷转头看向他。
酒鬼后面什么都没说，只是吊儿郎当地躺在床上，吹着口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大爷看到酒鬼的眼睛闪闪发亮，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有些迷惑酒鬼这么亢奋是做什么？他又在暗骂酒鬼没有人性，楼里的邻居刚出事没多久，还是就在他楼上出事，他竟然连一点后怕和怀念都没有。
老大爷和酒鬼住了好几天的医院，等他们从医院离开回到大楼时，发现大楼在重新装修，四楼和三楼受到的爆炸冲击太大，尤其是四楼，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吕淑燕看到老大爷回来后，立刻迎上来说道：“叔，现在四楼和三楼都暂时不能住人，我们从楼上先搬下来了，以后咱们就先住在一楼。”
老大爷有点发愣地看着她脸上抑制不住的笑，闷声问道：“一楼其他的住户呢？”
吕淑燕：“他们听说楼里发生爆炸，都害怕，退租了！”
酒鬼走过来色眯眯地看着吕淑燕：“那我也住一楼。”
吕淑燕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你还没走啊？”
林健在这时皱着眉头说道：“我们楼里现在不对外出租了，叔年纪大了，不好搬家，他可以住在这，你的话，趁早搬走吧。”
酒鬼笑呵呵地说道：“我房租又没到期，凭什么搬走？”
吕淑燕做了个呕吐的表情：“我们付你违约金，快滚吧你！”
吕淑燕和林健俩人的语气太差劲，并且林健说着，还大有也打酒鬼一顿的架势，酒鬼不敢和都看自己不顺眼的几人硬碰硬，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暂时离开。
他在离开的时候站在一楼门口，目光意味深长地看着吕淑燕和林健，声音和往日的醉醺醺不同，带着几分清醒：“其实我在爆炸前还看到有人上楼。”
吕淑燕和林健后背一寒，酒鬼又对俩人说道：“你这大楼给我住，我都不敢住呢，我是肯定要搬走的，我打算去其他城市，不过在我临走之前，我想请你们喝一杯，不如今晚在酒店见？”
林健看着酒鬼，咬牙说道：“行，晚上我们联系你。”
老大爷在旁边没听懂几人在打什么哑谜，他们说得似是而非的，但他活了几十年了，阅历在这，只是从关键词已经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酒鬼住的是三楼，他在爆炸前看到有人去楼上？也就是有人去四楼？当时楼里还有谁？不是说没人吗？就算有人，去四楼又做什么？
不过就算老大爷心里有了些许猜测，也完全没往吕淑燕和林健会谋杀的方面猜测，毕竟四楼出事的不止是俩人的侄女，还有他们的亲生女儿！
就算再怎么样，也不会对亲生女儿出手吧？
老大爷没出声，他只是感谢吕淑燕和林健让自己继续住在这，他本就话少，又长得凶，除了对小孩子比较和颜悦色之外，平时大部分时候都沉默寡言。
而吕淑燕和林健专门留下他也是有原因的，俩人之间商量了一下，要是把楼里的所有租客都赶走，不是明摆着这件事有问题，他们心虚不敢留以前的人继续住吗？所以在考虑之后，才会留下住在一楼对楼上的事完全一无所知的老大爷，这样可以降低警方的猜测。
实际上根本不会有人在意租客有没有离开，他们又有没有将租客撵走，房子发生爆炸，让租客全部退租才是正常做法。
但是俩人做贼心虚，才会东想西想，感觉不能把所有人都撵走。
俩人完全没想过，在大楼刚出事的这天，他们还敢住在大楼内，就已经够让人生疑了。
老大爷在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就专门问了一句：“我是没地方去，你们不是还有其他房子吗？怎么不带着孩子回去住？”
吕淑燕和林健一愣，俩人能怎么回？难道要告诉老大爷，他们好不容易把赵莹给弄死了，只恨不得接下来的每一天都赖在大楼中，直到大楼拆迁的那天才会离开吗？
只是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吕淑燕摆出一副伤心的表情，她声音哽咽着说道：“我们舍不得走啊。”
第一句话是真话，是真的舍不得走，但是舍不得走的原因——“我一想到小莹和小楠死得这么惨……我心里难受，我担心她们回家后看到家里空无一人会害怕，我和老林不打算回家了，就在这守着，她们回来要是能看到我们，也会欣慰的吧？”
就算是对这种事完全不害怕的老大爷，听到吕淑燕这番奇怪的话都不由胳膊上竖起一层汗毛，他没继续说话，只是摸了下胳膊上的汗毛，走回自己的房间。
不过在回到房间后，他越想越奇怪，总觉得楼里的这夫妻俩和酒鬼都奇奇怪怪的。
正常人在失去孩子后都痛不欲生，哪会直接说自己孩子死得好惨？
而且他刚刚进大楼的时候，吕淑燕提起重新装修时的语气，分明还夹杂着几分喜悦。
家里刚有孩子去世，就算中一千万的彩票，也难掩悲恸之情，她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老大爷想不通，打算住在这观察一下这对夫妻。
另一边的吕淑燕和林健在回到房间后，林健皱着眉头说：“感觉把这个叔留下不是什么好事，他心思比较难猜。”
“一个保安而已，能有什么难猜不难猜的？”
“你懂什么？从这叔平时的站姿就能看出来，他以前绝对当过兵，感觉还当了不短时间的，他妈的要是什么侦察兵之类的，迟早能看出来咱们这些事。”
吕淑燕被逗乐了：“什么侦察兵不侦察兵的，你就会多想，他家的情况我都打听清楚了，退伍前就是一个普通小兵，退伍后结婚生子，家里老伴走得早，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然后把老家的房子留给儿子儿媳住，自己跑来城里当保安。”
“就这样一个没有家世的农村人，真被他看出来什么，他也不敢说出去。”
“而且警方那边都被糊弄过去了，你还担心什么？”
林健：“也是，我这不是担心吗？叔这边不用管，两个小丫头而已，谁会为她们出头？但酒鬼那边……”
说到酒鬼，俩人同时皱起眉头，吕淑燕骂道：“早就跟你说过平时说话声小点，做事也要背着他，怎么去楼上锁门还会被他看到？”
林健烦闷地抽着烟：“我已经够注意了！但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知道他什么时候看到我的。”
实际上俩人一直提防着酒鬼，就算在家里说话都不敢说得太直白，就怕酒鬼在外面偷听，真商量什么事情的时候，俩人都是在卧室说的，就是为了确保不会被酒鬼听到。
但这酒鬼看起来醉醺醺的，但脑子异常好使，让吕淑燕和林健总有一种被对方看穿的错觉。
林健声音很沉：“晚上先约他去酒店试探一下，反正我们咬死不承认，他说看到就看到了？他那天还喝着酒呢，说的话不可信。”
到晚上时，林健和吕淑燕约酒鬼在一家酒店见面，三人见面时，吕淑燕和林健同时皱眉，但酒鬼笑呵呵的，还主动对俩人招呼道：“来啦？进去吧。”
老大爷就在这家酒店当保安，他看着三人走进酒店包厢，想了想，让旁边的保安盯一会儿，他去上个厕所。
他跟在三人身后，也没离得太近，默默记下几人的包厢号。
几人走进包厢后，林健随意点了几样便宜的菜，最高的单价都不超过一百，明显不想招待酒鬼。
酒鬼天天在外面吃饭，菜单转到他手上他就立刻明白林健的意思，这是不想让他点贵的呢。
一般来说，主家请客会自己先点第一道菜，而后面客人点的菜不会超过主家点的单品价格，这在酒桌上是不成文的规定。
但酒鬼偏偏不是那种看重规矩的人，他装作不懂的样子，酒店里什么贵，他就点什么，气得林健和吕淑燕都紧紧拧着眉心。
酒鬼放下菜单后对俩人说道：“你们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
吕淑燕心跳加快，她喝了一口茶水，表情紧绷着：“你在说什么？”
酒鬼咧嘴笑道：“哎哟，你们就别在我面前装了，你们做了什么，能骗得过警察，但自己还不知道吗？”
“几个月前，大楼有拆迁的消息时，你们夫妻俩看起来比谁都高兴，但是你们高兴啥？这拆迁跟你们有啥关系哦？这房子是小房东的是不是？除非你们当时就盯上这房子了！”
“还有后面带小房东去爬山去海边……”
酒鬼没忍住，拍着桌子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们能骗骗其他人，但是骗不了我，这不就是想弄死小房东吗？哈哈哈哈哈哈！”
林健怒喝了一声：“你别在这胡言乱语！她是我侄女，我怎么可能想弄死她？”
“因为大楼拆迁会有一亿呀。”酒鬼讷讷说道，“那可是一亿啊！”
“别他妈在这扯淡了，我跟我侄女之间的感情别说一亿了，就算十亿放在我面前，我都不会做出那种事！”林健冷着脸看酒鬼，“你就是酒喝多了在这臆想。”
酒鬼摇头：“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因为我听到大楼拆迁的消息时都想过小房东要是我亲戚，我看她一个孤女，我肯定会弄死她拿到那笔钱。”
他伸手比划了个数字：“那不是一千一万十万，是——上亿。”
“咱们是同样的人，所以你们在想什么，我再清楚不过了。”
酒鬼说到这的时候，外面的服务员敲门进来上凉菜，酒鬼开了一瓶酒，他品着酒说道：“而且我这次找你们，你们要不是真做了什么亏心事，怎么会来见我？”
吕淑燕看到他这副沾沾自喜的模样就恶心到想吐：“你自己脑中想象出来的事情，你以为别人都会跟你一样这么做？你自己没良心，看别人都没良心？”
酒鬼摇头，他颇为正经地说道：“论到没良心，我还是远远不及你们，你们都能为了钱不仅谋害侄女，连自己亲生女儿都没放过啊！”
林健和吕淑燕同时大声说道：“别乱说！”
林健深吸一口气：“这事是意外！”
“意外？”酒鬼讥讽地看着林健，“你在警局的笔供是在游乐园吧？那我在四楼爆炸前看到的人影是谁？”
林健脸色发青。
酒鬼继续说道：“前几天你们女儿在门口和你们吵架我可是都听到了，她当时说什么来着？你们要是再对小房东动手，她就要报警——她刚说完这话，没过两天人就没了。你们说，要是我去跟警察说这些，警察会不会调查你们？”
吕淑燕放在桌面上的手微微发颤，她强忍着恐惧说道：“你别在这胡说八道，我们当时一家都在游乐园，根本没人在大楼里。”
酒鬼哦了一声：“那不如让警察查一查？”
林健死死看着酒鬼，酒鬼露出害怕的表情：“你干嘛这样看着我，该不会还想着要干掉我吧？”
被戳中心思的林健倏地收回视线。
酒鬼也不怕，反倒哈哈大笑起来。
一直到点的菜全部上桌，几人之间都没再说话，林健和吕淑燕一口都吃不下，酒桌上只有酒鬼在大快朵颐。
吃饱喝足之后，酒鬼打了个饱嗝：“这事天知地知，你们知我知，我也不要什么，你们给我点钱就行。”
林健冷笑：“敲诈永远没有尽头。”
“我跟其他人不一样。”酒鬼嘲讽了一句，“我有良心，而且我只要收了这钱，咱们就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你们到时候大不了反咬一口我是同谋呗。”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着自己的腿：“当时我看到了，也能上去救人，那门一点不结实，我踹一下就打开啦！但是我没去，要是我曝光这事，自己也没好果子吃。”
吕淑燕和林健都没说话，只是紧紧盯着他。
“我没去救人，除了想讹钱之外，也是帮了你们，不是吗？要不然你们那个女儿事后肯定会报警的，你们现在早就进去蹲着了，说到底，你们还得感谢我。”
酒鬼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现在只是问你们要点钱怎么了？”
他报出一个数字。
吕淑燕拍了下桌子：“这么多钱？你在做梦！”
“到时候房子拆迁，你们能分得不是更多？我这点钱算什么？”
“房子又没拆迁，我们哪来这么多钱？”
“那也简单，等你们拆迁的时候再给我呗，我现在收点利息就行。”
“什么利息？”
“你。”酒鬼喝了酒后，又是那副醉醺醺而且色眯眯的表情，他指着吕淑燕说道，“我就喜欢结过婚的女人，玩得开哈哈哈！”
吕淑燕和林健都被气得从椅子上站起身，林健指着他骂了一连串脏话，吕淑燕骂得更脏。
酒鬼也不生气，而是笑眯眯地对林健说道：“我可以少要一半，只要你把你老婆给我睡一晚上。”
“我操你妈！”林健将桌子掀了！
在门口听了许久的老大爷转身就走，他回到酒店门口时，另一个保安还好奇问了一句：“去这么久，蹿稀了啊？”
老大爷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这个保安被吓了一跳：“你咋了这是？怎么眼睛这么红？”
老大爷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有点心慌。”
不仅心慌，还恶心想吐。
另一个保安说道：“我看你这样子，不是心慌，是愤怒啊，你有事没？是不是家里发生了啥事？还是刚出院身体不舒服？要不然你去请个假吧，晚上我一个人也没太大问题。”
老大爷有些感激地对他道谢，他没强撑着，去和经理请了假。
经理也没为难他，还从后厨打包了一份饭给他，让他最近注意休息。
老大爷拿着盒饭回到大楼，他站在一楼，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盒饭，喃喃自语道：“这世界上的好人这么多，怎么就你们这么倒霉？会遇到这种恶毒的家人和邻居呢？”
“我也在想，为什么我会这么倒霉，会遇到这种家人。”跳楼的林盼楠倒立着站在老大爷身后，她上半身都隐在阴影中，只有一张煞白到血肉模糊的脸出现在亮光之中。
被烧焦的赵莹蹲下身看着她，然后一个倒仰：“姐，我看你这个造型好几天了，还是觉得好吓人啊。”
林盼楠：“是吓鬼。不过你别说我了，你也挺吓鬼的。”
赵莹抓挠着自己身上的皮肤，嘴里一直在念叨着：“好疼啊，还痒。”
林盼楠没喊疼，她视线穿过老大爷，落在吕淑燕和林健住在一楼的房间。
她身后缠绕着大量的黑色鬼气，她脑袋顶地，咚咚咚地跳到房门口，表情幽冷又阴森，完全没有九岁女孩的童稚，阴冷的气息让一旁的老大爷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老大爷抖了下身子，不过他每次进一楼都感觉温度比外面低，也没多想。
他拿着盒饭走进自己的房间。
几分钟，他又出来了，手上拿着一个盘子，是他专门从盒饭里挑出来的饭菜。
老大爷一路沉默着走到四楼，四楼被炸得屋顶都漏了，到处都是灰尘，老大爷一上来就被呛了一下，他扇了扇鼻子前的灰，找到之前林盼楠和赵莹住的房子方向，将手上的饭菜放到地上。
他也不懂煽情，站了好一会儿也就说了一句话：“你们被家人害死，没人给你们上香吧？我给你们送点吃的。”
林盼楠身上幽冷的鬼气消散了几分。
老大爷又自言自语了一句：“我还没吃到你们做的可乐鸡翅呢。”
赵莹出现在老大爷身后，她声音被黑烟熏得沙哑：“爷爷，对不起哦，以后要是有机会，我再做给你吃。”
老大爷不知道吕淑燕和林健最后有没有答应酒鬼那个要求，但俩人从酒店回来后就争吵声不断，有一天更是打了起来，吕淑燕骂林健没良心，为了钱不仅将女儿的命抛弃，现在连老婆都能送给其他人。
吕淑燕那天出门到很晚才回来，老大爷装成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每天看着这对夫妻争吵声不断，而他在下班后则会带回来吃的去四楼，在林盼楠和赵莹头七这天，还专门去买香烧给俩人。
吕淑燕和林健因为酒鬼的事情，早就忘了林盼楠和赵莹头七这回事，在林盼楠和赵莹头七的前几个小时还在争吵。
但十二点一过，俩人突然察觉到气温有些不对劲，林健没在意这点不对劲，气得摔门而出。
在他离开后，吕淑燕心里忽然升起极致的恐惧，好像从不久前开始，整栋大楼内除了他们俩的争吵声之外，安静到一丝声音都没有。
现在大楼内只有林健远去的脚步声，整栋楼仿佛死楼一般。
平时早已睡觉的小宝在卧室里大哭起来，吕淑燕连忙冲进卧室，却发现更不对劲了。
小宝的卧室……不是一楼的布局！
她抱着小宝走出卧室，发现客厅也发生了变化，这是她住了大半年的三楼格局！
房间内的灯光好像出了问题，在天花板上摇摇晃晃着，墙壁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陈旧又破败，寂静的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烧焦味。
吕淑燕被吓得推开房门就要出去，但她推开房门后，发现外面的走廊弥漫着浓重的黑烟，根本看不清外面的路。
怀里的小宝在这时哭的声音更大了，他害怕地缩在吕淑燕的怀里，嘴里一直喊着妈妈。
突然间，卫生间中出现一阵咚咚咚的声响，吕淑燕抱着小宝躲到卧室里，她捂住小宝的嘴巴，在小宝的书桌上看到日历上的某个日期。
一股无形的恐惧让她心口一缩。
今天是小楠和小莹的头七！是她们来索命了吗？！她现在内心后悔无比，早知道就不该为了做戏住在大楼内！
吕淑燕平时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听着外面传来的咚咚声，感觉有股无形的危险在逐渐逼近，整个人都吓坏了，抱着小宝躲在卧室的衣柜里。
小孩子卧室里的衣柜不大，里面又塞满了衣服，吕淑燕紧紧抱着小宝，压得小宝很疼，但这个平时很娇气的小孩子，在今天也不敢吭声。
吕淑燕想到林盼楠，在小宝耳边说道：“你姐疼你，等会你要是看到你姐，求你姐放过我们，你一定要求求你姐啊！”
小宝在她怀里的身子僵硬，听到这话浑身狠狠一抖，小手抓着吕淑燕的衣角，浑身都在发颤。
但这时候吕淑燕哪还能注意到这些小细节，她摸到衣柜里的衣架，死死地攥在手心里给自己壮胆。
咚咚咚的声音在外面不断响起，似乎在找她和小宝的位置，吕淑燕闭着眼，恨不得自己能睡过去，等一觉睡醒这些噩梦就都过去了！
但声音距离她越来越近，最终停在衣柜外。
外面一片安静，安静到吕淑燕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衣柜里黑暗又闷热，小宝还是个小孩子，被闷得呼吸急促，他听到外面没动静，伸手将衣柜门推开。
吕淑燕没来得及阻止他，衣柜门被缓缓推开，吕淑燕没敢抬头看，只敢看自己的鞋尖的位置。
但是她忘了，林盼楠最后是跳楼死的。
她看到林盼楠死不瞑目的眼。
林盼楠对她笑了下：“妈，弟弟。”
她声音的语调阴冷又古怪：“你们下来陪我玩吧。”
小宝被吓傻了，然后他尖叫一声，被吓到破音：“我不去我不去！你滚出去！这是我家！”
本就阴冷的林盼楠听到这话，眼中更是流出血泪，她抓起小宝，阴森森地问道：“你不陪我玩，我会寂寞的。”
小宝想都没想地说道：“让妈去陪你！她是坏人，她该死！”
吕淑燕震惊地看着小宝。
小宝不敢看林盼楠，整个身子都在发抖，他对吕淑燕大吼道：“我都听到了，姐姐和小莹姐会死都是被你们害的！你们是杀人犯！老师说你们这样的人是要去坐牢的！”
吕淑燕脱口而出：“我跟你爸做这些还不是为了你？！”
“不是为了我，姐，我什么都没做！”小宝紧紧闭着眼睛，眼泪从他眼角滑落，“姐，我好怕。”
林盼楠对他没有丝毫心软，而是问道：“你说你都听到了，那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小宝的身子一僵。
林盼楠表情疯狂：“你才六岁啊，六岁就知道为了钱看着姐姐去死？”
小宝将错全都推到吕淑燕身上：“是妈妈说的，妈妈说家里的东西都是我的，只要你们死了，以后家里的东西都是我的。姐，我错了，这些东西我不要了！”
林盼楠看着小宝，对他笑了起来：“真是爸爸妈妈养出来的好儿子。”
她松开小宝，在一旁看着小宝和吕淑燕，对吕淑燕阴森说道：“弟弟想让你死呢。”
吕淑燕看着林盼楠浑身的血，她忽然间也不怕了，她放下手上的衣架，手脚并用爬到林盼楠面前，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想要摸林盼楠，林盼楠咚地往后跳了下，她摸了个空。
吕淑燕脑中满是刚刚“咚”的回响，突然捂脸哭了起来。
“我后悔了，我不该为了钱，你爸不是人！你弟遗传你爸，也不是好的！”
林盼楠不懂她又在装什么，对她丢下一句话：“弟弟跟你也挺像的。”
吕淑燕痛哭起来：“小楠，妈妈真的后悔了。”
林盼楠：“你也会后悔？后悔的话，那就下来陪我吧。”
小宝年纪在这里，还摸不清状况，只感觉吕淑燕和其他时候有些不一样。
他不敢去看林盼楠，带着哭腔对吕淑燕说道：“妈妈，你想姐姐，那你就下去陪姐姐吧！反正爸爸说你已经脏了，你去陪隔壁叔叔睡过了，我不想有你这样的妈妈！”
吕淑燕瞳孔一缩，从地上爬起来死死掐住小宝的脖子：“你跟你爸都该死！”
林盼楠亲眼看着俩人自相残杀，她飘到门口，隔壁房间原本住的是酒鬼，但酒鬼还没来。
她要去找下一个人。
林健气冲冲地走出房间后，感觉大脑昏昏沉沉的，他抬起腿走到楼上，一直到站在三楼的房间门口，他才陡地回过神。
他皱了皱眉，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刚想转身离开，紧紧关闭的大门突然被从内打开，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进房间中。
林健在黑暗中表情一乱，他暂时还没想到今天是林盼楠和赵莹的头七，还以为是进了小偷，他大喝道：“谁？”
他手摸向灯光开关，房间的灯光闪烁了几下后，将房间照得一片明亮。
林健松了口气，还没察觉到房子的古怪——三楼的房子都被烧毁了，现在还在装修中，怎么可能和之前一样？
林健在房间里看了一圈，没找到小偷。
他感觉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黏黏糊糊的，低头看了眼，突然愣住了。
他刚刚被人拽了一下的衣服上一团血渍，是一只手的形状。
林健背后一寒，脑中忽地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大步走向门口，打开房门就要走出去。
但他转了下门把，发现门压根打不开。
他急得踹了下门，但门竟然动都不动，任凭他怎么踹都纹丝不动。
在林健踹门的时间中，房间里燃起大火，这大火是从卧室开始烧起来的，而这套房子只有卧室的窗户没安装防盗窗能逃生，剩下的窗户都跳不了，一旦着火就只能被活活烧死。
赵莹出现在林健身后，但她没让林健看到自己，而是飘到火中，对着林健说了一句：“我和姐一开始商量好了，她说她来解决你。但是我感觉不能让你跳窗死，你和姐一个死法的话我看着膈应，所以你就被活活烧死吧。”
“舅舅，我也是被烧死的，我们一起吧，你不是说过以后每年过年都要和我一起过吗？我来接你了。”
没多一会儿，房间内传来林健的惨叫声。
最近换成白班的老大爷正在房间睡觉，突然听到楼上传来鬼哭狼嚎的叫声，他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门口，发现吕淑燕和林健的房门敞开着，一家几口都不见踪影。
楼上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还有小孩子的哭闹声，尖锐刺耳，好像是临死前的最后挣扎。
老大爷拿着手电筒走到楼上，三楼在他眼中是破破烂烂的样子，门都被四楼的爆炸轰没了，他能听到惨叫声，但看不到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老大爷想去楼下报警，但听到林健的求饶声：“是小楠和小莹吗？小楠，爸爸错了，爸爸是鬼迷心窍！小莹、小莹……你看在小时候舅舅经常带你出去玩的份上放过我吧！”
“小莹！”
“小楠！”
“是你们吗？放过我吧！”
“妈的，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老子要是死了，你们以为能打得过老子！老子到时候再弄死你们！”
老大爷听了好一会儿，他走下楼打算重新回被窝睡觉。
“年纪大了，都开始幻听了。”
他走到楼下打了个报警电话，就是这楼上的情况，就算警察来了也没用，压根看不到人只能听到声音。
并且他电话也没能打出去，显示不在服务区。
老大爷试了好几次，突然想起酒鬼的话——命中注定的该死。
他放下打电话的手，可能也就是这一家子的命吧。
他刚准备回房间，忽然看到醉醺醺的酒鬼手上拿着酒瓶摇摇晃晃地走进来，他嘴里还喊着吕淑燕的名字，说着一些污言秽语，让吕淑燕再和自己睡一晚上。
他看到老大爷还对老大爷问道：“吕淑燕呢？是不是在和林健睡觉呢？”
老大爷指了指三楼：“在三楼吧。”
酒鬼骂了一声：“林健竟然敢睡我的女人！”
他喝大了，跌跌撞撞地冲到楼上。
没过一会儿，惨叫声又多加了一员。
老大爷回到卧室，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老大爷去楼上检查，看到了几具尸体，但是没有酒鬼的。
老大爷就算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但依然被吓得不轻，他忙着报警打电话，跟着警察去警局做笔录。
在警局中他得知酒鬼原来在昨晚八九点就车祸了，他那个点看到的酒鬼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好奇怪啊！”一个小警察拿着尸检报告说道，“这个死者是被火烧死的？但是房间里哪来的火？难道那个房间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另一对母子的死法也够奇怪的，她亲手掐死的儿子，然后她自杀了，自杀了！先把孩子杀了再自杀……发生了什么事会这么狠心啊！”
“一家几口全部在一晚上死了，还死得这么奇怪，是在搞什么邪术吗？”
老大爷在一旁默默听着，警方还怀疑了一番老大爷，但是作案时间完全对不上，这几人都差不多是同一时间死的，再给老大爷两只手，他也忙不过来。
这个警察年纪不大，还对老大爷直接问道：“大爷，你是不是有帮凶啊？”
老大爷张了张嘴巴：“什么帮凶？我跟他们无冤无仇，杀他们做什么？”
小警察心想也是，但是这案件过于奇怪，感觉不太像人为，要么是邪术，要么就是撞鬼了……
不过后面的他没敢说出来，而是翻起不久前的煤气罐意外爆炸的笔录，他越看越觉得这其中不简单，不由喃喃自语了一句：“该不会是鬼魂索命吧？”
老大爷被警察审了又审，最后什么都没调查出来，只能放老大爷离开。
等到三楼和四楼重新装修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后。
这一个月的时间，老大爷还是每天都住在一楼，他每周一次更换轮班，每当晚上在家休息的时候，总能听到三楼传来惨叫声。
当天亮时，惨叫声才会停止。
他想着，看来林健就算已经死了，也还是没打过小房东和她姐啊。
他也会在天亮时端着饭菜上去，说一句：“揍鬼辛苦了，多吃点吧。”
两个月后，拆迁的合同正式下来，这一片都在拆迁的范围中，但大楼没在规划中，拆迁范围距离大楼只有两百米，但在它旁边戛然止住。
从那天开始，老大爷听到楼上的鬼哭狼嚎声更凄惨了。
第107章 小名
“我和林盼现在很开心, 每天都有好吃的，还可以折磨楼下的这几个鬼。”赵莹的声音慢吞吞地，“但是你来了。”
她看向池星，目光中透着些许疑问：“你会把我们送到地府中吗？”
林盼楠也看向池星, 她目光幽幽的, 又冰又冷：“池星, 我认识你, 其他鬼都说你不会多管闲事。”
池星往后退了一步, 他看着浑身血肉模糊的林盼楠, 又看向浑身焦黑的赵莹, 忽然问道：“你们真的开心吗？”
林盼楠眼睛闪烁了一下, 她只有一只眼睛能用，这只眼睛此时直勾勾地看着池星。
“真的开心, 为什么还会是出事前最痛苦的样子？”
“楼下这几个人对你们做的事罪有应得，你们现在想怎么惩罚他们我都不会管, 但是你们真的开心吗？”
池星一连问了三次开心吗, 林盼楠和赵莹有些迷茫地对视一眼，赵莹摇头：“我不知道。”
池星摸了摸赵莹的脑袋, 不是普通小女孩细软的发丝, 而是烧焦后发硬干涩的手感，池星的手顿了下：“楼下的大爷应该是故意让我上来的, 包括王兴晔……也是他故意让王兴晔喊我来的吧。”
王兴晔听到自己的名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什么？啥是故意的？”
池星看了他一眼。
王兴晔后知后觉地问道：“难道我被大爷下套了？”
“下套算不上。”感觉有一丝熟悉的凉意攀到他的手心上，池星不动声色地收回手，他对王兴晔说道：“那位一楼的大爷应该不想林盼楠和赵莹继续困在仇恨中吧。”
林盼楠和赵莹同时一怔。
林盼楠自语说道：“是这样吗？我和小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原来我们一直困在生前的痛苦中吗？”
池星也没劝林盼楠和赵莹放下仇恨，两个鬼在生前经历了这种事, 让她们放下仇恨纯属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只对林盼楠和赵莹说道：“有的时候，也该回头看看一直站在原地守着你们的人。”
304房间内传来一道声响，池星想起小邻，又笑了下：“你们的亲人虽然是垃圾，但也有将你们放在心里十几年都没遗忘的其他人，多看看这些人吧。”
池星说完这话后，拍了下王兴晔的肩膀：“走吧。”
“走？这就走了？”王兴晔有些吃惊，“你对面应该有鬼吧？她们在这楼里应该发生了不少事吧，就这么走了？”
池星摸着下巴说道：“难道你想邀请她们去你家做客？”
王兴晔疯狂摇着头：“我以为你要把这些鬼超度……”
池星恍然大悟，他走到301门口敲了敲房门：“你需要我超度你吗？我可以带你去地府。”
里面传来恐惧的声音：“不不不不不不！到地府要去油锅，我觉得现在这样不错。”
池星：“他们不需要。”
王兴晔虽然听不到鬼说话，但他指着池星身后说道：“不是超度从四楼来的鬼吗？”
池星反问道：“人家在自己家过得好好的，也没有害过无辜的人，我跑到别人家要把别人超度了，这不是神经病吗？”
他说着，也对林盼楠和赵莹问了一句：“你们需要我超度吗？”
赵莹摇头。
林盼楠更是拼命摇头，她还补了一句：“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们不需要。”
池星摊手，对王兴晔说道：“整栋楼的鬼都不需要我超度，那我们还留在这做什么？”
王兴晔被搞懵了：“还可以这样？”
池星：“不是还可以这样，如果在房间里的是无辜的鬼，这事我一定会管，但是这种本就是该偿还罪孽的鬼……”
池星的视线从301一直转到303房间，他声音懒洋洋的，却带着一丝冷意：“他们还活着才让人不爽。”
林盼楠咚的一声往前蹦了下，她跳到池星面前，对池星问：“怎么样才能快乐？”
赵莹也歪头看着池星。
这个问题太过复杂，每个人对于快乐的定义都不同，尤其这还不是活人，是心中满是仇恨的鬼。
池星想了想，对林盼楠和赵莹说了下宁悦的事。
当听到宁悦离开海市前往帝都在公司认识许多同事的时候，赵莹和林盼楠的脸上都露出向往的神色。
赵莹眼睛很红，她喃喃说道：“很久很久之前，我的目标就是帝都，我想考帝都的高中，考帝都最好的大学，想以后在帝都工作。”
但这一切都不可能了，她怎么可能不恨？
池星又说起赵芝芝，他没详细说宁悦和赵芝芝的过往，只说两个鬼的现状。
“芝芝现在也在公司中，不过我没给她安排工作，她日常就是去附近的高中和大学旁听。”池星说到这笑了笑，上次还听杜美提起这事，说赵芝芝现在早就学完高中知识，正在大学中挑着自己感兴趣的专业。
林盼楠的眼睛亮了下，她又忽地蹦到赵莹身旁：“我们怎么没想到去学校呢？我们小学都还没上完呢！小莹，我们也去学校旁听吧！”
赵莹张了张嘴，她看着那几间房门，最后抿唇笑了一下：“好，我们每天白天去学校，晚上回来揍鬼解压。”
林盼楠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凄厉幽怨，但又意外地透着欢乐的气息。
池星看林盼楠和赵莹终于找到除了仇恨之外的兴趣，也不由扬唇笑了下，他对王兴晔勾了勾手指：“走吧，这次真该走了。”
“池星。”林盼楠喊住池星，她只有一只的眼睛亮闪闪的，虽然不像九岁女孩子的天真纯粹，但眼中是满满的开心，“池星哥哥，以后，我和小莹会去帝都的，到时候公司能给我们留两个位置吗？”
池星摆了摆手，调侃了句：“无事时喊池星，有事时喊池星哥哥，不给你们留。”
林盼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池星走到楼梯口，他看着林盼楠和赵莹，告别道：“我在帝都等你们。林盼、赵莹。”
林盼楠听到这个称呼倏地一愣，她旁边的赵莹倒是笑了起来：“对，不是林盼楠，是林盼。池星哥哥，被你发现啦！”
池星回首笑了下：“少一个字要好听许多。”
他说完后，带着王兴晔前往楼下。
一楼的老大爷还坐在那间房中，他看到池星和王兴晔下来后，主动问道：“怎么样，挑好房子了吗？”
“我去楼上看了下，这房子走廊的灯是坏的，房间里的灯也是坏的，公共设施也太差了，不租了。”池星挑剔地说道，“楼上还时不时地有吵架的声音，吵着我睡觉怎么办？”
老大爷没想到池星还真一本正经地挑起房子，他嘴角抽搐：“你咋事这么多？”
池星理所当然地说道：“挑房子当然要挑好点的。”
说着，他话题一转，对老大爷问道：“我听到楼上的两个小姑娘说，你都在这守着十几年了。”
老大爷听到楼上的两个小姑娘，不由怔住，他久久没说话，只是看着池星。
池星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大爷，你都在这十几年了，应该知道她们还在吧。”
老大爷回过神，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池星。
“你看到她们了？她们看起来怎么样？”
池星诚实地说道：“挺吓人的。”
和想象中完全不同的回答让老大爷有些哑然，随后他又笑了：“吓人呀，怎么能不吓人呀，那天的爆炸声那么大，我在菜市场都听到了，小房东被活活烧死，她姐被逼到跳楼……”
“这些年，我一直在自责，自责我为啥要去菜场，如果我在大楼，我肯定能救她们的。”
王兴晔已经从池星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事情的大概，他犹豫了一下，对老大爷说道：“我觉得你那天就算没去菜场，估计也会被支走。”
老大爷有些发愣：“支走？”
“那一家子铁了心要害小房东，不会让你耽误他们计划的。”王兴晔一屁股坐在老大爷旁边的椅子上，“所以大爷，你就不用这么愧疚了。”
老大爷没说话。
王兴晔又说道：“对了，大爷，我听池少和楼上的小房东聊天，她们说你每天送的饭很好吃，就是有点辣。”
“有点辣？”老大爷也没心情伤感了，他立即说道：“下次我少放点辣椒。”
他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忘了我不是本地人，我那边喜欢吃辣！这些年，她们怎么都不跟我说呀！”
王兴晔：“可能担心要求太多，或者直接出现在你面前，把你吓跑吧。”
老大爷瞪了下眼睛：“我才不怕！”
池星幽幽说道：“怕也没事，她们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的，她们跟我说，等你去下面后，会好好感谢你的。”
“……”老大爷嘴角微抽，“这话听着真不吉利，我还想再多活三十年呢。”
王兴晔看大爷心情不错，厚脸皮说道：“大爷，这房子我不租了，能不能按照池少刚刚问的用日租算钱啊？”
“不能。”大爷对他撵着，“去去去，连老人家的钱都要坑！”
最后王兴晔只拿到押金，他苦着脸看着老大爷。
老大爷突然对他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声音沙哑地说道：“其实我知道你，你喜欢去各种闹鬼的地方直播，我这又是鬼楼，从知道你的那天开始，我就在等着你来。”
“我以为你能看到鬼，想着你要是能看到小房东她们，帮我劝一劝她们，让她们不要只沉浸在仇恨中，外面的世界也有美好的一面。”
老大爷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平安符：“发现你看不到鬼之后，你身上的平安符也是我拿走的，平安符丢了后你会害怕，又对楼里好奇，一定会喊他来。”
老大爷看向池星，也同样道歉，不过他刚说了“不好意思”几个字，池星就伸出手说道：“出场费结一下。”
“……”
“没钱吗？没钱我们就走了。”池星自言自语地说道，“看来出场费得找林盼楠和赵莹要。”
王兴晔被逗乐了：“哈哈哈哈池少，你找鬼要钱，不会给你一堆冥币吗？”
“只要是钱，冥币也行，先存到下面。”
“真的假的？”
“骗你玩的。”
“……”
王兴晔无言以对之后，他拿起桌上的平安符，但是没带走，而是放到老大爷身前，对老大爷笑着说道：“大爷，送你啦！”
池星对王兴晔扬起下巴：“平安符的钱也记得给。”
刚刚还在笑的王兴晔立刻苦着脸。
老大爷愣愣地看着池星和王兴晔离开的背影。
“如果当时住在三楼的租户是他们这样的人，就不会发生当年的惨剧了。”
老大爷说着，将平安符放在身上，然后从另一间房拿了一盒香，去四楼上香。
路过三楼的时候，他听到三楼的房间中若隐若现地传来哭声和惨叫声，他听了十几年，早已经习惯了，甚至还能从声音高低不同分辨出这几个鬼被折磨得惨不惨。
他也知道只要三楼发出惨叫声，小房东和她姐也一定在三楼。
他蹲在三楼的角落处开始点香。
304的房门被人打开，小邻脸色发白地出来，对老大爷问道：“怎么今晚这么热闹？他们……走了吗？”
老大爷这才想起来小邻：“都忘了你最近上白天，三楼这么吵。你真不去二楼？”
小邻沉默了一下：“我喜欢三楼，也喜欢白班，因为下班回来晚上睡觉的时候能听到他们的惨叫声。”
“对于我来说，这声音一点都不吵，比催眠曲还好用。”
林盼楠满手鲜血地从302房间走出，她看到站在304房间门口的小邻不由微怔，随后不自然地挪开目光。
赵莹从301走出，她看到小邻对林盼楠说道：“这个谁，是不是还在喜欢你？”
林盼楠：“不知道。”
林盼楠和赵莹头七那天，两个鬼同样从房间走出，那天晚上的夜色很黑，林盼楠在走廊的窗口看着楼下，她指着不远处的车棚，对赵莹说道：“我就是从那里跳下的，也算我运气不好，本来可以活下来的，但是棚子空了一块，我正好从那一块掉下去，脑袋磕在下面的石柱上。”
赵莹言简意赅：“惨。”
林盼楠也觉得自己惨：“不过还好咱俩可以做伴。”
赵莹：“你太吓鬼了，我不想和你做伴，你还不如活着呢，最起码能给我烧点纸钱。”
林盼楠：“口是心非。”
两个鬼在闲聊的时候，赵莹看着窗外突然说道：“这不是那个谁吗？我班里的那谁，他前几天还跟你告白来着！”
林盼楠看着楼下，这深更半夜的，要不是她是鬼，都看不清楼下还站着一个人，还是一个小孩子。
那小孩子手上拎着一个购物袋，在楼外转了一圈，然后小心翼翼地在林盼楠跳楼的地方将袋子里的零食全都拿了出来。
他将零食一一摆好，对着零食絮絮叨叨地说了些什么。
隔得太远，林盼楠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看到他在说着说着，抹了抹眼泪，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林盼楠收到来自老大爷之外的另一个人的供品。
而从这之后，每隔一段时间，林盼楠总能在窗口看到他跑来送零食。
有时候东西很多，有一大包，有时候就是放学从路边买的烤肠和棒棒糖，但不管是什么，他都会专门送来。
在节假日的时候，他还会送来自己出去旅游后买回来的纪念品。
林盼楠从一开始的在窗口处看着，到后面逐渐离他越来越近，有时候还会算着日子，在周末蹲在楼下等着他专门到来。
赵莹不懂这一人一鬼是在干嘛，但她很犀利地说道：“林盼，你不要对活人有太大的期盼感，他现在还记着你，等一年、两年、五年后呢？”
“到时候你习惯了他，他突然有一天不来了，你会难过的。”
林盼楠：“你说得有道理，但是我现在不难过，他现在还能记得我就够了。”
赵莹叉着腰说：“你该不会早恋了吧？”
林盼楠摇头：“他还没我高，比我矮那么多，我才不喜欢呢。”
赵莹：“过几年他就长高了，但是我们永远都不会再长大。”
林盼楠点头，又摇头：“鬼力多就能变成大人的模样。”
“没啥用，等你能变成大人的样子，说不定他就不来了。”
但是和赵莹说得相反，之后的每年，他都没有忘记林盼楠，并且每年都会去海边带纪念品给林盼楠。
赵莹八卦问道：“你在活着的时候，是不是有背着我有什么情况？”
林盼楠低咳一声：“那次从海边回来后，我除了给一楼的爷爷送了纪念品之外，也给他送了一份。”
赵莹睁大了眼睛：“你不是说不喜欢他的吗？”
林盼楠：“他知道我去海边，追在我身后要的……”
林盼楠嘴上说着对他不感兴趣，但每次他来之后，心情都会好上许多。
时间过得很快，小学、初中、高中……就算是最繁忙的高三，他也没落下过给林盼楠送礼物。
林盼楠也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
但在他开始上大学之后，他消失了。
林盼楠好一段时间都没能适应，她对赵莹问道：“他是不是高考完后找女朋友了？”
“不知道，要不你跟在他身边去看看？”
“要是看到他有女朋友……算了。”
在大学放假后，林盼楠看到他又出现了。
他说自己在外地上学回来不方便，这次他还是拿着一大袋的零食，还给林盼楠烧了个手机。
和小时候会对着零食自言自语说话和暴哭不同，现在的他看起来要稳重许多，不会吐露心声了，也不会嗷嗷大哭着放下零食就跑，但这些年的情感积累让他看起来有些病态。
林盼楠得知他大学考的是警校，在隔壁城市上大学。
她对赵莹问道：“他以后是打算当警察吗？”
赵莹很会抓重点：“他当警察是不是为了你啊？”
林盼楠打了赵莹一下：“别胡说，我都是鬼了，当警察怎么可能是因为我？”
“就是因为你是鬼，所以他才想着当警察。”赵莹看着这栋大楼，语气很沉，“因为这栋楼的案件都很邪啊。”
林盼楠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但她看到他考研了，转去了另一个学校，林盼楠有些失落：“他不当警察了。”
所以一开始当警察就不是为了她。
他来得这么勤快，老大爷从第一年就发现他的存在，老大爷敢说自己是看着他长大的，有一天对他问道：“听说你考研了？”
小邻点头：“警校太辛苦啦，每天早上都要晨跑，换个学校轻松一下。”
老大爷笑呵呵的，他看了眼车棚上四楼窗口的位置：“这么多年，你还记着小房东的姐姐呢？”
小邻一愣，随后笑了起来：“当然记得，我当时和她约好，等下次考试成绩进步就在一起。”
老大爷哈哈大笑：“那时候你们才多大啊，小孩子之间的玩笑话还能记这么久？”
小邻也跟着笑：“谁知道呢，要是她没出事，也许我很快就忘了，但偏偏她出事了，出事的前一天还送了我礼物。”
“这下子好了，我彻底忘不掉她了。”
老大爷笑不出来了，他唏嘘道：“惨。”
小邻也跟着唏嘘：“是很惨。”
他对老大爷继续说道：“我爸妈给我安排好了警校毕业的工作，但是我上次去上香听寺里的师傅说，警察身上的正义太重了，鬼不敢近身，所以我打算考研换个专业，以后不准备当警察了。”
老大爷张口结舌：“你还这么迷信啊？”
小邻：“爷爷，你要是不迷信，成天买那么多香去四楼干嘛？”
他也抬头看着四楼窗口的位置：“你相信她们还在，我也相信，要不然我经常送的这些零食不都浪费了？我可是从来不浪费粮食的好公民。”
林盼楠躲在车棚下避着阳光，她看着小邻，又看向老大爷，随后笑了一下。
林盼楠看到小邻在毕业之后努力考公，后面有一天，小邻拎着零食，兴高采烈地将零食摆在地上，然后对老大爷说道：“我考上理想的单位啦！”
老大爷也替他高兴，对他问道：“什么单位？”
“殡仪馆。”
“……”
“啊？”老大爷一脸震惊，“你理想的单位是殡仪馆？”
老大爷明显是个迷信的，他噌噌噌往后退了几步，对小邻问道：“你开始上班了吗？今天有抬尸体吗？”
小邻：“……”
老大爷又问：“你好好的考什么殡仪馆啊！”
小邻：“因为比较阴啊，我查了，还问了大师，说多接触阴的东西，说不定哪天就能看到鬼了！”
老大爷吐槽了一句：“你这么想见四楼的那位啊？”
小邻点头：“我都在琢磨冥婚鬼新娘了，是不是还挺带感的？不过我想了想，她还是个小孩子的模样，这样太变态了哈哈哈哈！”
老大爷：“……”
当你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就已经够变态了！
后面小邻搬进鬼楼中居住，他一开始住的二楼，后面又挑选了三楼，说喜欢三楼的热闹，就喜欢听到隔壁几间房传来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也是在小邻签合同的时候，老大爷才看到小邻的身份证。
——他不姓邻，名字中也没有邻，只是取了和林盼楠同音的姓当做小名。
池星和王兴晔连夜回到帝都，王兴晔的脸皮真的很厚，还想跟池星打个商量，问池家的直升机能不能借。
池星说可以，给钱就行。
王兴晔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能不能从林鹿的账户上扣？”
池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去问问林鹿？”
俩人回到帝都时，天都快要亮了，王兴晔在飞机上睡得跟猪一样，池星不怎么困，让裴钦找给他一本古墓风水的书。
他看了一小半，帝都到了。
王兴晔打着哈欠，对池星竖了个大拇指：“你们有钱人都这么拼，我也要努力点。”
池星也有点困，回家就睡，这一觉从早上睡到了下午。
他醒来后，郑阿姨早早就给他准备好了饭菜还有饭后小甜品，池星吃完后去后院浇水，他看着在树上晒太阳的小熊、缠在小熊身上的小蛇，簌簌在笑的老槐树……由衷感慨：“果然家里才是最舒服的。”
去外面虽然会遇到各种有趣的事，但和家的感觉都不一样。
池星接下来休息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没再去外地，而是待在公司认真研究着投屏。
在这期间，林盼楠和赵莹都分别给他发过消息，都在吐槽说现在的小学课本比以前难好多。
林盼楠：只是十几年的时间，现在小孩子都这么聪明了吗。好多题我都看不明白。
赵莹：我这边都这么难，你们帝都应该更难吧？
池星：你们有空来帝都的话，我让我妹给你补习。
也就是徐子涵，徐子涵现在刚初中，正好能给小学的林盼楠和赵莹补习。
赵莹拉了个群聊，她在群里艾特池星：林盼应该不太想去帝都，嘻嘻。
池星：为什么？
赵莹：有喜欢的人在这边，她怎么舍得去帝都？
池星想到住在三楼的小邻，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可惜你们人鬼殊途。
林盼楠：不要说这种变态的话了，等我什么时候鬼力浓到能变成大人再说喜欢不喜欢，现在说这些，你们都是大变态！
池星不想当变态，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赵莹看起来文静，但对于林盼楠的事异常八卦，跟池星说了好些小秘密。
池星这时候才知道，小邻原来从那么小开始就出现在林盼楠身边，在她去世的这些年里，每一年都会记着她。
如果林盼楠没出事，俩人兴许已经在一起好些年了。
在池星听着别人八卦，每天看看书，实验投屏的悠哉日子中，小满取妖丹的日子也到了。
小满在一早上就敲响了池星卧室的窗户，池星面无表情地看着小满：“我这是楼上，你是鬼吗？还能从窗口出现。”
小满脸色苍白：“老板，我到日子了。”
“……”这话听着着实阴森又恐怖，不知道的还以为小满要去当鬼了。
池星打开窗户，小满从窗口飘了进来：“我是来请假的，我要去胡家取妖丹。”
“我陪你一起去吧。”池星看了眼时间，“才五点多，天都还没彻底亮，罗昊呢？”
“我没喊他。”小满垂眸说道，“取妖丹的过程要开膛破肚，会吓着他的，我骗他说明天才是取妖丹的日子。”
俩人来到胡家时，发现施芊早就到了。
她站在胡家的门口没有进去，抬头看着胡家的牌匾。察觉到身后小满的气息，她转过身，笑吟吟地对小满打着招呼。
小满对她生不出好感，但也没像对待黄子真那样厌恶，只是对她轻轻点了点头。
施芊又对池星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池先生。”
施芊的脸色异常苍白，比之前每次见到的都要煞白，身上的妖力也淡到可以忽略不计。
池星忽然问道：“你已经把扶蔓的妖丹取出来了？”
施芊伸出手，她手上是一个白色的盒子，盒子很大，足有成年人巴掌大，一股浓郁的妖丹味道从盒子的边缘钻出。
小满的眼睛在瞬间变成红色的兽瞳，她凭借着本能抓向施芊手上的盒子，施芊手一翻，盒子落入小满手中。
然后她脸色更白了几分。
小满紧紧护着盒子，她声音很轻：“完整了，姑姑的妖丹完整了。”
施芊抬脚走进黄家，扶苓走出来迎接小满，一人一妖差点面对面地撞上。
扶苓表情很冷，她看了施芊好几秒，问出和池星相同的话：“你自己把妖丹取出来了？”
施芊对扶苓浅浅一笑，不答反问：“黄子真在哪里？我需要他的妖丹。”
这话说得无情至极，但扶苓反倒笑了，她拍了拍掌心：“有意思，黄子真遇到你——”
她眼睛变得一片血红：“真是孽缘。”
不是夸赞，而是极度的痛恨，她不管黄子真遇到谁，又有什么感情，但凭什么扶蔓要因此丧命？
施芊往后退了一步：“你还好吗？需要平复一下情绪吗？”
被一个活人提醒要控制情绪，扶苓冷嗤一声，她收起眼中的恨意，对施芊说道：“黄子真就算被你取了妖丹也不会死，我们胡家会吊着他的命，你能活多久，我就让他活多久，我要让他日日夜夜痛苦缠身，只能看着你却永远不能跟你在一起。”
“爱？我要让他的爱变得一文不值！”
扶苓冷着脸指向一个方向：“一直往前走，前面会有胡家的妖带你去见黄子真。”
施芊听着扶苓的话，站在原地很久才走向那个方向，她步伐很轻，又很重，掺杂着谁都不懂的复杂。
扶苓看着她的背影，深吸一口气，随后转头看向小满和池星的时候又重新带上笑意。
“小满，你别怕。”扶苓对待小满的态度可谓是和颜悦色，和刚刚对施芊咄咄逼人判若两妖，她声音轻柔，“我们胡家这一个月都在研究让你没有感觉的取出妖丹，你取出妖丹不会受到伤害的，也不会感觉到疼痛。”
小满抿唇：“我不怕。”
池星：“一个月就研究出来了？你们胡家是不是天才很多，能研究阵法吗？”
池星这话倒不是在随口瞎问，只是正好想到扶蔓也曾经用妖的身份研究出画符，现在又能在短短月余的时间中研究出无痛取妖丹的方法，他感觉胡家也许格外擅长这方面。
扶苓摸着小满的头发，对池星笑着说道：“阵法我们胡家也有涉足，不过扶蔓去世后，研究的方向就有点偏了，我有个妹妹和妹夫，非要研究什么阵法投屏。”
“说起来，他们想起来研究这些还和你有关呢。”扶苓对池星笑得眉眼弯弯，“我这妹妹和妹夫你也认识，前不久他们的婚宴，你和裴先生还参加过呢。”
“我听妹妹和妹夫说，你和裴先生送了两份大礼，我妹妹很喜欢你送的那套首饰，打听到你最近在研究阵法投屏，说要先你一步研究出来，到时候在你和裴先生的婚宴上当做贺礼送给你——”
“啊，抱歉。”扶苓又对池星眨了眨眼睛，“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她虽然嘴上说着抱歉，但又颇为感兴趣地八卦着：“池先生，你和裴先生到时候是冥婚吗？”
小满也感兴趣地看着池星，目光在玉佩上转了一圈。
池星面色如常，他说：“现在还没考虑过这些……等到那时候，我问问裴钦。”
玉佩的温度逐渐升高，池星看起来还算淡定，但是想到自己和裴钦的婚礼——他耳垂泛起一层薄红。
小满和扶苓摸着下巴看着池星。
池星面不改色地回看过去：“不是要取妖丹？”
扶苓带着小满去扶蔓的房间，她对池星说道：“池先生，小满是女孩子，你不太方便旁观，池先生，还要麻烦你在胡家稍等。”
她说着还补了一句：“上次罗昊在胡家逛了好几天，池先生，你也随意。”
扶苓还没说完，一个长相俊美的男子从远处走来，他对扶苓喊了一声姐，然后又对池星招呼道：“池先生、裴先生。”
这就是池星上次参加胡家婚宴的新郎。
扶苓看到他，眉目舒缓：“胡七，你媳妇那边安排好了？”
胡七点头，他对小满和扶苓说道：“就等着你们过去了，池先生我来招待吧。”
扶苓带着小满匆匆离开，胡七走到池星身边，充满歉意地说道：“池先生，胡家这几天有些忙，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池星摇头，示意他不用这么客气，还对他问了一句：“你家新娘子呢？”
胡七脸上露出一个笑：“她在取妖丹的房间。”
他说着，又好奇地看着池星：“听说，您和裴先生在一起了？”
“我听说，现在想要联系上裴先生不容易，但要是找裴先生办事，去求您就行了，外面都传裴先生现在被您管得很严呢。”
胡七的表情带着一种吃瓜的兴奋：“是真的吗？”
池星：“……”
他低头看着玉佩：“是真的吗？”
【……】
玉佩的温度又升高了一些。
池星轻咳一声，他小声嘀咕道：“我没管过他。”
胡七带着池星介绍着胡家，胡家的占地面积很大，后面还有一座大山，里面住着不少妖邻居。
池星在后山认识了不少小妖，他逛了一上午，好多小妖围着池星打转，不过没像逗弄罗昊那样吓唬池星，而是给池星塞了好多山上的水果。
还有一个白家的小刺猬，拔了一根刺递给池星，娇羞地说：“定情信物——”
可惜它话都没能说完，就被一道鬼力扫飞了。
胡七疯狂咳嗽，他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和池星说道：“最近黄家的妖每天都会在胡家门口送吃的，真是幼稚的讨好手段，不就是担心我们胡家把黄子真挫骨扬灰吗？就算真的挫骨扬灰，也是他应得的。”
在说话间，胡七带着池星回到胡家，他和池星转悠到关押黄子真的地方，里面隔音效果很好，在外面完全听不到一丝声音。
“我们胡家给小满准备了没有痛感取出妖丹的法子，不过黄子真这边我们没管，扶苓姐说了，要是黄子真痛死，也算是给扶蔓姐报仇了，要是没被痛死，后面的每天日子都有他受的。”
池星发现胡家的妖并不像传闻中的都擅长布局喜爱玩弄人心，反而有些意外的坦率和豪爽，从胡七和扶苓以及扶蔓身上都能察觉一二。
地牢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施芊浑身是血的从里面走出，她脸上和衣服上都是血，这些血有她自己的，也有黄子真的。
池星趁着门被推开的瞬间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有些发怔地移开目光。
里面一片血红，地上躺着浑身鲜红的“人”，他身上都是血，连皮肤毛孔都在冒血。
施芊的发丝都被染红，鲜血顺着她的发丝滴在上衣处，她神色幽深，没有回头，一步步极为缓慢地走出胡家。
地牢的门重重关上，在彻底闭合前，池星看到里面趴在地上的黄子真手指蜷缩了下，他抬头看了眼施芊的方向，但里面光线太暗，池星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刚刚还在骂黄子真的胡七被这幕震住：“黄子真的血都要流干了吧？输血的钱要跟黄家报销！”
池星弯了弯唇，他还没说话，突然从外面闯进来一道身影，这道身影哭嚎着喊道：“小满！你骗我！”
罗昊找了一圈，没找到小满，反倒看到了双手环胸，表情散漫看着他发疯的池星。
罗昊大步走到池星身边，焦急地问道：“池少！老板！小满还好吗？”
池星的手机嘀的响了一下，是扶蔓发来的消息。
「成功。」
池星将手机举到罗昊面前，罗昊看着这条短信，虚脱一般地松了口气：“吓死我了，小满真是的，干嘛要瞒着我？”
“罗昊。”
他身后传来小满的声音，罗昊倏地转头看去，小满站在他不远处，手上捧着一个盒子，盈盈妖光透过盒子在她手上闪烁，她脸色惨白，但眼中却满是笑意，不再是融合妖丹时冷淡的模样。
“等姑姑回来的那一天，我们就在一起吧。”
扶苓在小满旁边笑了下，脸上带着遗憾，不过也有几分期待。
罗昊听愣了，然后他一个滑跪，麻溜地跪在扶苓面前，对扶苓喊道：“扶苓姑姑，你们胡家什么时候才能复活扶蔓姑姑？”
扶苓沉思许久，最后看向池星。
小满也看向池星，然后罗昊也看向池星。
池星一脸莫名其妙：“看我干嘛？我又不是阎王爷能走后门复活别人。”
【你可以是。】
第108章 山区
池星立即反对：“你这是想把烂摊子甩给我？想都别想。”
【……】
小满和扶苓都能看到空中出现的字, 听到池星的回复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是小满的脸色实在太过苍白，只是笑了一下就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她有些站不稳地摇晃了一下。
罗昊跑到小满身边扶着她，满脸担忧地问道：“你怎么样？疼不疼？妖丹是怎么取出来的？”
小满摇了摇头, 她取出妖丹后, 比之前要爱笑许多, 她对罗昊笑了下：“我还好, 就是有些不太适应, 我也没受伤, 多亏了扶苓姑姑心疼我研究了其他取妖丹的方法, 我这次没感觉到疼……比上次好多了。”
妖丹自然是从肚子里取出来, 本来是需要开膛破腹的，不过胡家都是妖, 用了其他的方法，所以小满现在只是虚弱了些, 身上倒是没什么伤。
而且上次的痛, 更多的是亲眼看到姑姑死在自己面前的痛，妖丹融合时的痛反而不值一提了。
罗昊看到对自己轻笑的小满, 神情恍惚了下, 随后说道：“你又变得喜欢笑了，跟小时候一样。”
之前的小满也挺好, 但就是有股说不出的冷淡，表情也总是淡淡的。
扶苓在旁边挑眉说道：“你还挺敏锐，我都没察觉到小满的变化。”
罗昊对扶苓嘿嘿笑了下：“我关心小满嘛。”
扶苓看着几人说道：“小满的身体状况不适合现在就回帝都，不如你们在胡家先住一晚上？”
池星看了眼时间, 这时候天都快要黑了，小满的身体又不能来回折腾, 也就同意了。
没过多一会儿，扶苓和胡七搞了一大桌酒菜招待几人，罗昊性格爽快，竟然很快和胡七称兄道弟起来。
胡七的媳妇坐在小满旁边，她笑得眉眼弯弯和池星打招呼，在吃饭的时候对小满颇为照顾。
能看得出来，整个胡家都挺喜欢小满。
晚上的胡家“人”很多，也很热闹，天刚黑，整个住处都亮起红色的灯笼，远远看过来，喜庆又奇异。
最近天气已经从冬季变回春季，池星在吃完后漫步在胡家，感觉着夜风吹拂在脸上，有种说不出的惬意宁静。
不远处的罗昊和胡七在闲聊，胡七感慨罗昊之前真是倒霉，胡七的媳妇则是拉着小满，悄悄说着池星和裴钦的八卦。
胡七的媳妇排行十二，大家都喊她十二，小满喊她十二姐姐。
十二对小满问道：“上次见到裴先生还是在上次，裴先生和池先生在一起后，一人一鬼有腻在一起吗？”
小满回想了一下，然后惊悚地发现——
“池少和裴先生之间的相处和没官宣之前完全没变化。”
“不过池少最近比较闲，好像经常和裴先生说话，但其他时候，他都忙着玄学。”
十二离得远远的，偷偷打量着池星，微风扬起池星额前的碎发，她的角度看不清池星的面容，但池星的站姿懒散，正低着头和玉佩说话，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池星突然扬眉笑了下。
十二咳嗽了一声：“池少是挺帅的。”
能让妖都说帅，五官和气质是真的无可挑剔。
小满点头：“帅是帅，就是发起火也很吓人。”
十二好奇：“真像传闻中的那样喜欢发火吗？”
小满有点心虚：“也不是啦，平时还好，搞那个投屏一直爆炸才会发火，不过也没有对着我们发火，就是在气自己……”
“要是对我发火的话……”小满抬头望天，“基本上就是我半夜去池家爬窗进去，把在睡觉的他吵醒。”
十二扑哧一下笑出声：“这换成谁都会生气呀，这么说来，他脾气其实还算不错了。”
“我跟你说，我是不可能去接手地府的。”池星懒洋洋地站在树下，刚吃完饭，他看起来更懒了，没骨头似的靠着树。
【为什么？】
想到之前去过的地府，池星玩味地笑了下：“地府现在很混乱吧？好多阴差都不管事，就让爷爷自己去头疼吧。”
“实在不行，你去帮爷爷也可以。”池星这么一想，觉得这个方法十分可行，对裴钦怂恿道，“以后别人问我对象是谁，我就能吹一波了——”
【我如果去地府，之后就不能每天陪在你身边了。】
“……”短暂的沉默后，池星果断说道，“地府不适合你，阴沉沉的，还是阳间更舒服。”
【还是你身边最舒服，最适合我。】
“……滚啦！”
*
帝都的某家酒吧里，音乐声震耳欲聋，酒精的飘飘欲仙能让人暂时忘却烦恼。
在酒吧当中大部分都是来买醉或者钓鱼的，但在楼上的某间包厢中，气氛却和楼下的热闹截然不同，带着丝丝伤感。
陆朗惆怅地喝着酒，顾昭和王嘉阳在互喷，林鹿坐在角落里，他没喝酒，但是在看手机。
王嘉阳：“我也想谈恋爱。”
顾昭：“你谈个鸡毛，之前谈了那么多，还想着谈？”
王嘉阳：“这不就是说说，我现在又没空谈。”
顾昭：“我也想谈恋爱。”
王嘉阳：“笑死，带着女朋友一起晨跑十公里吗？”
顾昭对着王嘉阳骂了起来。
惆怅的陆朗都听笑了，他哈哈哈的大笑，然后也嘲讽了一句：“顾少你可以从运动队找个对象。”
顾昭对着陆朗也开始无差别攻击：“你追到池月了吗？还在这咧嘴笑，我要是你，我都要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陆朗不笑了，他更惆怅了，坐在沙发上默默地喝着酒。
跟这争吵不断的几人不同，林鹿相当安静，他拿着手机在翻看着什么。
陆朗将脑袋凑过去看了眼，发现林鹿在看什么阵法——
陆朗赶紧晃了晃脑袋：“林少，你被池星附体了？上次我去池家公司找他，就看到他在看这种东西。”
“不过他看的是书，你看的是电子版。”
林鹿将手机锁屏：“阵法挺有意思的，你要一起看吗？”
陆朗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你看我是这块料吗？”
林鹿虽然性格柔和，但从上学期间就一直是他们几人中的学霸，他们几人的作业都得靠林鹿。
陆朗看了眼还在争吵的顾昭和王嘉阳，也没管俩人跟小孩子似的斗嘴，而是对林鹿说道：“你最近交给林家的公益做得怎么样了？”
林鹿拿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还不错，我跟池少打算将公益的范围进一步扩大，附近的医院也可以着手准备了，正在商量中。”
陆朗：“少喝点酒，你以前都不怎么喝酒，最近怎么突然开始对酒有瘾了？”
不过都是成年人，陆朗这话也就是随口一说，随即继续刚刚的话题：“昨天有个山区学校的校长联系我，说有个青少年的助学公益项目，名字听起来高大上，其实就是给学校捐款。”
“我听他在电话里介绍了一下，还挺感兴趣的，不过我没做过这些，就想着来问问你跟池少。”
不过池星他没约出来，白天去池家公司也没找到池星，所以晚上专门约林鹿来酒吧问问情况。
林鹿听他这么一说就明白了：“这就是筹资金，你也不用做什么，只要给钱就行了。”
“这个我还是知道的。”陆朗声音压低了几分，“这不是市面上的公益大部分都很水嘛，我是担心我钱给了，但最后这钱没落实到该用的地方。”
王嘉阳听到俩人的话题，耸肩说道：“你捐一千万，被公益里没良心的吞九百万，但剩下的那一百万能帮到需要帮助的人，也就行了。”
“屁呢。”陆朗怒了，“剩下的九百万难道就不是钱？”
他竖起一根手指，一字一句说道：“我最多只能接受他们吞我一百万，剩下的九百万得帮别人。”
王嘉阳：“做梦。”
顾昭：“做梦。”
林鹿：“做梦。”
“你们都不靠谱！”陆朗指着几人，“明天我去和那校长见一面，然后我再去找池少，让池少算算这个校长是不是老实人，要是来骗我钱的，哼！我要扒了他一层皮！”
第二天中午，在办公室的陆朗见到从山区赶来的校长。
校长的年纪有四十多岁，但看起来很沧桑，要不是陆朗和他聊天问了下年纪，还以为他有五十多岁。
眼角满是皱纹，连头发都花白了。
他姓陈，陆朗就喊他陈校长。
陈校长有些拘谨地坐在陆朗对面，也不敢过多地打量办公室，从头发丝到坐姿都透着一股紧张。
他身上穿的衣服也很破旧，像是穿了好多年，不过收拾得干净利落，就是一大早就赶到帝都，神色中带着几分疲惫，但和陆朗说话的时候，整个人又透着一股精神抖擞。
陆朗看到他这身打扮，心里猜测那山区里的学校应该很穷。
连校长都这么艰苦朴素，下面就更不用说了。
陆朗给陈校长倒了杯茶，将学校的情况说了下。
“学校现在有五十多个学生，虽然各个年纪的都有，但大家都在一个班，上着最简单的课程……”陈校长说话时不是普通话，而是方言，陆朗听得有些困难，但还是勉强分辨着陈校长的意思。
好在这方言也不算特别难懂，陆朗连蒙带猜也知道校长在说什么。
校长说他这些年一直在帮助学校里的学生，有些孩子家里特别穷，连锅都要揭不开了，家里怎么可能送来上学？他们那边山区就算不要学费，家家户户都不愿意送孩子去学校。
于是他自己投钱，在学校里搞了个小食堂，说让上学的学生都能免费吃上一顿午饭。
别看只是一顿饭，但原来好多不愿意送孩子来的人就为了省这顿饭，喜笑颜开地将孩子送到学校。
虽然学校的学生不算多，但每天几十个人的伙食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再加上还有其他的书本笔的学习用品，陈校长一开始还能勉强支撑，但越到后面越吃力，在他来之前，孩子的伙食都只有简单的一道菜和白米饭了。
陈校长看出来陆朗听不太懂自己说话，他语速放慢，家乡话中掺杂着普通话，声音也很低：“我能联系到您都是意外，我给好多公司发了邮件，只有您回复了我，其他公司可能都当垃圾邮件或者骗子吧。”
陆朗也是机缘巧合才点开公司邮箱，一开始他都没看这个邮件，但想到林鹿和池星最近都在做公益，他还是点开这份标着求助开头的邮件。
他在和陈校长联系上之后，陈校长给他打来一个电话，语气激动得不行，说明天就来帝都。
陆朗看着陈校长头上的白发，心里叹了口气：“我想去学校看看可以吗？”
如果学校的情况真的非常困难，他也不是差钱的人，会出钱将这个学校都重新装修一下，让山区孩子的上学环境变得更好一些。
陈校长连连点头：“我昨晚是坐火车来的，我请您坐火车吧！”
他说着，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就是我身上的钱不多，只能请您坐火车，您不要介意。火车有坐铺和卧铺，到时候咱们得分开，您睡卧铺，我去坐铺。”
陆朗长这么大还没坐过火车，但他也知道火车分为坐铺硬卧软卧等，听到这话他不由问道：“陈校长，您昨晚不会是坐了晚上的坐铺吧？”
陈校长点头：“坐铺省钱！钱省下来还能给孩子们多准备一天的菜。”
陆朗无言以对，他对陈校长说道：“不用您请我，我请您去吧。”
陆家好歹也是帝都有名的世家，行事也比池家张扬多了，尤其陆朗平时出远门都是直升机，火车这种东西，在他的生活中从来没有出现过。
但现在却得知还有人为了省几十上百的火车卧铺钱，只能坐一晚上的坐铺颠簸到帝都。
陆朗再次叹了口气，好像突然间明白了池星和林鹿为什么热衷于公益了。
陈校长还是第一次坐直升机，一路上都很紧张，陆朗话多，和他聊起学校缓解他的紧张。
陈校长说：“学校里就一个老师，是大城市过来的，住宿环境和吃的都很差，但她也没走，一直留在学校里，都当好几年的老师了，孩子们平时都很喜欢她。”
陆朗有些佩服：“环境这么艰难还愿意留在山区中，值得敬仰。”
陈校长发现陆朗也不像那些有钱人那么趾高气扬，对他也亲近了许多：“是呀，我都催着她回家里城市呢，她这个年纪也该回家找个轻松的工作了。”
等来到学校后，陆朗才对校长口中的学校很穷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何止是穷，感觉明天学校就得关门，校长和老师都得打铺盖回家。
学校操场还没陆家的后院大，但这不算宽敞的空间还被陈校长安排了一个小的篮球场，在偏僻的小角落里，陈校长还准备了一个小的乒乓球桌。
能看得出来，陈校长在想方设法让孩子们平时的娱乐活动更为丰富。
陆朗和陈校长走进学校时，正好是小孩子们中午吃饭的时间，小孩子在一间空房打饭，然后去教室里吃，陆朗在教室里看了眼，发现桌椅还勉强够用，就是也破破烂烂的。
小孩子吃的也很简单，因为没钱，只有素菜。
陈校长有点尴尬：“哈哈哈，这菜是不够好。”
陆朗摇头：“您已经尽力了。”
陈校长听到这话微微侧过头，他眼眶有点湿润，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看着那些在教室里吃饭的小孩子。
一群小孩子看到有陌生人也好奇地透过窗户打量着陆朗，大部分的孩子性格都比较腼腆，但也有开朗地对着陈校长挥手，声音稚嫩：“校长伯伯！”
陈校长对这群小孩子挥了挥手，然后对陆朗问道：“您要是不嫌弃，我们中午就在学校食堂吃一点？”
他生怕陆朗这种有钱人会拒绝。
陆朗感觉自己不像池星那样挑剔，心想什么饭不都差不多吗？他点头应好。
但当去隔壁空房打了一份饭菜后，菜品刚一入口，他就发现自己完全吃不下去。
食材和帝都的完全不同，也和陆家厨师做的口味天差地别。
不过陆朗也没表现出来，一口口吃得很慢。
吃饭期间，陆朗见到学校的老师，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女人，她有些不苟言笑，但当得知陆朗是来捐款的，她脸上立刻带上笑，滔滔不绝地说起班里的小孩子有多聪明，有些孩子又有多想上学。
最后，她恳求地看着陆朗，对陆朗问道：“能给这些孩子一个继续念书的机会吗？”
陆朗也女老师的口中得知，这个老师吃住都在学校，工资很少，但她也不怎么用钱，除了必需的日常开销，剩下的工资也都奉献在学校中。
陆朗看着女老师脸上的表情，他点了点头，感觉嘴里的饭菜也没有那么难以下咽了。
然后陆朗还见到了给学生们做饭的大厨，是陈校长的媳妇，他媳妇倒是笑盈盈的，说话嗓门也很洪亮。
“平时都是老陈做饭的，今儿他不在，我当一回主厨，哈哈是不是很难吃？”
女老师对她竖起大拇指：“好吃。”
陈校长摇了摇头，实在没能昧着良心说好吃。
陆朗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饭菜这么难吃……他在心里想着：果然不是自己挑剔，是主厨的原因！
陆朗后面又和班里的小孩子们互动了好一会儿，小孩子们都没觉得饭菜难吃，都吃得津津有味，吃完后还帮着刷碗，和城里的学校完全不同。
与其说是学校，更像是一个大家庭。
陆朗在这待到下午，在临走前对陈校长说道：“公司明天会派人过来和你们交接，以后这些孩子们都能吃上肉了。”
这句话让陈校长的眼睛有些红，他握住陆朗的手一个劲地道谢。
“谢谢您，我代表全校的孩子们向您道谢！”
陆朗回到帝都后，想找顾昭说说这事，世界上还有这么多连饭都吃不饱的小孩子。
但顾昭被顾老爷子拉到部队里进行斯巴达教育，顾老爷子还问他要不要一起。
陆朗跑路了。
然后他跑去找王嘉阳，发现王嘉阳正在面试对ai技术有着新奇看法的员工，压根没空搭理他。
陆朗最后跑到池家公司，他本来是想找林鹿的，但看到林鹿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模样，硬生生被吓得没敢去和林鹿搭话。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池星办公室前，池星的办公室基本上不关门，但他刚想走进去，只迈了一个左脚，右脚还在空中，忽然听到办公室里响起一道爆炸声。
陆朗的脚僵在半空中，是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还是池星看到陆朗，对陆朗问道：“你来干嘛？”
这话一点都不客气，不过陆朗也早习惯了池星的脾气，对这话不以为然，将右脚放下来，佯装潇洒地说道：“路过，上来看看你和林鹿。”
办公室里都是爆炸后的烟雾，陆朗挥开眼前的烟雾，这才看到池星，不过在看到池星之后，他笑得不行：“你怎么把脸都炸黑了？”
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池星冷哼一声，没搭理他。
陆朗自顾自地走进办公室，还自来熟地将办公室的窗户打开，他看着烟雾差不多散开后又将窗户关上，然后望着地上一堆被炸成碎片的设备，摸着下巴问道：“你这是钱多到没处花？”
“你以为我是你吗。”池星拿了个扫把将报废的零件都扫到垃圾桶中，“我这在研究阵法投屏。”
陆朗对这些不了解，也不明白，他帮池星收拾完东西后，目光灼灼地看着池星。
“你有话就说。”池星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在陆朗亮闪闪的眼睛下，也给他倒了一杯。
陆朗：“我今天去山区做公益活动，去之前都没想到有些小孩子的学习环境能差到那样，早知道我就带点吃的过去了，当时走得匆忙都没想到。”
池星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然后呢？”
“然后我打算捐点钱。”陆朗对池星说道，“我记得池家也有专门的青少年基金会吧？我想来学习学习。”
池星不客气地说道：“你陆家的继承人跑到我池家的公司学习，你认真的吗？”
这不等于陆家平白无故就低池家一头？要是传出去，陆朗得被他爸妈揍一顿。
陆朗坐在沙发上也懒懒的，但语气却激情无比：“我当然不只是为了学习，我是为了你妹！”
池星：“……”
差点忘了陆朗还在暗恋池月。
陆朗一共和池星没说几句话，门口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正是刚刚陆朗提到的池月，池月先是笑眯眯地对池星喊了一声“哥”，然后走进办公室，语气自然地说道：“哥，晚上家里聚餐，我爸让我上来跟你说一下。”
池星点头：“几点？在哪里？”
“老时间，老地点。”池月说完后，又看向陆朗，对陆朗也打了声招呼。
陆朗从沙发上站起身，轻咳一声问道：“你们晚上是家宴吗？我能去嘛？”
池月：“你都说是家宴了，你怎么去？”
池星若有所思地看着池月，只是晚上去酒店吃饭，也不用专门上来通知吧，池月平时有事都是打电话或者发消息的。
池星又将视线挪到陆朗身上，在他身上看了许久。
难道池月知道陆朗过来，所以才特意上来通知家宴的事？
一想到自己妹妹真要被陆朗勾搭走，池星看陆朗立刻不爽起来，他对池月说道：‘你快下去吧。’
池月停顿了一下才离开，陆朗还想追上去，不过被池星喊住。
池星又对他冷哼了一声，一副看他不爽但又不让他离开的样子。
陆朗急了：“你喊我做什么？”
池星没话找话要留住陆朗：“你不是说自己上午去了山区吗？感觉如何？有没有发生什么灵异的事情？”
陆朗：“我又不是你能看到鬼，就算真有灵异事件我也看不到啊！”
不过说起灵异事件，陆朗也神秘兮兮地说道：“咱们之前学校初中部和高中部不是在一起的嘛，我听我妹说，前一阵子她们学校里有灵异事件。”
“你详细说一说。”池星坐直了身子，陆妙和徐子涵一个学校，万一学校真有什么，徐子涵也会遇到危险。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感觉都是传闻吧。”陆朗又坐回沙发处，他仔细想了想，对池星说道，“我妹说，前段时间的高中部有个班，班里有个同学坐在最后排，这个同学家里比较迷信，他出门都是戴着护身符的。那段时间，他身上的护身符总是会突然断裂，一个月的时间里换了数十个护身符。”
池星表情一肃：“要是真有鬼，这个鬼还挺凶。”
陆朗：“可不是吗，而且这个同学还说自己在后面感觉很冷，就像是身边有鬼似的。”
“最邪乎的是，他旁边真有一个空座位，是一个在家养病的学生，暂时休学了。”
“然后他这么一说，班里就传开了闹鬼的谣言，本来也只是谣言，但其他学生一观察，发现他旁边的空位在阴天下雨的时候，比教室里的其他地方都要凉许多！据说有个学生晚自习结束最后一个回家时，在窗户处还看到那个座位坐着一个人影！”
陆朗说到这，自己都打了个冷颤：“那个学生当时就吓傻了，连滚带爬地去找老师！”
池星：“天阴下雨，八字弱的人是会比较容易看到鬼，后面呢？还有发生过什么事吗？”
陆朗点头：“还有挺多的，比如这个班里一到化学课，整间教室都特别冷，但语文课的时候就没这种感觉，可能这个鬼讨厌化学课喜欢语文课？”
“不过这都是上个月的传闻了，这个月开始，那间教室就恢复正常了，那个坐在后排的同学，护身符也没再断开，教室里也不冷了。”
池星松了口气，心想这鬼可能去投胎了，徐子涵在学校也不会有危险了。
不过陆朗的语气更神秘了：“但是高中部平静了之后，学校直升的大学又开始出怪事了！”
“老师在点名的时候，屏幕上出现一个不是本学校的学生——”
“这事一开始老师也不知道，直到有次老师点到这个学生回答问题。”
“这个学生的声音响在教室中，但是老师和同学找了一圈，愣是没看到说话的人。”
“并且这个声音也和正常人不一样，很阴冷的感觉！现在不是春天了嘛，当时班里听到这声音的学生们后来在学校论坛发帖子说听那学生说话跟突然进入冬天似的……”
“不过老师和学生们也没察觉到什么问题，找了一圈没发现是谁在回答问题也就算了。”
“然后没过多久，又一个老师点名到这个学生。”
“这学生还是和上次一样，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当时班里同学还打趣是哪位同学会腹语？班里都在笑，老师还夸这个学生的回答很专业，一看就是有认真听课的类型。”
“然后这个学生发出一道笑声，那笑声我看帖子里的回复形容……怎么说呢，他们描述得很恐怖，说像是鬼片里的女鬼抓到了阳气重的男人贴在男人耳边邪笑。”
“后来大家查了下那个名字，学校里根本没学生叫那个名字！”
陆朗又打了个冷颤。
池星：“……”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怎么听着听着，感觉这故事有些微妙的熟悉感呢？
陆朗心里害怕的不行，但说起这些津津有味，他意犹未尽地继续说道：“我还在等着那帖子继续更新呢！等下次有新的进展，我再跟你说后面的故事。”
池星不动声色地给杜美发了条短信。
「赵芝芝呢？」
杜美：在学校里旁听呢。
池星：她之前都在哪个学校，现在又在哪个学校？
杜美报出两个学校的名字，然后对池星说道：芝芝说她很喜欢这个大学，尤其喜欢课堂上的人鬼互动。
人、鬼、互、动……池星抽了抽嘴角。
赵芝芝喜欢，但是课堂里的老师和学生们可不喜欢。
陆朗说完话，又看向办公室门口，他对池星说道：“要不我先下去找池月？”
说起池月，池星的表情正经了许多，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陆朗的面相。
陆朗在池星的目光中表情变得凝重：“怎么了？你上次这样看我，是我被借运……难道我又遇到了什么？”
池星收回目光，语速很慢：“你和池月……”
陆朗跟小学生被班主任训话似的紧张，坐姿也从懒散变得端正起来，他举起手说道：“我知道你不乐意看我和池月在一起，但我不是王少，我不会玩弄池月的感情，我是真心喜欢她。”
“说话就说话，你还要diss王少。”池星手肘撑在沙发上，他支着下颚慢吞吞说道，“不是不乐意你，是谁和小月在一起，我都不太乐意。”
池星精准概括自己的心理：“就感觉可爱的妹妹要被坏人抢走了，你想想你妹要是谈恋爱了……”
陆朗狠狠地拍了下沙发：“哪个臭小子能配得上妙妙？”
然后他对上池星似笑非笑的目光，怒火立刻萎了，抓了下头发。
“小月年纪小，还没大学毕业，我倒不是非常反对她谈恋爱，但你们如果真在一起了，做事要注意度。”池星语重心长地说道，“她也单纯，要是被感情伤到，我能揍死你。”
“要不是你平时洁身自好没瞎玩过，你对小月有这个意思时，我就要把你套麻袋打一顿了。”
池星说着还补了一句：“如果是王少说喜欢小月，他那么花，我肯定会找个鬼去跟他谈心。”
陆朗内心：您这不也在diss王少嘛？
池星语气惆怅：“但小月还是太小了，要不然等她毕业后再说吧。”
陆朗没敢吭声，但心里在疯狂吐槽：你比池月也就大两岁啊！怎么一副池月是未成年的担忧模样啊！而且池月单纯……她有一个在国外颇为有势力的亲姐姐在那里，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池月不会天真到哪里去。
池星对自家妹妹的滤镜大到让他脑子都不清晰了。
不过陆朗也没好到哪去，对池月的滤镜比池星还严重。
就算池月表面天真单纯，但私底下冷酷无情，他都会觉得好有反差感，好爱！
陆朗想到池月，人都傻笑起来。
池星看到他这副傻乐的样子就烦，尤其想到以后跟陆朗还是亲戚就更烦了，他对陆朗撵道：“你不是去找小月？快去吧，她等会儿还要去学校。”
陆朗立刻站起身：“我送她去学校。”
池星刚刚才仔细打量一番他的面相，在他临走前提醒了一句：“你最近小心谨慎点，有破财的风险。”
陆朗一愣，随后问了一句：“池少，你会画天师招财符吗？要不然你给我画一张，只要赚得够多，就不存在破财了。”
“对了，到时候我赚一个亿，分你三千万！”
池星鄙视地看着他：“我要是这么牛逼能画出来能赚一个亿的招财符，我还需要你分我钱？”
陆朗：“对哦。”
和池星分别后，陆朗一连几天的心情都很好，他最近和池月在微信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培养着感情，还约了周末一起去看画展。
他找林鹿恶补了画展中名家画作的知识，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而除了感情进展顺利之外，他工作这边也很顺利，他在每天中午休息的时候，还会收到陈校长发来的视频，视频很长，他在给学校里的孩子们打饭吃。
这些小孩子的饭盆中终于出现了肉。
陈校长找陆朗的事本来没人看好，但没想到他真拉到了捐款，大家都对陈校长询问着陆朗的联系方式。
需要陆朗联系方式的基本上都是离村子几十公里外的其他学校校长，都和陈校长一样，自己穷，学校穷，老师也穷。
如果陆朗能帮学校一把，学生们就能没有后顾之忧地继续上学，在十年八年之后，这些学生当中说不定会出现不少高材生。
但这些学生现在缺的就是继续读书的机会。
陈校长有些忐忑地给陆朗打电话，说自己周边的其他学校校长想要他的联系方式。
他没直说要联系方式做什么，但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些校长和陆朗素不相识，找陆朗还能做什么，当时是需要捐款。
陆朗不差钱，也对山区里的小孩子心生怜悯，说哪些学校需要他的帮忙，派几个代表过来先见一面，然后再详谈捐款事宜。
陈校长一听陆朗答应，他比谁都高兴，当天晚上就带着另外两个校长赶来帝都。
另外两个校长一个比较能言善道，另一个沉默寡言，但都是一心为了学校。
沉默寡言的那个看起来心事重重的，他再三和陈校长确定：“真的是无偿帮助学生吗？”
陈校长重重点头，在火车轰鸣的行驶中，他声音很低：“那是一个好人。”
而此时，他口中的好人正抓狂地在游戏中抽卡：“我这是什么狗屎手气啊！最近不能抽了，太非了！”
说着，他又想起来池星前几天提醒他最近有破财的风险，不过他这阵子也没谈什么生意，唯一出钱的地方也就是捐款了，难道明天约好的见面有什么问题？
陆朗把电脑给关了，然后给池星打了个电话：“你明天有空不？ ”
池星：“我有没有空取决于你找我是什么事。”
陆朗对池星这种直白的性格也是真心佩服，他也直白说道：“你不是说我最近要破财吗？明天我要和几个山区里的校长见面，我怕其中有不靠谱的我会被坑钱，你没事就陪我一起呗。”
“正好你也喜欢捐钱，不如你到时候也捐点，就当是做好事了。”
电话这边的池星歪在沙发上把玩着玉佩，听到最后一句话，他抬眸看了眼玉佩，指尖摩挲着玉佩，声音散漫：“明天中午我有时间。”
陆朗：“成，明天中午我安排酒店，上次陈校长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我都没能招待他，我这次好好选个酒店，他为了那些小孩子忙前忙后也挺辛苦。”
池星随口说道：“一般的饭馆就行了，不要太铺张浪费。”
陆朗：“招待人当然要选好的。”
池星：“他们不一样。你准备太好的酒店，他们吃着那些贵的菜心里会有负罪感的。”
陆朗先是一怔，过了好几秒才明白这话的含义。
恨不得把每一分钱都省下来改善小孩子伙食的人，就算那一桌名贵菜肴再美味，在听到价格的时候也会味同嚼蜡。
“也是，那我就找个家常菜的小饭店吧。”
挂断电话后，陆朗给顾昭发了条消息：我记得池少小时候经常被池叔和庄姨带到乡下吧？
顾昭：咋了。
陆朗：我小时候还跟我爸妈吐槽过庄姨心狠，不在暑假带着池星去国外旅游，反而要去农村种地，但是我现在突然明白了。
顾昭：你明白啥了？
陆朗：你不懂，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顾昭：我看你脑袋有问题！
第109章 树下
一早上的, 池星就听到自己院子外传来跑车的轰鸣声，这声音震耳欲聋又嚣张无比，直接将还没睡醒的池星给震醒了。
池星赤脚走到窗边，他拉开窗帘, 透过窗户看着停在自家门前的跑车。
都说王少嚣张, 出门都是豪车游轮小模特, 但陆朗除了不找女人之外, 其他的和王少也不遑多让, 有时候甚至比王少还要引人瞩目。
陆朗对着池星的窗口挥了挥手：“顾昭都跑十公里了, 你竟然还没起床！”
池星隔着窗户对他竖了一个中指。
陆朗回了一个中指。
大清早的被吵醒, 池星的心情格外不好, 尤其陆朗还催着他去公司——
池星面无表情地问：“你自己没有公司吗？为什么要赖在我家公司里？”
陆朗：“我公司里又没有池月。”
池星揉了下太阳穴，感觉再过一段时间, 陆朗能把陆家集团搬到池家大楼附近。
陆朗来到池家公司后直冲池月在的楼层，差点忘了去接陈校长等人。
还是池星提醒, 陆朗才想起来还有陈校长几人。
池星感慨陆朗以后要是谈恋爱, 估计比王少还要恋爱脑。
要去接人的陆朗恋恋不舍地对池月挥手，池月对他笑了下, 然后拉住要去车站的池星, 在池星耳边小声说道：“哥，你帮我观察观察陆朗。”
池星低头看着池月, 池月在他心里还是那个几岁大喜欢黏在他屁股后面喊“哥哥”的小孩子，一转眼竟然也有喜欢的人了。
池星揉了下池月的脑袋：“放心吧，他要是人品有问题过不了我这关，我根本不会让他出现在你面前。”
池月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状：“就知道哥哥最好啦！”
池星和陆朗一同出发, 陆朗那辆帅气浮夸但没什么用的两人座跑车被短暂抛弃，俩人开着商务车前往车站。
陆朗忍不住吐槽道：“你们池家这么有钱, 你就不喜欢帅气的超跑吗？”
池星：“喜欢啊，怎么不喜欢？”
陆朗：“那你怎么不买啊！”
“谁说我没买。”池星漫不经心地说道，“家里多了去了，郑阿姨挺喜欢开去买菜的。但是出门还是商务车比较方便。”
陆朗：“……”
他是真服了，他瘫在副驾驶位，对池星嘀咕道：“看你性格挺张扬，平时生活倒是蛮低调。”
池星随口回道：“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从小就能看到鬼，人喜欢凑热闹去看浮夸的人，鬼也不例外，太夸张了身边会有不少鬼围着我。”
陆朗愣了下：“我忘了。”
他侧头看着池星的面容，还没多看两秒，突然感觉身上一冷，他目光往下挪了点，对着玉佩抽了下嘴角，然后从池星身上移开目光。
陆朗岔开话题：“我说给陈校长他们报销，但他们还是坐的火车过来。”
池星点头：“等明天他们回去的时候，我们跟他们一起回去，送他们一截。”
说话间，池星已经开车来到车站，陈校长几人也早已经在出站口等着，陈校长见过陆朗，离老远就看到了他——旁边的池星。
陈校长几人倒是不关注互联网，但奈何池星长得太出众，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就算不认识他，也会下意识看向他的方向。
陆朗带着池星走到几人面前，几人互相介绍了一下，得知池星也会捐款后，有些局促的陈校长立刻握住池星的手，开始郑重地自我介绍。
他身边的俩人，比较长袖善舞的那位校长姓丁，另一位沉默寡言的姓张，池星和陆朗和几人打过招呼后，让几人先上车再说。
陆朗坐到了后排，和几人说着话。
池星在前面开车，几乎没在几人之间插话。
但是他就算没说话，丁校长几人也一直看向他，丁校长犹豫了一下，对陆朗问道：“这位池先生，我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陆朗笑了：“他挺有名的，可能在手机上看到过吧。”
几人恍然大悟，还以为池星经常参加商业活动出现在手机上。
张校长话少，人也安静，就算坐在车上也一直在观察池星和陆朗。
池星完全不在意别人的打量目光，陆朗被打量的同时，也在打量着张校长。
张校长是几人中穿着最为朴素的，他看起来年纪不小了，一路赶过来让他看起来有些沧桑和疲惫。
陆朗本来打算直接带几人去饭店吃饭，但看着几人脸上的倦怠，还是将几人先安排在酒店，让几人好好休息一下午，晚上吃饭的时候再谈。
几人坐着一晚上的火车赶来也实在很累，又有陈校长的成功在前，也没急于一时。
不过在开房间的时候，几人说什么都不愿意开三间，说一间房就够了。
陆朗也没和几人犟，他给几人开了一间大房，然后说晚上来接几人。
陆朗这边和池星离开后，立即问道：“怎么样，你看他们几人没问题吧？”
开酒店也不只为了让几位校长休息，陆朗最关心的还是自己会不会被这几人坑，要是池星说会在这几人身上破财，那他晚上就不打算继续见这几人了。
池星懒洋洋地坐在车上，开酒店时候他也没进去，生怕在热门上看到自己和陆朗同进酒店的惊天大八卦——
回想着陈校长几人的面相，池星回道：“没什么问题，几位校长人品都不错。”
陆朗这才彻底放心，他一屁股钻进车里，对池星指挥道：“走，开车回池家公司。”
池星冷笑，将陆朗送到陆家公司楼上，然后将人撵下车。
陆朗鬼哭狼嚎喊着自己要去找池月。
“池少。”
池星刚回公司，就看到小满手上拿着一个盒子在办公室门口等着。
熟悉的妖丹味道从盒中蔓延出来，整个公司的妖都在看着小满的位置。
池星往后退了一步，他看着这盒子，有些警惕地问：“你姑姑的妖丹？你该不会是要放到我这边吧？”
小满对池星笑了下：“池少你身边的灵力充沛。”
池星摇头，拒绝了：“不是灵力充沛就能让你姑姑复活，我问过裴钦，你姑姑复活的机缘不在我身上，你还是自己随身带着吧。”
小满先是一愣，然后猛地意识到什么，惊喜至极地问道：“裴先生说我姑姑会复活？”
池星摸了下玉佩：“他是这样说的，这妖丹你自己收好吧。”
小满紧紧攥着盒子，她看着池星和玉佩，突然对玉佩鞠躬：“谢谢！”
如果说之前只是一线希望，或者说压根就不抱有希望，但裴钦的话无疑是一剂强有力的定神针。
说一句夸张的话，有这么一个信念支撑着她，小满感觉自己以后的生活都从黑白变成彩色了，要是姑姑能复活，她几十年后就算死了都要给池星和裴钦继续打工！
小满抚摸着盒子上的花纹，表情期待：“等姑姑复活之后，我要当姑姑的姑姑照顾她。”
这话拗口得很，池星听笑了。
小满又有些迟疑地问道：“池少，我听扶苓姑姑说，施芊消失了。”
“我正想跟你说来着。”池星有些奇怪地说道，“我让黄一天派妖去盯着施芊，但是黄一天跟我说，施芊融合黄子真的妖丹后就人间蒸发了。”
小满搞不懂施芊，她感觉施芊很神秘，也从始至终都摸不清楚施芊的想法，她摇了摇头，不想这个问题：“她消失了也好，以后永远别出现在姑姑面前最好。”
说完后，她拿着盒子去自己的位置。
小满离开后，罗昊鬼鬼祟祟地凑到池星身边，他鬼鬼祟祟地看着小满的背影，然后鬼鬼祟祟地对池星问：“你家那位有没有说扶蔓姑姑具体什么时候复活？”
他眼巴巴地看着池星，又讨好地对着玉佩双手合十拜了拜：“小满说了，等姑姑什么时候复活，我们就什么时候在一起……”
有这根胡萝卜在前面引诱着罗昊，罗昊比小满还要渴望扶蔓能早日复活……
池星摸着下巴：“等你还完我钱的那天我再告诉你。”
他说完，走进办公室，留下在办公室门口惨叫的罗昊，罗昊大声说道：“我晚上就去刮彩票！”
罗昊嗓门太大，池星少有地将办公室门给关上了。
晚上陆朗来接池星来到饭店，陈校长几人比俩人迟一些，几人客气地互相打着招呼。
陆朗找的这家饭店不算大，都是一些家常菜，价格也不高，陈校长几人坐在包厢里也不是很紧张。
陈校长几人也没一开始就谈起捐款的事，陈校长说起帝都的学校，说几人下午在酒店休息了一会儿后，又在附近的学校转了转。
提到帝都的学校，就算话不多的张校长都变得神采奕奕的：“帝都的学校建得真好！学生的校服也好看，我们还去了食堂，食堂里的菜品也很丰富。”
说到后面，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丁校长也叹气，他对着陆朗和池星敬酒，然后还豪爽地说道：“不知道两位喝不喝酒，这杯酒我先敬你们，你们以茶代酒，随意哈。”
陆朗喝酒，池星不喝，酒桌上的气氛一时间还算热闹。
张校长也喝了不少酒，后面大家都有点喝多了，张校长忽然在酒桌上问道：“陆先生、池先生，我看你们年纪都不大，结婚生子了吗？”
陆朗摇头。
池星：“有对象了，正在考虑结婚。”
玉佩微热。
陆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窃窃私语道：“你他妈，你不是跟你哥才官宣？怎么就要结婚了？”
池星同样小声地回：“谈恋爱不以结婚为目的，不太合适吧？”
陆朗又悄悄对池星竖了个中指：“你又diss王少。”
池星：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张校长又问道：“那你们喜欢小孩子吗？”
陆朗沉思许久：“一般吧。”
如果是他和池月的孩子，他肯定喜欢，但是别人的孩子，他无感。只是这话要是说出来，池星肯定会揍他，骂他现在就想着和池月有孩子。
张校长看向池星。
池星犹豫了几秒，诚实回道：“我也一般。”
陆朗在一旁说道：“但是池少挺受小孩子欢迎的。”
张校长看着俩人，似乎想说些什么，但酒桌上的气氛太活跃，他最后什么都没说，这两个问题好像也只是随口一问。
几人感觉有点醉了后就不再继续喝酒，话题也开始转向捐款上，陆朗对几人挥手说道：“我和池少既然晚上过来，这事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本来喝多了头晕的陈校长听到这话眼睛一亮，什么醉酒不醉酒的都清醒了。
陆朗没喝多少，还算清醒，他对几人说道：“明天我和池少送你们回去，池少这不是还没去山区看过学校嘛，我跟他一起去看看你们的学校。”
池星瞥了陆朗一眼，他自己想去看情况，还要扯上他。
张校长对池星和陆朗敬了一杯酒，他语气很是高兴：“谢谢你们，就是学校有些简陋……”
陈校长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陆先生都看过我那个学校了，对学校的简陋都清楚。”
第二天一早，陈校长几人坐在陆家的直升机上前往学校。
丁校长看着陆朗和池星的年纪，不由感慨道：“还是跟年轻人聊天舒适，之前我们也找了其他的大老板。”
他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在他旁边的张校长皱了皱眉头，对那些大老板好像特别反感。
池星问道：“其他大老板没捐款吗？”
丁校长摇头：“一言难尽啊！那些老油子一肚子的心思，哪有你们这些年轻人赤忱？”
陆朗被夸得嘿嘿直笑，池星则若有所思地看着丁校长和张校长。
陆朗这次去山区学校已经有经验了，飞机上准备了不少小孩子能用着的学习用品，就是几人的学校都相距颇远，专门送这些东西加上考察学校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等到忙完后，天色都黑了。
陈校长几人过意不去，商量了一下，打算凑钱出来请陆朗和池星吃饭。
陆朗摆手：“吃饭就不用了。”
池星正在逗弄张校长家的小孙女玩，小孙女年纪不大，只有三四岁的样子，拉着池星的手指不放。
张校长看到小孙女喜欢池星，更是说什么都要留俩人吃饭。
经过一天的相处，他早已彻底对池星和陆朗放下戒心，又因为筹到了捐款，说话的声音都响亮了不少：“我家比较大，有个大院子，我跟我爱人的厨艺都不错，陆先生、池先生，你们就不要推拒了！今晚就让我老张好好露一手！”
旁边的陈校长和丁校长也在劝着，尤其丁校长，笑眯眯地说道：“我们在帝都多亏了两位的照顾，两位来到我们这，我们说什么都得好好招待你们一番。”
陈校长笑了下：“我就是馋老张的手艺哈哈哈！陆先生、池先生，老张的手艺真没话说，你们晚上就待在这吧！”
盛情难却，陆朗和池星对视一眼，也就随了几人的意。
张校长的小孙女说话已经很利索了，她抱着池星的小腿喊道：“哥哥，你好看。”
陆朗看着有趣，也蹲下身逗弄着她：“那我呢？”
小孙女啥都没说，将脑袋扭了过去。
陆朗十分伤心。
小孙女是个小人精，看到陆朗难过，又对陆朗说道：“哥哥，你也好看。”
陆朗这才变得喜笑颜开，还带着小孙女去抓院子里的鸡。
池星：“跑慢点。”
陈校长和丁校长忙着将院子里的桌子支开，俩人看到这幕眼中都泛起笑意。
陈校长说道：“这两位说着对小孩不感兴趣，实际上比某些嘴上说着喜欢小孩的要有耐心多了。”
陆朗和小女孩合力想逮只鸡，但陆朗没干过这种事，对着鸡唯唯诺诺的，生怕鸡啄自己一口，带着小女孩跑了好久连根鸡毛都没碰上。
他回头看到池星跟看傻叉似的眼神不由嘴角微抽，对池星招呼道：“池星，你也来帮忙逮鸡啊！张校长说等会儿做鸡公煲呢！”
池星去厨房抓了一把米，将米洒在院子里，没过一会儿，院子里的鸡都聚在米粒前。池星眼疾手快地俯身，掐住一只鸡的脖子，然后另一只手提着不断扑腾的鸡翅膀，将鸡送到厨房。
陆朗在后面都看愣了：“这么简单？池家是不是有养鸡场你经常去逮鸡？”
从厨房出来的池星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池家没有养殖场，又不是刑家的刑腾。”
帝都刑家的那位家主，从年轻时候就在不断折腾着养殖场，一直折腾到现在都没放弃。
提起刑家，陆朗接了一句：“我家跟刑家有生意上的合作，之前刑家下面的一个经理还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呢，不知道找你有什么事。”
池星有些惊讶：“我最近没接到刑家打来的电话。”
陆朗耸肩：“谁知道，也许只是要你的联系方式，暂时没出事就没联系。”
池星在井水旁洗了洗手：“这话被你说得有些晦气，刑家的人听到要打你。”
小女孩虽然听不懂俩人的对话，但是一直在咯咯地笑。
陆朗又带着小女孩去村口小超市买吃的，小女孩拉着池星一起前去。
农村的晚上天色刚黑，路上就没什么人了。陆朗给小女孩买完吃的后，左右看了眼黑漆漆的农村道路，在池星耳边说道：“你有没有觉得农村的晚上看起来阴森森的？”
池星没吭声。
小女孩拉着陆朗的手，指着一棵大树说道：“哥哥，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有一个朋友就喜欢坐在这大树下。”
她说着，还对着大树挥手，对大树说道：“小静，这是我新认识的哥哥！”
陆朗转头看向那棵大树，树很大，不过树下空无一人。
陆朗后背汗毛倒立，他咽了下口水，将小女孩抱在怀里，然后对大树远了点。
后面陆朗不敢在黑暗中继续东张西望，抱着小女孩麻溜地回到张校长家。
张校长正准备出门找孙女，看到孙女回来他松了口气，但是看到陆朗抱着小孙女时，他脸上的神情又变得紧绷起来，不动声色地从陆朗手上将孙女接下来，然后还检查了下孙女的衣服。
陆朗没察觉到这些细节，还拍了拍小女孩的脑袋，不过这也被张校长挡下。
就算再粗心，陆朗也察觉到了，张校长不太喜欢别人触碰自己的孙女。
他动作自然地收回手，对张校长解释道：“我刚刚带着她去村口买吃的。”
小女孩也在这时候举起手中的棒棒糖，对着张校长喊道：“爷爷，糖，甜！”
张校长摸着小孙女的头发：“吃吧，这两个哥哥是好人，不过以后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他说完后，又对陆朗笑了下：“不好意思，我就这一个孙女，平时看得比较严。”
“没事没事，我能理解。”陆朗说道，“小女孩嘛，是要多注意些。”
张校长见他没生气，这才放下心，他摸了摸孙女的脑袋，然后又进厨房忙碌。
不过这次把孙女也喊进了厨房。
“咳……”陈校长咳嗽一声，走到陆朗身边说道，“老张就是这个性格，你别放在心上。”
丁校长说道：“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池星和陆朗都看向丁校长，丁校长摸了下鼻子：“不过这事有些玄乎，我们农村人信这些，你们这些小年轻应该都相信科学吧？”
陆朗指着池星说道：“他，除了是有钱人之外，还是大师！”
他这话声音不小，在厨房里做饭的张校长都听到了，从厨房里冒出头看向站在院子里的池星。
丁校长和陈校长也都震惊地看着池星，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物。
丁校长连忙伸出手重新和池星握手：“池大师！”
陈校长用衣服边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地喊道：“大师啊！”
就连在厨房里的张校长都走出来要和池星握手。
池星：“……”
这几位校长也是有意思，其他人要是不认识池星，突然得知池星是大师也不会这么郑重，因为看池星的年纪会觉得他没有真本事。
但这几人完全没这样觉得，对待池星的态度比他说要捐款时还要更为热情。
能看得出来，几人都是十分迷信的类型了。
尤其是张校长，他将手上的油用抹布擦干净，对池星说道：“我其实有件事一直想找大师……”
池星看着他手面上沾染到的鸡血，又看到在厨房门口探头往外看的小女孩，对张校长说道：“跟你孙女有关吧？”
陆朗问道：“你孙女是不是能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我刚刚带她去买零食，她说树下有她的朋友。”
张校长听到这话连连点头，不过他也没忘自己还在做饭，小孙女还在旁边也不方便说这些，他对池星和陆朗说道：“我先做饭，等会儿咱们边吃边说。”
小女孩晚饭时候没吃多少东西就说饱了，张校长的媳妇将小女孩抱回房间哄她睡觉，眼看着孙女离开后，张校长才重新说起刚刚的话题。
“我孙女经常能看到鬼。”他声音压得很低，但夜晚的农村院子特别安静，就算说话很小，几人依然听得清清楚楚。
“村子里只要有哪家老人去世她都能看到，我带着她去看过事，人家说她八字轻又年纪小才能看到这些，平时要多吃点好的，然后随着年纪增长，五六岁就看不到了。”
“我心想五六岁还好，平时多注意点也不会有什么事。”
“但她前阵子，说认识了一个姐姐，姐姐经常喊她一起玩。”
“我一开始以为是村里哪家的小孩子，但后来一问感觉不太对劲，她说的这个姐姐喜欢在晚上喊她出去玩！”
“我问她姐姐多大，长什么样子。”
池星想到不久前在树下看到的那个鬼，不由说道：“十二三岁，穿着蓝色的校服，短头发，戴着眼镜。”
张校长先是一怔，随后不可置信地问：“你也能看到？”
池星：“刚刚在树下看到的。”
张校长这下子更加确定池星是真大师了，他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在池星杯子里倒了杯牛奶，对池星恭敬说道：“大师，我敬您。”
池星沉默地看着自己杯中的牛奶。
张校长又继续说道：“我去找隔壁村请神婆出面，神婆来了后说那小孩死没多久，怨气重着呢，以她的本事超度不了，她还说这小孩对我家孙女没恶意，非要强行超度把那小孩惹生气了反倒得不偿失。”
“虽然我很着急，但那小孩确实和神婆说得一样，不仅没伤害过我家孙女，还会教她背书。”
“我心想这小孩虽然怨气重，但没恶意也就算了。”
“主要也是我没钱再去找其他大师。我只能让孙女晚上不要出门，非要出门玩的话，也不能和那小孩待太长时间。”
“后来我从孙女口中陆陆续续得知那小孩的事，这小孩活着的时候就不是咱们村的人，她全家除了一个姐姐，其他人都出事了，她死后是来看望姐姐的。”
张校长说到这停住了，他灌了一口酒才接着说道：“这小孩是自杀的，在学校里被人欺负，感觉活不下去了就上吊死了，所以怨气才会这么重。”
陆朗下意识问道：“校园霸凌？”
张校长摇了摇头：“不是，我去找过这小孩姐姐问过情况，她在学校的人缘还不错，也没同学欺负她，算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陆朗：“那是怎么回事？”
张校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他嘴唇颤抖了一下，才说出原因：“我听我孙女说，是被学校里的大人欺负的。”
陆朗一愣：“老师？”
张校长摇头。
陆朗看着张校长脸上的羞愧之色，突然问道：“该不会是校长吧？”
张校长放下酒杯：“同为校长，我是真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陆朗还想继续追问，但后面的话张校长难以开口，虽然事情和他没关系，但一想到做出这种事的和他同样都是学校学生的引路人，就不免羞愤欲绝，生怕别人将他也想象成那种人。
丁校长和张校长关系好，从张校长口中知道这件事，丁校长主动说道：“这事说来很复杂，池先生、陆先生，你们还记得在飞机上我跟你们提到过的大老板吧，我们没接受那些大老板的捐款也是有原因的。”
“这些大老板就是那个校长介绍的。”
这附近城市就这么大，彼此之间又都是校长，谁会不认识谁？
“那个校长叫李建平，一开始学校比我们的还要困难，都属于孩子吃不上饭的类型，但去年开始他不知道从哪里拉来的捐款，整个学校的环境突然就变好了。”
“我们看到他学校变好了，肯定是要去取经的嘛，我跟老张前往李建平的学校找他，他听到我们需要捐款后，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还帮我们联系了那些大老板。”
“但是我们和那些大老板一接触，将大老板带到学校里看学生，老张发现这些大老板看小孩子的目光……”
“大家都是男的，就你们懂的！”丁校长摇了摇头，“我们发现这个情况后，将这些大老板都送走，也没敢要他们的钱。”
“我说句老张会骂我的话，在大老板走之后，我是有过后悔的，万一人家没那方面的意思，是我们多想了呢？”
“不过我们身为大人，都对孩子不上心的话，那些几岁十岁的小孩子又能懂什么？”
“之后没多久，我跟老张就将这事给忘了，偶尔提到李建平，也没敢瞎揣测，只觉得李建平拉的有钱人比较靠谱，只是他给我们介绍的那些大老板不够靠谱而已。”
“而老张孙女认识的那个小孩就是李建平学校里的！我们都没接到有小孩子自杀的消息，他消息瞒得够严实！”
“那小孩儿对老张孙女说，她在学校不仅会被校长欺负，有时候还会被一些不认识的叔叔伯伯欺负。”
丁校长说到这，气得将酒杯重重砸在桌上，家乡话都飚了出来：“那小孩小，也没说欺负是什么意思，但俺是大人，还能不知道？俺和老张都气坏了，但我们啥证据都没有，李建平那学校又办得欣欣向荣，向上面举报都没用！人家还会说俺们是嫉妒！”
陆朗都听懵了，难怪张校长一开始对他们这么防备，还话里话外地试探他们有没有结婚，喜不喜欢小孩子，这哪里是问结婚的事，是在间接性地问他们是不是恋童癖！
也难怪张校长一看到他抱着孙女出门就紧张得不行。
有那么一个惨痛的例子在那里，张校长估计连孙女和其他男的说话都怕，尤其是捐款的“大老板”们。
池星忽然开口说道：“那小孩子应该还在树下，我想去找她问问具体情况。”
陈校长站起身：“我跟您一起去吧。”
张校长和丁校长也都附和着点头，丁校长咬牙说道：“我也去。”
陆朗：“我们又看不到，也听不到那小孩说啥……”
不过话虽这么说，他也站起身，准备跟在池星身后。
池星也没耽误，和几人走向村口处的大树下，那道身影果然还在，十二三岁的女孩因为营养跟不上，看起来只有十岁出头的模样。
她坐在树下，短发乱糟糟地遮住大半张脸，鼻梁上架着眼镜，正抬头看着大树。
池星走到她面前。
她往旁边挪了下，池星主动开口问道：“你还好吗？”
她像是被惊到一般，倏地从树下站起身，然后飘到树后，声音很细：“你能看到我？”
刚刚池星路过的时候，视线都没往她身上瞥，所以她压根没想到池星能看到自己。
池星看她警惕的模样，也没继续往前，他对女孩问道：“你叫小静是吗？”
小静短发后的眼睛紧紧地看着池星，对于池星的问话没有回答，而是说道：“我知道你们，我都听说了，你们是来捐款的大老板！”
说到最后一句话，她声音变得尖利，也带上浓浓的仇恨。
池星看出她对这个身份的厌恶，往后退了一步让她降低警惕心：“我对你没有恶意。”
小静：“其他大老板也是这样说的！”
“其他大老板也和张校长的孙女是朋友吗？”池星软下声音问道，“她跟你介绍过我们。”
提到张校长的孙女，小静表情中的戾气消散了些，但依然恶狠狠地看着池星和陆朗，只要池星稍微往前一步，她都会惊吓不已。
她对池星身后的几位校长也是如出一辙的厌恶。
池星哑然，看来他们这一行人的身份正好是小静最惧怕反感的。
小静完全不给池星沟通的机会，后面不管池星说什么，她都一言不发，一副池星会对她做什么的恐惧模样。
小静经历的那些事让她在死后看到“校长”或者“捐款的老板”都会应激，只觉得眼前的这群人都是坏人。
池星联系宁悦，让宁悦过来一趟。
宁悦死前的年纪是初中生，正好和小静的年纪差不多，而且同为女孩子，又有相似的经历，小静不会对宁悦这么防备和害怕。
宁悦过来还要一段时间，池星几人也没在这继续待着给小静造成心理压力，几人在回到院子后，池星将小静的态度如实道出：“她很怕成年男性，尤其是校长和打着捐款名义的老板。”
陆朗不知道说什么，他心情有点沉重，忍不住叹了口气：“不怪她。”
陆朗坐回院子里的饭桌旁，他们离开的这一会儿，菜还没彻底凉透，陆朗食不知味地夹了一块鸡肉，他吐出鸡骨头继续说道：“我知道公益里面的水深，但没想到有些人会丧心病狂地对小孩子做这种事。”
陈校长坐在陆朗旁边，他声音沉重：“农村的孩子其实很早熟的，有些事她们不是不知道是错的，但是为了能上学……”
丁校长和张校长都没说话。
池星对几人说道：“我安排了跟小静年纪差不多大的女鬼，大概几个小时后就能到村里，到时候让她和小静沟通，看看小静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陈校长几人都抽了下嘴角，丁校长目瞪口呆：“安排鬼？”
张校长谨慎地问：“大师，您手下有很多鬼吗？”
池星还没说话，陆朗说道：“据我所知，挺多的。”
陈校长悄悄离池星远了点。
陈校长几人本来想等池星安排的“鬼”，不过这几天的奔波，他们的年纪又在这，实在没能撑住，纷纷打着哈欠去张校长安排的房间休息。
陆朗没睡意，他很精神地坐在院子里，对同样没睡的池星问道：“要不你先去睡一会儿？”
池星摇头，面无表情地说道：“按照我对宁悦的了解，她在来之后会第一时间找我，然后咚咚咚地敲窗，你们听不到这声音，但我能听到。”
一想到刚入睡就会被吵醒，还不如不睡。
陆朗突然有点羡慕：“你能看到鬼，生活真精彩啊！”
他调侃了这么一句后，又对池星说道：“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还没想好，但也不能坐视不理。”池星将桌上的牛奶放到一边，他支着下巴看着夜空的星星，继续说道，“低调解决吧，传出去对那些孩子的名声不好。”
不管是池家还是陆家，都能将这事压下，然后悄无声息地解决掉那些人渣。
陆朗点头：“我感觉吧，这种人渣交给你妹最好。”
池星：“淼淼？交给她，这些人都得没命。”
陆朗：“你放心，我不会举报你的！”
池星似笑非笑地看着陆朗，没和陆朗继续说话，而是给裴钦发着消息。
「好困，想睡觉TT」
裴钦：你先去睡会儿，宁悦来了后，我不让她进来吵到你。
池星有点心动，他打了个哈欠刚想起身，又收到宁悦发来的消息，说她马上就要到了。
“看来是睡不成了。”池星自言自语了一句，“什么时候才能抱着你一起睡觉？马上夏天了，鬼身上凉冰冰的，想想都舒服。”
玉佩的温度逐步上升：【我争取夏天的时候能出来待在你身边。】
也在犯困的陆朗只听到池星说的那句“抱着你一起睡觉”，他一个激灵被吓醒了，离池星十万八千里：“我有喜欢的人，你别乱来啊！”
池星鄙视地看着他，眼神中满是嫌弃。
陆朗也察觉到自己可能误会了，他又八卦地问道：“你是在和你哥说话吗？”
这下轮到池星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他不好意思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他对陆朗骂道：“关你屁事。”
陆朗：“……”
这该死的狗脾气！
第110章 成熟
陆朗恨恨地瞪着池星, 说这话的要是顾昭王嘉阳等人，他就上去锁喉了，但这是池星，他打不过, 只能用眼神刀人。
池星直接无视他, 并且看向院子外。
几秒后, 一道半透明的影子从院子的墙头飘了进来。
池星有些头疼：“你就不能从门口进来？从哪里学来的翻墙习惯。”
宁悦双手叉腰站在墙头上, 将锅推到池星头上：“都是去池家翻墙翻习惯了！”
她伸手指向大门的位置：“喏, 阿大在敲门呢。”
和宁悦等鬼喜欢翻墙不同, 阿大反应慢, 鬼也老实, 是个有礼貌的乖乖鬼。
下一秒池星就听到阿大的敲门声，他还老实巴交地问道：“有人吗？我能进去吗？”
在这深更半夜的, 听起来还有点吓人。
还好这声音只有池星能听到，站在池星身边的陆朗完全没察觉到有鬼在门口询问他们能不能进来。
但是陆朗看到池星对着墙头说话, 他浑身发寒, 对池星问道：“你喊的鬼来了？”
池星点头，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宁悦也从墙头跳了下来。
阿大进来后, 自觉地走到宁悦身旁。
池星对宁悦调侃了一句：“要是阿大也是初中生的模样，看起来跟你亲弟弟似的, 你去哪里都喜欢和你一起。”
宁悦靠在墙边，对池星摇头说道：“池少这你可就说错了，阿大是担心你遇到鬼有危险才非要和我一起的。”
池星侧头看向阿大。
阿大对他傻笑了一下。
陆朗站得远远的，从池星的话中推测出院子里不仅有鬼, 还是两个鬼！
宁悦的视线也看向陆朗，就算知道陆朗看不到自己, 也对陆朗打了声招呼，然后她对池星正色说道：“我来的时候看到树下的那个小孩了。”
“那个孩子戒备心很重。”池星若有所思地说道，“尤其对异性，有特别重的敌意，我和阿大就不过去了，你去找她问问情况。”
宁悦做了个不那么正规的行礼，然后没翻墙出去，而是从大门飘了出去。
眼看着宁悦离开，池星在补觉和等宁悦回来之间犹豫了许久。
陆朗凑过来问道：“走了吗？”
池星点头：“走了。”
陆朗：“能不能让我看到他们？”
池星：“不能。”
陆朗：“……”
他想起被池星无情拒绝N次的林鹿，知道自己算是没戏了。
宁悦这一去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回来，池星还是决定先去睡一会儿，他对陆朗招手：“走，睡觉去。”
陆朗露出惊悚的表情。
池星嫌弃地看着他。
池星这一觉没有任何人和鬼打扰他，等他睁开眼睛，已经快到第二天中午了。
院子内热闹得不行，有几位校长的说话声，还有张校长孙女在院子里玩跳皮筋蹦蹦跳跳的笑声，池星还听到陆朗对张校长询问今天中午吃什么。
池星恍惚了一瞬，有那么几秒还以为自己是在农村的某家农家乐中。
【醒了？】
池星从床上起来，睡了一觉后人已经彻底精神了。
“醒了，你平时睡觉吗？”
【偶尔。】
“不睡觉对身体不好。”池星一本正经地说道，“等你能出来后，我们一起早睡早起吧。”
【一起睡吗。】
“对，睡一张床的那种。”
池星在骚话说出口后，裴钦还没怎样，自己倒是先落荒而逃了。
“我先出去忙了！”
池星似乎听到裴钦发出一道轻笑声。
阿大守在池星门口，宁悦就站在阿大旁边，正在和阿大嘀嘀咕咕。
“院子里阳光好大啊，我看着都头晕。”
“那只鸡好肥，让池少买下来烧给我们吃。”
“池少怎么还没睡醒？猪吗？这么能睡？”
阿大给宁悦使着眼色。
宁悦倏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她口中“猪”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宁悦立刻闭嘴，然后下一秒又狗腿地说道：“池小少爷，您起来啦？经过我们的观察，洗漱间在这边，您请。”
池星懒得和宁悦计较，和院子里的众人打过招呼后，简单地去洗漱了一下。
宁悦跟在他后面，对他说道：“我昨晚去问了下，但那小孩对我也很防备……”
池星有些惊讶：“对你也这样？”
宁悦点头：“我打算今天再试试，大不了在村里多待一段时间。”
池星挤着牙膏，突然说道：“我等会去镇子里买点小女孩喜欢的东西烧给她。”
宁悦：“利诱？”
池星：“勉强算是吧。”
池星洗漱后走到院子处，除了沉浸跳皮筋的张校长孙女，其他人都似有若无地看向他。
陆朗心急，第一个走到他面前问道：“怎么样？问出来情况了吗？”
“还是不愿意说。”池星言简意赅，他对张校长说道，“张校长，我打算在这多住几天，这几天就麻烦你了。”
说着，他给张校长转了一笔钱。
张校长都没能反应过来，他看着手机到账的短信，愣了一下才说道：“住就住嘛，还给钱干嘛？”
“住宿费，饮食费。”
池星说完，又走到另外一边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小静这边不肯说，那就让池家查一下李建平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就是查这种事没这么快，李建平这边瞒得很严，捐款的大老板又天南海北的都在不同的城市，想要详细调查需要时间，最快也得明天才能收到消息。
陈校长和丁校长看了眼池星转账的金额，陈校长皱眉沉思了许久：“老张呀，这几天我也先住在你这吧！”
丁校长将他挤开：“我留在这就行，你赶快回你学校做饭去吧！”
老张的爱人笑眯眯地招呼池星吃早饭，说专门给池星留了一份粥。
池星想到郑阿姨，也喜欢给在他赖床的时候给他留吃的，他对老张的爱人嘴甜喊道：“谢谢张婶。”
老张的爱人跟老张一个姓，是同村人，她将给池星留的粥放到池星手上，又怜爱地摸了摸池星的头发：“在我们这住你习惯吗？我昨天看到你喜欢吃甜的，这粥里我给你加了糖。”
“我感觉乡下挺好的。”池星也有点饿，一口气将粥喝了大半才继续说道，“环境好，人也热情淳朴。”
张婶笑眯眯地看着他，对他喜欢得不得了，还问他有没有对象。
池星说有，张婶有点遗憾，然后话题一转，对池星说道：“我家囡囡……她的事就劳你费心了。”
提到这事，池星也顺势对张婶问道，“囡囡经常和那孩子一起玩，囡囡有说过那孩子喜欢什么吗？”
“喜欢什么？”张婶愣了愣，“囡囡没说过，但是小孩子还能喜欢什么嘛，无非就是漂亮的衣服裙子之类的。”
池星点头，他吃完早饭后，招呼着陆朗去镇子上。
“我去买点小孩子喜欢的衣服，顺便把你送回帝都。”池星随口说道，“我让直升机停在镇子上。”
陆朗不走：“我要留在这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刚刚听到你打电话给庄姨了，我也让陆家去查了，那个李建平！他要是真做了什么恶心的事，这事我管定了！”
池星转头看向他：“陆少还挺有正义感。”
陆朗扬起下巴：“那必须的，遇到坏人就得彻底铲除！”
俩人前往镇子买了一堆小孩子喜欢的东西，俩人还给囡囡买了不少玩的，回村子里的时候，还专门雇了两个镇里的人将东西抬回来。
张校长看到这一堆东西连忙说道：“池先生、陆先生，你们两位又破费了！”
陆朗不在意地摆手：“池少还给了住宿费，我都没给，买点东西就当这几天的住宿费吧。”
【东西不是你给的钱吗？】
池星面无表情地说：“他脸皮厚呗。”
陆朗没听到池星的嘀咕声，他还夸了张校长和张婶一句：“张校长，张婶，你们昨晚做的鸡公煲特别好吃，今晚还能再吃吗？”
刚认识时沉默寡言的张校长现在已经彻底接纳陆朗和池星，对着俩人开玩笑说道：“今晚我把院子里的鸡都给杀了！接下来一周都给你做鸡公煲！”
陆朗：“别别别，一只就够了！”
院子里的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囡囡围在一堆漂亮的裙子面前，好多裙子都是她喜欢的芭比粉，眼睛都看花了。
她抱着池星的腿喊道：“哥哥，你真好。”
陆朗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不好吗？”
囡囡又抱住他：“大哥哥，你也好。”
宁悦对几岁小孩的裙子不感兴趣，但她对池星买来的那些初中生能穿的裙子很喜欢，还挑了一条自己喜欢的悄咪咪地收了起来。
池星看了眼时间，对宁悦说道：“晚上十二点，我们去利诱。”
今天众人的关系更为融洽了，晚上吃饭的时候都不免更为亲近，因为小静的事，大家是一边骂李建平一边喝酒泄愤，一不小心，大家都喝大了。
还没到十二点，院子里的众人已经醉醺醺地趴在桌子上了。
张婶和池星将众人扶进房间中，池星让张婶也先休息吧。
喝酒时候骂声最大的陆朗看着眼前的八个池星，对池星伸出手：“你去烧纸吗？带我一起啊！”
池星将枕头砸在他脑门上：“醉鬼，睡你的觉吧！”
池星走出房间后，宁悦和阿大站在院子里等着池星，月光洒在两个鬼身上，两个鬼脸色惨白，但都对池星喊着——
“池少。”
池星走到两个鬼身前，拎起从镇子里买的东西，对两个鬼说道：“走吧。”
宁悦和阿大跟在池星身后，阿大一言不发，宁悦叽叽喳喳的，池星偶尔附和一声，寂静的乡下小院中，这一幕看起来竟然意外的和谐。
阿大听说小静对男的抵触，他没接近小静，离得老远就不再往前，池星也没离小静太近，而是站在树的对面。
宁悦主动飘向小静，不过小静看到宁悦往前，她往后飘了点，对宁悦说道：“你不要过来，你身上的戾气很重，我害怕。”
宁悦摸了下鼻子，她死二十年了，小静才死没多久，会害怕她也正常。
而且不仅怕，表情也很防备。
宁悦扭过头用求救的目光看着池星。
池星默不作声地开始烧纸，刚入春的乡下在深夜时略带凉意，火光燃起的温度正好恰到好处地驱散那一丝寒意。
不过宁悦和小静是鬼，鬼向来是不喜欢火的，小静又往后退了点。
她看着在火光中的池星，表情有些疑惑，她似乎不知道池星在做，又好像知道池星在给自己烧纸，但更为疑惑池星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池星的声音在噼里啪啦燃烧的火光中变得有些温柔：“你去世后，家里姐姐没有给你烧过衣服吧？”
小静没吭声，短发后的脸满是脏污，她躲在树后打量着池星。
池星烧过去的东西，很快就出现在小静面前，她对着地上的衣服看了许久。
池星后面又烧了一些女孩子喜欢的饰品，他没提及小静生前的那些伤痛，只是询问小静小时候的事。
一开始池星说话，小静都不回答，只会防备地紧盯着池星，但当池星说自己小时候第一次来农村，连小葱和大葱都分不清的时候，小静没忍住说道：“你们的城里的孩子大部分都分不清。”
宁悦看到她愿意说话，脸上露出一个笑：“我到现在都分不清哈哈哈，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也没怎么来过乡下。”
小静看向她：“那你挺倒霉，虽然我爸妈走得早，但我好歹还有姐姐。”
宁悦往她的方向飘了点，小静见此又往后挪了点，还是那副避着宁悦的模样。
池星烧了一些东西后，也没继续和小静没话找话，而是喊宁悦一起离开。
小静躲在树后看着池星的背影，目光又落在宁悦的身上，宁悦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头对她做了个鬼脸。
小静唰地一下缩回脑袋。
但她脑中想到昨晚见到宁悦时，对方满是善意地贴近，对她问：“需要帮忙吗？”
从来没有谁这么问过她。
她又想起池星，池星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你还好吗？”
也从来没有谁问过她还好吗。
小静慢慢蹲下身子，她心里很难过，但她已经不会哭了，她在活着的时候已经将眼泪全都流干了。
她看着池星烧过来的东西，许久都没碰这些东西。
第二天一早，陆朗还是一如既往地问道：“怎么样了？”
池星摇头：“还是不肯说。”
陆朗：“我要是遇到这种事，我也不肯说，慢慢来吧。”
他说完，还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醉酒头疼。”
然后他一边喊着头疼，一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台笔记本电脑，麻溜地处理公司上的事情。
池星就轻松多了，虽然他经常前往外地，有时候也会待好几天，但公司上的事情从来不需要他操心。
他看到陆朗在忙，也没去打扰，而是又给家里打了通电话。
这通电话池星打了很久，庄敏在那边说了很多，最后对池星说道：“具体的你自己看吧，查出来的资料我发你了。”
挂断电话后，池星打开庄敏发来的文件，文件的最前面是一个网站，和陈校长等人只会发邮件不同，李建平建了一个助学网站，可以从网上直接捐款，又或者联系他前往山区看望这些孩子。
网站上有人捐十块二十的，也有捐四位数五位数的，明面上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整份资料前半部分都很正常，直到池星翻到后面，那是一份捐款名单，排在前面的捐款数额很大。
其中有个大老板一口气捐了六位数，对于山区里的学校来说，这不是一笔小数字，足够让学校里的孩子能安心读书。
但是关于这个大老板的详细资料却有些诡异，资料中显示，这个大老板一开始只捐款了五位数，后来被李建平邀请来到山区学校探望，然后他在学校待了将近一周的时候，随后在离开的时候大方捐款六位数。
而在这之后，每隔三四个月，这个大老板都会再次前来学校，有时会待一周，有时候只待两三天。
整份名单当中，类似于这个大老板的行为不在少数。
但对于捐款的老板们来说，待这么久完全没必要，他们不是志愿者，是手上都有公司日常很忙碌的老总级别，有什么必要在不便捷的山区里待这么久？
除非有什么东西能吸引他们。
池星没继续看资料，吸引他们的原因已经足够明了。
不是善心，而是邪恶又肮脏的欲望。
陆朗忙完工作后也收到陆家发来的调查资料，他直接爆了粗口：“草，这些人真该死，有证据吗？”
“没有。”池星语气如常，“好多都是很久前的事情了。”
陆朗看了他一眼，有些谨慎地问：“你是不是心情很差想打人？”
池星沉默了一瞬，他看了眼时间：“昨天买的东西都烧完了，宁悦跟我说那小孩都不碰我们买的，我打算再去买点其他的。”
陆朗举手：“一起。”
俩人又去买了一堆东西回来，这次池星和陆朗琢磨了许久，既然小静不喜欢漂亮的衣服和玩具，是不是会对吃的感兴趣？俩人买了一堆小孩子喜欢的零食。
今天晚上陆朗没喝酒，他和池星一同前往树下，不过小静害怕男的，躲在树后，陆朗见此也没硬凑过去，而是也躲在一棵树后看着池星对着空地说话。
阿大感觉大家都在跟过家家似的很好玩，他也躲在树后面。
池星附近的三棵树后面都躲着人或者鬼，他不由抽了抽嘴角，感觉这画面有点奇异。
池星今天依然没和小静提起那些不好的事，而是将从镇里买的吃的烧给小静。
小静在树后面露出一个脑袋，她今天半个身子都在树后，静静地打量着池星。
池星说：“其实我有点吃不惯你们这边的口味，挺辣的，我今天去买吃的，发现你们小孩子吃的零食都是辣口的。”
小静的目光在池星身上转了一圈，她抿了抿唇，还是没说话。
池星继续说道：“我喜欢吃甜的。”
他说着，还对裴钦问了一句：“我记得你喜欢吃辣的是吧？”
【你怎么知道。】
池星：“每次我给你上供早餐，辣的你都吃了，甜的你又放了回来，你没发现后面我都不给你上供甜食了吗？”
“还有上次去参加胡家的婚宴，我看你多吃了几口辣的菜。”
说到这，池星又想起一个问题：“咱们跟其他人不一样，你是鬼，以后家里请保姆都不方便，到时候谁做饭？”
【我。】
池星满意了，又重新看向小静。
小静麻木地看着池星，说了这晚上的第一句话：“为什么要在我这个鬼面前秀恩爱？”
顿了下，她问道：“你跟他是一对吗？”
池星含笑看着她，点头承认了。
小静略微放松，不知道是因为池星不喜欢“女生”，还是因为池星的对象是“鬼”的原因，反正她现在看池星明显没那么重的敌意了。
也许还有池星每天都给她烧东西的原因。
小静忽然说道：“我姐姐很穷，她生了好几个孩子，都是女孩，姐夫家里都在骂她，我也不敢和姐姐住在一起，多吃一口饭都会被姐夫骂。”
“学校里也很穷，我没地方住，在老房子里窝着，有时候两天才能吃上一顿饭。”
“姐姐让我别读了，找个人嫁了或者出去打工，我不愿意，我从小就喜欢看书，我想读书。”
“我暑假去镇子里打工，赚来的钱一半给姐姐，一半自己留着当生活费。”
“刚开始学校里不管饭，我饿晕了一次，校长……被吓到了。”
“后面校长搞了个网站，学校的条件开始变好了，有饭吃，有住宿的地方。”
她说到这突然停住，继续在树后看着池星，但没接着说下去。
池星也没强迫她继续说，事情他差不多都清楚了，现在还来找小静，只是不想看着这个生前就很可怜的孩子在死后还是如此抵触着这个世界。
池星带着宁悦离开，不过宁悦摆了摆手，说自己想留在这里陪一陪小静。
陆朗悄悄地走到池星身后，对池星问道：“她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池星在走远后，才将小静的话复述，“是个很可怜的孩子。”
小静看着池星的背影，宁悦坐在她旁边的树上，和小静坐在下面不同，宁悦坐在高高的树枝上。
她和小静都没说话，半晌后，还是年纪小的小静没憋住，主动问道：“你们不走吗？”
不止宁悦没离开，阿大也没离开，在小静斜对面的树后睡着了——
小静从死后就没睡过，实在不懂鬼怎么还会犯困睡觉。
她感觉阿大傻傻的，虽然是男的，但好像和池星相似，也没什么攻击性。
至于池星身边的那一位，看不到她，她也无视了他。
宁悦轻飘飘的，她坐在树上的细树枝上摇晃着腿，不答反问：“你要上来看看风景吗？”
小静抬头看着树上的宁悦，又低头看着地上一堆吃的，她没回到宁悦，也依然没有碰这些吃的。
第二天早上，池星起得很早，他将陆朗的门踢开，对陆朗说道：“我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了。”
还没睡醒的陆朗一脸迷茫：“啥？李建平的狗命吗？要不然找人把李建平干掉，你把李建平的魂魄送到她面前？”
池星：“……”
“陆少，您的思想很危险，你做了这些后，你陆家的继承人可能就得换人了。”
陆朗冷笑：“我陆朗有的是本事将杀人的事压下来。”
这话虽然听起来装逼又肆无忌惮，但池星丝毫没怀疑这话的真假，陆朗完全有能力在干掉别人后完美善后。
只是……池星幽幽地说道：“随意杀人，死了后要去地府油锅的。”
陆朗立刻化身为良好公民的模样：“不说这些了，走，去镇里，对了，你说知道她想要什么，是啥？”
几个小时后，陆朗看着池星买了一大堆书都看傻眼了。
“她要的是……书？”
“是。”池星点头，不过又摇头，“也不止是书，而是从书中汲取能改变命运的力量。”
陆朗听到这话有些发愣，忽然想起池星昨天说的，小静还有个姐姐，生了好几个女儿，全家都穷得揭不开锅了，还要被婆家强迫着继续生。
当天晚上，池星带着这堆书来到树下，小静看到书后眼睛亮了起来，她从树后飘了出来，但又有些忌惮地停在池星身前。
池星主动往后退了一步，但他拿起一本书递给小静。
小静看了池星很久，最终伸出手接过这本书。
只是她刚死没多久，根本触碰不到实物，书从她的指尖穿过，她傻傻地看着书，今晚主动对池星开口说道：“能烧给我吗？”
池星对她笑了：“当然。”
这一晚上小静就蹲在火堆旁，她很怕火，但她热爱在火种燃烧的书籍，眼睛也被火花映出漂亮的暖橙色。
她对池星说道：“我会好好看完这些书的，不能让这些书白白被烧。”
她瞳孔是熊熊燃烧的火焰，漂亮，也带着鬼独有的冰冷：“早知道我就不死了。”
“那些事情让我的阈值到达一定程度，我的心理能力承受不住，只能想到用死来解脱。”小静说道，“我在一开始就知道我在做什么，也知道这些事是不对，但是我太想继续读书了，但我也太高估我自己了，我根本过不了自己内心这一关。”
她声音很轻，还没火堆噼里啪啦的声音大：“但是我现在有些后悔了，我应该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有更多的希望。”
她敞开心扉和池星说话时，池星才发现她不管是说话还是思想上都远比同龄人要成熟。
可惜的是，什么都知道却无能为力改变自己现状的人会活得非常痛苦，反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人都死了，池星也没跟着说活着才是最好的，他对小静说道：“地府有图书馆，或者你努力修炼鬼力，也能去活人的图书馆。”
宁悦提起赵芝芝：“我有个鬼同事，比你大几岁，死前是高中生，死后忙着去高中听课，现在都去大学听课了。”
小静目光微动，她看着火光没说话，只安静听着宁悦说话。
宁悦说完赵芝芝的那些吓唬老师同学的事情后，小静也不由笑了一下。
宁悦问道：“你应该很恨李建平吧？按理说怨气会特别重，但我看你身上没太大的怨气。”
小静沉默了一瞬才说话：“我恨他，但我不想报仇让他死。”
宁悦：“为什么？”
小静：“他死了，学校里那些想要继续读书的学生怎么办？”
宁悦一愣，下意识地说：“会有其他的校长……”
“不一样的。”小静的声音很低，“就算来了其他校长，没有捐款，依然有好多学生不能上学，我差点就没读下去……要不是学校里有吃的，我又自己出去赚来生活费，我根本读不了。”
“你们知道吗？从学校的条件变好了之后，李建平将学校里的其他费用都免除了。”
小静的表情逐渐变得痛苦起来：“我恨他，真的恨他，他没良心，他该死，但他又没有彻底的良心泯灭坏得彻底，又让大家可以读书，所以我好痛苦！”
“我怎么不想杀了他？我在死之前都想拉着他偿命，但我知道他死后，再来其他校长就算能拉到捐款，也不会免去乱七八糟的其他费用。”
她说到这，突然有些疲惫：“我撑不下去了，我也不想再继续想着这些事，死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宁悦被这番话震住，她转头看向池星，喃喃说道：“那就是傻逼坏人，但又有一丝良心……”
池星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不需要任何理由和借口，他都该死。”
“他募捐到那么钱，本来就该用在学校，所以免去费用不是他的功劳，是那些捐款的人。”
池星看过那份名单，除了大老板之外，还有许多经济条件一般只捐几十的，但就是这看似不起眼的几十块钱在日积月累之下也会汇聚成不容忽视的磅礴数字。
池星看向小静：“你们学校现在拥有的一切，不止是那些给你带来痛苦的大老板，还有更多真心希望你们能继续读书的普通人。”
小静怔怔地看着池星，她惨白的脸色在火光中被染成一层红晕，连眼眶都有些湿润，她以为自己不会再哭了，但还是落下一滴滴血泪。
血泪滴在火花中，又很快被蒸发。
小静没继续哭，她摘下自己的眼镜擦了擦眼角：“是我把这些捐款都给忘了。”
她盘膝坐在火堆旁，重新将眼镜戴上：“李建平一年前找人做了网站，网站一开始没什么人看到，也没有捐款，他也没将这个网站放在心上。”
“但我之前有次饿晕了，他当时被吓得不轻，后来就开始到处宣传网站。”
“他去各个平台的热门视频下评论，很快就拉了不少钱。”
“他开始改善学校里的伙食，后面又有大老板捐款后，他又开始给我们买校服，免去费用，换新的桌椅，还重新装修了教室和操场。”
小静抿了抿唇：“我相信他一开始是真心的，只想学校里的学生能过得更好。”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了。”
“我知道的，校长还能继续往上升的，他想要在学校里做出成绩，然后去其他的地方。”
“我也知道，那些捐款他没有完全用在学校中，他在学校里跟我们念叨一把年纪都没房子，他一直想给自己在城里买套房子。”
“他断断续续拉了不少大老板，他想方设法让这些大老板多捐点钱，不过大老板又不傻，捐个几千上万也就差不多了。”
“直到有天，有个大老板来山区里看望孩子，我成绩好被他选中给大老板表演背诵，在背诵之后，他又说大老板要喊我一起吃饭。”
小静将下巴放在膝盖上，双手环膝紧紧抱住自己的腿，声音更低了几分：“我虽然早熟，但我没经历过这些，当时真不知道喊我出去吃饭是为了什么。”
“大老板在吃饭时候给我一个大红包，说我品学兼优，这是奖励我的。”
“我被他带着给大老板敬了两杯酒，醒来后就在酒店了。”
宁悦没忍住问道：“你没报警吗？”
小静转头看着她：“我这里是山区，报警后我怎么办？学校我还能待下去吗？我还能继续读书吗？我姐夫还会让我进家门吗？大老板又有钱，他还给了我红包，你知道我收了钱，他再做这些代表什么吗？”
这一连串的反问让宁悦没能说出话。
小静的眼睛很黑，就算被火花照得泛红，眼底深处依然是冷冰冰的纯黑色。
宁悦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看了池星一眼。
池星解释道：“收了钱就不算强迫，算是金钱交易。”
宁悦倒抽一口冷气：“老奸巨猾！”
小静将自己抱得更紧了：“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我一个学生，就有第二个学生，除了大老板，连之前对我们和颜悦色的校长都开始……”
“我一开始觉得只要能让我读书，大不了我忍一忍，等我离开家乡去读大学，这些都能过去，但我还是崩溃了。”
“最后一次，我看到那个大老板的手机屏幕亮了，是他老婆发来的消息，说家里的女儿在过生日。”
“那是一段视频，我点开看了下，他女儿跟我差不多大，但穿着漂亮的公主裙众星捧月地坐在人群中，脸上的笑也很天真。”
“你们知道这段视频对我的冲击吗？你们根本不懂！”小静眼眶通红，她声音沙哑，语气很平静，但透着一股撕心裂肺的痛苦，“我也想这么单纯地生活，我一点都不想早熟啊！”
但她真的太成熟了，连失态都是短短一瞬间，紧接着又低声道谢：“对不起，不该对你们发火。”
池星和宁悦都久久没有说话。
宁悦低低地骂了一句脏话：“妈的，我以为我经历得够恶心了，没想到恶心的人永远没有下限。”
她拍了下小静的肩膀，豪气地说道：“过去的都已经发生了，安慰的话也没个屁用，你跟我和池少去帝都吧，活着时候的人生虽然凄惨，但鬼生还那么漫长，有数不尽的精彩在等着你。”
“而且，”宁悦认真地看着她，“以后你再遇到这种事，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了，也不用一个人承担这些，你有靠山了。”
小静慢慢睁大眼睛：“有靠山？我姐姐都帮不了我……”
宁悦对她耸肩，指了指池星：“你看池少没说话，绝对在想着怎么将李建平弄死呢，他、我、树后面的阿大，还有我们公司里的鬼和妖，以后都会是你的靠山呀。”
小静看着宁悦和池星，眼睛很红，但她没有说话。
池星反驳了一句：“我没想着违法的事。”
“但是，我在想，当务之急——”池星看向小静，对她说道，“我认识一个心理医生，他能看到鬼，他伴侣也是鬼，我觉得你需要去找他。”
小静沉默：“我没病。”
“你没病。”池星很赞同，“是你身边的人有病。不过心理医生能让你尽快走出这段过往，我希望你以后和宁悦一样，能做一个开心的鬼。”
“就算你前十几年一直早熟，但谁也没说之后就不能单纯快乐地生活，是不是？”
小静目光发怔，她看着池星，又看向在旁边对她眨眼轻笑的宁悦，许久后，扭开头说道：“我没钱付诊费。”
“来池少的公司上班，赚钱。”宁悦声音很弱地说道，“池少也不是完全守法，你看我不就是童工吗？”
池星捡起地上的树枝敲了一下宁悦的脑袋：“你都死二十年了，还算什么童工？”
小静问：“那你收童工吗。”
池星：“收。”
他从地上站起身，对宁悦说道：“你带小静先回帝都，阿大……”
想着小静现在还在防备男的，池星顿了下才继续说道：“他先留在我身边。”
他垂眸看着小静：“李建平的事你不用管，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做一个单纯不谙世事的初中生了，剩下的一切交给我。”
小静的指尖蜷缩了下，她感觉自己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似乎重新跳跃起来，她现在不仅不怕池星了，还特别想飘到他身边。
她站起身，抬起头看着池星，从第一天晚上的对视到如今，目光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宁悦将小静拉到自己身后，对她提醒道：“别看了，再看下去，池少玉佩里的那位就要不爽了。”
小静抿唇笑了起来。
【我有这么小气？现在池星是我的，你们再怎么看都没关系。】
宁悦夸张地吸气：“哇，在池少跟您确定关系，您坐稳位置后，连说话都变得有底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