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170
    第161章 梁元

    黄一天吐槽的话刚落就看到池星手中的花消失在空中, 他吸了口凉气:“裴先生还真要啊。”

    宁悦用一副敬仰的眼神看着池星,眼中的意味不言而喻:还是你会玩儿。

    池星自己都想笑,他又从林鹿桌子上抽了几支花,准备插到自己办公室的花瓶中。

    林鹿看到池星喜欢, 对他打趣说道:“明天我再从花店拿花过来就送到你办公室吧。”

    刚说完这话, 他感觉身上有点凉, 又立刻双手合十对着玉佩的方向严肃说道:“你别瞅我, 我没其他的意思, 给你们送花让你们赏心悦目而已。”

    林鹿还拜了拜玉佩。

    池星拍了下林鹿的肩膀:“那我和裴钦等你的花。”

    池星拿着花离开后没多久, 林鹿收到陆朗发来的消息, 是一张图片, 图片上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花海。

    夏天的花海美不胜收,林鹿看了许久, 终于给陆朗回了条消息:你去的这个镇子我以前也去过,花海很美。

    陆朗:你也来过?镇子里有什么推荐的景点吗?

    林鹿:这个镇子不算大, 最好看的除了花海之外就是花神游街了, 这两个你都见过了,还有就是花神庙了。

    陆朗:我正打算去花神庙呢, 这个镇子里的庙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样, 有时候在晚上还会举办音乐节!镇子里的人说要让花神也热闹热闹,哈哈哈感觉这个镇子很有意思, 镇上的人不仅对花神很恭敬,还把花神当作家里人了。

    梁元看陆朗一直在发消息,有些好奇:“你在和朋友聊天?”

    陆朗点头:“朋友太多也是一种烦恼啊,都吵着要和我说话。”

    梁元单纯地问:“你朋友很多吗, 那你怎么一个人出来旅游。”

    陆朗:“……”

    装逼被戳穿的陆朗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和梁元商量着要去花神庙。

    俩人在镇子里都是步行, 花神庙距离花海很近,而且今天举办花神游街来了很多外地人,花神庙门口也很热闹,到处都是穿着古装来拜神的男女。

    陆朗和梁元排了好一会儿队才走进花神庙中,花神庙中的花神不是石头,而是金光闪闪的,不过神像上布满了时光的痕迹,年份悠久,连神像的眼神都透着一股沧桑的古朴气息。

    庙里的花神没有用面纱遮挡面容,祂端坐在台上,衣饰华丽,头戴宝冠,宝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显得异常华美和尊贵。

    陆朗凝神看着神像,俯身拜了拜,他抬头时正好看到神像的目光,神像的眼神柔和无比,祥和又宁静。

    梁元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神像的照片。

    陆朗缓缓吐出一口气,正要和梁元转身离开的时候,外面走进来一个年轻的女人,女人步伐轻盈,长相十分出众,穿着璎珞繁复的古装,浑身的气质竟然和神像有着几分相似之处。

    陆朗和梁元没忍住多看了一眼,女人也笑吟吟地看着俩人,不过她很快收回目光,走到神像面前抬头仰望着神像。

    她和陆朗一样,也对着神像拜了拜,然后又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

    陆朗也和梁元离开花神庙,梁元还在庙门口左右环顾了一圈,想要找刚刚那个女人,可惜没看到女人的身影。

    梁元有点遗憾:“我们刚刚在庙里遇到的那个妹子好漂亮啊,咦,我怎么感觉记不清她长啥样了?”

    陆朗一愣,然后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也忘了那个女人的长相。

    说来奇怪,他才刚刚见过那个女人,但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把女人的外貌忘得一干二净,只有潜意识里觉得女人特别貌美,走路轻巧,飘飘欲仙,但除此之外,竟然连她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都毫无印象。

    陆朗疑惑:“我也不记得了,不对劲啊,我的记忆没这么差吧……”

    梁元同样疑惑,不过他拿出手机对陆朗说:“我刚刚在庙里拍神像的时候,好像不小心拍了一张那个妹子的照片。”

    他说着,翻出相册里刚拍的照片,但是更奇怪的是,梁元记着自己拍到的是那个妹子的正面照,但是相册的照片却是背影。

    梁元挠了下头发,将照片放大看了好几遍,然后有些尴尬地说:“可能我记错了吧。”

    陆朗却摸着下巴沉思起来,他大胆猜测道:“有可能不是你猜错了,说不定这个妹子就是花神!”

    梁元听他这么一说恍然大悟:“有可能!”

    他也是胆大喜欢猜测的,回想了下那个妹子的气质,拍掌说道:“虽然不记得长啥样了,但是特别美,气质还很出尘,拍照片也拍不到正脸,说不定真是花神!”

    梁元说完后和陆朗对视了一眼,也没将这个玩笑话当真,都哈哈大笑起来。

    晚上陆朗和梁元在青旅后院吃着烧烤听住宿的游客弹吉他,陆朗喝得醉醺醺的都不忘骚扰池月和池星,还将在花神庙遇到的奇怪事情在群里发了个语音条。

    池月回了一句:挺好呀,在外面还看漂亮妹子是吧?

    池星觉得这情况不多见,让陆朗把那照片发给他看看。

    没看到照片之前,池星也往花神身上猜测了下,但看到那张照片后,池星愣了一下:“这不是姻吗?”

    池星白天还有提到她,没想到她也跑到这个镇子里了。

    池星还记得上次见到姻,还是对方挑明他和裴钦的关系……池星思索了一会儿,对裴钦说道:“我们是不是该给她送份红娘的贺礼?”

    【我已经送过了。】

    “……”池星大为吃惊,“你竟然没告诉我!”

    【之前有跟你提过,你睡着了没听到。】

    池星无言以对。

    【她收到贺礼后发来一封回信。】

    “都写了什么?”

    【没看。】

    “……给我看看。”

    池星拿到信才知道裴钦为什么没看,因为信封特别厚,姻竟然写了好多张纸!按照裴钦的性格,看到这么厚的信就不会打开。

    池星拆开信看了好一会儿,发现这封信前面都在说缘,姻说自己寻找记忆的时候,脑中一直有道若隐若现的幻影,这道幻影就是缘,她说缘话不多,但是很好看。

    她说自己这段时间走过了许多地方,也喜欢现在的雪神庙,但心里总觉得雪神庙只有她自己,差了点什么。

    池星回想起之前见到的缘,他压根没看清当时的山神具体长什么样子,只记得对方脸上那些狰狞的诅咒黑线。

    姻最后一页纸说谢谢裴钦送来的礼物——

    「不过我可是神,我才不缺礼物呢,我有好多好多给我上供的信徒。

    我缺的不是贺礼,是能说话的人,也可能是……神。」

    池星看着这句话忽然叹了口气:“她现在很孤独吧。”

    以前有另一个神陪着踏遍山河,但现在无论去哪里都是孤身一个神。

    池星思忖了几秒,对裴钦说道:“要不然咱们也去找陆朗玩玩?”

    【你是想当面感谢姻吧?】

    池星眨了眨眼睛:“还是你了解我。”按照缘的记忆,姻只要出现在一个地方,最少都会待上一周,他能对姻面对面地道谢。

    池星是行动派,说走就走,连夜订了机票,明天一早就前往镇子。

    陆朗在晚上酩酊大醉,第二天早上醒过来才看到池星要来的消息,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一边穿衣服,一边给池星打了个电话:“就你一个人来吗?池月来不来?”

    池星:“让你失望了,小月来不了。”

    陆朗惆怅地叹了口气:“你到了跟我说,我去车站接你。”

    他刚挂完电话,梁元也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梁元对陆朗说道:“兄弟,我等会儿要去车站赶车去其他城市旅游。”

    陆朗:“几点的车?等会儿我朋友也到车站,我正好送你,然后接他。”

    俩人这一天的相处还算投缘,得知梁元要前往其他城市后,陆朗还和他加了联系方式,说梁元以后去帝都玩可以找他。

    陆朗在车站刚把梁元送走没多久,池星就到了。

    车站中,池星戴着墨镜,穿着纯色的白T,黑色休闲裤,身后还斜背着一个黑色的旅行包。他身上只有黑白两种颜色,也戴着墨镜看不清具体的长相,但一路走来愣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池星又嫌弃身后的旅行包侧背压得肩膀有些沉,将旅行包拎在手上找出站口。

    陆朗在车站门口等了一会儿,离老远就看到池星的身影,倒不是他视力多好,实在是池星有些过于显眼。

    虽然穿着简单,但是衣服质感极好,个子又高还戴着墨镜,整个出站口的人都若有若无地看向池星。

    陆朗眼睛发直地看着池星走近,精致的翠绿色玉佩随着池星的走动在胸前微微起伏,玉佩戴在其他人身上会有种沉静的感觉,但在池星身上,硬生生反向发挥,透出几分奇异的张扬和嚣张。

    池星在陆朗身前站定,动作自然地将旅行包扔给陆朗,陆朗跟拎包小弟似的也下意识接住包,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卧槽,这不是顾昭的活吗?”

    “顾昭不是不在吗?就麻烦你拎着了。”池星理所当然地说道,虽然嘴上说着“麻烦你”,但神态中看不出丝毫的不好意思。

    陆朗抽了下嘴角,心里默念这是以后的大舅哥,对大舅哥尊敬点是应该的……他认命地背着池星的旅行包,表情沉重地问道:“你怎么来镇子了?是不是镇子里有什么事?”

    池星:“就不能单纯来找你玩吗?”

    陆朗冷笑,指着池星胸前的玉佩问道:“你当着这位的面再重复一遍这话?”

    话没什么问题,但池星也没说第二遍,他不耐烦地看了陆朗一眼:“你话真多。”

    陆朗委屈极了:“我一共没说几个字,你这就是典型的被人拆穿心思恼羞成怒了。”

    “……”池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恼羞成怒会揍人,你要不要试试?”

    陆朗往后退了几步和池星拉开距离,再次问道:“你来这真的是为了玩?”

    “当然不是。”池星言简意赅,“有点事。”

    陆朗追问:“什么事?你说有事,那绝对和灵异事件有关。”

    池星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问花神庙的位置在哪。

    陆朗看了眼时间:“花神庙倒是挺近,但是吧,庙里早上开门很迟,你现在去庙里没开门啊。你先跟我去青旅坐一会儿吧,等庙里开门了我们再去。”

    池星不置可否地点头。

    另一边的梁元打着哈欠坐在车上,他坐上车后才有空点开陆朗的朋友圈,这才发现陆朗的朋友圈看起来还挺有钱,并且总给他一种眼熟的感觉。

    只是陆朗的朋友圈只显示一个月,有照片也是现在的模样,梁元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梁元关掉陆朗的朋友圈,又开始查起来下个目的地的旅游攻略,这次他要去的地方离镇子不远,坐车过去也就半个小时,有个很有名的山适合游玩。

    半小时的时间转瞬即逝,梁元感觉自己上车没多久就要下车了,他从车站直接坐车到山峰下,打算现在就去爬山。

    这座山远近闻名,每天来爬山的人都很多,梁元又是一个开朗的性格,在路上结伴认识了好几个年轻人,这些年轻人是本地人,带着梁元爬近道,能缩短一半的路程。

    梁元和几人聊天才发现这几人在昨天竟然也去观看了花神游街,并且下午的时候也去花神庙逛了一圈,不过梁元当时并没有和几人碰上。

    几人都是年轻人,又都喜欢旅游和室外活动,没过一会儿就变得亲近起来。

    梁元体力一般般,爬了一个多小时就气喘吁吁地爬不动了,队伍里的妹子都比他体力好,他也被妹子笑嘻嘻地损了几句。

    “加油,再爬半个小时就能歇着了,山上有休息的地方。”队伍里有个女孩子擦着汗说道,“到时候大家都休息会儿。”

    梁元有气无力地问:“是商店嘛?”

    “不是,是个庙。”女孩子叉着腰往上爬着,连喘了好几口气,“庙挺破的,也没人打理,就被当作休息站了。”

    女孩又专门添了一句:“不过知道这条路的人不多,休息站是我自己瞎编的。”

    半小时后,梁元跟随队伍来到庙前,庙不大,就一间房,门没了,房檐上挂着好几层厚厚的蜘蛛网,庙里面还传来一股潮湿的霉味,也暗沉沉的。除了雨天,来爬山休息的人都不会进去,只在门口坐着歇一会儿。

    梁元一屁股坐在门口,队伍里的其他人也坐在梁元身旁,几人看着身后的破庙,又聊起昨天去的花神庙。

    先前和梁元聊天的女孩开口说道:“花神庙里的神像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她撑着下巴想着神像:“我去过不少庙,虽然花神不是最华丽的,但只有花神给我的感觉不一样。”

    梁元点头:“我也觉得。”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出昨天拍的花神神像:“这个镇子挺适合定居的,等我以后老了,我就来这个镇子生活。”

    梁元翻看着昨天的照片,女孩不经意间瞟了眼他的手机屏幕,看到照片里的某个人有些眼熟。

    “诶等等,你刚刚那张照片上的人,感觉好眼熟啊。”

    “谁?”

    “你拿近点我看看。”

    梁元举着手机放到女孩面前。女孩定睛一看,指着照片中的陆朗说道:“就是这个!”

    “小陆?”梁元有点疑惑,仔细看着照片里的陆朗,这是昨晚他们在后院吃烧烤时,他抓拍的一张照片,陆朗正对着镜头开怀大笑着。

    女孩盯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越看越觉得眼熟,她捅了下身边好友的肩膀。

    好友也瞥了眼梁元的手机,随后惊呼了一声:“这不是那个谁嘛?”

    女孩和梁元都眼巴巴地看着她,同时问道:“谁?”

    好友憋了半天憋出一个名字:“池星。”

    女孩:?

    梁元:?

    梁元连忙说道:“不可能是池星,我还是知道他长什么样子的!”

    好友继续憋出一句话:“我还没说完,我意思这个人是池星朋友,但是叫啥我忘了,不过我记得他挺有钱的……是帝都的富n代。”

    梁元思考几秒,然后给陆朗的联系方式上备注:小陆(池星朋友)

    要不是太冒昧,他都想给陆朗发条消息问问他认不认识池星了。

    几人接着又嘀咕起来池星,池星身上的八卦太多了,几人一聊起来就聊嗨了,在聊到池星官宣的对象是人还是鬼的时候,身后的破庙中突然传来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

    几人都被吓了一跳,梁元连忙转过头看向庙中,庙里的光线不太好,梁元眯起眼睛往里面打量着,看到好像是房间里的窗户年久失修掉落在地上。

    梁元想着花神庙的人声鼎沸,又看着这个半山腰孤寂破旧的庙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站起身走近庙中,将摔下来的窗户擦干净摆放在地上。

    在外面的几人都在喊梁元继续爬山,梁元匆忙地看了眼庙里的石像,说了句:“真可怜啊。”然后他在其他人的催促声中走出破庙,跟在几人身后继续爬山。

    后半截的路程,梁元感觉自己后背有些凉,其他人都爬得大汗淋漓,只有他在不停地打喷嚏。

    之前和他聊天的女孩看到他感冒,将包里的药塞给他,还说山上更冷,让他不要逞强先下山休息吧。

    梁元感觉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他也是个听劝的,吃了药后迷迷瞪瞪地坐着缆车下山。

    他在山下随便找了家酒店准备休息一会儿,但在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身后隐隐约约地传来一道冰冷刺骨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

    这声音听不出性别,就一个感觉——冷!

    梁元猛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除了两盆花之外什么都没有,梁元又迷茫地转回脑袋,但他发现自己身上更冷了。

    大夏天的,他发现自己冷到手指僵硬,连指节处都冻青了。

    梁元百思不得其解,他甩了甩手,撑着发昏的脑袋前往房间。

    酒店走廊灯光昏暗,两边是房门紧闭的大门,梁元踩着脚下软绵绵的地毯,心里莫名浮现一种让他窒息的压抑感。

    他快速找到自己的房间,刚刷卡走进去,房间内的窗户突然砰的一声炸开,与此同时,身后又传来喊他名字的冰冷声音。

    “梁元……”

    这次的呼唤声比刚刚的要大上许多,如果说上次这声音是从他身后传来的,那这次的声音仿佛贴在他耳边,有人趴在他肩上对他耳语。

    梁元哆嗦了一下,他拿着房卡的手都在抖,浑浑噩噩的大脑好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甚至还想回头看一眼。

    但他目光又直勾勾地看着炸开的窗户,直觉告诉他,不能回头看,回头一定会发生不好的事。

    他紧紧地看着窗户,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

    喊他名字的声音见他没回头,还在锲而不舍地喊着:“梁元……梁元……”

    冰冷刺骨的声音见梁元始终没有回应,从听不出性别转成了娇柔的阴冷女声。

    梁元浑身剧烈一颤,房间也不住了,拎着自己的行李箱大步跑向楼下。

    他喘得不行给陆朗打电话,声音中带着哭腔:“陆哥,你还在镇子中嘛?”

    “在啊?咋了?”

    “我遇到事了!我马上过去找你!你快来车站接我,我害怕啊!!!”

    陆朗一脸懵逼地挂断电话,他瞅了眼池星:“下午再去花神庙吧,我昨天认识的一个男生让去车站接他,说他遇到事了。”

    池星想都没想地说道:“你去接,我去花神庙。”

    陆朗心想也行,他对池星挥手,说等会儿见。

    池星来到花神庙后,在附近没看到姻的身影,但周边有姻残留的神力。

    池星对着空气摊开手:“给我。”

    【什么?】

    池星不知道第几次吐槽他和裴钦之间的毫无默契。

    “借我点鬼气。”

    【……】

    阴冷的鬼气出现在池星手上,丝丝缕缕的线状鬼气暗沉而浓郁。

    池星在花神庙墙上用鬼气写了一行字:池星到此一游。姻,看到来找我。

    池星满意地拍了拍手。

    【在墙上乱写,真没素质。】

    池星忍不住了,骂了一句:“你才没素质,我是用鬼气写的,普通人又看不到,而且过几天鬼气不就消散了?”

    裴钦幽幽地说道:【过几天就消散了?你以为你用的是谁的鬼气?天才的鬼气是那么容易消散的吗?】

    池星:“……”

    怎么这么自恋?不吹捧自己一句会死是吗?

    第162章 蜡烛

    池星转了一圈, 没找到姻,又转回了青旅。

    昨天花神游街是青旅的住宿高峰期,今天住宿的人就少了许多,但是一楼的大厅处依然很热闹, 池星落在沙发上等着陆朗回来。

    昨天和梁元说话的妹子还没走, 她一眼就看到坐在一旁支着下巴听他们说话的池星。池星戴着墨镜, 她视线先是落在墨镜上, 然后又快速下移看着池星的鼻尖和嘴唇, 心里发出一道尖叫, 随后又假装喝水举起手里的一次性杯子, 借着杯子的遮挡瞟了一眼池星毫无瑕疵的下颚线, 然后重重地咽了下口水。

    为了掩饰自己的小动作,她一口气将杯子里的水喝干净, 最后深吸一口气,一步三挪地走到池星面前, 有些羞涩地要着联系方式。

    【快拒绝。】

    【你们八字不合, 不适合加好友。】

    “……”

    池星无语地沉默了几秒后,还是顺着裴钦的意思, 说出八字不合拒绝加联系方式的话。

    女孩下意识问道:“八字不合?那会影响我的财运吗?”

    池星没想到这女孩连他这种回答都能跟着聊两句, 不禁饶有兴致地看了她几眼,然后发现她最近还会真会因为桃花运破财。

    池星提点了一句:“你最近不要谈恋爱, 也要注意身边的桃花,尤其是朋友介绍的,会有破财的风险。”

    女孩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搭讪的人还会给自己算命,她表情震惊地看着池星, 然后跟兔子似的往后退了几步,帅哥的联系方式和财运对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好吗?!

    池星这边刚说完话, 陆朗正好和梁元走进青旅,梁元一脸的惊魂未定,陆朗听他说了遭遇后脸色也不太好看,满腹心事表情沉重的俩人离很远就听到池星什么八字不合扯淡的拒绝话语,都不由嘴角抽搐,内心的沉重都消散了几分。

    陆朗对池星招了招手,梁元有些拘谨地看着歪在椅子上懒洋洋坐着的池星,他也抬起手和池星打了个招呼,但俩人还没走近池星,女孩身边的同伴看到池星会算命,刷的一下围住池星。

    “大师,您看看我呢?我最近有没有桃花?”

    “大师,我和他们都不一样,我不算桃花,我想算算事业运!”

    “大师,您戴着墨镜,是瞎子吗?”

    陆朗差点被自己口水呛着,他走到池星不远处,嘴角的抽搐就没停过,自言自语说了一句:“你这真是到哪里都这么受欢迎。”

    连戴着墨镜都能被一群人围住,也是没谁了。

    池星给几人看了看面相,随后说出一些注意事项后,拨开人群走向陆朗和梁元。

    池星的视线在梁元身后顿了一下:“去楼上。”

    陆朗:“等下,我们那个房间太小了,还有其他人一起住不方便说话,我去开间房。”

    梁元连忙说道:“你都帮我联系池少了,开房钱我来出。”

    陆朗:“我来!”

    梁元:“让我来!”

    池星看这俩人在这磨磨叽叽烦得很,直接拿出卡对前台说:“开一间最贵的,刷卡。”

    刷过卡后,池星看到梁元又想给他转账,不耐烦地揪着梁元的衣领走到楼上。

    梁元哭了,在池星揪着他衣领的时候,那股始终凝在他身后的寒气不见了!他还专门往池星手上靠了靠,比要联系方式的那个女孩还要羞涩。

    陆朗在梁元耳边悄咪咪地说:“你不要离他这么近,他身边有个特别爱吃醋的鬼……”

    梁元又噌了一下往后挪了点。

    池星:“……”

    【……】

    几人来到房间后,池星松开手,双手环胸站在门口打量着梁元,问道:“你来这做什么?”

    梁元将房门关上,老实巴交地回:“我来这旅游呀。”

    “没问你,我问你身后的东西。”池星说。

    梁元浑身一僵,缓缓地转过头看了一眼,不过他什么都没看到。

    陆朗左右看了眼,虽然他也什么都没看到,但是他已经机智地走到池星身后,坚决不让那东西跑到自己身后。

    梁元也依葫芦画瓢地跑到池星身后,然后和陆朗一左一右地从池星肩膀处露出个脑袋看着空气。

    站在门口的那个东西凝视着池星肩膀处的两颗脑袋,感觉这一幕有些惊悚。许久后,他又看向梁元,说话的语调十分阴沉:“我跟着他来的。”

    池星蹙眉看着这个东西,不是鬼,也不是妖,穿着破破烂烂一身灰色的衣服,头发也乱糟糟地披在身后,并且很高,池星和他说话还要仰头看着他。

    池星揉了揉脖子。

    他看到池星抬着脑袋的样子,竟然识趣地坐在地上,两条腿长长地伸在地上,莫名有种呆呆的感觉。

    梁元也很识趣,他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看着池星和空气说话的样子,专门把房间里的椅子拖到池星身后,恭敬地邀请池星坐下。

    池星也没推辞,坐在椅子上继续问道:“他招惹到你了?”

    说到这,池星又对梁元问了句:“你叫什么?”

    梁元报出自己的名字,然后腰板挺直站在池星身旁,还又给池星倒了杯水。

    陆朗嘴角抽抽,感觉梁元跟古代的小厮似的。

    坐在地上穿着一身破烂衣服的男人掸了下衣服上的灰尘,他语调始终都很沉闷,有一种厚重的感觉:“招惹了。”

    池星和他说话像是在挤牙膏似的,他问一句对方才会说一句,池星感觉对方有些木讷认死理。

    “怎么招惹的?”

    “他把我家里的窗户震掉了,还说我可怜,一个活人说我可怜,我有点不爽他看不起我。”他诚实地说道。

    池星看了眼梁元,将这话复述,有些惊奇地问:“你还能把窗户震掉?”

    梁元愣了一下,然后大喊了一声:“冤枉啊!我什么时候能这么牛叉把窗户震掉了?分明是那庙里的窗户太破旧自己掉了!而且说可怜怎么就是看不起了!”

    梁元感觉自己委屈极了:“我只是想到花神庙的热闹和那个庙的破败,有感而发,哪有看不起的意思啊!”

    池星摸着下巴看着有些傻愣愣的男人,对裴钦问了一句:“他这是什么?精怪?我看他身上的气息,类似于小熊那种器灵成精。”他记得小熊一开始也给人一种慢吞吞的感觉,动作都很缓慢。这个男人虽然不像小熊在行动上缓慢,但在“思维”上有一种迟钝的感觉。

    【他本体是蜡烛。】

    池星恍然大悟,看来他猜的没错。

    坐在地上的男人将目光看向空中的这行字,他后知后觉地说了一句:“啊!原来房间里还有鬼!”

    池星有点好笑:“你察觉不到裴钦的鬼气吗?”

    男人摇头,又点头:“他的鬼气和普通的鬼不太一样。”

    他又看着空中的“蜡烛”两字,说了一句:“我也不是普通的蜡烛。”

    池星:“你是庙里的蜡烛?庙里之前是不是有神?”

    男人回想着以前,语气更沉了:“庙里刚开始供着的是神,我是神像旁边雕刻出来的蜡烛,神活了很久,我也活了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开了灵智,也可能是神太孤独,让我开了灵智。”

    “我陪在神身边很久,我记得一开始祂话很多,无时无刻不在说话。”

    “神的信徒也很多,也无时无刻都有人上供,在庙里窃窃私语许愿。”

    “但是到后面,神的信徒来得越来越少。”

    “有一天,连一个信徒都不来了。神也不说话了,庙里变得很安静。”

    “再后来,神消失了,祂在消失之前把最后一丝神力留给我,祂走了,我能开始说话了。”

    “不过庙里太安静了,我也不喜欢说话。”

    “又过了许久,我有身体了,但是有个爬山的人看到我坐在庙里吓跑了。”

    他说到这,低下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摸了下自己的脸:“可能是我太吓人了,后来我就不让活人能看到我了,但是有时候庙里来人,我想跟他们说话,他们听到我的声音后更害怕了。”

    池星:“……”

    活人在山上的破庙中听到有人跟他说话却看不到人影,会以为自己撞鬼了好吗?尤其是这位的声音还这么阴沉……

    “又吓跑不少人后,我就不说话了。”男人继续说道,“我有一百多年都没说过话了。”

    “庙里更破了,路过的人也越来越少了,大概过不了多久,我也和神一样快消失了。”

    他抬手指向梁元,语气透着几分阴森:“所以他说可怜的时候我很生气,我一点都不可怜!”

    他眼中似乎燃起了一团火焰,但很快又熄灭,声音干巴地补了一句:“可怜的是早已经消失的神。”

    池星恍然大悟:“所以你是在替那位消失的神鸣不平?”

    他垂下眼眸:“可能吧。”

    梁元着急地询问:“池少,你们在说什么?”

    池星将蜡烛的话简单复述,梁元听愣了:“原来庙里真的有神啊?我那话真没有瞧不起的意思。”

    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突然发现如果换位思考,一个活人说神“可怜”是挺无礼狂妄的。他对着空气道歉道:“这事是我的不对,对不起,庙里不是没信徒了吗?以后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每年都去上香,就让我做庙里最后的信徒吧。”

    蜡烛没吭声,只是眼神明明暗暗地看着梁元。

    梁元瞅着池星,笑声问道:“蜡烛哥答应了吗?”

    池星摇头。

    梁元咬牙撂下狠话:“那我多拉点人给你当信徒行不行?”

    梁元还是没能等到回复,他一脸忧愁地凑到池星耳边嘀咕道:“池少,你确定蜡烛哥是男的吗?”

    池星这次点头。

    梁元疑惑地说道:“难道蜡烛哥是看上我了?他之前一直喊我的名字,还用女的声音喊我!”

    池星这才知道蜡烛还干过这事,他表情莫测地看着蜡烛。

    蜡烛的表情也同样高深莫测,他说了一句:“我是蜡烛。”

    池星没搞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裴钦解释:【蜡烛,需要火,喊他名字在诱惑他回头获取他肩上的火。】

    池星这才明白,都说人的头顶和肩膀处有三簇火,每回头一次,身上的火就会熄灭一簇。而蜡烛一直喊梁元,想要的就是梁元身上的火。

    蜡烛坐在地上挪了下位置,脚尖对着梁元的位置,又说了一句:“也不只是想要火,那破庙我也待了好多年,早就待腻了,也想出去玩玩,但是我是神最后留下的蜡烛,不能轻易离开庙。”

    池星:“所以梁元说错话得罪了神,你正好能跟在他身后离开庙?”

    蜡烛默不作声地点头:“谁能想到刚跟在他身后就遇到了你。”

    蜡烛是庙里的存在,也不会害人,他看着池星有些犹豫地问道:“我还能继续跟在他身边吗?他不是要道歉吗?我不需要他道歉,以后还能跟在他身边,偶尔蹭一下他肩上的火就行了。”

    “我也会保证他身上的火就算熄灭也不会被鬼盯上。”

    池星感兴趣地看着蜡烛:“你不会真看上梁元了吧?”

    蜡烛:“我不懂你说的看上是什么意思,我只是看中他喜欢到处旅游,能带着我去其他地方游玩。”

    池星看了梁元一眼,梁元听到池星刚刚的问话,正表情惊恐地看着空气。

    池星被梁元眼睛发直的模样逗笑了,对蜡烛说道:“你不是能让活人看到你吗?你自己跟他商量吧。”

    蜡烛迟疑了几秒,在房间中一点点显形,梁元目瞪口呆地看着坐在地上的男人,抬起手指着男人,手在不停地发颤。

    他第一句话竟然是:“卧槽,你用那么娇媚的女声喊我名字,结果是个大糙汉?”

    蜡烛沉声问道:“我有很丑吗?”

    “不是丑,是糙啊!”梁元表情抓狂,他现在完全不害怕,就是接受不了这么高的大男人会变声!

    陆朗也倒吸一口凉气,他看着地上的男人,有些羡慕地说了一句:“好长啊!就是穿得太破了。”

    梁元这才反应过来男人浑身上下的衣服都是破旧的,一副穿了几百年的节俭模样。

    梁元小心翼翼地问:“你知道自己穿多大码的衣服吗?我给你买点衣服?”

    蜡烛麻溜地报出自己的衣服尺码,还说了一句:“我早就想买新衣服了,但是我没钱。”

    他说着,又吸溜了一下口水:“我也没信徒,从化为人形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我看你们活人发展到现在都能点外卖了,能不能再给我点些吃的?”

    敢情这还是个嘴馋的蜡烛,并且穿得破旧也不是他性格淡雅如菊不在意外物,只是单纯因为没钱。

    池星有点无语,觉得这些神神乎乎的存在只要一深入接触,没一个高大上的。

    梁元又想说一句看起来好可怜哦,不过这次他没敢说出口,而是对男人问道:“没问题,你想吃什么?”

    蜡烛报了一堆菜名,然后他从地上站起身要对梁元道谢。他在站起身后足足比梁元高了一整个脑袋,梁元顿感压力山大,小心地说:“要不你还是坐下吧?”

    蜡烛又慢吞吞地坐回地上,他一坐下,房间里的另外三人都松了口气,陆朗还笑了下,小声嘀咕了一句:“跟巨人族似的。”

    池星问蜡烛有没有名字,蜡烛摇头:“没有,你们就喊我蜡烛吧。”

    “庙里原来的神有名字吗?”池星又问。

    蜡烛还是摇头:“也没有。”

    梁元有点为难:“不知道名字我要怎么供奉神呀?”

    蜡烛看向梁元:“你是真心想要供奉神的?”

    梁元点头:“真心实意的。”

    蜡烛沉默了一下才说道:“神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你要是早出现几百年,也许祂还会在,但现在已经没必要供奉了。”

    他又摊开自己的手掌,语气平平:“也许在未来某一天,我也会消失。”

    池星:“你又不是神需要人的供奉,你只是蜡烛,感觉自己快油尽灯枯了,就去吸一口梁元的阳气呗。”

    梁元:“……”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不管是神,还是蜡烛,就是给他一种很可怜的感觉,但这话不能说出口,会让蜡烛不高兴。

    他看着蜡烛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冒出了一句:“就像池少说的,你要是觉得自己快消失了,就吸我的阳气吧!”

    蜡烛的脑子转得不快,他仔细看着梁元的面相,说道:“你在活人当中是长命的类型,但是对我来说,生命还是太短暂了,就算吸你的阳气,等你死了我还是会消失。”

    梁元突然问了一句:“你好歹也有神的一丝神力,你跟在我身边对我应该有好处吧?”

    蜡烛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梁元大义凛然地挥手:“等我死了,你去吸我孩子的!”

    蜡烛认死理:“那不行,你的后代没像你一样得罪神,我不能做这种事。”

    梁元哦了一声,用比蜡烛还要阴沉沉的声音说道:“那我到时候就带着后代去庙门口,让后代也说一句‘好可怜哦’!”

    蜡烛:“……”

    他有点不明所以地看着梁元,然后又看向池星,疑惑地问道:“不是都说活人很爱护子嗣吗?他怎么还让子嗣故意犯错?”

    池星轻笑了一下:“有没有一种可能,只是你觉得这是犯错,在他心里,这种做法反而是爱护后代的行为?”

    能让一个和神沾上关系的存在守护在后代身边,对于活人来说,这可是天大的机缘。

    蜡烛若有所思,虽然不懂,但假装自己懂了。

    梁元嘿嘿一笑,感觉自己赚到了。

    就算是陆朗都不免有些羡慕,他拍了下梁元的肩膀:“你小子是有好运的,以后对人家好点。”

    蜡烛看起来不通人情世故,也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但从他只会跟着得罪神的人来看,做事应该相当有原则性,如果梁元以后出什么事,他也肯定会二话不说帮梁元。

    梁元慎重地点头:“我会的,等我回家后就专门给他准备一个房间供着他,平时也会带他去各个城市旅游,他不是喜欢吃吗?我以后旅游再做个美食攻略。”

    池星开了句玩笑:“对蜡烛太好,小心以后你就没有后代了。”

    梁元和陆朗怔了下,好几秒后才想通这话的含义,梁元露出一副天崩地裂的破碎表情,他就差摇着池星的肩膀问这话是真还是假了。

    池星无辜地眨了下眼睛:“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梁元害怕极了:“池少,你别逗我玩,我、我、我……还有后代吗?”

    池星微笑:“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梁元看了眼邋遢的蜡烛,往后退了几步,眼睛一闭,绝望地瘫在床上。

    陆朗捧腹大笑,这时候是一点都不羡慕梁元了,只想嘲笑几句。

    没过一会儿,梁元给蜡烛买的衣服到了,梁元将衣服放到蜡烛身边,怕自己没后代,连一句话都不敢和蜡烛说。

    蜡烛拿起衣服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摸索着怎么穿,然后在几人面前就要脱衣服换衣服。

    梁元受不了地大喊了一声:“你先去洗个澡再换衣服。”

    蜡烛有些茫然地看着梁元,他是蜡烛,又不是人会脏,为什么要洗澡?

    但他看着梁元微妙嫌弃的表情,还是抱着自己的新衣服去浴室,梁元还教他怎么用花洒。

    十几分钟,蜡烛从浴室中走出,他头发很长,湿漉漉地垂在身后,身上穿着梁元给他买的灰色家居服,整个人气场极强,但又因为反应有些慢的原因,眼神看起来有点呆。

    他身上的气质太过矛盾,但又意外的和谐,就像是肉食动物的大灰狼在草原吃草,又凶又呆。

    他沉默地站在房间中,让人窒息的压迫感在房间中蔓延,陆朗走到他身边比划了一下他的身高,突然冒出一句:“你这头发的长度比小月还要高。”

    池星:“我听到了啊,我回去会跟小月说的!”

    陆朗:“别。”

    梁元则张大嘴巴看着蜡烛的外貌,蜡烛之前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感觉脸都是灰扑扑的,但现在洗干净后,那张脸竟然还算俊朗,五官不是精致款的,但棱角分明,五官大开大合很有男人味。

    而除了脸之外,他身上的肌肉就算穿着衣服都异常明显,梁元围着他走了一圈,突然扭头对池星说道:“其实有时候吧,人活着的过程更重要。”

    池星:“?”

    他满脸疑惑地看着梁元,这是在说什么鬼话?

    梁元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人嘛,也不一定非要后代是不是?后代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在一起一辈子。”

    他隔着衣服摸了下蜡烛的胸肌,馋到咽了下口水:“和胸肌过一辈子也不错……”

    池星:“……”

    第163章 瑗瑗

    池星看着梁元这性取向不太正常的样子往后退了一步, 陆朗也离梁元远远的。

    梁元瞅着池星和陆朗对自己敬而远之的模样,辩解了一句:“我是直男!”

    “谁家直男会跑去摸男人的胸肌还流口水啊!”陆朗吐槽着,越看梁元越弯。

    谁知道梁元理直气壮地反驳:“谁家直男看到肌肉都会羡慕想要摸一摸好吗?”

    蜡烛沉默地看着梁元和陆朗斗嘴,他盯着梁元看了几秒, 然后又慢吞吞靠着门坐下, 只是这次坐到一半就被梁元拽到了椅子上。

    “我给你新买的衣服别弄脏了, 以后你不要坐在地上。”梁元抬头挺胸踮起脚尖, 拍了拍蜡烛的肩膀。

    蜡烛感觉很麻烦, 但他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新衣服, 又觉得很喜欢, 看在衣服的份上, 答应了。

    蜡烛坐在椅子上,椅子发出一道咯吱的声音, 他突然问了一句:“这椅子看起来不够结实,会不会断了?”

    “应该不会吧。”池星摸着下巴说道, “没事, 断了让梁元赔钱。”

    “很久以前庙里也有一把椅子,祂就喜欢坐在椅子上看着外面。”蜡烛的声音很沉, “后来有一天, 那椅子断了,信徒也没了, 祂只能每天都坐在台子上。”

    他说到这,看了梁元一眼,声线透着几分沙哑:“你要是看到之前的祂,才知道什么叫做可怜。”失去信徒的神才是真正的可怜。

    梁元没见过几百年前的神, 但对蜡烛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态度十分不满:“你也不能说神可怜!”

    蜡烛一时失语,低低地笑了起来:“你说得对, 是我不对,我不该说。”

    他从出现在几人面前就没有笑过,此时突然笑起来,这个声音竟然格外的性感。

    梁元揉了揉耳朵,又对蜡烛说了句:“你这笑声比用女人娇柔的声音喊我名字更有杀伤力。”

    蜡烛顿时止住笑声,池星和陆朗也离梁元更远了点,这小子果然不太直的模样!蜡烛之前要是用男声喊他,说不定他早就上当转头了!

    池星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他看着楼下来来往往背着旅行包的游客,对蜡烛说道:“那个庙在山上是吗?”

    蜡烛点头。

    梁元也接道:“是在山上,就是那条爬山的路有点偏,都没啥人。”

    池星没忘自己这次过来的目的,他是来找姻的,而本该消散的姻在重新获得信仰之后,又重新出现在这世间。

    沉吟了几秒后,池星转头对蜡烛说道:“我让人把庙重新装修一下吧,也许在百年、千年之后,你还能再次看到祂。”

    蜡烛有些发怔地看着池星,许久后才说道:“谢谢你。”

    顿了下,他又补了一句:“我让梁元给你钱。”

    “喂——”梁元怒吼了一句,“修庙可不是赔椅子,那是大钱,我没有!”

    闹腾了一上午之后,梁元带着蜡烛前往镇子四处游玩,在临走前郑重地和池星以及陆朗告别,说下次再见可能就是在帝都了。

    陆朗颇有些感慨地看着梁元的背影,他捅了下池星的胳膊,叹息道:“真没想到偶然遇到的朋友还会有这种奇遇。”

    陆朗念叨的声音太吵,池星默不作声地拿出耳机戴上,耳边瞬间清静了。

    池星下午的时候在镇子里转了一圈,让裴钦把鬼气蔓延在他走过的每一处角落,只要姻还在,肯定会来找他的。

    不过池星等到晚上也没等到姻的身影,他对裴钦问道:“难道我们来的时间这么不巧?昨天是祂在镇子上的最后一天?”

    【祂还在。】

    “那我再等等吧。”

    深夜的时候,池星的窗户被人从外面敲响,几秒后,一道人影推开窗户爬了进来。

    池星还没睡,他坐在床边看着裴余然发来的消息,听到窗户的动静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爬窗进来的姻,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神,你们神还会爬窗?”

    这年头不仅鬼喜欢爬窗户,连神都开始不走正门是吧!

    姻喝了不少酒,脸很红,祂醉醺醺地从窗户上摔了下来,又在即将掉在地面的时候脚尖轻点地面,轻盈地站在地上。

    祂靠着窗户,大着舌头说道:“神不仅会爬窗,还会偷看别人洗澡呢。”

    “打住。”池星连忙拦下还打算自曝的姻,“再说下去我对你们神的滤镜都没了。”

    姻脸红红的,对着池星一直在笑。

    祂的性格亲和无比,池星和祂同处一室,感觉空气都是舒畅的,他也笑着问道:“你跑去喝酒了?”

    姻眨着眼睛说道:“有人结婚,我去凑了个热闹。”

    祂脸上带着大大的笑:“我喜欢参加婚礼,人很多,菜也很好吃。”

    池星听到这话却沉默了下,他记得姻和缘攒了很久的钱,但直到最后都没能办上那场婚礼。

    现在的缘虽然消散了,但姻却还在,并且只能看着别人的婚礼。

    池星心里叹了口气,他看着姻脸上的笑,不知道这位神此刻的内心到底在想着些什么?

    每次参加别人的婚礼,是会开心,还是会难过?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姻喝了很多,走路都有些打飘,祂走几步停一下,慢悠悠地走到桌子前坐下。

    房间里很安静,祂没说话,池星也没说话。

    姻的视线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月光,池星小声地对裴钦说道:“突然明白了蜡烛为什么说神可怜,确实可怜兮兮的。”

    神的千年时光,有风光无比的时刻,也有黯然落魄的光景,还有一旦记住某人就算过去千年也会念念不忘的情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活得越久,反倒越发痛苦难捱。

    【……神在辉煌的时候,各种虔诚的信徒载歌载舞,金银珠宝的贡品如同流水,神的快乐你也想象不到。】

    池星哑然,内心伤感的气氛都没了,也是,他一个凡人竟然觉得神可怜,大晚上的不睡觉果然容易脑袋出问题!

    姻看到空中的这行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祂声音轻快:“如果能自己选择,我不在意是当人还是当神,我只想自己喜欢的人能在身旁。”

    祂说完后,笑吟吟地看着池星。

    池星不置可否,他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打开旅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首饰盒:“我这次来是感谢你的,上次我和裴钦……咳。”

    他轻咳一声没有继续说话,不过姻已经心领神会,祂欢呼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东倒西歪地跑向床边,祂一手接过首饰盒,另一只手砰砰砰地拍着池星的肩膀:“你比裴钦好!!”

    裴钦的感谢都很敷衍!也不回信!姻是神,信在送出去之后能察觉到信有没有被人打开,祂满心期待等了许久,想着池星会来找祂玩儿,谁知道裴钦压根没打开信,好一个无心无情淡漠的鬼!

    “我昨晚就发现你拆开信了。”姻笑眯眯地说,“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姻有时候稳重,有时候的性格又和小孩子似的,祂对池星笑得眉眼弯弯:“以后你有事给我上炷香,不管多远,我都会赶去帮忙。”

    祂看似醉醺醺的,说话的声音也有点含糊,但眼神却异常清亮,这话不像是祂随口一说,更像是某种深思熟虑的决定。

    池星歪头看着祂,也拍了拍祂的肩膀:“好,到时候我争取多摇几个神。”

    姻被逗得哈哈大笑,祂话题一转,又好奇地打开首饰,嘴上说着:“你送的什么礼物呀?”

    等到看到首饰盒里的新娘饰品时,姻愣在原地,祂一点点收起脸上的笑,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这套首饰,红色的宝石在祂的指尖下陡地绽放出绚丽的光芒,祂在无意识间,以神的身份给这套首饰赋予了祂自身向往的含义。

    许久后,姻忽然问道:“池星,你说……我是神,我帮助不少人完成心愿,但是我能帮自己完成心愿吗?”

    池星也不知道,但是他回道:“等到那天到来,我会去参加你们的婚宴。”

    姻缓缓地睁大眼睛,半晌后笑了。

    祂收下礼物,打算从窗户跳出去,在离开前又指着玉佩说道:“你弟比你好说话多了!你跟你弟多学学!”

    【?】

    【现在的神,脑子都不太正常。】

    “怎么,难道你见过以前的神?”池星随口问道。

    【你见过我就见过。】

    “ 玩绕口令呢?”池星打了个哈欠,刚想要睡觉,又收到沈玥发来的消息。

    「池少!您知道孔博远为什么随身戴着平安符吗?!」

    「他就是个大渣男,让不少妹子怀孕,又让妹子流产,平安符是他家里给他求来让他随身携带的,他们有钱人都怕这些事!」

    池星懒洋洋地瞥了一眼消息,太困了,没回,这些事等他回帝都再说。

    *

    “你要给我介绍对象?”潘瑗瑗眨巴着自己的眼睛,有点好奇地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高中同学。

    她前两天从镇子里回家后接到高中同学的邀请,说今天同学聚会,大家一起吃顿饭,她是个喜欢凑热闹的性格,接到老同学的邀请二话没说就来参加了。

    这次同学聚会来吃饭的熟面孔有不少,坐在她旁边的就是高中时关系还算不错的同学,不过这个同学大学考去了帝都,从那之后就很少联系了,没想到这次见面,对方竟然说要给她介绍男朋友。

    潘瑗瑗人如其名,脸圆眼睛圆,而且喜欢笑,平时人缘很好,有不少朋友都想着给她介绍对象,所以好几年没见面的老同学突然说要给她介绍男朋友,她也没往别处想,只是有些好奇。

    同学和她傻乎乎的样子不同,是个比较成熟的类型,听到潘瑗瑗的疑问,笑着说道:“还不是看大家都成双成对的,而你,我的老同学,这么多年还是单身,觉得你差个男人呗。”

    潘瑗瑗被逗笑了,她吃了一口菜,哼哼着说道:“我一直没谈恋爱的原因很简单,我眼光高,一般的男人看不上。”

    老同学不在意地说道:“我介绍的你肯定能看上。我这些年都在帝都,工作又是和娱乐圈相关的,认识的人要么有钱要么好看,总有你喜欢的。”

    潘瑗瑗眼睛一亮:“对哦!你认识明星!”

    老同学见她有兴趣,又继续推荐着:“怎么样?你对明星感兴趣不?”

    老同学叫蒋梦,她凑到潘瑗瑗耳边低语道:“要不是看你高中时候经常借作业给我抄,这种好事我才不找你。”

    潘瑗瑗眨巴着眼睛问:“什么好事?”

    “前阵子我们公司和一个小明星合作,我跟那个小明星加了好友,后来因为工作经常接触也就混熟了,他跟我说想找个圈外的女朋友,我最近在给他物色人选呢。”

    蒋梦左右看了眼,对潘瑗瑗快速说道:“这个小明星虽然不是非常出名,但是长得贼帅!等会儿同学聚会结束,我去你家慢慢聊。”

    潘瑗瑗猛地点头,她要看看到底有多帅!

    同学聚会到晚上才结束,潘瑗瑗和蒋梦提前离场,手牵手来到潘瑗瑗家里。

    潘瑗瑗爸妈都在外地工作,家里只有潘瑗瑗一个人,一进家门,潘瑗瑗立刻追问道:“到底有多帅啊?”

    蒋梦也不是第一次来潘瑗瑗家里,高中的时候她经常来玩,此时看着潘瑗瑗家里某些熟悉到这么多年都没换位置的摆设,她犹豫着没回潘瑗瑗的话。

    潘瑗瑗走到她面前摇了摇手:“你傻了?”

    蒋梦回过神,目光落在潘瑗瑗身上。

    潘瑗瑗家境一般,但是颇有才华,高中时就发布了数十篇杂志,大学时的专业是小语种,还没毕业就和国外的公司签订合同,专门负责翻译方面的工作,她这工作居家办公,时间轻松自由,经常说走就走,带着电脑就能去各个城市旅游。

    而在帝都打拼的蒋梦被工作缠身,时常忙到深夜,有时候在满身疲惫的情况下刷到潘瑗瑗在外旅游的照片,内心是既羡慕,又隐约带着一丝嫉妒。

    她感觉潘瑗瑗的命太好了,工作简单,时间宽松,生活无忧无虑,看起来都要远比同龄人年轻活泼。

    为什么潘瑗瑗的生活这么爽,而她却要加班到深夜?她看着自己忙不完的工作,心里生出一种凭什么别人的生活这么轻松的不忿感。

    “你看着我干嘛?”潘瑗瑗自恋地摸了摸脸,双手叉腰得意地笑,“是不是觉得我皮肤好?”

    潘瑗瑗的笑容让蒋梦也扯了下嘴角,她虽然不是明星,但也混迹娱乐圈中,脸上一点都没露出对潘瑗瑗的不满,反而唇角微勾笑着说道:“你皮肤比我好多了。”

    潘瑗瑗眨了眨眼睛,对蒋梦夸道:“还是你皮肤好,我经常熬夜的。”

    蒋梦又扯了下嘴角,心想谁不是经常熬夜,只不过她熬夜是为了加班,但潘瑗瑗熬夜嘛,估计都是在外面玩儿。

    潘瑗瑗拉着蒋梦坐在沙发上,搓了搓手对蒋梦说道:“快给我看看照片。”

    蒋梦拿出手机找到小明星的照片,小明星虽然不火,但是挺帅,颜值放在普通人中属于天花板的存在。

    潘瑗瑗看着照片咽了下口水:“确实好帅哦,不过这么好看,又是明星,还需要别人介绍对象嘛?”

    “他们社交圈很窄的,公司管得严,也怕以后有黑历史,不能出去瞎玩,然后他也不喜欢找圈内的,想找个素人,所以才让我帮他介绍。”蒋梦这话倒是没骗潘瑗瑗,只不过还有些话她没对潘瑗瑗说,这种介绍对象其实不是正儿八经的男女朋友关系,大部分都是开放性关系,基本上都是玩玩而已。

    只是她们公司介绍的男女朋友会更放心也会更安全,远比认识陌生人以后火了被背刺的风险要低,所以有不少明星都是表面没有对象,但私底下都相处着素人男女朋友。

    面对着这种大帅哥,潘瑗瑗有些心动,不过她也有点疑惑:“就算不火也是明星吧,真会和普通人一样随随便便谈恋爱?”

    蒋梦笑着说道:“当然不是那么简单,你们会先相处,如果觉得合适想要在一起,到时候是要签保密合同的,以后不管是分手还是继续在一起,都不能告诉别人,更不能在社交平台泄露你们之间的关系。”

    都是成年人,这话反而让潘瑗瑗更加放心,但是她想到之前在镇子里的“算命”,那个戴着墨镜的帅哥说她最近要远离桃花,要不然会有破财的风险……她又犹豫着没说话。

    蒋梦观察着潘瑗瑗的表情,看到潘瑗瑗还在纠结,不由说道:“不如明天你跟我去帝都,我安排你们见面喝杯咖啡?不来电也没关系,就当交个朋友嘛。”

    “而且娱乐圈嘛,帅哥的朋友也都是帅哥,你们就算没在一起,说不定会和他朋友在一起。”

    “反正你也喜欢去旅游,就当是去帝都旅游了,怎么样?”

    潘瑗瑗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就算到时候不谈恋爱,也可以交个朋友,主要还能去帝都玩一玩,怎么想都不亏。

    潘瑗瑗答应了,和蒋梦说了会儿话后催促着蒋梦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她们就去帝都。

    因为第二天要去帝都,潘瑗瑗这一晚上都在忙工作,别人只看到她能出去旅游,却不知道她在外面游玩的时候经常在车上处理工作,有时候忙起来也经常通宵,只不过她性格在这,向来报喜不报忧,熬夜工作的事也只有家里人知道。

    蒋梦在同学聚会上喝了不少饮料,她睡到半夜起来上厕所,发现书房里的灯竟然还亮着,她从门缝里悄悄看了眼,发现潘瑗瑗这个点了还在工作。

    蒋梦下意识看了眼手表,发现时间都三点多了。

    书房里的潘瑗瑗打着哈欠,她一边翻译资料,还一边查着某些晦涩难懂的词汇,在查到一半,中途还抽空接了个公司的电话。

    等挂断电话后,潘瑗瑗揉了下眼睛,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她喝了口咖啡强行提神,继续处理着工作。

    除了她喝着的这杯咖啡,书桌上还有好几杯喝空的咖啡杯。

    蒋梦在外面看了许久,然后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房间,只是后半夜她也没能睡着,脑子里一直在想潘瑗瑗工作的模样。

    原来她也不像朋友圈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她也会通宵。晚上潘瑗瑗说熬夜的时候,她还嗤之以鼻觉得潘瑗瑗的熬夜都是在玩。

    蒋梦翻着手机联系人,在之前睡觉的时候她给那个明星发了条消息,说给他找到了人选。

    她给潘瑗瑗介绍小明星的想法很简单,她看着潘瑗瑗轻松惬意的生活心生嫉妒,存心想给潘瑗瑗美好的生活整出点瑕疵,毕竟和她介绍的这种明星在一起,再平静和谐的生活都会变得稀碎。

    她就是不想潘瑗瑗这么悠哉,而且她们公司就是做这种类似拉皮条的生意,她们负责给明星或者有钱人找他们喜欢的类型,然后再从中赚取介绍费。她把潘瑗瑗介绍给小明星,既能看着潘瑗瑗以后倒霉,又能拿到钱,何乐而不为呢?

    但她刚刚看着潘瑗瑗深夜还在忙碌工作,心情突然有些复杂。

    蒋梦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过去,她感觉自己刚闭上眼睛,又被潘瑗瑗喊醒,潘瑗瑗已经把行李收拾好,脸上带着开朗活泼的笑,整个人看起来活力无比,完全看不出通宵了一整夜。

    蒋梦还没彻底清醒,她愣愣地看着生龙活虎的潘瑗瑗,脑中却划过昨晚潘瑗瑗电脑旁的好几杯空咖啡。

    她从床上爬起来,对潘瑗瑗露出一个笑:“走,我带你去帝都玩玩!”

    “不是去见明星嘛?”潘瑗瑗问。

    “明星还不一定有空呢,你先在我那住几天,我带你好好玩玩,至于明星嘛,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再见。”

    “好!不过会不会耽误你工作?”

    “没事,我最近不是很忙,要不然怎么有空来老家?”

    蒋梦和潘瑗瑗说说笑笑收拾着东西,在出门的时候,潘瑗瑗拉着蒋梦的胳膊,然后一下子牵住她的手。

    蒋梦眨了眨眼睛,看向俩人牵着的手,好多年前,她和潘瑗瑗在放学时候都会这样手牵着手回家。

    “你不是去了好多地方嘛?和我说说哪里好玩吧,我这些年忙着工作都没空去玩,看到你出去玩我可嫉妒了。”蒋梦坦然地说出自己嫉妒的词语。

    潘瑗瑗只当蒋梦是在开玩笑:“你嫉妒我?我还嫉妒你能待在帝都待在娱乐圈呢!”

    她对蒋梦傻笑了一下,蒋梦也忽然笑了起来,潘瑗瑗还是和高中一样傻乎乎的。

    潘瑗瑗又对蒋梦说着自己这些年旅游过的城市,等来到帝都的时候,潘瑗瑗指着帝都的池家大楼,思索许久说道:“话说我前两天遇到一个戴着墨镜的超级大帅哥,他还会算命……我感觉有点像池星,但他不可能跑去小镇子吧?”

    在池星办公室的沈玥叽叽喳喳了好一会儿,发现池星面无表情,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模样。

    她内心沉痛,往窗户的方向飘了点,打算给池星表演一个跳楼。不过她走到窗边往下面看了眼,竟然看到一个熟人,她看了蒋梦好几眼,踹了下池星的椅子,“池少,池少,你快来看!”

    椅子被沈玥踹得剧烈晃荡了一下,池星的身子也跟着摇晃了一下,他握紧拳头,有一种想要把沈玥从窗户丢下去的冲动。

    【冷静,你要喷火了。】

    池星:“……”

    第164章 蒋梦

    沈玥没看出来池星想刀了她的情绪, 还在兴致勃勃地喊道:“池少,您快来看呀。”

    池星走到窗边看向楼下,沈玥指着蒋梦说道:“这个人我认识。”

    池星眯起眼睛看着楼下的蒋梦,他在高楼, 要不是视力远超普通人, 根本看不清楼下其他人的长相。池星没见过蒋梦, 但是认出了她身边的潘瑗瑗。

    当时在青旅的大厅内, 潘瑗瑗也算是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池星看了眼潘瑗瑗, 又将视线挪到蒋梦身上, 良久后说了一句:“她最近要倒霉。”

    沈玥一愣, 随后有些鄙视地说道:“倒霉才好, 池少,你知道她是做什么的嘛?拉皮条的!并且她们这种公司, 有的人为了所谓的业绩和提成,还会去哄骗无知少女。”

    “对了, 也有不少无知少男, 不分男女,只要好看都有概率被盯上。”

    沈玥说着, 又将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 认真地打量着蒋梦身边的潘瑗瑗,不太确定地说道:“就是不知道她身边的这个女生是她拉皮条的同事, 还是要被她祸害的妹子?”

    “不是她同事。”池星随口说了一句。

    沈玥有点担忧:“那她会被蒋梦给卖了。”

    池星饶有兴致地问道:“就不能是朋友?”

    沈玥哼了一声:“她们这种人身边哪有朋友啊,都被她们卖了。”

    池星若有所思:“她叫蒋梦?她身边的女生我前两天见过,我看她最近也要倒霉,提醒过她这阵子要远离桃花。”

    当时他在镇子上仔细观察过潘瑗瑗的面相, 也专门提点过潘瑗瑗,只要潘瑗瑗不会脑袋发热谈恋爱, 是不会出事的。

    沈玥松了口气:“那就好,不过会不会你提醒过也没用?”

    俩人说话间,蒋梦和潘瑗瑗已经消失在俩人的视线中,池星收回目光,声音懒懒地:“提醒过还不听,那我也没办法了。”

    他总不能拿刀逼迫对方让对方远离桃花吧,到底会怎样,只能看潘瑗瑗自己了。

    “我懂,反正我现在也不想管别人的事。”沈玥也不是个爱管闲事的性子,活着的时候还会为闺蜜出头,但自从因为闺蜜而死之后,她对管闲事敬而远之,是一点都不想插手别人的事。

    宁悦嚼着口香糖从办公室门口路过,她鬼鬼祟祟地将脑袋伸进来,脖子伸得老长,沈玥都被她吓了一跳。

    宁悦问:“什么闲事?我最爱管闲事了,说来让我听听?尤其是娱乐圈的八卦,我最喜欢了。”

    池星被逗笑了,将蒋梦是拉皮条的事情说了下,不过他也不太清楚蒋梦的工作内容到底是什么,最后还是沈玥在解释:“蒋梦上班的公司负责接触各种长相好看的男女,然后把这些男女介绍给需要的人。”

    宁悦恍然大悟:“各取所需的话也没什么吧?”

    “问题就在这里,很多人不知道自己被卖了,还以为是正常的恋爱呢!但又因为签了合同,就算最后知道了也没辙。”

    “有的被骗了感情,有的被骗了钱,不清楚的人只单纯以为是恋爱不顺,全然不知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不是正常关系。”

    沈玥耸肩:“要是一开始就说清楚,反而没问题,但话又说回来了,告知这些人是这种关系的话,很多人肯定都不会同意……大家又不傻,介绍对象成功后被人拿回扣,跟出售商品似的,怎么想都觉得膈应啊。”

    宁悦沉思了好半晌才憋出来一句话:“还是有钱人会玩,干嘛不自己找?”

    沈玥相当犀利地说了一句:“有钱人最宝贵的就是时间,对有钱人来说就是钱多,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浪费自己的时间?”

    宁悦哑口无言,然后她看向池星。

    池星手上拿着一个投屏设备,正在上面画着防炸符,他没抬头都能察觉到有阴气森森的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鬼的目光跟钢针似的让人难以忽视。

    “你别看我,我认识的没人做这种事。”池星一心二用,虽然在画符,但一直在听着沈玥说话。

    宁悦笑嘻嘻地:“我也没说什么呀。”

    池星放下手中的投屏,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看向沈玥问了句:“这种公司只做这些事吗?”虽然不道德,但是不违法。

    沈玥愣了下:“只做这些事?什么意思?我知道的只有这些……”

    她看着似乎在思忖什么的池星,有些疑惑地拧起眉头。

    沈玥在娱乐圈这么多年,自然不可能是单纯天真的类型,她思索了一番,有些犹豫地问道:“还有其他的?”

    池星:“一个公司,要是接触的都是好看的男女,只忽悠着谈恋爱已经算有良心了,就怕公司还会做出其他的事。”

    沈玥悄悄咽了下口水:“不会吧?”

    宁悦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但是一张嘴说话语出惊人:“没什么不可能的,说不定还有代孕之类的产业。”

    “卧槽。”沈玥是真的吃惊了,她飘到宁悦身边,上上下下打量着宁悦,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初中生说出这种话很吓鬼好嘛!

    但是沈玥也没否定宁悦的猜想,实际上这种东西虽然明面上被禁止,但她认识的某些人,也确实会找代孕。

    沈玥看向池星,问道:“要不然我还是多管点闲事,跟在蒋梦身边看看她公司的情况?”

    池星有点好笑:“你不是懒得多管闲事吗?”

    “反正我都死了,再多管闲事也没什么。”沈玥吐出一口气,“蒋梦的公司要真是做这种事的,我会举报的!”

    “举报给池少。”宁悦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跟你一起去。”

    两个鬼说走就走,池星都还没来得及说话,两个鬼就从窗口跳下去了。

    池星揉了揉眉心,自言自语地说道:“以后家里和公司都要挂个牌子,禁止从窗户进出。”

    现在就连裴钦都开始从窗户进来了,这个习惯偷感太重,得改!

    *

    蒋梦带着潘瑗瑗在商场逛了一圈,潘瑗瑗买了不少衣服,俩人逛累了坐在咖啡厅中,玻璃窗对面就是池家大楼。

    潘瑗瑗以前从网上知道池家在帝都市中心有一整栋楼还不太明白到底有多有钱,直到她今天在帝都商场逛了一天才明白池家大楼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透过窗户有些羡慕地看着池家大楼,喃喃自语道:“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想去池家公司上班了,这位置……还有公司的福利待遇,谁不想去啊。”

    蒋梦也扭头看向窗外:“池家是真的有钱。”

    潘瑗瑗吃了一口小蛋糕,吐字不清地问道:“他今天没空啊?”这个他就指的就是那个明星。

    蒋梦不动声色地点头:“没空。”

    面对潘瑗瑗感兴趣又有点失望的表情,蒋梦在心底啧了一声,难怪她现在只能在帝都租房子住,而同事们都早早买房了,说到底,还是她没有彻底地泯灭良心。

    但她看着吃到甜品眼睛都笑成月牙状的潘瑗瑗,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算了,坑不认识的人也就算了,这可是她的老同学。

    第二天,蒋梦心情很好地来到公司,公司里之前比她迟进公司的同事现在已经晋升成主管,主管笑眯眯地看着蒋梦,把蒋梦喊到办公室谈话。

    从主管的办公室出来后,蒋梦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主管说话很直白,说她如果再继续这样,可能不太适合公司。

    蒋梦自觉是在坑人,其实她算是公司里有善心的了,每次给“甲方”介绍人的时候,被介绍的男女都清楚自己是在做什么,只是看中甲方老板的钱或者颜,就算知道也不在意。

    就连之前看潘瑗瑗不顺眼,想要祸害一下潘瑗瑗,到最后她也没能克服自己内心那关。

    蒋梦坐在工位上想了很久,难道她真的不适合这行?

    主管看她一上午都在走神,在中午的时候又把她喊到办公室。

    这次的谈话就简单多了,主管看出蒋梦的心还没变黑,打算给她调岗,让她去总公司上班。

    但看似去总公司是升迁了,其实工资变少,待遇也没有现在好,不过不用再去对接甲方老板和找好看的男女。

    蒋梦在确定调岗过后不合适还能调回来后,犹豫着答应了。

    主管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总公司的工作远比你现在的轻松,但是你从总公司回来后,内心会有质的飞跃。”

    蒋梦尚且不明白主管这话的意思,直到晚上她拿到自己岗位详细介绍的ppt,才理解主管那话的含义。

    蒋梦有些发怔地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她拿着平板,目光死死地看着ppt上的内容,连潘瑗瑗喊了她好几声都没听到。

    “蒋梦?蒋梦?蒋梦!!”潘瑗瑗大声喊道。

    蒋梦陡地回过神,她目光还处于呆滞中,有些僵硬地转头看向潘瑗瑗。

    潘瑗瑗穿着睡衣站在冰箱旁,问她吃不吃雪糕。

    蒋梦回了个“吃”,然后又将目光看向ppt。

    潘瑗瑗走到她对面递给她一个雪糕,好奇地问道:“看什么呢?表情咋这么震惊?”

    蒋梦摇了摇头,她将平板锁屏放到自己身旁,心不在焉地吃着雪糕。

    在她身后,有两个鬼飘在她身旁窃窃私语。

    “我靠,我刚刚没看错吧?蒋梦总公司的主要业务还真是代孕啊?”

    沈玥的记忆还算不错,也许是那ppt上的内容太过骇人听闻,她将看到的内容给池星发了条消息。

    池星看到前面几个字就看不下去了:低价购买女学生卵子。

    池星蹙眉将手机放到一旁,对裴钦轻声说道:“果然活人要比鬼恐怖得多。”

    第165章 广告

    蒋梦一晚上没睡好, 这晚上还连续做了好几个噩梦,第二天一早心神不宁地来到总公司办理入职手续。

    她不需要做ppt上的那些内容,主要负责数据的整理和录入,但和她工作对接的同事做了什么, 做了多少, 她都一清二楚。

    这些让人触目惊心的数据都在她的电脑上。

    蒋梦在这时候总算明白主管意味深长的话语是什么意思了, 她就算还有些良心, 日积月累接触着这些数据, 良心也会渐渐泯灭。

    她迟早会麻木, 会适应, 会看在钱的份上彻底接受这一切。

    蒋梦紧紧地盯着电脑, 屏保的光在她眼中明明灭灭。

    在蒋梦家里一觉睡到中午的潘瑗瑗伸了个懒腰,她在床上滚了一圈, 拿出手机开始查去帝都旅游的攻略。

    蒋梦在她来的第一天带着她在帝都玩了一圈,不过帝都很大, 还有很多景点潘瑗瑗都没去, 现在蒋梦要去上班,潘瑗瑗就自己做着旅游攻略打算出去玩儿。

    潘瑗瑗翻着手机上的攻略, 突然看到一个大学的介绍, 这个大学的建筑风格独具一格,食堂里的饭菜也很有特色, 自从火了之后,每天去食堂吃饭的外地人比学校里的学生还要多,还有一个专门的超话打卡这所学校每天不同的菜色。

    这学校的学生之前也在超话打卡闲聊,言语间偶尔有抱怨, 说游客太多了影响到他们打饭。

    学校发现学生的怨言后,大手一挥把食堂扩大, 学生的不满消失了,游客也更高兴了,学校也在游客的宣传下招来了更多的学生。

    潘瑗瑗看着网上游客拍的学校图片有些心动,不仅建筑好看,主要游客拍的食堂饭菜看起来也很可口!

    “今天就去这所学校了!”潘瑗瑗从床上爬起来,简单收拾一下出门。

    学校离潘瑗瑗住的地方有些远,她转了几次车才到,大夏天的她出了一身汗,但在走进学校近距离看到图片上的建筑和景色,潘瑗瑗觉得再热也值了。

    学校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让人分不清是学生还是游客,潘瑗瑗按照攻略找着学校食堂,学校很大,她期间还迷路了一次。

    不过学校的氛围很好,有学生看到她找不到路,主动带着她前往食堂。

    一路上树木茂盛,蝉鸣声不断,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树影,看起来炎热又静谧。

    潘瑗瑗感觉这一幕很美,她拍了张照片发给蒋梦。

    带她去食堂的学生很开朗,看到她在拍照还帮她拍了几张,潘瑗瑗也给这个学生也拍了两张照片,然后一股脑都发给蒋梦。

    在公司中的蒋梦还在盯着电脑屏幕,手机突然响了十几下,点开一看都是潘瑗瑗发的照片。

    「在大学蹭饭!」

    蒋梦一张张翻着照片,她看着照片中的大学景色,朝气蓬勃的陌生学生,还有笑眯眯一脑袋都是汗的潘瑗瑗,突然叹了口气。

    学生将潘瑗瑗送到食堂门口,对潘瑗瑗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潘瑗瑗看着这个好心学生的背影拍了张照片,然后才走进食堂。

    现在不是吃饭点,但食堂里的人非常多,好多美食的窗口都排着长队,食物的香味在空中蔓延,潘瑗瑗本来热到没什么胃口,但现在被这香味馋得咽了下口水。

    她买了一份烤鱼,找了张没人的桌子坐下。她刚坐下没一会儿,有两个女生也端着饭菜坐在她对面。

    潘瑗瑗抬起头看了一眼,两个女生看起来年纪不大,一个戴着眼镜,另一个长头发,看起来都是比较安静的类型。

    潘瑗瑗一个人吃饭没说话,这两个女生倒是一直在小声说着话。

    长头发的女生很热,她将头发扎了起来,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开口说道:“厕所里贴的那些东西你都看到了吧?”

    戴眼镜的女生点头。

    “等会儿我们吃完去厕所把这些东西撕了呗?”长发女生扒拉了一口饭,小声地说道,“万一真有人上当怎么办?”

    戴眼镜的女生有些迟疑地说道:“不算上当吧,那上面不是说会给钱吗?”

    “这种事对身体危害很大,要是学校里真有人缺钱联系上这些人就完了……”长头发的女生有些恼火,“吃完饭我还要去投诉,学校也不管管这种事!”

    “贴广告这种事学校也没办法管吧,毕竟咱们学校的游客这么多。”

    “要我说就不应该让游客进学校,这些东西说不定就是游客贴的,为了赚钱连学校厕所都不放过!”

    竖着耳朵听八卦的潘瑗瑗没想到火还能烧到自己身上,她这个游客虽然什么都没做,但莫名有种心虚的感觉,她放下筷子,好奇地问了一句:“厕所里贴了什么?”

    两个女生都是一愣,她俩性格比较内向,在这窃窃私语没想到还会有陌生人搭话,两个女生对视了一眼,戴着眼镜的女生说道:“贴了很多小广告。”

    她没细说,也以为潘瑗瑗不会再问,谁知道潘瑗瑗哦了一声后,更好奇了:“什么样的小广告?是贴在你们学校食堂的厕所嘛?”

    长头发的女生嘴角抽了下,知道她们这算是遇到特别外向的游客了。

    她瞅了潘瑗瑗一眼,有点脸红。

    潘瑗瑗长得年轻,刚刚她和室友说游客坏话的时候压根没往潘瑗瑗也是游客上联想,还以为潘瑗瑗和她们一样是学校的学生呢,没想到说坏话正好被逮到了。

    长头发的女生耳朵都红了,低声回答:“是学校食堂的厕所。”

    不过和戴着眼镜的女生一样,她也没说那些广告具体是什么。

    潘瑗瑗更感兴趣了,加快吃饭的速度,对两个女生说道:“我刚刚听你们说你们要去把广告给撕了,人多力量大,我等会也去帮忙吧!”

    两个女生面面相觑,但看着潘瑗瑗开心热情又亲切的笑,拒绝的话愣是没能说出口。

    宁悦跟在潘瑗瑗不远处,她嚼着口香糖看着潘瑗瑗,没忍住鬼笑了两声,潘瑗瑗这个爱多管闲事的性格她太喜欢了,跟她一模一样好嘛!要是她还活着肯定要和潘瑗瑗交个朋友。

    或者她可以等潘瑗瑗死了再和她交朋友……

    吃饭的潘瑗瑗感觉自己后背一凉,有种被人诅咒的不适感。

    她扭头看了一眼,后面只有几个目光清澈又愚蠢的大学生,看这样子也不会诅咒人啊!

    潘瑗瑗和两个女生走向厕所,厕所在楼上,两个女生打开第一间厕所的门,指着门背后贴着的广告对潘瑗瑗说道:“就是要撕这个。”

    门背后贴了不少广告,各种颜色都有,但只有这个广告是粉色的,看起来可爱又无害,但潘瑗瑗定睛看向广告上的内容却不由面色一变。

    竟然是卖卵的广告!价格对于学生来说也算是一笔不小的钱。

    她看着这个广告,又将目光看向两个女生,这次的眼神带着几分敬佩。来之前她还以为是什么恶俗的广告,想着就算不撕应该也没事,但在看到是这种广告时,潘瑗瑗觉得还是很有必要撕掉的。

    戴眼镜的女生默不作声地将广告撕掉,长头发的女生走到其他厕所隔间门口,先去撕没人的隔间,有人的隔间先记下,等会儿再撕掉。

    潘瑗瑗也加入撕广告大队,她把撕下来的广告都丢进垃圾桶中,长头发的女生也正在往垃圾桶中丢广告碎片,潘瑗瑗和长头发的女生对视了一眼,这女生主动对潘瑗瑗笑了下,显然潘瑗瑗和她们一起撕广告,让她对潘瑗瑗的好感上涨不少。

    潘瑗瑗是个话唠,主动问女生的年纪和专业,在俩人聊天的时候,戴眼镜的女生也走了过来,不过潘瑗瑗注意到她没将那些广告给撕成碎片,而是一整条撕下来的,还特别仔细地看了好几眼广告上的内容,然后才将广告丢进垃圾桶中。

    长头发女生又去其他隔间撕广告,戴眼镜的女生也跟着一起去,但是潘瑗瑗没动,她目光凝在戴眼镜女生的背影上,眼中划过一抹沉思。

    是她想多了嘛?

    后面撕广告的时候,潘瑗瑗特意留意了一下戴眼镜的女生,然后她看到戴眼镜的女生将撕下来的广告悄悄地装进了口袋中。

    潘瑗瑗愣了一下,她虽然性格热情开朗,但不是缺心眼,自然没有当面询问,只是一直看着这个女生,欲言又止许久也没找到机会询问。

    在离开学校的时候,潘瑗瑗和长头发女生加了联系方式,长头发女生说谢谢她今天的帮忙,以后有机会请她吃饭,不过只请她吃学校里的饭菜,别的请不起。

    潘瑗瑗哈哈大笑,觉得这个长头发女生还挺有意思的,她犹豫了一会儿,把眼镜女生将广告装起来的事说了下,让长头发女生注意点室友。

    长头发女生看着手机上潘瑗瑗发来的消息有些吃惊,她转头看了眼室友,有些想问,但没能问出口。

    此时俩人已经回到宿舍,长头发女生在床铺上吃着零食看电视,戴眼镜的女生则坐在书桌前看着小说。

    长头发的女生趴在床上,目光惊疑不定地看着戴眼镜的女生,她抿唇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戴眼镜女生是她们宿舍里年纪最大的,她们都喊她老大,据说家里还有两三个妹妹,一个弟弟,平时勤工俭学,周末经常出去兼职,空闲时候喜欢看小说看电视剧,跟宿舍里的几人关系都不错。

    长头发的女生迟疑了几秒,从床上下来,将自己的零食分给她。

    室友摇头:“我不喜欢吃零食,你自己吃吧。”不过她虽这样说,但还是多看了眼零食的包装。

    长头发女生注意到室友的目光,指尖突然僵硬了一下,她以前从来没多想过,也没注意到这种小细节,单纯地认为室友每次的拒绝是真的不爱吃零食,但现在她突然福至心灵,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室友不吃零食。

    吃室友的零食水果等东西也需要有来有往的,她如果吃了,也得买零食请回去,但是她连生活费和学费都要靠自己赚,哪里舍得把钱花在零食上。

    长头发女生和这个室友的关系相当亲近,只不过大家的性格都比较内敛,很少互相询问对方的家庭情况。长头发女生知道室友不是很富裕,但也没想过室友会缺钱到把那种广告收起来。

    她觉得不能装作不知道的模样,但这种事她也不方便直接询问,想了会儿,她抿唇说道:“我从小是跟着我爷爷奶奶长大的,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家里也不是很有钱,最近生活费有点不太够,还有我爷爷奶奶年纪也大了还要操心我学费的事……你了解过助学金嘛?我想去办助学金,等我毕业工作了再还。”

    戴眼镜的女生说:“我也缺钱,助学金的事情我也考虑过。”

    长头发女生深吸一口气:“除了助学金,我也想出去兼职,这样生活费也能自己赚了。”

    她最后弱弱地说了句:“没钱可以想办法解决,但万万不能被那些广告哄骗,什么取卵不取卵的,这对身体伤害多大呀……”

    戴眼镜的女生放下小说,虽然宿舍没其他人,但是说话的声音很小:“伤害是很大,但如果以后不打算结婚生孩子,也还好吧?”

    长头发女生眨巴着眼睛,隐约回想起来室友以前和她说过自己不打算结婚……她心里有些急,一把抓住室友的手,急切地说道:“不止这个问题,这种取卵的地方谁知道是不是黑心机构,万一设备和卫生标准不过关,在途中出现意外怎么办?以后一直肚子疼比不能生孩子还可怕,到时候卖卵的钱都得用来看病,这不是得不偿失嘛!”

    戴眼镜女生闻言顿时害怕起来,她平时姨妈期就会痛经,知道肚子疼有多难受,现在听到这种话,下意识捂了下肚子。

    长头发女生下定决心要盯着室友不能让室友去做那种事,她又对室友说道:“你前两天不是说兼职的地方还在招人吗?我也去!以后咱们一起去兼职吧。”

    她心里有自己的打算,除了兼职能看着室友之外,她俩都是同一个专业的,平时关系又很好,在学校里形影不离,也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盯着室友。

    戴眼镜的女生没多想,点头答应了,还挺高兴有熟人和自己一起兼职。

    长头发女生松了口气,盘腿坐在椅子上继续看电视,还把小说塞到室友怀里:“继续看吧!看完咱们再商量一下助学金的事哈。”

    戴眼镜的女生腼腆地笑了下,拥有相同的家境,她对长头发女生更亲密了。

    但直到很久之后,久到俩人早已经毕业,长头发女生带着戴眼镜的女生去家里做客,戴眼镜的女生看着长头发女生家里的别墅才惊觉,狗屁的相同家境!当年和她哭穷一起苦逼打工申请助学金的长头发女生竟然是个有钱人!并且将穷饰演得淋漓尽致,敲诈了她好多次四块钱的柠檬水!!

    不过这都是好多年后的事了,现在的戴眼镜女生在晚上把自己藏在口袋里的广告撕成碎片悄悄丢进垃圾桶中。

    *

    蒋梦面色疲惫地回到家,她发现家里的潘瑗瑗也同样脸色难看,她不由问了句:“你出去玩还能一脸菜色?”

    潘瑗瑗长长地叹了口气:“今天出去玩我不太开心。”

    蒋梦:“为啥?”

    潘瑗瑗将自己今天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忧愁地叹了口气:“还真有学生心动,好吓人啊,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到底有多少人为了钱伤害自己的身体。”

    蒋梦沉默了一瞬:“这种事挺多的,只是你今天才知道而已。”

    她想着自己今天整理的那些资料,太阳穴一下下抽痛起来。

    “取学生的卵赚这种钱,这不就是没良心吗?”潘瑗瑗义正词严地说道,“我以游客的身份举报学校厕所的广告了,学校也得注意点,这种广告就是在祸害祖国未来的花朵!”

    “二十多岁的花朵啊……”蒋梦死鱼眼地看着潘瑗瑗,忽然问道,“我问你,假如你现在的工作工资还不错,但是你发现公司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你会怎么办?”

    “举报啊!投诉啊!”潘瑗瑗将手握成拳头,“找证据!”

    “但是投诉后你就得失业了。”蒋梦顿了好几秒又说了几句,“而且,公司老板权势很大,你举报后丢了工作,但是对公司完全没影响,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倒霉,这种情况下……你又会怎么办?”

    潘瑗瑗沉思许久,然后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说的是自己的公司吗?”

    蒋梦心里一惊,下意识说道:“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

    “众所周知,我有一个朋友就是在说我自己。”坐在沙发上的潘瑗瑗又从沙发角落里把平板拿到手上。

    不过她没打开平板,只是拿着平板看着蒋梦:“你昨晚刚到家还挺高兴,说自己要去公司总部了,但是拿着平板看工作内容后就变得愁眉苦脸的,今天在总公司待了一天回来,用句那啥的话来形容,你眼里的光都没了。”

    蒋梦听了好一会儿,她没吭声,而是去冰箱里拿了两根雪糕,她随手将其中一个雪糕扔给潘瑗瑗,这才对潘瑗瑗问道:“平板你看了?”

    “我看个屁,你平板有密码,我都打不开。”

    “那你还能猜得这么准?你看起来没这么聪明啊!”

    “滚你丫的。”

    潘瑗瑗和蒋梦互相损了几句,有种梦回高中的感觉。

    潘瑗瑗将平板丢给蒋梦,对蒋梦说道:“我不是你,不能替你做决定。我要是你,遇到这种事我也不知道该咋办,毕竟钱更重要。”

    蒋梦一屁股坐在她身边,吃着雪糕说道:“没想到从你嘴里还能听到钱更重要这种话,我还以为你会大义凛然让我举报投诉。”

    潘瑗瑗翻了个白眼:“举报投诉后工作都没了,吃屁啊!”

    她说着,又皱眉说了一句:“而且你不是说公司老板还挺有权势,说不定还会针对你让你找不到工作。”

    蒋梦靠在沙发上,感叹了一句:“生活,难啊!”

    俩人惆怅了一会儿后,蒋梦打开平板随便找了个综艺放松心情。

    潘瑗瑗不喜欢看综艺,她玩着自己的手机,不过平板中传出来的一道说话声有些熟悉,潘瑗瑗抬头看了眼平板上的综艺,随后发现在平板上的人竟然是她见过的!

    “这是谁?”潘瑗瑗凑近平板问道,“和我之前在镇子里遇到的人有点像,不过发型和发色不一样。”

    “陆朗。”蒋梦咬着雪糕说道,“他以前参加过综艺,不过没有池星名气大,你可能不知道他,但你一定知道池星。”

    她说完这话后,发现潘瑗瑗一直没说话,她扭头瞅了眼,看到潘瑗瑗在发呆。

    “想啥呢?”蒋梦问。

    “我前两天不是跟你说在镇子上还遇到一个戴着墨镜的大帅哥吗?我感觉有点像池星,但又不太确定,觉得他不会在那种小地方!”

    “他戴着墨镜我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他,但这个陆朗,我确定我那天在镇子上见到的就是他!也就是染了毛看起来和综艺里的不太一样!”

    “陆朗要是都在那个镇子上了,池星也在那里好像也不是不可能?他们在那里说不定有什么事?”

    蒋梦听潘瑗瑗嘀嘀咕咕说了一堆,翻了个白眼:“所以呢?你这么惊喜干嘛?萍水相逢罢了。对了,有多帅?”

    “超级帅!”潘瑗瑗挥了挥手,大声地说道:“那你就可以投诉了啊!你不用再担心公司老板有权有势举报不成功。”

    蒋梦:“为啥?”

    潘瑗瑗羞涩地对蒋梦眨了下眼睛:“因为我认识池星,池星肯定会帮忙呀!”

    蒋梦没忍住,又翻了个白眼:“你就和他说了几句话也能算认识?他就会帮我们?你在想什么啊?还没睡觉就开始做梦了?他那么有钱说不定和我公司老板都是同一种人!指望有钱人帮忙,还不如求神拜佛来得靠谱!”

    “对,我们公司的具体情况就是这样。”第二天一早,蒋梦谄媚地站在池星对面,将自己公司的事交代得清清楚楚,然后还不忘吹捧着池星,“池少,我对您久仰大名,您比综艺上看起来要帅多了,和我见过的其他有钱人都不一样,浑身上下都充满着正义的气息!”

    池星:“……”

    蒋梦:“……”

    第166章 通报

    池星对着献殷勤的蒋梦无动于衷地看了好几秒, 蒋梦在他的视线中微微低下头,看起来十分拘谨。

    昨晚她和潘瑗瑗讨论了一会儿后,潘瑗瑗小手一挥,说她们明天去池星的公司找池星帮忙。她在来的时候其实也没抱有希望, 大有她们连公司门都进不来的想法, 但俩人来到公司后, 一路畅通无阻, 并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感觉池星公司的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似乎早就知道她和潘瑗瑗会前来。

    蒋梦看不到身后的沈玥等鬼, 浑然不知整个公司都知道她会来是因为沈玥早就在公司嚷嚷开了。

    蒋梦心里有点害怕, 现在看似口若悬河,但是目光一直在悄悄地打量着池星。

    她总算知道潘瑗瑗这几天为什么一直念叨着自己在镇子上见到的大帅哥有多帅了, 这颜值比她见过的娱乐圈明星还要好看,要是池星愿意出道, 分分钟都能靠脸火出圈。

    潘瑗瑗也有点反常, 以往她最是活跃不过,但如今确定那天见过的人就是池星后, 现在站在池星面前, 反倒安静如鸡,跟转了性似的。

    趁着池星盯着蒋梦看的时候, 潘瑗瑗也悄咪咪地抬头看了眼池星。

    池星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目光,侧头看了她一眼。

    潘瑗瑗举起手,声音很弱地喊道:“池少。”

    她声音更弱地补了句:“上次您给我算过命后,最近我都对桃花敬而远之。”

    蒋梦轻咳一声没说话, 不知道是谁在昨天还问能不能约小明星出来喝咖啡呢……

    “你们先坐吧。”池星指着左边的沙发,右边的沙发被沈玥和宁悦霸占了, 宁悦就差躺在上面了。

    前台进来沏茶,她端进来的是一套玻璃茶具,有五个杯子,五个杯子的颜色都不相同,流光溢彩的,煞是漂亮。

    前台将所有杯子里都倒满了茶后又静悄悄地离开。

    蒋梦和潘瑗瑗看着兔妖精致的五官,不由多看了好几眼。

    兔妖在临走前对俩人笑了笑,然后又不动声色地对俩人对面的沙发颔首。

    池星也走到沙发上坐下,办公室里的沙发一左一右都坐了人,他只能坐在单人沙发上,他端起一杯茶轻轻喝了一口。

    蒋梦和潘瑗瑗也作势要端起茶杯,俩人也不渴,就是紧张。

    蒋梦端起一杯离自己最近的,潘瑗瑗看着自己面前的粉色杯子,对粉色有些不太喜欢,因为她昨天在厕所撕的那些广告就是粉色的。她犹豫了一下,想要去拿其他颜色的杯子,但是她的指尖刚触碰到另外的杯子,突然有股寒气将她整个指尖裹住,冻得她整个手都隐隐作痛。

    池星放下杯子,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宁悦。

    宁悦耸肩:“她胆子真大,敢用鬼的杯子喝水。”

    池星无言以对,瞧这话说的,人家也不知道是不是?

    “这两个杯子有其他人在用。”池星隔空点了下另外两个杯子,对潘瑗瑗说道,“你用粉色的杯子吧。”

    潘瑗瑗有点疑惑,还有其他客人?不对,不是客人的事,是她刚刚碰到的杯子怎么这么凉?她心里疑惑,也就问出来了。

    池星平静地解释道:“天热,可能杯子放在冰箱里冰过吧。”

    这个回答相当合理,潘瑗瑗也平静地接受了这个解释。

    蒋梦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让她细说,她也说不出来具体不对劲的地方,只感觉从进入公司开始,方方面面都给她一种奇特的感觉。

    蒋梦将话题转了回来,她对池星说道:“池少,我公司的事……”

    池星看着蒋梦:“你确定要举报?不会后悔?”

    蒋梦没想到池星会问得这么直白,坦白说,她也怕自己会后悔,毕竟公司的福利待遇还是挺好的,离开这家公司后,她还能找到这种待遇的工作吗?

    蒋梦又看向潘瑗瑗,潘瑗瑗还在盯着杯子细看,没注意到她的视线。

    “如果不是潘瑗瑗,我可能会装作不知道吧。”蒋梦在沉默了几秒后开口说道,“我在这种公司上班,我也不能说自己是清白的,我也做过不少其他的事,也介绍过不少人给甲方的老板。”

    “但总公司做的那些事我接受不了……在来找您之前,我也在纠结到底要不要举报,我问了自己很久,答案是我要举报!可能我从潘瑗瑗身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才会确定举报吧。”

    蒋梦苦笑了一声:“就当我是傻叉吧。”

    看着杯子的潘瑗瑗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之前不是在分公司吗?你们分公司也有问题?”

    蒋梦没吭声,她知道当她选择来到池星这里,自己之前想要坑潘瑗瑗的念头迟早会曝光。

    潘瑗瑗只是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是人不傻,听着蒋梦说什么介绍人,她在电光石火之间想通了一切,有些震惊地问了一句:“你想要把我介绍给别人,然后你拿回扣?”

    蒋梦脸色有些白,她干涩地点头。

    潘瑗瑗大吼了一句:“你能拿多少钱的回扣啊?能分我一点吗?你这两天说小明星没空是良心发现在骗我吗?这么说来,那我岂不是以后都见不到那个帅气的小明星了?”

    蒋梦被潘瑗瑗连续几个问题砸得晕头转向,但是她低着头,将这些问题一一回复。

    潘瑗瑗听到自己见不到小明星了,不由露出一个灰败的表情,然后沉重地拍了拍蒋梦的肩膀:“你呀你呀,对我太不了解了,就算你介绍我过去,姐也只会看看帅哥,绝对不会心动,浪费一个这么可惜的机会,我恨啊!”

    蒋梦忽然问道:“你怎么不骂我?我差点把你卖了。”

    “不是没卖吗?”潘瑗瑗理所当然地说道,“看来在你心里还是我们的高中情谊比较重要。”

    潘瑗瑗没骂人,但是蒋梦倒是骂了一句:“你也是个傻叉。”

    池星兴味地看着俩人,俩人在他面前说这些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没说几句后就讪讪地住口。

    蒋梦再次开口的声音低了几分,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池星,对池星保证道:“池少,虽然我也做过某些不好的事,但是我没隐瞒那些人,他们都是心甘情愿的。”

    她不敢继续说下去,总感觉在池星的视线下,她曾经做过什么都无所遁形,被看得一清二楚。

    “池少,您看这件事。”蒋梦眼巴巴地看着池星。

    池星也没瞒着她,而是说道:“你们没来之前,我已经开始调查你背后的公司了,就算你不来,你公司也快关门了。”

    蒋梦有些发怔地看着池星,后背缓缓绷紧,池星这话的意思也代表着,如果她没有来这一趟,到时候总公司倒台,说不定她也会被牵连,到时候就不是坐在这里了,而是会被抓进去审问!

    潘瑗瑗也倒吸一口冷气:“还好我们过来了。”

    这里是帝都,蒋梦身上如果牵扯到官司,以后去应聘背调就会被刷下来。

    蒋梦也讷讷地重复道:“对,还好我们过来了。”不过她心里也有个疑问,怎么会这么巧?她正准备举报公司,池星也要对公司动手?

    池星看出蒋梦的疑惑,对她说了一句:“前几天你和潘瑗瑗路过楼下,我看到你们了,当时办公室里还有个娱乐圈的明星,她跟我提到了你上班的公司,这几天我一直都在调查你背后的总公司。”

    蒋梦没想到还有这种巧合,下意识问道:“娱乐圈的?认识我?是谁呀?”

    池星没回这个问题,笑而不语地送客。

    蒋梦和潘瑗瑗忐忑不已地走进办公室,又迷迷糊糊地离开,直到快走出公司,俩人都没回过神。

    蒋梦:“就这么简单?”

    潘瑗瑗:“我也觉得,就这么简单?”

    这件事就由池家接手负责,她们连举报投诉都不需要了,只需要蒋梦快速离职即可。

    蒋梦的视线在公司转了圈,大早上的,池星公司里的员工都懒洋洋的,她想起办公室里的池星,也是懒懒散散的,这家公司的氛围不像是在上班,每个人脸上的神态都是轻松惬意的。

    潘瑗瑗作为一个颜控,眼睛都看不过来了,她先是盯着兔妖流口水,随后又看向大早上在吃草的羊毛卷,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莫名感觉有点饿了。

    潘瑗瑗看着羊毛卷的目光有些奇妙,这人是在吃减脂餐吗?怎么会把草吃得这么诱人啊?都能去当美食主播了,而且还长得这么好看……

    “网友诚不欺我也……来池少公司上班果然卡颜,我感觉娱乐公司的明星都没池少公司里的员工好看。”潘瑗瑗拉着蒋梦的胳膊,由衷感慨道。

    俩人走出公司,看到在电梯侧边站着一个打电话的年轻男人,男人说话的声音轻缓,语速也不紧不慢的。

    潘瑗瑗和蒋梦走向电梯,等走到近处后俩人才突然发现这个男人是林鹿,俩人连忙打了声招呼。

    林鹿礼貌地点头回礼,然后走进公司。

    潘瑗瑗走进电梯后戳了下蒋梦的胳膊:“唉,林少也挺帅的,他身上的气质好温柔啊,人也客气,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世家的富n代。”

    蒋梦则目光发直地问道:“你有没有发现,他刚刚没在打电话。”

    潘瑗瑗:“什么意思?”

    “他手上都没拿着手机,耳朵里也没戴耳机,完全不是在打电话,那他是在和谁说话?”

    蒋梦:“……”

    俩人对视一眼,有股莫名的凉意从头顶窜到脚后跟。

    潘瑗瑗捂住嘴,表情惊恐:“池少的公司……该不会有鬼吧?话说你有没有觉得好冷,啊啊啊啊啊我感觉我头顶凉飕飕的,难道有个吊死鬼在我头顶上?”

    蒋梦浑身都在发抖,但她假装镇定地抬头看了眼电梯上方,最后真的镇定地说:“头顶开着空调。”

    潘瑗瑗:“……”

    蒋梦动作麻利,在上午就办好离职申请,在最后离开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心情虽然有着几分对未来的迷茫,但更多的却是轻松。

    潘瑗瑗本来打算过两天就回家,但看到蒋梦才辞职,打算多留在帝都一段时间。

    别看蒋梦在帝都独自生活这么多年,工作能力也不错,但她是个生活小白,平时的饮食都得靠外卖。

    而潘瑗瑗则有着一手好厨艺,俩人又是一个老家的,吃饭口味也差不多,住在一起的这几天竟然相当和谐。

    蒋梦对潘瑗瑗说道:“你爸妈也不怎么在家,你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太无聊?要不然你就住在我这吧,你做饭,我收拾家务,多好啊。”

    潘瑗瑗有点心动,帝都交通发达,帅哥美女都很多,她眼馋啊!

    不过……潘瑗瑗又有些警惕:“池少只说让我注意桃花,也没说桃花是男还是女,我要是跟你同居,说不定你就是我的桃花啊!”

    蒋梦:“……”她对潘瑗瑗竖了个鄙视的中指。

    “池少不是说那天他办公室里有个认识我的人吗?不知道会是谁……”蒋梦比较好奇这个,她在娱乐圈当中虽然认识不少人,但大部分都是一些小明星,这些明星应该没有渠道认识池星吧?而且能待在池星的办公室,应该和池星的关系还不错,但是池星对娱乐圈的明星向来生疏,据她所知,一堆一线明星想要搭上池星这条线都找不到机会。

    也就一个叶清能经常出入池星办公室了。

    潘瑗瑗也猜测着,不过她都不知道蒋梦认识哪些明星,纯属猜着玩儿。

    俩人聊起娱乐圈的八卦,说着说着,蒋梦又啧了一声:“池少在世家子弟中也算是一个奇葩了。”

    潘瑗瑗感兴趣地问:“怎么说?”

    “你一个普通人都喜欢好看的人,那些有钱人更喜欢,就没有对娱乐圈美人完全置之不理的人……当然了,我这个‘美人’不分性别,娱乐圈的男星女星只要够好看,都能用‘美人’来称呼。”

    “就我们不久前见到的林少,我都在不少娱乐圈组局的宴会上见过他,顾少什么的我都远远地见过。”

    “但只有池星,他很少参加这种宴会,也对宴会上那些好看的明星鸟都不鸟!怎么会有人对美色无动于衷啊!”

    蒋梦摇了摇脑袋:“从某方面来说,池少也挺可怕。”

    潘瑗瑗:“可能池少觉得再好看的人都不过只是一张皮囊,说不定他更注重精神层次呢?也许和他差不多身世的人才能入他法眼吧。”

    蒋梦:“奇葩的点就在于这,他也不鸟有钱人,那叫一个冷漠啊!”

    潘瑗瑗:“……”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也不错,还挺潇洒的,不过你说得不对。”

    潘瑗瑗眼眸弯弯地说道:“池少一点都不冷漠,他今天还帮了我们呢。”

    蒋梦一愣:“也是,就是不知道在他办公室里认识我的明星是谁。”

    潘瑗瑗一边说着话一边刷着热门,突然看到一条急速攀升的热门词条,她看到这行字呆滞了好几秒,然后逐字地念了出来:“警方疑似挖出沈玥尸体。”

    “什么?”蒋梦也呆住了,“你说什么?”

    她动作比大脑要快,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平板点开热门,当看到那条暗红色的热门词条时,她彻底惊呆了。

    “沈玥?尸体?她死了???”蒋梦很震惊,“我前两个月还跟她见过面说过话,怎么会出事?”

    然后有份官方通报也被顶上热门,上面记录发现尸体的时间是在几天前,除了死亡原因之外,还有嫌疑犯落网的通知。不过除了沈玥的姓名之外,嫌疑犯具体的名字没有曝出来,只写了孔某某,而除了孔某某之外,还有闵某某没有立即报警,错过最佳抢救时间。

    可能因为是明星,这份官方通报十分详细,详细到连发现尸体的热心群众都上了通报。

    说是热心群众池某某在玩藏宝游戏时发现尸体,立刻通知警方协助警方将尸体挖出。

    “闵某某?闵蓝?”蒋梦喃喃自语地说道,“池某某?池?池?池?”

    她一连说了三个“池”,但愣是没敢说出自己心里想的那个名字。

    “池星?藏宝游戏?”潘瑗瑗咽了下口水,“池少还挺有闲情逸致啊!”

    “他怎么可能跑去玩藏宝游戏啊!”蒋梦又翻看着评论区。

    评论区早就炸锅了,有沈玥的粉丝哭天抢地坚决不信沈玥出事的,也有化身为福尔摩斯大侦探推测沈玥是因为什么出事的网友,而除了这两批网友之外,更多的网友则议论着官方通报中玩藏宝游戏发现尸体的热心群众……

    「藏宝游戏是什么?」

    「挖个坑把宝物藏起来,小孩子挺喜欢玩的。」

    「不是,还真有人信藏宝游戏发现尸体这个说法啊!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可能啊!谁会在深山老林里藏宝啊?只会藏尸体……」

    「这可是官方通报,你连官方都不信,还要信什么?」

    「我平时还是相信官方的,但是你们没发现这个发现尸体的藏宝群众姓池吗?」

    「池……是我想的那位吗?」

    「也是我想的那位吗?如果真是他发现的尸体,藏宝游戏肯定是在扯淡,还不如相信沈玥的鬼魂去找他,所以他才知道尸体的具体位置……」

    「闵某某是闵蓝吗?还有孔某某是谁啊?案发时候,这两个人在一起?到底怎么回事啊,有没有知情人说一下的?」

    「闵蓝是谁?」

    「不知道啊!」

    「刚刚搜了下,是个不知名的十八线小明星。」

    不过网上的讨论虽然很多,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几乎没人知道。

    蒋梦压下心里得知沈玥出事的震惊,她联系圈内的好友打电话问了一下情况,在听完全部后,她没忍住骂了一句:“恋爱脑真他妈该死!”

    蒋梦打电话的时候,潘瑗瑗就坐在一旁听着,她表情也很愤怒:“沈玥把闵蓝这种人当闺蜜真是倒了大霉!”

    “我好像知道那天池少办公室里认出我的是谁了。”蒋梦挂断电话后,闭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此刻终于确定,“应该就是沈玥。”

    潘瑗瑗有些吃惊:“按照官方通报的死亡时间来看,沈玥那时候早就死了啊!”

    蒋梦用手指摩挲着手机,压低了声音:“你忘了池少还给你算过命?外面也都在传池少是能见到鬼的大师!”

    “而且……我们在公司门口还看到了林少,我怀疑他当时就是在和鬼说话!”蒋梦想着在池星办公室里的其他细节,忽然问道,“你还记得前台给我们泡茶的时候,她倒了五杯水吗?”

    “记得。”潘瑗瑗想起这件事都觉得自己的指尖还在隐隐作痛,“那杯子跟认主人似的,我摸了一下整个手都冻得发疼。”

    蒋梦:“有没有一种可能,另外两个杯子不是给活人用的,所以你触碰到那两个杯子才会觉得冻得手痛?”

    潘瑗瑗嘴角抽搐,她也想到一个细节:“前台倒完茶水离开的时候,还对着咱们对面沙发点头,你看到了吗?”

    蒋梦倒是没注意到这点。

    “她不是好看嘛,我一直在盯着她看才发现的……不过她动作幅度很小,我当时没在意。”潘瑗瑗说着,表情有些复杂,“这么说来,世界上真的有鬼啊?”

    “肯定有,按照通报来看,池少绝对认识沈玥,那天在办公室认出来我的也十有八九是沈玥,除了她,我也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了。”蒋梦提到沈玥的名字,有些遗憾对方被一个傻逼给害死了。

    潘瑗瑗则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还好我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就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我也不害怕。”

    话虽这么说,潘瑗瑗还是悄咪咪地打量了下四周,生怕自己旁边真的有鬼。

    蒋梦也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吐出一口浊气,颇为庆幸地说:“还好我还没来得及做亏心事……”

    “从蒋梦公司里查到的那些资料就能把这个公司的老板送进去了。”沈玥将一摞厚厚的资料放在池星桌上。

    池星随手拿了一页,看了几行后,又拧着眉头放下这些资料,这些资料上的内容让人看不下去。

    宁悦啃着苹果对沈玥说道:“你还有空查这些资料,你的死亡通报都上热门了。”

    “我看到了。”沈玥眨了眨眼睛,她拿出池星给她的手机摇了摇,“我上热门啦!活着时候没怎么上热门,死了后说不定能霸占热门一星期!”

    池星都被沈玥逗笑了:“你不难过?”

    沈玥诚实地说道:“还是很难过的,但是难过也没用,还不如开心点。”

    她说着,还对池星揶揄道:“没想到帝都警方把你都写进去了,哈哈哈哈哈谁家好人藏宝能挖到尸体啊!”

    池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沈玥不敢继续嘲笑,她视线飘移了下,果断转移话题:“咱们还是尽快让这家公司关门吧!”

    池星又重新拿起资料,不过这次他没看这家公司的内部业务,而是看起公司法人和股东的关系网,过了许久后才说道:“这家公司的法人只是明面上的老板,真正的老板另有其人。”

    沈玥微怔:“你这都能看出来?”

    宁悦也跟着震惊:“池少牛批啊!”

    池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点头:“小意思。”

    他不动声色地将资料后的手机收进怀里,手机上正是小白刚刚发来的更为详细的资料,其中专门提到了这点,担心池星放过真正的幕后黑手。

    第167章 范建

    “所以你的意思是, 这家公司的老板只是明面上挂名的,真正的老板是其他人?”沈玥在办公室里飘了一圈,将脑袋伸到池星面前问道,“真正的老板是谁?”

    池星报出一个名字:“范建。”

    沈玥摇头:“没听过。”

    宁悦则摸着下巴说道:“我好像听过, 范建?这名字起得挺有特色啊!”

    沈玥也笑了起来:“这名字在学校肯定会被人起绰号吧……”

    “这个人手底下有不少这种产业, 在娱乐圈也有暗线, 我还在详细地调查这个人。”池星将手上的资料放到一旁, “先不急, 等调查的东西出来后一次性解决。”

    “还和娱乐圈有关系?”沈玥激动地握拳, “那一定有很多瓜!我去调查吧!”

    池星有点好笑:“你还想曝光其他明星不成?”

    沈玥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我就是好奇啦, 池少,这个范建住在哪?在帝都嘛?要是在帝都, 我想去看看这号人物。”

    主要看这名字再加上他做的那些人,只能说人如其名。

    宁悦将啃完的苹果核精准投进垃圾桶中, 嘀咕道:“别想了, 这些大老板都特别迷信,家里基本上都有驱邪的东西, 你连靠近都做不到。”

    沈玥思索了一番, 抱着侥幸心理:“万一范建不迷信呢?”

    池星将范建的个人资料单独抽出来放到桌上,若有所思地说道:“还真被你猜中了, 这个人从来不信这些东西,几年前和前妻的离婚的原因是前妻太迷信了。”

    沈玥:“住在帝都嘛?”

    池星:“他住在帝都。”

    沈玥眼睛一亮:“不迷信好啊!我先去跟在他身后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一个小时后,沈玥拿着池星给她的地址找到小区后,又不禁眼前一黑, 她悲愤欲绝地给池星拍了张照片:“虽然他不迷信,但是他住的这个小区, 前门不知道是哪位能人设计的,克鬼!!!”

    池星很快回复:你从后门进。

    沈玥在小区围墙绕了一圈,找到了三个后门,每个门都设计得很独特,门栏上都是些驱邪避凶的图案,不过东门面朝湖,主要设计是迎水招财,这个门沈玥倒是能勉强进去。

    沈玥小声说了句:“资料上显示范建从来不迷信,但住的这个小区却处处都很迷信啊。”她甚至感觉连小区中的喷泉和周围的绿植都和普通的小区不一样,她将小区里的景色也拍了张照片发给池星,还询问这小区内部是不是也大有来头。

    池星:内部是普通的设计,这小区是范建前妻选的地方。

    沈玥看着这条,感觉范建和他前妻离婚的事应该不简单,有可能他前妻知道些什么。

    沈玥将手机放进兜里,找着范建家。

    这个小区很大,沈玥又是第一次进来,她找了足足二十分钟才找到范建住的那栋别墅。

    沈玥双手撑在膝盖上,虽然她飘着不累,但是这大夏天的,她又是才死没多久的鬼,顶着太阳出来晃悠二十分钟,肉眼可见的虚弱了不少。

    “该死的有钱人,住的小区这么奢华。”沈玥大骂了一声,好像完全忘了自己活着的时候也算是个有钱人。

    沈玥这一路飘过来,路过的每家别墅中几乎都能察觉到平安符的气息,除了平安符之外,还有驱邪符等,沈玥还发现不少人还在家里供着财神。

    就连范建家里,虽然资料上显示他不信那些东西,但是家里也传来一股财神的气息。

    看来其他的可以不信,财神还是会信的。

    而除了财神爷的气味之外,沈玥还闻到一股浓郁的戾气,这戾气显然不是活人的,而是鬼的!

    沈玥顺着这股气味飘向范建家后院,在门上敲了四下。

    “谁?”里面传来一道喑哑的男声,听声音很年轻,死的时候应该还没成年。

    沈玥迟疑地问道:“你是范建的家人吗?”

    男声暴躁地吼道:“谁是那贱人的家人?”

    大门嘎吱响了一下,但没从里面打开,沈玥自来熟地爬到墙上,站在墙上将后院的景色收入眼中。

    她目光扫过那些开得姹紫嫣红的鲜花,直勾勾地看着坐在后院吊椅上的男鬼。

    和她想得一样,这个鬼特别年轻,身上还穿着校服,也就高中生的模样。

    男鬼的头发有些长,戴着眼镜,不过眼镜碎了一只镜片,看起来有些狼狈,而除了碎掉的眼镜之外,他身上也没什么血迹,看不出死因是什么。

    沈玥和男鬼互相打量着对方,然后异口同声地开口——

    “你和范建有仇?”

    “你和贱人有仇?”

    两个鬼又同时安静下来,面面相觑地看着对方。

    沈玥指着自己的鼻尖问道:“你不认识我?”

    男鬼:“不认识。”

    沈玥“哦”了一声:“那你应该不看电视。”

    “我都死了,还看什么电视。”男鬼声音闷闷的,“你还没说是不是和那个贱人有仇?”

    沈玥:“算不上吧,你是跟范建有仇吗?”

    男鬼看向别墅的阳台,从他这个位置能清晰地看到别墅内的一切,一楼很安静,范建不在家,但是二楼传来咚咚咚走路和打扫卫生的声音。

    沈玥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房间,随后发现一点:“他家里有财神,鬼进不去。”

    “进不去,我从来没进去过,范建现在不在家,楼上是打扫卫生的保姆。”男鬼收回视线,他重新看向沈玥,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跟在范建身边将近二十年了,看着他考到帝都的大学,看着他娶妻生子,看着他事业越做越大,看着他离婚……我看了他二十年,但就是进不去。”

    沈玥从墙上跳下来,她往男鬼身边飘了点:“你跟他是什么仇?”

    男鬼没吭声,一副懒得说自己过往的模样,他又不是神经病,对着一个没说几句话的陌生鬼吐露自己的过往。

    任何鬼都把自己的死亡看得很重,如果能第一次见面就说出口,那一定对对方格外信任。

    沈玥自来熟地拍了下男鬼的肩膀,男鬼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沈玥对他笑了一下。

    沈玥刚死的时候还会怕鬼,但这个男鬼不吓人,她又在池星公司待了一段时间,现在看到鬼是彻底不害怕了。

    她语速放慢地问道:“你跟我说说,我不是八卦,就是想帮帮你,我听你这话,跟在他身边二十年肯定有深仇大恨,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男鬼沉默了,他想着沈玥刚刚一脸吃惊问自己不认识她吗,难道沈玥是什么生前很有名的大人物吗?

    但是男鬼还是没说,而是闷闷地憋出一句:“你就算生前再出名,你现在都和我一样死了,自己都是鬼,又怎么帮我?”

    沈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可以去找能看到我们的人寻求帮助啊!”

    男鬼:“我又不傻,当然知道,我也找过,但是有阴阳眼的太少了,我一个都没找到过。”

    沈玥:“那也可以找大师啊!”

    男鬼嘴角微抽:“这更难,一个鬼跑去找大师,你自己听听这合理吗?一不小心就会被大师灭了。”

    沈玥刚想说非常合理,比如大家都喜欢去找池星,但转念一想——“我忘了你没手机,你是不是连池星是谁都不知道?”

    男鬼推了推眼镜,语气鄙视:“池星我还是知道的。”

    沈玥:“……”卒,原来只是她名气还不够大。

    沈玥被打击得不想说话了,男鬼看她安静下来又不由主动开口说道:“所以你来找范贱人做什么?”

    “查他。”沈玥言简意赅。

    男鬼镜片后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你都死了还来查他?你难道真的认识大师?”

    沈玥:“当然了,我是看你跟范建有仇才跟你说的,范建悠哉不了多少时间了。”

    男鬼紧紧地看着沈玥:“谁在帮你?”

    沈玥对他含蓄地笑了一下:“你猜?”

    男鬼的脑中蹦出一个名字:“你刚刚专门提到池星,是他吗?”

    沈玥学着池星似笑非笑的表情夸了一句:“算你聪明。”

    “他真的是大师?”男鬼问。

    沈玥点头。

    “传闻说他有阴阳眼能看到鬼也是真的?”男鬼继续问。

    沈玥还是点头。

    “找他帮忙……需要付出什么?我……我没什么钱。”男鬼有些犹豫地说道,“我上学的时候成绩也一般,脑子也一般,但是我力气大,我能出体力。”

    沈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觉得池少缺力气大的鬼当苦工?”

    “那我算算我还有多少钱。”男鬼将身上的冥币全都翻了出来。

    这个男鬼看起来还没成年,但到底在阳间游荡二十年,也知道求人办事需要付出代价。

    沈玥看着男鬼盘算着自己有多少冥币的模样,笑容加大:“池少那么有钱,你觉得他会缺钱?尤其是冥币?”

    男鬼有些茫然地看着沈玥:“你说得对。”

    沈玥看向别墅内部,眼眸微沉:“反正范建都要进去了,再帮你报仇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得把范建二十年前的过往翻出来而已。”

    “我猜,池少肯定会这样说。”

    男鬼怔了许久:“你确定池星不收我的钱?”

    “不收。”

    “不求回报?”

    “应该吧?”沈玥也有点不确定,“不过感觉池少也没有这么大方……但是你可以给池少免费打工,池少还是欢迎你的。”

    “……”

    吊椅轻轻摇晃了一下,坐在吊椅上的男鬼站起身:“麻烦你带我去找池星。”

    没和池星见面时,这个男鬼一口一个池星,真见面后,他看起来比沈玥对池星还要客气,喊池星为“池小少爷”。

    他有点拘谨地坐在沙发上,不敢让池星给自己倒水,还主动给池星倒了杯水。

    池星有一段时间没听到别人这么喊自己了,以前的阿大和宁悦在他五岁时候就认识他了,从他小时候就喜欢这样喊他,不过自从跟着他来到帝都后,阿大和宁悦都随着大众换成了池少这个称呼。

    池星的视线在男鬼的眼镜上划过,这个眼镜很老旧,是很多年前的款式了,边框都开始发黄,其中一片也碎成蜘蛛网的模样,男鬼戴着这副眼镜,莫名有种可怜兮兮的感觉。

    男鬼察觉到池星的视线落在自己的眼镜上,抬手摸了下自己的眼镜,然后将眼镜取下放在手心里。

    他眼镜一摘下,年纪看起来更小了,就像高一的新生,才刚刚结束初中没多久。

    他对池星说道:“我叫南归,和范建是一个地方的,我们老家都不是帝都的。”

    沈玥听到这个名字喷笑,她指着南归哈哈大笑:“你和范建的名字都挺有特色,一个犯贱一个男鬼。”

    南归瞅了沈玥一眼:“我名字是村子里的读书人起的,你没觉得很好听吗?”

    沈玥拼命摇头:“活人起这个名字是挺好听,你个男鬼叫南归,一点都不好听。”

    池星也有点儿想笑,他看着南归的面相,发现南归是被人害死的,并且身上还有冤情,他又这么多年一直跟在范建身后,想来死因应该和范建有关,或者说,范建就是那个害死他的人。

    南归面对沈玥的打量无动于衷,但看到池星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总感觉如坐针毡,他坐姿都更加端正了几分。

    池星主动开口问道:“你死的时候还没成年吧?”

    南归声音很低:“是,那时候我还没到十六岁。”

    沈玥愣了愣,就算知道南归没成年,但怎么也没想到他才十五岁,戴着眼镜让他看起来成熟不少。

    今天前台端来的茶杯还是那套颜色各异的玻璃杯,南归给自己倒了杯水,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入口的清凉感让他眼神恍惚了下,池星办公室的茶水竟然是专门给鬼准备的,凉冰冰的还带着丝丝缕缕的鬼气。

    “我和范建是高中同学,也住在一个宿舍中。”南归端着茶杯,说起过往时,他眼睛的颜色隐隐有些泛红,但颜色不是很明显,也只有坐在他对面的池星看见了。

    并且很快,南归眼珠的颜色又恢复成黑色。

    “我和范建不只是高中同学,初中也是一个学校的,本来我们关系还不错,但是……”

    南归说到这,似乎有些痛苦:“范建喜欢的女生跟我告白了。”

    俩人的关系因为女生的告白土崩瓦解,他性格偏向安静,虽然成绩一般,但平时也不闹事,在班里的存在感不是很强。范建则是那种比较能闹腾的性格,在学校里朋友也多,据说在外面也有不少朋友。

    俩人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只是因为初中一个学校加上高中又是一个宿舍的,关系才自然而然地亲近起来,但路不同,一旦产生矛盾,本就不稳固的关系也会立刻四分五裂。

    范建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也有点看不起南归,他认为自己比南归优秀很多,但自己的女生竟然拒绝了他对他看不起的南归告白,这对他来说就像是把他的自信按在地上摩擦,所以从那之后,他不仅单方面斩断和南归的友谊,还带头欺负南归。

    范建的朋友多,有他带头欺负南归,班上的其他同学也开始孤立南归。而南归虽然性格安静,但也不是闷不作声的那种,他在这场孤立中也反抗过,但被范建带人揍了一顿后也就放弃了。

    在他看来,孤立就孤立吧,反正比挨打好。

    他也不是没想过打回去,但他朋友少,一听到要和范建找来的校外小混混打架,没一个愿意的。

    南归想着大不了忍一忍,忍过这三年就行了。

    但是南归没想到的是,平时白天就已经够难以忍受了,等到晚上回到宿舍后,还要被范建折磨。

    范建存心不让他好过,大半夜地把他喊起来让他写作业,南归虽然心里不爽,但是只能照做。

    但是范建忘了,南归自己的成绩就一般,自己的作业都吃力,经常有不会的题目,帮他写又会好到哪里去?

    第二天,范建的作业在课堂上被老师公开批评,说他字跟鬼画符似的,题目也错得一塌糊涂。

    范建看了南归一眼,以为南归是故意的,但是老师在骂完他后,又开始骂南归,范建这才想起来,这就是南归写作业的水平。

    但就算范建知道,在晚自习结束后,南归回到宿舍的时候依然被揍了一顿。

    不过从这天起,范建就不再让南归替自己写作业,而是换着法子折磨南归。

    南归讨厌烟味,一闻到烟味就咳嗽,范建就故意在南归面前抽烟,将烟圈吐在南归脸上,看着南归被烟呛到眼泪都出来了才满意。

    宿舍里的其他人心里也不满范建,但谁都没有触霉头,只在私底下讨论怎么换宿舍。

    南归和他们一样,也都在想着换宿舍,不过学校里的老师觉得麻烦,感觉他们都是一群小孩子,关系不好相处一段时间就好了,换宿舍要好多道手续太耽误他的时间,硬是把南归的换宿舍要求无视了。

    南归在很久后才知道,办这种事是要送礼的,他家里条件一般,肯定不会把钱浪费在换宿舍这种地方,他不用问家里人都知道爸妈的想法和这个老师一样,觉得他们都是一群小孩子而已,有什么关系好不好的,将就着相处不就行了。

    但是只有南归自己知道,自己在这个宿舍的每一天都是折磨。

    他本来就不太好的成绩现在变得更差了,看到男生向他走来就害怕,生怕是范建的朋友来找茬的,看到女生走到他身边也害怕,担心女生是范建喜欢的,要是和他多说几句话,范建在晚上又会揍他。

    南归的这种日子过了大半年,大半年的针对也让范建差不多消气了,范建看到他依然会不爽,但不会再动不动就揍他。

    南归以为自己低调点,后面两年的时间也能顺利度过,但是让他做梦都没想到的是,在第二年班里转来一个女生,然后和第一年相同的事情发生了。

    范建喜欢上这个女生,但是这个女生不喜欢他,拒绝了他的告白,并且对南归告白。

    南归欲哭无泪,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吸引的这些女生。殊不知他们这个年纪,在一群跟猴似的男生中,南归的安静看起来异常成熟稳重,并且还不是那种内向的害羞,格外吸引小女生。

    和去年一样,南归又被范建盯上了,有了大半年挨打的经验,南归这次的应对非常从容,甚至在挨打的间隙,还能抽空背几个单词。

    但南归小看了范建的心狠和自尊心,连续两次喜欢的女生都被南归截胡,范建看南归已经不止不顺眼了,而是恨不得南归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范建觉得,只要南归消失了,以后他喜欢的女生就不会喜欢别人,就都是他的了。

    范建的这个念头突如其来地出现,然后扎根在他心底深处,他看南归的目光也变得阴森起来。

    南归的年纪在这,做梦都想不到范建想干掉他,只觉得范建的眼神挺恐怖的,好像在谋划着什么。

    难不成要找人狠揍他一顿?

    范建开始继续孤立南归,这次孤立远比上次要严重,班上的同学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表面上没一个人敢和南归说话,就算南归主动说话,其他同学也会忽视他,把他当成空气。

    他这种情况还被老师发现,老师喊他去办公室开导他,说他不能这样孤僻自闭,要多和同学接触。

    南归默不作声地听着,心想自己的性格什么时候成孤僻了?孤僻跟他有什么关系嘛?他就算跟开朗不沾边,但也不至于自闭吧……

    老师一边说,还一边喝着茶,他吹开飘在茶水上的茶叶,对南归和颜悦色地继续说道:“我们学校的住校生不是很多,你平时要是有什么生活上的麻烦都可以来找老师,不管你多孤僻,老师都永远站在你身后。”

    南归看着老师苦口婆心,一副为自己好的模样,犹豫许久,将范建对自己的欺负说了一点,但是老师打断他的话,说范建同学不会做这种事,而且范建孤立他,可能是范建的原因,但全班同学都孤立他,那他就得找找自己的原因了。

    “……”

    那你说个屁的漂亮话?南归在办公室沉默许久,心里疯狂骂着,还说什么站在他身后,他还没开口说什么呢,就让他找自己的原因了……南归心想自己最大的原因就是没有范建家有钱,逢年过节都给老师送礼。

    瞧,老师茶杯里的茶叶都是范建家送的茶叶呢。

    第168章 南归

    从老师办公室出来后, 南归感觉自己的压力很大,他一个好好的正常人被别人这么看待,要不是他内心强大,换成其他心理脆弱的, 怕不是早就崩溃了。

    但就算是南归, 这段时间也开始失眠, 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那时候药店还能买到安眠药, 南归买了不少安眠药服用。

    南归说到这, 沉默了许久。

    沈玥没忍住追问道:“然后呢?”

    兴许这段经历是三十年前的, 南归还开了个玩笑:“你猜?”

    沈玥觉得这话似曾相识, 好像不久前自己才说过。

    “你该不会被范建欺负到吃安眠药自杀了吧?”沈玥表情担忧, 不过她转念一想,以南归的性格, 似乎也不会自杀。

    南归果然否定了她的猜想:“自杀不至于,我不是会自杀的人。”

    池星也说道:“他要是自杀, 也不会跟在范建身边这么多年。”

    南归喝了一口凉冰冰的茶水, 水温虽然很冰,但是他的内心更冰。

    南归没急着往下说, 沈玥也没催促他, 自己也喝了一口水。

    许久后,南归终于继续开口:“我被他欺负了很久, 说来可笑,我没有反抗的能力,每天能做的竟然是期待着范建能请假不来学校。”

    南归不是没想过解决办法,只是家里不重视, 老师也不重视,他凭着自己一个人怎么可能对付范建?

    而范建一开始欺负人只是揍人, 但是发展到后面越发地变本加厉,很多时候的欺负都是在刻意羞辱。

    南归那段时间差点没能坚持住,他想过大不了自暴自弃不读了,也比每天都被范建欺负来得好。

    但是南归爸妈不同意,他们觉得读书就是唯一的出路,他们那个年代想读书都没有机会,南归现在有机会竟然不读,他们说什么都不同意。

    南归也和爸妈说了自己在学校被欺负,但是他爸妈压根不在意他被欺负的小事,觉得这个年纪的男生调皮都是正常的。

    南归爸妈还说南归既然被欺负,为什么身上没有伤?南归欲哭无泪,因为范建这个贱人现在打人都学聪明了,往不显眼的地方打,表面上的伤痕是一点都没有。

    并且在每次快要放假的时候,范建也会手下留情,担心打出来的伤太明显,南归的家里人会找上学校。

    范建现在已经彻底摸清楚南归家里的情况,对他的凌辱也变得更为肆无忌惮。

    南归好声好气地和他谈过,好话说尽也没用,反倒被范建嘲讽:“你不想被欺负就退学呗,只要你不出现在我面前,我还能追到你家去欺负你吗?”

    南归心想范建跟傻逼似的,说不定还真有这个可能,不过这话他没敢说出口,又开始打感情牌:“我们好歹都是一个初中的,又都是室友,我发誓我没有谈恋爱的想法,我对女生根本不感兴趣只想好好学习,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

    “谁让我喜欢的都喜欢你?”范建的表情有些狰狞,“你就不应该跟我一个学校!”

    他说着,还恨恨地盯着南归,语气恶毒:“你要是能自杀就好了。”

    南归愣了愣,下意识说了一句:“我怎么可能自杀?”

    他说完这句话后,发现范建看他的表情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阴冷的目光让他后背一凉。

    按照他对范建的了解,范建一定在琢磨着什么。

    这天谈话不欢而散之后,南归开始提防着范建,但是范建并没有过多的动作,和往常一样带着同学孤立他,晚上在宿舍打骂他,除此之外一切正常,连多余的视线都没有分给他。

    南归观察了范建许久,还是被他找到范建的异常——范建从书店买了法律方面的书,每天晚上在宿舍都会看上很久!并且还不是囫囵吞枣一目十行地扫过去,而是仔仔细细地一页页看着,有时候看入神了连揍他都会忘了。

    南归虽然奇怪范建怎么会对这方面的书感兴趣,但对于他来说,只要范建能少欺负自己一点,范建就算去看外星人的书也和他没关系。

    不过南归悄悄地记下了范建看的书名,打算有空也看看法律方面的知识,最好能把范建送进去。

    南归了解范建,范建也了解南归,他看出来南归在想什么,但是一点都不在意,一本书那么厚,他想要了解的东西,南归根本一无所知。

    他想要南归彻彻底底消失在他面前,永远都不再出现!

    和南归的成绩平庸不同,他从小就聪明,脑子好使,成绩也是中上游,再加上家里条件好,他一直把自己当做天之骄子。但是他这个天之骄子在感情上却接二连三地被南归打击,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第一次的时候,他觉得给南归一点好看也就算了,但是发生了第二次,他感觉自己彻底被喜欢的人“否定”了,他比不上南归!

    如果南归比他强,他也就认了,但是南归成绩一般,家庭一般,一个什么都一般的人,他凭什么?

    连续两次告白的女生都喜欢南归,他对南归都要有心理阴影了!

    范建上次和南归的聊天就是在试探南归,如果南归愿意自己退学不在他面前晃悠,他也不想把事情做得那么狠,但是如果南归不愿意,那就别怪他了。

    他最近在看的法律书上已经说了,他是未成年,就算做出什么事被发现也不会死刑,更何况他有自信不被发现。

    范建开始停下对南归的欺负,他在宿舍中和南归重归于好。

    南归虽然疑惑,但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他求之不得,认为范建终于消气了,也就没有多想。

    只是范建虽然在宿舍里不欺负南归了,但南归在班里依然被冷落孤立。习惯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就算范建不再继续针对南归,大家也都习惯了无视南归。

    南归又开始主动地和同学说话,但是同学们对他的态度始终不远不近的,班里还隐隐有个传闻,万一南归再搞出一个第三次,还会继续被范建揍,到时候跟南归关系好的都要被范建一起针对。

    这个传闻不知道是谁开始说的,反正大家发现范建也听到了这些传闻,并且脸色很难看,其他人更是下意识地不敢接近南归。

    南归也不是脸皮很厚的人,他看出班里同学对自己的疏远,也没热脸贴别人冷屁股,别说班里的同学们习惯了不和他说话,连他自己都习惯了独来独往。

    中午一个人在食堂吃饭的南归看着成群结队的其他同学,骂了一句脏话:“妈的,我这孤僻的名号算是坐实了!”

    现在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孤僻自闭了!

    范建和几个高年级的同学从南归身边路过,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南归。

    南归没跟他对上视线,看到他过来低下了头。

    范建指着南归对自己身边的几个人说道:“这个就是南归,人特别内向自卑,在班里都不和同学说话的,我跟他一个宿舍,他也不爱跟我说话,回到宿舍就躺在被窝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南归没听到他说的这些话,要不然肯定会翻个白眼,是他不和班里的同学说话吗?!是同学们不搭理他!是他想一回到宿舍就躺床上吗?还不是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小心翼翼不想挨揍!

    范建身边的几个人是其他年级出了名的大嘴巴子,要是让他们得知什么消息,不出两天,全校都会知道。

    几人打量着南归,南归低着头都察觉到这几道视线,低年级的学生大部分都害怕高年级的,尤其是这几人还是范建认识的,他就算知道自己被盯着看也没敢抬头回看过去。

    范建和几人走到其他桌子吃饭,范建还在继续说着:“我跟你们说,南归的心理也有问题,我听老师说他家里穷,爸妈感情不好,对他也不好,所以他在班里才会没朋友。”

    “他每天晚上都要吃安眠药才能睡着,说不定哪天就服药自杀了。”范建自我感觉这话都是实话,在他看来,家里孩子被欺负家人都不帮着出头,南归的爸妈肯定不爱南归。南归也确实在用安眠药,不过南归没有天天服用,只是偶尔才吃一粒。

    有个人问:“都吃安眠药了,老师不管吗?”

    “老师劝过他,没用。”

    范建坐的位置只能看到南归的背影,他确定南归听不到自己的说话声后,又对几人说道:“我跟你们说,你们别对其他人说,我跟他不是一个宿舍吗?我经常在半夜听到他嘀咕说上学好难,不想活了,好想死。”范建这话倒是也没在说谎,南归确实说过这话,只不过是在吐槽作业好难,就是随口一说,不是真的想死。

    但此时从范建口中这么一说,仿佛南归要寻死觅活似的。

    其他几人听到范建的话都倒吸一口冷气,不约而同地看向南归的背影。

    有个人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南归的侧面,他看着南归大快朵颐吃着红烧肉,表情有些困惑地问:“这么能吃……还吃得这么香,看起来不像是想自杀的啊!”

    范建不在意地说道:“死刑犯在临死前还能吃顿好的呢。”

    “不一样吧,听说死刑犯在最后都吃不下饭。”

    范建卡壳了一下,随后不动声色地将话题拉回来:“你们说他要是真自杀了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呗。”说话的这个学生平时也都是经常欺负其他人的,就算现在听到南归想要死,非但没有担心,反而幸灾乐祸地问道:“他该不会死在学校吧?那我们就能放假了!”

    在他们眼中,一条人命还没有放假来得重要。

    几人都嘀嘀咕咕起来,讨论着学校要是死人了会放几天假。

    范建跟着笑了起来。

    没过几天,南归感觉同学们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本来只是不搭理他,现在则是对他避而远之,只要他靠近都会流露出惊恐的神色。

    南归感觉同学们神神秘秘的,但又因为现在没人敢和他做朋友,他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同学们看他的目光实在太过于奇怪,他都想要问问范建了。

    但是南归还是没有问,反正对于他来说,不被范建欺负就好了,至于其他的谣言,完全不重要。

    某天他上厕所的时候,正好和班里的班长遇到,班长和他一样戴着眼镜,个子不高,在看到他的时候推了下眼镜,突然说了句:“南归,你成绩也不好,怎么会近视?”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第一个主动和南归说话的人,南归愣了下才回道:“不知道,遗传吧。”

    班长和南归说话时,左右看了眼,确定范建不在厕所才继续说道:“我们就快高三了,等你熬过最后一年,所有的雾霾都会散开,你会有一个全新的人生。”

    他这话颇为语重心长,但南归只是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

    班长又叹了口气,最后说了一句:“南归,好好活着!”

    他说完这话,急匆匆离开,只留下一脑门问号的南归。

    南归心想自己哪里没好好活着了,就连被范建那个傻逼欺负都坚强地生存着,他要是都不算好好活着,整个学校都没有好好活着的人了。

    几天后,小长假即将到来,住校的学生都开始收拾东西打算回家,南归也不例外。

    宿舍里的其他几个同学家里离得远,早早就离校了,南归收拾东西的时候,寝室里只有他自己。

    他没见到范建,也不想见到范建,心想范建可能早就回家了。

    但他东西收拾到一半,范建突然进来了,范建手上拿着两瓶饮料,看到南归还在,他动作自然地将其中一瓶饮料递给南归。

    南归没接,有些警惕地看着范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尤其给他饮料的还是范建!范建应该看着他渴死都不会给他饮料。

    范建恶狠狠地盯着他:“拿着啊!我买饮料刮出来的,买一送一,我还有衣服要带回家,这瓶没瓶盖,我不方便拿着回家。”

    南归仔细一看,范建递给他的那瓶果然没有瓶盖。

    南归犹豫了一会才接下,但是他也没喝这饮料,而是将饮料放在桌上。

    范建瞥了他一眼,知道他就算现在不喝,等会儿也会喝的,毕竟南归不是那种会浪费的性格。

    这瓶饮料他是一定会喝的,但是不能让他出宿舍门才喝。

    范建故意慢吞吞地收拾着东西,还拉着南归聊天。

    南归和他没什么好说的,都在敷衍他,不过南归也确实因为范建的闲聊放下戒备心,在他心里,可能是范建心情好,也有可能是范建闲的蛋疼才会找自己聊天。

    范建说了会儿,拿起自己的饮料喝了一口。

    南归看到他在喝饮料,也拿起桌上的饮料灌了一口,这饮料的口味还不错,他又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范建突然笑了,他对南归说:“那我先走了。”

    他这个笑带着几分得意和有恃无恐,让南归心里突然一慌。

    南归看着范建离开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的胃变得剧痛无比。

    “我他么都不知道他给我吃了啥,毒性特别大,我察觉到不对劲想要出去求救,刚爬到门口,发现门打不开,范建那个傻逼原来根本没走,就堵在门口防止我去求救!”

    南归说到这气得不行:“我当时就浑身无力,后面我就没意识了!”

    而等他再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飘在半空中,已经变成鬼了。

    范建确定他没气后又打开门走了进去。

    范建敢做出这种事就是认为自己聪明又大胆,但他看着宿舍里表情扭曲身体呈现诡异形状的南归,还是吓到浑身僵硬。

    他下意识地将门给关上,然后将南归的尸体给搬到椅子上坐着,他手都在颤抖,一不小心碰到南归的眼镜落在地面上摔坏了,他将眼镜捡起来,犹豫了几秒后,重新给南归戴上。

    南归的皮肤现在还是温热的,跟他相反的是范建,明明是个活人,现在手指的皮肤很凉,还跟尸僵似的指节都不会弯曲了。

    范建深吸一口气,又将南归收拾到行李箱里的衣服拿出来重新放回柜子里,最后把南归常吃的安眠药放在枕头旁。

    一个想要自杀的人怎么可能会收拾衣服回家?

    范建做完这一切后,累得大汗淋漓,然后他又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这是一本有关心理和死亡的书籍,他将这本书放到南归的怀里。

    那瓶饮料也被他动作谨慎地放在书桌上,并且范建还从口袋里拿出瓶盖将饮料拧上。

    这饮料不是他从学校门口买的,是好久前在超市买的,并且在家里放了很久,谁都不会查到他身上,只会以为是南归自己买的。

    做完这一切后,范建最后从兜里拿出一小包粉末状的东西放在饮料旁。

    装粉末的透明包装已经空了,只残留着粉末残渣,里面的粉末早已经被他倒进饮料中。

    范建天衣无缝地做完这一切,又最后看了眼宿舍,一边恐惧,一边施施然地离开。

    他嘴角挂着一个阴森恐怖的笑,南归这个鬼看着他的笑都不由头皮发麻。

    南归在跟在范建身后还是留在自己尸体边犹豫了一会,最后决定还是跟在范建身边。

    原因很简单,他和刚死的沈玥一样,都害怕尸体,就算那尸体是他自己的,也心里发怵。

    他跟在范建身后好几天,发现范建这个逼心理素质极为强大,除了第一天晚上没睡好之外,剩下的每天他都睡得跟猪似的,比什么亏心事都没做的人睡得还香。

    南归快气疯了,也在等着学校发现尸体后将范建这个杀人凶手绳之以法。

    而且他家里人看到他没回家,应该会去学校找人吧?

    但直到假期结束,南归的爸妈都没来学校找人。

    发现南归尸体的是假期结束前一天返校的某个学生,这个学生正好和南归住同一层,在楼下就闻到一股恶臭味。

    一开始他以为是哪个不爱干净的同学有垃圾留在寝室了,但在睡到后半夜时,这个臭味熏得他难以忍受,直接把他熏醒了。他在床上翻滚了一圈,准备去上个厕所,去厕所必须经过发出臭味的宿舍,他离得越近,这味道越熏眼睛,他眼睛都被刺激到流出眼泪。

    这个同学捂着鼻子眼睛大吼了一声:“404宿舍是吧?我记着了!等明天白天我就和老师投诉!”

    他说着还怒气冲冲地踹了一脚404房间的大门,但是404的门没关紧,他这一踹不仅将门给踹开了,整个人也栽进房间中。

    迎面而来一股腐烂的恶臭味,像是谁家的肉在大夏天放坏生蛆了。令人作呕的腥臭味让这个同学脑袋都变浑浊了一瞬,下一秒,他不受控制地干呕了一声。

    这完全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他从地上爬起来,第一反应是继续捂住口鼻,然后第二反应是跌跌撞撞地在黑暗中摸索到开灯的位置。

    在房间亮起的那一刻,他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他首先看到的是滴在地上的尸水,随后目光缓缓上移看到爬满了蛆虫的尸体——

    男生宿舍发出一道惊恐至极的尖锐叫声。

    南归的尸体被发现后的白天,范建被警方喊去谈话,与此同时被喊去的还有宿舍里的其他几个室友。

    几人都是一副震惊加恐慌的模样,这个年纪哪里经历过死亡,又被警方约着单独谈话,都紧张得说话都发颤。

    范建本来没那么害怕警察,但是他观察了一下其他几个室友的表情,然后露出一个比几人还要恐惧的表情。

    受到学校流言的影响,几个室友的口风一致,都说南归早就想不开了,学校里一直在传南归要自杀。

    范建早就想好怎么应付警察,不等警察调查出来他和南归有矛盾,就主动说出这一切,但他表情悔恨又惊恐欲绝,对警察问:“是不是因为我,南归才想不开要自杀的?但是我跟他已经和好了!警察叔叔,世界上有鬼吗?南归的鬼魂会不会来找我?”

    警察听到他这副小孩子的话语,对他的怀疑也消散了。

    他们也想过是不是范建杀的人,但不管是学校里对于南归的传言还是范建的表现,南归看起来都像是自杀。

    南归表情悲痛地看着警察:“你们都被范建骗了啊!我这个乐观开朗的高中生干什么要想不开自杀啊!我真的不是自闭抑郁啊!”

    早知道他才不会放任别人认为他孤僻!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不管是学校里的老师同学,还是关系更亲近住在同一个宿舍的室友们,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说南归就是一个不合群的学生,也早就不想活了。

    南归对着空气默默地竖了一个中指。

    第169章 眼镜

    南归眼睁睁地看着范建凭借着高超的演技逃过一劫, 不管是警察还是学校里的同学老师,竟然没有一个人怀疑到他身上。

    南归心里怨恨,但是他除了怨恨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范建大摇大摆地走出警局。

    在发现他尸体的下午, 接到警方消息的爸妈总算从老家赶过来。警方询问为什么南归失踪了好几天都没报警, 是不是和家里有矛盾, 你们知不知道南归有自杀的念头?

    南归的爸妈说以为南归在和家里赌气才会放假没回家。

    说到南归对家里人的意见, 巧了不是, 这段时间的南归因为不想读了还真和家里经常争吵, 对爸妈的意见很大, 这下简直是坐实了他是自杀。

    还是从他爸妈口中亲自证实的。

    南归听到爸妈和警方这么一说, 内心哇凉哇凉的,范建这个凶手算是逃之夭夭了。

    南归在死后就一直跟在范建身后, 他看着范建还在看那本法律方面的书,之前他不懂范建为什么会看起法律, 但是现在他全部明白了。

    这本书就是为他准备的!

    也是范建为自己准备的, 万一被揭穿,他也早就有了应对的方法。

    南归这才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范建, 范建原本在他心里只是一个有些小聪明的男生, 但现在看来,他何止是有点小聪明, 简直是聪明过头了,心机深沉又歹毒。

    南归的死在学校掀起了好一阵波澜,和那几个高年级同学猜想的一样,学校因为这事真的放假了。

    男生宿舍的四楼也被封上, 现在住在宿舍的男生连晚上去厕所都不敢,而那个发现南归尸体的学生, 听说大病了一场,现在都还在发烧。

    南归苦笑了一声,他最对不起的反而是这个男生。

    学校里的学生对于南归的死也议论纷纷,但有范建之前的铺垫,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认为南归是自己活不下去了。

    而南归活不下去的原因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和班里的同学也有关。

    其他班都在讨论南归,但唯独南归班里的学生不敢提及南归的名字,都一副忌讳的模样。

    要是谁不小心提到,在反应过来后,脸上都会浮现恐惧的神色。

    之前劝过南归不要自杀的班长自从得知南归的死讯后,这段时间都异常消沉。

    他没想到南归真的会自杀,也在内心责怪自己为什么要和班上的同学孤立他南归。

    而除了他之外,班上的其他同学也大多如此。

    愧疚、悔恨、自责……这些情绪如同潮水一般将他们淹没。

    但现在就算再后悔也于事无补。

    班长建议同学们举办一个追悼会,但是班里的同学根本没人敢参加,第一个报名的除了组织活动的班长之外竟然是范建。

    有范建这个最先开始欺负南归的人带头,班上的其他同学总算开始参加。

    南归做鬼都快要被气死了,尤其在追悼会上,他看着范建假模假样地掉眼泪说对不起他,还给他送花,让他一路走好,说来世还要再当同学。

    范建太能装了,这段话让班里的同学都听哭了,接下来的同学一个比一个煽情,从以前的无视南归到现在开始回忆南归的好。

    有同学说南归稳重,也有同学说南归以前性格挺好的,还有说南归虽然成绩一般,但是学习特别认真,值得他们学习。

    南归要死不活地坐在自己座位上,他看着课桌上的零食鲜花,又看着同学们忏悔的表情,不由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

    他没觉得感动,只觉得荒诞好笑,感觉班里的同学都他么是表演型人格。

    除了班长。

    班长是最后一个送花的,这花也不是买的,而是他从路边摘的,但是他异常用心地摘了七彩的颜色,看起来还挺好看。

    他对南归的课桌说:“我那天劝完你后,感觉你不会自杀,然后就没继续关注你了,早知道你真的会想不开……”

    他声音哽咽,将眼镜摘下,声音沉闷地继续说道:“那天我就多说几句了,那是我们最后一次对话。”

    班长的话让班里的同学表情恍惚,有个同学说:“我也好久没和南归说话了。”

    “我也是,我都记不清有多久了。”

    南归懒得听他们继续叨叨,他飘到范建身边,发现范建表情忧伤地看着他的课桌,桌上最大的那束菊花就是他买的。

    班上同学的伤感并没有持续很久,他们很快就迎来高三的重要时光,南归也被他们彻底忘在脑后。

    范建在那之后也低调了很多,他平静地度过高三的生活,只是床头关于法律方面的书换了一本又一本。

    南归有预感,范建在以后绝对会继续走上犯罪的道路。

    一个人的本性是掩藏不住的,尤其是在品尝过犯罪又没被发现的甜头后,范建只是看起来沉淀了,但其实他比任何时候都要自得。

    他每天晚上回想起自己做的这一切都会露出得意又快感的笑。

    果不其然,范建在大学的时候就琢磨起违法的事情,他脑子灵活,看到学校里缺钱的同学,想到了卖卵的生意。

    范建家里还算有钱,有了第一笔资金的支持,他很快就将想法付诸于行动,竟然在大学期间就赚了不少钱。

    南归看着范建的生意越做越大,逐渐从卖卵做到了代孕,产业链也从大学做到了娱乐圈。

    等到范建毕业的时候,手下的公司已经小有规模,不知道圈了多少学生的钱。

    而范建除了生意上的顺利之外,在感情中也游刃有余,最后娶了一个家里同样小有资产的女孩。

    这个女孩是帝都本地人,婚前看重范建的能力,一直都不知道范建具体在做什么。但在婚后发现范建做的是这种生意后,心里又急又怕。

    她家里也是做生意的,受到家里人的熏陶,从小就比较迷信,特别相信因果之类的东西,总觉得范建昧着良心赚钱是会遭到报应的。

    她和范建争吵不休,也想过要离婚,吵到最严重的地步,俩人都开车到民政局门口了。

    没人能看到的南归在一旁煽风点火:“快离,范建这个傻逼只配做单身狗!”

    但俩人最后也没离成,因为怀孕了。

    她不舍得将孩子给打了,只能将就着和范建在一起,但在怀孕没多久后就物色了一个小区,这个小区是某位大师设计的,能驱邪避灾。

    不过范建从来不相信这些,对这个小区也嗤之以鼻,但架不住对方的强烈要求,只能买下这个小区的房子。

    但是范建的老婆特别迷信,尤其知道范建做出这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后,再加上她现在怀孕,为了给肚子里的孩子积福,每天都要去寺庙里上香祈祷。

    也许是因为范建做的这些遭到了报应,俩人的第一个孩子没能保住。

    范建的老婆将一切的错都怪在范建身上,但是范建不太在意,认为这种事很正常,等她养好身体再生就行。

    但是第二个孩子自从出生后身体就很差,一直病恹恹的,俩人又开始争吵。

    范建的老婆说就是他亏心事做多了,范建则说是她怀孕期间忧思过重才会影响到孩子。

    俩人吵了很多年,等孩子长大点,范建老婆带着孩子去寺庙里烧香拜佛。

    范建看不惯这种行为,说身体不好就去医院,去寺庙能有什么用?

    他还将老婆从寺庙里求来的平安符全都给扔了,一副家里必须听他的模样。

    俩人大吵了一架,这婚最后还是离了。

    南归冷眼旁观范建这些年的生活,虽然范建在外面生意做得不错,但这婚姻过得实在不咋样,每天不是吵架就是在吵架的路上。

    但是范建不知道的是,他老婆说得都是对的,他第一个孩子没能保住,第二个孩子身体不好都有南归的原因。

    他虽然影响不了成年人,但能影响到小孩子。

    南归在死后这么多年,早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单纯了,他恨范建,也恨范建的老婆。范建老婆看起来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每天说范建做的这些事不好,但她分明什么都知道,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并没有实际上的制止。

    她只是怕范建的报应落在自己头上。

    所以南归也恨她。在南归看来,她明明有能力可以捅破范建做的这些事避免让更多人受到伤害,但她却没有这么做。

    并且南归觉得她特别虚伪,虽然觉得这些事没有良心,但花着这些钱的时候又像是遗忘自己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南归对她厌恶至极,尤其是看到她教育女儿远离这些事的时候……南归体验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割裂感,这和毒枭让自己的孩子不要吸毒,说毒品不好有什么差别?

    虚伪自私,只考虑自己。

    南归心想,难怪能做夫妻,本质里都有着相同的一面。

    在一开始南归还盼着范建能离婚,但真当俩人离婚后,他反而觉得这俩人就应该捆死,不能放出去祸害其他人。

    可惜范建家里供着财神爷他进不去范建家里,要不然南归早就让范建倒霉了!

    “范建嘴上说着讨厌封建迷信,实际上除了家里供着财神爷,连车上和公司都有财神爷的画像。”南归有些低落,“要不然我也不会让他潇洒这么久。”

    沈玥深有体会地点头:“我懂,我之前想要报仇,也进不去别人家门,这些人太贼了。”

    “池少,我就想着,能让范建落网,我不能就这么白死了!”南归一字一句地说道,“还有他这些年做的屁事,他都得偿还。”

    “如果可以,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南归深吸一口气,“我的案件过去太多年了,现在早就没证据了,他是杀人犯这件事……没人会相信。”

    “怎么没有证据?”池星看着他脸上破碎的镜片,“你说一个想要自杀的人会在眼镜摔碎后会继续戴上吗?”

    “除非这不是他自己戴上的。”

    南归一愣,然后眼睛猛地一亮:“我怎么没想到!”

    范建杀人的事情,池星安排人去当年的学校重新调查,而南归这边,池星则让杜美教南归就算家里供着财神爷也能进别墅的方法。

    杜美相当潦草地敷衍着南归:“范建能对着财神爷磕头保佑财运,你为啥不能?”

    南归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

    杜美:“范建给财神爷塑金身,哪个神不会偏心这样的信徒?你虽然没钱但是你可以给财神哭惨啊!天天在财神耳边祈祷念叨,时间长了,你的心愿自然会传达到神的耳中。”

    南归疑惑地问道:“信徒那么多,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杜美很诚实地说:“看运气,所以才让你多念叨!你都死这么多年了,念叨个二十年肯定能听到。”

    南归无言以对:“有没有靠谱点的方法?”

    杜美指了指池星的办公室,悄咪咪地说道:“我们去把范建身边供着的财神都给挪走。”

    “有用?”

    “有。”

    范建从公司刚准备回家,眼角余光扫了一眼供在角落处的财神。他脚步微顿,走到财神旁拜了拜才离开。

    他前脚刚走,桌上的财神就不见了。

    范建自己开着车回家,他车前放着财神的小摆件,等他下车时,车上的摆件也不见了。

    之后范建回到家也是如此,他身边所有的财神摆件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杜美也没将这些财神随手一丢,而是拿着池星给她的资料,将这些财神摆件送到受害者家中。

    摆件不多,一共也没几个,她选了如今过得最凄苦的几人。

    如果范建的财运能转到这些人身上也不错,就算只有一点点也是对她们的补偿了。

    南归:“我还以为你会带给池少。”

    杜美理所当然地说道:“池少又不缺钱,当然要给更需要的人啊。”

    南归看了杜美好几秒:“你们和我见过的其他鬼都不一样。”

    不止是杜美,沈玥给他的感觉也很奇妙,明明应该是只知道复仇的厉鬼,却一个比一个会为其他人着想。

    晚上范建和前妻打了个电话询问孩子的情况,前妻在电话里对他冷嘲热讽:“孩子不需要你关心,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范建:“我有什么要担心的?”

    “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范建嗤之以鼻:“这话你都说十几年了,我遭什么报应了?”

    前妻在电话里骂他不是人,做的那些事让人看不下去,像他这种人就应该远离女儿,一辈子都不能让女儿知道他做过的事。

    要不然女儿说不定也会遭报应。

    范建听到这些话就烦:“都说了无数遍,我不信这些东西!能不能别念叨这些了?”

    他语气很差,但是前妻的态度更差,冷笑地说道:“你是真不信还是不敢信?”

    范建不耐烦地说道:“什么不敢信!”

    “不相信的人可不会供着财神!你要是真不信,我们都离婚这么久了,你为什么还住在那个小区里!是不信还是不敢搬家?”

    前妻的话说完,范建这边呼吸声蓦地变重,他喘着粗气将电话挂断,大骂了一句脏话,还将电话砸在地上。

    他看着四分五裂的手机,又重重地喘了一口气:“放屁,老子连杀人都不怕,我还会怕什么?鬼吗?这世界上有个屁的鬼!”

    还有后半句话范建没说:要是世界上真有鬼,南归早就化身为厉鬼来索命了!

    范建话音刚落,突然感觉周围凉飕飕的,有股寒气在围绕着他打转。范建抖了下身子,把空调温度往上调了点,但是这股冷意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发浓郁。

    刚刚才骂过不怕鬼,现在突然温度下降,范建眉心一跳,左右看了眼四周。

    他现在在客厅,一切正常,头顶上的暖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范建心想自己应该是想多了。

    可能是空调坏了,明天让人来看看。

    他没在楼下多待,转身去了楼上卧室,但不管他走到哪里,身后始终索然着一股让他头皮发凉的阴森寒气。

    范建倏地回头看了一眼,依然什么都没有。

    他加快上楼的脚步,走到卧室将门啪的一声关上。

    他卧室里供着财神,他心想有财神在,就算真的有鬼,南归的鬼魂来找他,他也不怕!

    范建在关门后扭头看向财神的位置,下一秒露出呆滞的表情。

    他供的财神呢?他那么大一个财神呢?

    卧室里的灯光在这时闪烁起来,范建的心也跟着剧烈跳动,灯光连续跳动十几下后,砰的一声,头上的玻璃水晶发出道道爆破声,水晶的碎片掉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房间里彻底变暗,也一片死寂,整个房间只剩下范建的呼吸声。

    范建放慢呼吸,虽然内心已经慌乱得不行,但他到底内心强大,手摸向门把打算从大门逃出去。

    杜美在门外抵着门,对着门里面喊道:“我这帮忙是另外的价格!”

    “知道了!”里面传来南归的声音。

    在卧室里的范建发现门打不开后惊慌不已,他对着楼下大喊:“保姆在不在?!有人吗??”

    但他这个卧室仿佛是单独的空间,他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却传不到楼下。

    范建抬起脚用力踹了下门,门纹丝未动,连声音都没发出。

    嘴上喊着不封建迷信的范建在这时终于意识到,他这绝对是撞邪了!

    就是不知道撞的是哪个鬼!

    短短一分钟不到的时间,范建额头上布满了冷汗,房间里安静到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而除了死一般的寂静之外,房间里没出现任何他想象中的鬼怪,但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强行压制的恐惧从范建眼中溢出。

    他每分每秒都在猜测房间里会出现什么,他越想越害怕,被那个迟迟没出现的恐怖画面吓得手脚发软。

    范建憋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又狠狠地踹了一下房门,这次房门不像上次那么安静,发出一道轰的巨响!

    范建被吓了一跳,他呼吸急促地想起老人说过的话,要是撞邪了就骂脏话,鬼都怕脾气差的,能把鬼骂走。

    他张嘴就想骂鬼,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直寂静到没有一丝声响的房间内倏地传来椅子在地面拖拽的声音。

    这声音尖锐又刺耳,让范建骂人的声音全部堵在嗓子里。

    他脑中隐约闪过一个念头,他卧室里没有椅子!这椅子声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他想明白椅子是从哪里来的,他又突然闻到一股恶臭味,这味道臭得他精神萎靡,差点把晚上吃的饭都吐出来。

    范建想回头看看是什么情况,但是直觉告诉他,后面一定是什么惊悚的画面。

    范建的呼吸越发急促,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一下下的剧痛让他几乎站不稳身子。

    就算他没有回头,那道椅子的拖拽声也没停下,反而离他越来越近,似乎有人拖拽着椅子在向他靠近。

    同时他感觉到一股阴气森森的凉风吹在他的后脑勺处。

    范建捂住自己的心脏,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跟刚刚水晶灯砸在地上的巨大声响不同,这道声音的声音清脆,但很轻。

    但听到这声音的范建头皮都要炸开了,他知道这是什么声音!

    是眼镜摔在地上的声音!

    他午夜梦回时经常听到的声音!

    眼镜、椅子,身后传来的阴冷声音让他想到那个假期,那个被他亲手毒死的人——南归!

    范建发现自己前妻说得对,他不是不信这些,是不敢信。他怕自己相信这些后,南归就来找他了,所以他一直装作自己不相信的样子,但其实他比谁都要信这些,也比谁都要害怕鬼。

    他现在年纪大了,不是以前那个冲动莽撞的十几岁年纪了,他现在事业有成,有花不完的钱,虽然离婚了,但也有乖巧可爱的女儿……他不想死,不想被鬼索命!

    范建没有回头,他闭上眼睛,身子轻轻颤抖着,好像这样就能逃避一切,只要他看不到,鬼就不存在。

    他肩膀一寒,有人轻轻拍了他一下,阴森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范建,你还记得我吗。”

    范建浑身僵硬,这声音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南归在死之前爬到宿舍门前大声求救,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南归的声音!

    范建紧紧地闭着眼睛不敢睁开,但他发现自己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自己睁开,身体也不受控制地转身。

    黑暗的房间内灯光重新亮起,范建看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散发着腥臭气味的尸体,尸体左手拖拽着椅子,右手拿着一瓶饮料,动了动身子面朝范建的方向。

    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举起手里的饮料,对范建说:“我特意给你留的尸水,你一定要尝尝。”

    范建瞳孔骤缩。

    第170章 南雪

    门外的杜美听着里面不断传出来的惨叫, 还专门录了一段语音发给池星。

    “你们活人的叫声比鬼哭还要凄惨。”

    大半夜收到消息的池星差点把杜美拉黑。杜美又发了一段音频,不过这次不止有范建的叫声,还有南归的鬼声,音频里听不清南归具体在说什么, 只能听到他阴森恐怖的语调, 每当他说完一句话后, 范建都会传出一道撕心裂肺的叫声。

    池星想了想, 回了一句:“别把人玩死了。”

    毕竟范建后面还有公司的事情要处理, 他要是死了算是便宜他了。

    杜美保证着:放心, 我在外面看着呢, 快死之前会让南归住手的。

    池星摇了摇头, 相信杜美和南归自有分寸,也就由着他们去了。从某一方面来说, 池星对手下的鬼还是很纵容的。

    但在第二天一早,池星刚到公司, 就看到杜美讪笑着凑过来, 她身后跟着南归,南归连笑都不敢笑, 抬起头飞快地看了池星一眼, 然后又迅速地低下头。

    杜美又去倒了杯冰咖啡,然后恭恭敬敬地端到池星面前。

    “……”池星警惕地问道:“你们难道把人给玩死了?”

    杜美的笑僵硬了一下, 她用胳膊肘捅了南归一下,一不小心把手上的咖啡洒了出来。

    池星眼疾手快地往后退了一步,表情带着几分沉重:“真死了?”

    “没有没有。”南归连忙说道,“杜美姐给您发过消息后, 就在门外对我说了,我没把人给玩死, 但给他吓得心脏病发作,现在正住院呢。”

    池星松了口气,没死就行,对于范建这种人他没什么好感,只是他现在活着还有用,留着他能揪出更多人,暂时不能死。

    杜美和南归看池星没有生气,他俩也松了口气。

    池星又叮嘱了几句,交待南归最近先不要去吓唬范建了,等到范建没用了,到时候随便南归处置。

    南归“乖巧”地点头。

    等到池星走进办公室后,南归抬起脑袋,脸上的乖巧早飞走了,他想要拿走杜美手中的冰咖啡,杜美身子动了下,没让他拿走,而是自己喝了口。

    南归也谴责地看了眼杜美,然后给自己倒了杯水,随机有些羡慕地说道:“看来传言不能信啊,网上都说池少脾气特别差,我还以为肯定会挨骂,没想到池少这么好说话。”

    杜美呵呵冷笑:“你这是被池少的表象给骗了,他只是现在看起来好说话……等到下午他搞的那些投屏没一个成功的,那时候他看到谁都会骂两句。”

    就算是裴钦也免不了挨骂,不过裴钦好像都被骂习惯了,就算挨骂中也能哄上几句让池星消气。

    但是裴钦这个鬼小气得很,要是看到池星在骂他们,是一句好话都不会帮他们说的……有时候还会在旁边煽风点火几句,池星本来三句话就能骂完的,硬生生被拱火到能骂个半小时。

    杜美心有戚戚:“上班真难啊!”

    尤其“老板娘”小心眼,嘴上说着不在意池星身边有这么多鬼,实际上逮住机会就让池星冲他们发火……

    尚未经历过这一切的南归还不太信杜美的话,杜美一只手端着咖啡,另一只手拍了拍南归的肩膀:“我看你也没地方去,不如留在池少公司打工吧,等你待上一段时间就什么都懂了。”

    南归犹豫了一下:“我是这么打算的,不过我要先回老家一趟。”

    杜美了然:“池少说派人重新调查你的案件是吧?那你去吧。”

    杜美虽然也想跟着去凑热闹,但是才惹池星不高兴,不在公司搬砖跑出去吃瓜,绝对要挨骂……

    宁悦凑过来说道:“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回去?”

    南归倒是没意见,路上有个鬼陪着,还能说说话,他还能想了解池星的,能从别的鬼口中问一问关于池星的事情也不错。

    沈玥也想去,不过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的仇还没报完,在报仇和看热闹之间,她果断选择了前者。

    南归带着宁悦回到老家,老家和二十年前对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以前泥巴路的小乡村到现在家家户户都盖起了好几层房子,路面崭新,玉米地里的枝干随风摇摆,小乡村完全褪去了之前的穷酸。

    不过南归没有过多的惊讶之色,他这二十年期间早就回过老家,他和范建都是一个地方的人,只是不同村而已,范建每年都会回老家,他也就跟在范建身后回自己家。

    他家里父母在他出事之后心灰意冷,不愿意留在这个伤心之地,早早就前往其他城市打工了,而且很巧的是,他们现在就在帝都。

    宁悦听到南归说起自己爸妈在帝都,有些惊讶:“在帝都哪里?”

    “刚开始在四环之外咯,我姐姐和我爸妈都在帝都,他们这些年摆摊卖吃的。”南归路过家门口,发现门上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想起家里人,他脸上露出一个怀念的神色。

    宁悦叹了口气:“那你怎么不去看望他们?”

    “不想去。”南归虽然怀念家里人,但心里对家里人也有一份别扭的情绪在,他小声地说道:“如果他们当年同意我退学,我就不会死了,而且在我死后,也没怀疑过我的死因不正常……其他同学也就算了,认识没两年又不了解我的性格,但那是我爸妈和我姐啊!他们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我的性格怎么可能自杀?”

    宁悦劝了一句:“你的死,最难过伤心的恐怕就是家里人了。”

    南归没吭声,但也知道这是实话,他死后没多久班上同学就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只有家里人,就算现在人在帝都,也会在每年回家祭祖的时候给他烧不少东西。

    他之前说要给池星冥币,也都是家里人烧给他的。

    宁悦看他神色松动,又说道:“你家里都在帝都摆摊也不容易,说不定都住着破破烂烂的房子,你现在仇快报了,真想家里人的话就抽空去看看他们吧。”

    原谅不原谅另说,但也不至于拧巴着,明明想念还不去看望。

    南归有些诧异地看着宁悦:“什么住着破烂的房子?我姐做吃的手艺可好了,只是一开始在四环外摆摊,现在早就开了好几家店铺了,在帝都也买了不少房子。”

    宁悦:“……”

    她对着南归的肩膀砸了一拳。

    南归又说道:“我也不是没去看过,去看过两次,如果看到他们过得不行,我估计还会替他们发愁,但是他们过得不错,我更懒得去了。”

    “我不太喜欢我那个姐夫。”南归嘀嘀咕咕的,语气中一片嫌弃,“我见过他,太憨厚老实了,怕不是被人欺负到家门口都会给别人倒水喝。”

    他当年就算被欺负都想着反抗,性格在这,所以不太喜欢姐夫软绵绵的样子,觉得姐夫这样子保护不了姐姐。

    南归说起这些事的时候,宁悦一直笑着旁听,南归说了半天不见宁悦接话,扭头一看,发现宁悦眼中含笑,正一副打趣的表情。

    宁悦:“看出来你对家里人还是非常挂念的。”可能有不满,但更多的还是期盼家里人能好好生活。

    南归不说话了,俩人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后又前往县里高中附近的派出所。

    去派出所要路过高中,南归也没进去参观,只站在学校门口看着以前教室和宿舍的方向。

    宁悦:“要进去看看嘛?”

    南归摇头:“不进去了,我对高中学校没什么好感。”他活着的时候被冷待,后面还死在了学校,对这所学校就算没有怨恨之情,也实在生不出好感。

    南归和宁悦又轻飘飘地来到学校附近的派出所,和南归想象中的清闲不同,今天的派出所格外忙碌,地面被清扫得干干净净,警察也都表情肃穆,像是要迎接来视察的大人物。

    宁悦低声说道:“应该是池少安排的人过来了。”

    南归疑惑:“还会专门跑一趟?”

    宁悦:“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池少只负责给帝都这边的人传话,但是池少交待的事,他们自然会重视,要么安排下面的人处理,要么亲自跑一趟。”

    南归恍然大悟:“就是传说中的上面一句话,下面跑断腿。”

    宁悦一巴掌扇在他的后脑勺上:“这么酸,也不看看池少在给谁帮忙。”

    南归和宁悦说话间,派出所里突然安静下来,有几辆车停在派出所门口。派出所的领导带着两个警察小跑到门口迎接,双方客气地握手,说着漂亮的场面话。

    南归没在意众人说什么,目光落在跟在领导后面的某个警察身上,这警察戴着眼镜,感觉有点眼熟。

    来视察的领导姓陈,笑眯眯地问道:“当年的卷宗都还在吧?”

    “都在呢!都收拾得整整齐齐!”领导同样笑眯眯的,他看了眼自己身后戴着眼镜的警察,对陈姓领导介绍道,“这是我们所里专门负责卷宗的小杨,上面的吩咐一下来我就立刻让小杨去找档案,小杨前后没超过五分钟就把档案放到我桌上了,我这才知道小杨这些年一直在翻着当年的档案觉得之前的结案不对劲,没想到还真有问题!他这是和上面的领导心连心啊!”

    陈姓领导看向小杨。

    小杨推了下眼镜,和陈姓领导打了声招呼。陈姓领导问他为什么一直惦记着二十年前的案件,小杨有些羞愧地诚实说道:“说来惭愧,出事的南归是我同学,当时和我一个班,我是他的班长,这些年我始终在问自己当时为什么没多劝南归几句……但之后我每每回想起和南归的对话,总觉得他不像会自杀的人。”

    “我也不知道这只是我的猜想,还是心里实在太愧疚了,每周都会翻出来南归的档案看一看。我收到案件要重新调查的消息比谁都高兴,南归不是自杀是不是?”

    后面小杨和领导还说了什么南归已经听不到了,一行人已经从派出所门口走进派出所,南归和宁悦是鬼,进不去这种地方。

    南归有些发愣地看着小杨的背影,半晌后笑了下:“当年的同班同学中还是有人记着我的。”

    班长不就是?

    南归和宁悦在这边待了小半个月,在确定案件已经调查到范建身上几乎尘埃落定后才赶回帝都。

    而在回到帝都后南归才得知这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池星这边已经将范建手中的所有公司全部查封,这种事还牵扯到娱乐圈,可谓是闹得轰轰烈烈,网上关于这事的热门就没消停过。

    就连在家里的潘瑗瑗都收到了之前在学校加的长头发女生短信:我们学校最近的厕所没有小广告啦!

    潘瑗瑗笑了笑,给她回了个表情,然后陪着蒋梦苦逼面试。

    和蒋梦想象中离职后不好找工作不同,她前公司的事最近闹得风风火火,面试的人看到她简历上才从那家公司离职,都不由感兴趣地多问了几句。

    蒋梦很聪明地趁机刷了波好感,没有说自己前公司的坏话,只神秘地说察觉到不对劲,但某些具体的事情在警方公布之前只能保密。

    这话让人无比好奇所谓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她在应聘时给别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有几家公司的最后一轮面试还有喜欢八卦的老板亲自面试她,就为了得知她口中的“秘密”,而这些老板也很拼,为了吃瓜,当时就邀请蒋梦入职。

    她也算是因祸得福。

    南归在回帝都后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可能是单方面刚见了老同学,也可能是宁悦的话说动了他,他发现自己挺想去看看家里人的。

    在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他悄悄地前往姐姐家。

    他爸妈和姐姐一起做生意,后来姐姐结婚也放不了老两口,又让他们搬过来一起住。

    他姐夫是个软包子的性格,但同时也老实本分,对老丈人和丈母娘的到来没有丝毫埋怨和不满,反倒热烈欢迎。

    南归知道他爸妈的性格,拗归拗,但打理家务是一把好手,他爸妈就没一个懒的,这些年在姐姐家也算是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和姐夫的相处也轻松自在。

    南归是深夜摸过来的,他在楼下转悠了很久才下定决心上去。姐姐是起早贪黑做吃食生意的,他以为家里人早就睡了,谁料大半夜的客厅里还开着灯,他老实的姐夫正被姐姐指着鼻子骂。

    “尽欺负老实人……”南归嘟囔了一句,他虽然有点不爽姐夫,但并不讨厌,就是单纯地感觉姐姐被抢走了有点不爽,又觉得姐夫性格太软才不喜欢,但看到姐夫挨骂,心里倒是也不会幸灾乐祸,反而有点想劝姐姐:老实人发起火才是最可怕的!

    不过他姐夫性格是真软,又或者是心虚,挨了骂还在傻笑,并且还在傻笑着安抚姐姐。

    这一幕突然让南归想到了裴钦和池星……感觉裴钦和池星的相处日常和这莫名有些像。

    夫妻俩在吵架,南归爸妈没有掺和,人的心都是偏的,要是掺和进夫妻俩的琐事,肯定会向着女儿说话,所以他们早早就关上卧室门装作听不到外面的骂声。

    南归飘进爸妈的卧室中一看,嚯,好家伙,眼睛盯着电视似乎在看电视,但耳朵的方向一致对着门,就差蹑手蹑脚地趴到门上偷听了。

    南归看着爸妈脸上的皱纹有些伤感,但看到他们竖着耳朵偷听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重新飘回客厅,坐在沙发上光明正大地听着姐姐训话姐夫。

    听着听着,他坐直了身子,感觉梦回童年被姐姐拎着耳朵教训的年纪。

    “你哥这么说,你就信了?你还有没有脑子?!”南雪大骂道,“你是不是死脑筋呀!”

    钱城傻笑着说道:“他是我哥,我不信他信谁嘛。”

    南雪气得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她骂了不短时间,人也累了,此时整个人靠在沙发上,有些疲惫地说道:“算了,有时候我是不知道你真傻还是假傻。”

    她说着,抬头看了眼钱城,又抿唇说道:“过两天店里关门吧,我们去参加你爸的葬礼。”

    但是她忍不住又说了一句:“你是真傻,你爸没留遗嘱,你哥说梦到你爸要把家里所有遗产都给他,你就信了?”

    钱城沉默了一下:“也许是真的呢?我哥从小就神神叨叨,他小时候还见过鬼,现在梦到咱爸也很正常吧?”

    南雪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你爸可不是会把家产都给老大的人,他活着的时候最公平了!不过咱们自己做生意赚得也不少,左右不差这点钱,你家那边的家产不要也罢。”

    但南雪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呢?就算再有钱,那边留下的房子也有好几套,一套几百万的价格,等于把这些钱都送给钱城大哥了!

    不过钱城相信大哥,她也不好说什么,而且……她看了眼钱城,总感觉丈夫心里还藏着什么话没说。

    他今天回到家比往常低落了许久,就好像是在外面受了委屈,她一问才知道大哥在家里老人刚去世的情况下竟然扯出托梦分财产这种鬼话!但钱城向来不是在意钱的人,就算一分钱都没落到,也不至于露出那副消沉的表情,十有八九还有其他的事情!

    不过钱城性格虽然软,但也闷,他要是不愿意说,不管她怎么问,钱城都会装傻的,还不如等他什么时候想说了自然会主动开口。

    南归在沙发上坐了半天总算听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抽了下嘴角:“果然不能做老实人,在家里被老婆欺负,在外面竟然还被亲大哥欺负。”

    他身为鬼,自然知道托梦这种话是假的,除非在下面有关系,或者特别有钱,要不然托梦得排老长的队,怎么可能刚死就能托梦?

    南归看着姐姐姐夫洗漱后准备睡觉,他从窗户飘了下去。

    在他跳窗的一瞬间,南雪的心口突然一悸,下意识往窗户的位置看了眼。

    有炙热的夜风顺着窗户的缝隙吹进来,南雪有点疑惑:“我记得窗户关严了呀。”

    她去窗边将窗户锁上后又路过南归刚刚坐的沙发,脚步顿了下,又自言自语说了句:“奇怪,这边怎么感觉有股冷气。”

    *

    大热天的,开车下班的池星面无表情地听着后座南归的絮絮叨叨,这段时间南归像是赖上了他,天天跟在他身边打听着范建的最新动态。

    而且南归也染上宁悦等鬼的坏习惯,喜欢去池家翻窗找池星,池星现在是看到南归就头疼。

    池星蹙眉问道:“你这么感兴趣不如自己跟在范建身后。”

    “不行不行。”南归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怕我又跟上次一样把他吓出心脏病,再来一次他指不定就被活生生吓死了。”

    池星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我马上也要被你烦死了。”

    南归“呸”了一声:“池少别瞎说,不吉利。”

    池星:“……”

    好想把南归从车上丢下去啊!

    池星开车的速度一向很慢,南归坐在后座,眯着眼睛都快要睡着了,但突然闻到一股卤菜的香味,整个人一激灵,连忙睁开眼睛说道:“池少,您吃不吃卤菜?我们好像路过我姐开的卤菜店了!”

    池星随口问了一句:“辣吗?”

    “我老家那边的口味重辣,池少您不能吃辣?”

    “我不喜欢吃辣。”

    南归又重新瘫坐回靠椅上,但是池星的下一句让他又坐直了身子。

    “但是裴钦嗜辣。”池星顺手弹了下身前的玉佩,然后找了个停车位,将车停好后又对南归说道,“多买点给你也上供一份。”

    南归一怔,突然明白宁悦、杜美以及沈玥这些鬼为什么都和其他鬼不同了。

    卤菜店刚忙完一阵子,现在人不多,前面也就排着几个人,池星问着裴钦想要吃什么,然后又问了南归要吃什么菜,南归不假思索地报出一连串自己从小吃到大的菜。

    轮到池星时,池星看了眼店铺,店铺里除了卤菜还卖卤粉卤面,吃饭的桌子上坐着不少吃晚饭的客人,有两个老人正手脚麻利地打扫着卫生,还有一对夫妻在前台负责切菜装菜收银。

    池星心想这应该都是南归的家人。

    这对夫妻俩看到池星都是一愣,然后有些受宠若惊地问道:“您……要吃什么?”

    池星报出裴钦想要吃的,这对夫妻俩动作很迅速,池星刚报出名字就立刻装好了,然后池星又报出南归爱吃的菜。

    池星:“猪头肉半斤、牛腱子半斤、香肠两根,一根要切多加点辣椒,一根原味……”

    本来速度很快的南雪表情呆怔,有些机械地装着这些菜。

    池星:“最后再装点花生米,来瓶葡萄味的饮料。”

    说着池星报出一个饮料名字,不是帝都的饮料,是南归老家那边才有的饮料,也是这个店铺的特色之一。

    听着最后的花生和葡萄口味的饮料,南雪的手一抖,装好的菜撒了大半,在旁边打扫卫生的两个老人也转过头愣愣地看着池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