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消息的岑述如遭霹雳,怀疑自己眼花看错了。
一条鱼怎么发这么大火?
她试着推理,难道那条朋友圈被看见了?还是太久没给鱼儿喂食了?
靳誉蓁从没对她说过重话,这是第一次。
她发了个萌萌的猪猪表情包过去。
靳誉蓁回过来一整排的菜刀。
然后,她发了一组问号。
定睛一瞧,问号前面多了一个大红感叹号。
“?”
岑述不解。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给冯卉打电话,细声询问:“蓁蓁好像生我气了,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她连我微信都删了,卉卉姐,你能帮我问问吗?”
冯卉人都麻了。
脸皮真厚。
她笑着说:“蓁蓁的脾气古怪,但对岑小姐无限包容,这样吧,你订一束花送她家门口,不出半小时,她就把你加回来了。”
岑述受教似地说:“我明白了,谢谢。”
挂了电话,她在网上挑了花,到付款时却遇到了难题。
靳誉蓁家在哪儿来着?
坏了,她只记得靳宅的位置,但从没问过靳誉蓁自己的房子在哪儿。
她在自己的养鱼手册上翻了半天,终于确定了一个地址。
付款后,私信店家,卡片上一定要写对不起。
用四国语言。
显得真诚。
忐忑地等待半小时,没等到靳誉蓁的好友验证,却收到了冯卉的照片和语音。
照片上是一捆华而不实的花,卡片上写满了对不起。
冯卉道:“不知道谁给我寄来的,不会是你吧?不应该送给蓁蓁吗?”
岑述瞪大眼睛,听完语音后又去翻养鱼手册。
她搞错了,这是给冯卉的备注地址,之所以会在靳誉蓁的资料里,是因为靳誉蓁是她的嫡鱼,作为靳誉蓁的跟班,冯卉就是她的庶鱼,庶鱼跟嫡鱼共用一张资料卡。
该死,弄混了。
看来她得优化一下自己的手册才行。
她回道:“抱歉啊卉卉姐,上次我们在你家聚餐,我点过东西,不小心设成默认地址了。”
冯卉说道:“那你赶紧再订一份,不然蓁蓁都要睡了。矛盾不能过夜。”
岑述应下,心里却没多着急。
她敢肯定,就算什么都不做,明早靳誉蓁也会把她加回来。
靳誉蓁早就被她钓牢了。
于是她安心睡下。
第二天,微信有很多消息,唯独没有靳誉蓁。
第三天也没有。
第四天还是没有。
一直到第五天,经纪人终于带来靳誉蓁的消息。
但是个坏消息。
“靳小姐根本没去找陆导,你下部戏没谈下来。”经纪人忧愁道,“你跟靳小姐出什么事了?”
岑述不可置信,“没谈下来?那怎么办,已经跟粉丝透露过了!”
到时官宣,女主不是她,岂不是要闹笑话?
她很早就看上这部悬疑剧了,而且陆文琦的剧部部爆,她是预备明年登顶的。
尽管陆文琦一直对她爱答不理,但却和靳誉蓁关系亲厚。
还以为不会有变数。
“这不是什么问题,开拍的剧都能换人,何况我们只是接触,粉丝能理解。大不了被对家嘲一嘲。但靳小姐说好给你疏通关系的,她平时挺讲信用啊……”
岑述一颗心揪紧了。
靳誉蓁真生气了啊。
这可怎么办?
***
这几天,靳誉蓁一直待在房子里。
她需要整理一下现在的情况。
实际没什么需要整理的,简而言之一句话,她身边没一个好人。
陆文琦来时,她刚睡完午觉。
将饭菜放在餐桌上,陆文琦走到门口看了她一眼,“你这几天一直躺着?”
靳誉蓁拢了拢散开的头发,下床,“偶尔起来坐坐。”
“……”陆文琦冷哼,“我以为你会坚持让我签岑述当女主,实话说,签合同之前我把你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靳誉蓁道:“我没发现。”
她去卫生间刷牙洗脸,完事又换了身居家的衣服。
陆文琦将带来的饭菜一一摆好,道:“我不来的话,你饭都不吃了吗?”
靳誉蓁道:“晚上有靳氏的庆功宴,到时候再吃也行。”
陆文琦看着她,好半天没说话。
因为岑述,她们吵过的架不在少数,她一时不好开口问什么。
靳誉蓁道:“你这两天做什么呢?”
陆文琦耷拉下脸:“做牛马。”
“选角不顺利?”靳誉蓁挑了块烤鱼。
陆文琦叹息:“能顺利就怪了,谁都想塞人进来。算了,不说这个,你的脸色不太好,吃完饭去外面走走吧,别宅家里了。”
靳誉蓁沉默一会儿,说道:“我把岑述删了。”
饭桌上寂静片刻,陆文琦问:“把谁删了?”
靳誉蓁道:“岑述。”
“你等会儿,”陆文琦拿出手机,“我订几箱鞭炮,再买个鼓。”
靳誉蓁道:“……不必吧。”
陆文琦十分感动:“这年头谁还没被钓过,可你中毒也太深了,先前我还想着给你开点中药,但看你的症状,农药来的更实在。幸好我没冲动。”
靳誉蓁想说什么,最终还是躺平任嘲。
陆文琦想到什么,惊道:“所以我就算不拉黑你,你也不会逼我签岑述?”
靳誉蓁点头,捧着一碗菠萝蜜糯米饭,神色冷郁。
陆文琦看着她,心想,先前被钓成那样都没死心,这阵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认真地说,她能理解靳誉蓁对岑述的喜欢。
最开始,岑述还只是靳氏一个轻奢服装品牌的试衣官,过了大半年也没能升为御用模特。
靳誉蓁初见她时,她正在为同事解围,因为摄影师故意让同事摆擦边的动作,同事气哭了,岑述就跟摄影师动手。
那时候,她眉目间有一股不顾一切往上走的劲儿。
同行的人远远瞧着,对岑述的行为嗤之以鼻,冯卉说:“要换了我,拿了证据威胁一顿,既能维持表面和气,又能得到好处。”
崔蔓也说:“还是太年轻。”
靳誉蓁却失神片刻,没听进去这些。
莫笑蛇无角,化龙未可知。
从那以后,她就公开追求岑述,至今已有五年。
岑述也从试衣官变成炙手可热的大明星。
唯一没变的,是她们之间钓与被钓的关系。
别人都不理解,认为靳誉蓁太容易被打动了。
但陆文琦知道,那天靳誉蓁是从名利场里看到了岑述的真心。名利场里的真心,最为难得。
这与靳二小姐浮沉的身世也有关。
靳家祖上辉煌过,后来没落了,二十年前,靳家祖母另辟蹊径,跑遍了缅甸矿区,做起翡翠生意。
一家人在缅甸仰光待了十来年。
这中间多少曲折根本没法说,谁都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是荣归故里还是客死它乡?
有时候铆足劲往前走,可指不定某一步就踩空了。
靳誉蓁一路走来,见过人情百态,表面看上去是个蛮横的千金小姐,实际上,她对人性是没有期待的,很多事她懒得深想,只要不犯到跟前,她不会戳穿。
岑述那么拙劣的钓术,撑到今天也算足够。毕竟靳二小姐并非真的脑残。
“冒昧问一下,你是要彻底跟她断了,还是就断几天?”陆文琦问道。
靳誉蓁坦然:“我是不走回头路的人,你知道的。”
陆文琦瞬间放下心,终于可以安心说岑述的坏话了。她语带安慰地道:“蓁蓁,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俩相识一场,也算各自的报应。”
靳誉蓁道:“谢谢啊,听你说完心里难受多了。”
陆文琦又拿起手机,“不行,我得再联系一队舞龙舞狮,最好给你冲冲晦气。”
“别了,晚上要去靳家的庆功宴。正好,你跟我一块儿吧。”
“我做你女伴?”陆文琦受宠若惊,后知后觉又拉下脸:“庆功宴的事半个月前就发过邀请函了,所以你原来的女伴…是岑述?我是个替补?”
靳誉蓁心虚:“你放心,下次再有这种场合,我第一个喊你。”当时她还对岑述死心塌地,陆文琦又天天在她跟前说岑述坏话,她不太乐意见到这个朋友,就没请她。
果真是忠言逆耳。
她追岑述这件事,身边人各种撺掇,天天说她和岑述天作之合,唯有陆文琦不停挤兑岑述,对冯卉等人也照骂不误,回回聚会都要大闹,弄得所有人不欢而散,并时常劝告她。
可她真的太上头了,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现在想想,只有陆文琦是真心为她好。
“说真的,岑述干什么了,你突然就想开了,跟回光返照一样。”陆文琦问。
“她干那么多事儿,我要真一一列举,一百页a4纸都不够写的。反正…走着瞧吧。”
靳誉蓁刚说着,手机又响起来。
陆文琦比她更关心是谁的来电,凑过来瞧了眼,“冯卉?”
靳誉蓁挑挑眉,“她想跟我合作。”
“她知道你要去财经频道的节目了?”
“大约是,”靳誉蓁道:“晾了才几天,她就沉不住气了。”
这下,陆文琦真的对她刮目相看:“你跟冯卉也闹翻了?”
“闹翻?”靳誉蓁诧异道:“她有什么资格跟我闹翻。在我这儿讨吃讨喝,还跟我玩心眼儿,那就玩玩看,折腾不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