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 章 琥珀墨水
◎她敏锐地感知到,走出门时有道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鉴宝会人来人往, 没多时,熟悉的人或是聊得来的人都组在一起谈天说地,插不进话的只得落单。
骆筱都不敢相信, 这些人太能聊了吧, 她来之前还专门背了几个专业名词,花几千块找人打造了人设,本想一鸣惊人, 混点京城的人脉,那晓得没派上一点用场。
预想中, 她是个不买残件、只入精品的内行人, 要被人群簇拥着侃侃而谈。
她不死心,继续找人交流。
继续失败。
往复好几次,她越发不甘心。
倒不是因为没能混上人脉, 而是不愿浪费知识储备。
她可不是参加任何活动都会背资料的人,好不容易勤快一回, 却无人了解她心中丘壑, 实在意难平!
正在她愤愤不平时,瞧见了不远处的靳誉蓁。
她知道云满的来历,也想过攀附,只是没有好机会。
此刻云满和靳誉蓁一道,看起来关系亲密。
灵光一闪, 骆筱有了个好主意。
这真是雪中送炭了。
她整理了下衣服和盘发, 款步走过去, 温声道好,笑容亲和:“我都不知道你也来了, 刚在那边看到个人影, 还以为看错了。”
靳誉蓁不露声色, 颔首说:“临时决定来的。”
骆筱挽住她的手臂,长裙上嵌的亮钻硌在靳誉蓁的手臂上,“小姨好久没见你了,最近在忙什么?都没个音信。”
靳誉蓁慢慢腾出手,垂眸看着她,“小姨不也没音信吗?”
骆筱还保持着挽她的姿势,闻言,脸色僵住。
多么别有意味的一句话,是在抱怨她吗?
云满适时说:“你们…认识?”
不怪她有此一问,这两人这不像一路的。
一个外冷内热,一个外热内冷。
除了性别,再无相似之处。
骆筱笑眯眯地说:“何止认识,我们就是一家人。”
她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格外忐忑。
近来她也听说过靳誉蓁与岑述闹掰的事,到底什么原因尚且不知,可显而易见的是,靳誉蓁绝对不像从前那么好糊弄。
她很担心,靳誉蓁会当众给她难堪。
足足五秒,靳誉蓁没说话。
骆筱心里上演了一段漫长的情绪变化。
云满纳罕:“一家人?”
没听靳誉蓁提过。
她们交往的这些天,也没见骆筱出现过。
靳誉蓁缓缓道:“算是吧,这是我小姨,只不过没有血缘关系。”
骆筱提起的心总算放下,对她怀着轻微却真实的感谢之心,真心实意地拉起她的手,“是啊,怎么说呢,我跟蓁蓁算是亲如母女了。”
云满回忆了一下自家母亲的巴掌,又看了看骆筱的娇态。
亲不亲的另说,母女肯定不是。
但看靳誉蓁没反驳,便道:“那真是怠慢了,您是蓁蓁的长辈,也就是我的长辈。这样吧,我让人带您去内场?”
所谓内场,就是老板们谈事的地方。
骆筱当然乐意,赶忙点点头。
很快有人来请,骆筱昂首挺胸跟过去,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的人设。
她是个不买残件、只入精品的内行人。
不仅如此,她还是靳老板的小姨。
等到她进场之后,原先对她爱答不理的人慢慢都围上来,旁敲侧击问她有什么珍品。
珍品是没有的。
但她有特别好使的人脉。
就是这一刻,她忽然想明白一件事。
所以她辛辛苦苦到处跑关系,其实都是徒劳,只要搬出靳誉蓁,她想要的都会轻轻松松得到。
靳誉蓁看着她的背影,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她特别好奇,难道骆筱一直想从她这里得到的,就是如此微不足道的东西吗?
这样微不足道的东西,转瞬即逝,倘若某天她随口说不认得一个叫骆筱的人,骆筱因此而得到的东西必会很快失去。
靳誉蓁摇了摇头,回想起当年靳绣尚在时。
那时她还小,世情不通,天真愚昧,整日就知道看看杂书,再听些有害无益的笑话,无知无觉地度日。
靳绣觉得不能这样,苦口婆心地教导,告诉她小孩子应该读正经书。
其实对于当时的靳誉蓁而言,读什么书取决于她买到什么书,所以改正是很容易的。
她干脆利落地答应,靳绣很满意,但晚上还是罚她抄书。
忘记抄的什么书,只知道是繁体,通篇大道理,什么求其上得其中之类的箴言。通俗地说,也就是一锅文字鸡汤。
骆筱偷偷来找她,给她送了一袋冻干枣,在她对面念童话故事。
骆筱的故事跟童话书有很大差异。
她依稀记得有个情节是这样的:
古时候,有一座有求必应的仙山,据说山上有菩萨,所以引得许多人拜求,某日,一个中年人上山求财,三拜九叩,很是虔诚,但拜到半山腰时,发现所带的食物已经吃完,水囊也空了。
正在她一筹莫展之际,有个年轻人路过她。
她假装晕厥,骗取年轻人的食物和水,并将年轻人打昏,再次三拜九叩地上到山顶。
命里有缘,她见到菩萨。
可白衣菩萨的模样,却与她半路遇到的年轻人一模一样。
菩萨谴责她不讲道义,挥手将她拍出仙山。
中年人懊悔不已,可也于事无补,她被菩萨加入黑名单,此生此世,来生来世,都不得进入此山。
骆筱声情并茂地讲完,问她悟出了什么道理。
她没悟出什么,只觉得挺爽的。
于是说,“跟我看的爽文很像,听得身心通畅。”
骆筱朝她竖起大拇指,“这就对了,我最烦大道理。”
靳誉蓁若有所思地继续抄书,等她抄完,骆筱早在对面睡得四仰八叉,人事不省。
靳誉蓁没叫醒她,自然是怀着好心,因为她知道睡觉睡到一半被喊醒是多令人崩溃的事。
但没想到第二天靳绣来检查她抄书的进度,看到了骆筱,以及桌上吃剩的冻干枣。
靳绣冷脸,指了指她们俩,生气地走了。
骆筱立马惊醒,嘴里喊着‘绣绣’,追上去哄。
中午,靳绣还没被哄好。
因为骆筱给的说辞是,她想吃冻干枣,但又怕嘎嘣嘎嘣吵醒表姐,所以找到靳誉蓁这儿。
她特意描述了昨夜的场景:靳誉蓁抄书,她吃冻干枣。
靳绣气死了,恨她吃枣都不给靳誉蓁分几颗,当着小孩的面吃独食。
靳誉蓁就又去哄她,眼泪汪汪地喊了声妈妈,靳绣立刻消气,抱着她亲了几下,说都是骆筱的错。
对于岑述和冯卉等人,她可以轻易报复或是贬低,但骆筱终究是不同的。
尽管那些事过去了二十年,但她还是觉得,犹如今日。
叹了声气,她跟随云满去二楼看展品。
云满激动地指着一个很旧的博山炉,说:“那个是我的,整个二楼,就这一件是我的。”
靳誉蓁认真瞧了眼,发现几处裂痕,算是残件,市值估计十万不到。
不过做藏品这行,极少有人奔着钱来,大多是爱好,图个氛围,再一个是因为玩藏品的人来头都不小,结交之后大有益处。
她道:“这个博山炉的纹样非常讲究,买家肯定不少。”
云满悲哀地说:“能入你的眼,说明东西不差,你猜我能留多久?”
靳誉蓁想到刚才那位尸气满满的年轻老板,会出其意,不再说话了。
两人刚逛完二楼,底下一阵喧闹,云满过去问了才知道,刚才有人挑衅那位年轻老板,可能见她年纪小,便认为资历浅,要跟人家斗宝,没想到棋差一招,输的惨淡,众人都觉得解气,拥着年轻老板上楼。
靳誉蓁瞧了一眼,不准备参与其中,默默走到边上。
云满带着年轻老板观赏二楼的宝贝,走到一扇护净窗前,众人对黄木上的纹样起了兴趣,纷纷讨论起来。
有人说:“应该是为了美观而已,没见过这种花纹。”
又有人说:“没那么简单吧。简老板您说呢?”
原来这位年轻老板姓简。
靳誉蓁远远听着,很快猜出此人的身份。
简元苏出声,声音远比长相要柔和,“应该有寓意,但我也不知道。”
靳誉蓁并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准备绕路下楼时,被云满叫住。
云满道:“蓁蓁你来看一眼?”
众人的目光聚过来,靳誉蓁脚步一顿,转了方向。
都是一个圈里玩的,大家对她自是熟识,纷纷问好。
靳誉蓁颔首,看了眼才说,“这个时期的东西大多是类似的,物必有意,意必吉祥。”
云满悟道:“难怪啊。”
她后知后觉才想起介绍人,对简元苏说:“这就是我在洮州最好的朋友,先前跟你说过的……”
话未说完,简元苏已经向靳誉蓁伸手:“靳小姐,我知道。”
靳誉蓁微微一怔,很礼貌地和她握手。
皮肤相触时,惊人的冷意袭来。
靳誉蓁速速收回手,眉头蹙起。
抬眼看时,简元苏和善地朝她笑了笑。
有时候,冷面长相的人笑起来更吸引人,但靳誉蓁总感觉怪异,直接告诉她,不能和这个人相处。
幸好,简元苏又去看博山炉,她才松了口气。
云满讶然:“蓁蓁,她认识你?”
靳誉蓁只能想到一个解释,“我以前在财经频道工作过,算是…上过电视。”
云满觉得这个解释挺合理的,就没多问。
靳誉蓁找了个借口,要提前离开,“本来跟竹怀约好了见面的,下次我们再聚。”
云满一听,立即答应。
靳誉蓁便离开了。
她敏锐地感知到,走出门时有道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让她十分难受。
人与人之间或许真有磁场的说法。
她连简元苏身上的香水味都受不了。
似乎是琥珀墨水,很怪很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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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 章 不管她了
◎靳誉蓁轻轻拍她的背,忽然感觉肩上落下一片湿润。◎
等靳誉蓁回到藏品店的时候才知道, 世上有一件事,比简元苏的香水味道还奇怪。
她随便找了个可信些的借口离开鉴宝会,谁想到靳竹怀就在店里坐着。
似乎很多时候都是如此, 越不想见到的人, 越容易出现。
靳誉蓁平常喜怒不形于色,但她不形于色只是因为懒得做表情。
但此刻,靳竹怀明显看到她的脸色冷淡下来。
她暗暗叹声气, 起身上前,温声问道:“鉴宝会结束了吗?”
靳誉蓁道:“没有, 太无聊不想待, 找借口回来了。”
靳竹怀心里失落。
她还以为付皎将她到来的事告知,靳誉蓁特意赶来的。
靳誉蓁平静地看着她,说出实话:“早知道待到结束了。”
靳竹怀愣了愣, 苦笑道:“还在生我的气吗?”
靳誉蓁一时无法回答。
谈不上生气,只是不想见竹怀, 她很少有这么抵抗竹怀的时候。
关于高谊的事, 她认真想过,怪不到竹怀头上。
可她不高兴。
她不高兴,当然不会笑脸相迎,甚至刻薄的话脱口而出。
靳竹怀看到她的表情,竟然轻笑, 揽住她的肩, “我来就是给二小姐赔罪的, 有空吗,一起吃晚饭怎么样?”
靳誉蓁很快躲开她的手, 身上还穿着透纱镶珠吊带裙, 另披了件羊绒翻毛外套, 动作没那么灵活。靳竹怀见她抵触,便帮她拢了拢衣领,低声求道:“有什么事我们吃饭的时候说,行不行?别冷落我。”
靳誉蓁想也没想,回道:“不去。”
她拒绝的这么干脆,倒让靳竹怀有些不知所措。
付皎下楼时就看到她们僵持着,场面这么尴尬,可见她出现的时机不对。
于是她利索地折回去,准备躲避姐妹俩的争吵。
这不怪她。
哪怕外面对她们的关系有多少揣测,她们照样是亲姐妹,身上留着靳绣的血。
付皎虽然没少说靳竹怀的坏话,可到底人家的家务事,她绝不会干涉太多。
她在茶室坐了会儿,觉得无聊就玩了局经营游戏,去好友家偷了几筐菜的工夫,就听到门外有响动,抬头一瞧,看到了靳誉蓁。
付皎往她身后看。
靳誉蓁解释道:“竹怀没上来。”
付皎松了口气,又问:“你们俩不会吵架了吧?”
靳誉蓁坐到她对面,神情不悦,“有什么好吵的,我把她打发走了。”
付皎瞪圆了眼:“她真走了?”
靳誉蓁点点头。
付皎关了手机,解释道:“她来了挺久了,我琢磨着鉴宝会没那么快结束,就没跟你说,还以为她等不及就走了。”
靳誉蓁说:“没事儿,不管她了。”
她说的风轻云淡,坐了没多久就去隔壁换衣服了。
晚上,李香打来电话,三个人聊了一阵,直到九点多,靳誉蓁才回了家。
日程表提醒她,后天是和陆文琦约好的日子,得去三思山住一星期。
她思索着到时该穿什么衣服,天气越来越冷。
对了,还答应聂蜚音要做养生餐。
那就得带上自己的厨具了。
看来明天一整天都得收拾东西。
她心里想着事儿,没注意门口有人,抬头一看,瞧见靠在一边的靳竹怀,吓了一大跳。
靳竹怀有钥匙,但没进去。
靳誉蓁镇定下来,面色冷淡,“都这么晚了,你不回家,来我这儿做什么?”
靳竹怀站直了些,穿得淡薄,身形俊盈清瘦,面带几分委屈,轻蹙着眉,“我原本回去了,但一想到你还在生我气,就找过来了。”
她来的时候八点不到,等了一个多小时。
备用钥匙是有,可现在这种情况,她明显不能直接进去。
靳誉蓁沉默一阵,“但你堵在我家门口,我不但生气,还有被吓到。”
她说完就不再理会,拿钥匙开了门。
等她进屋开了灯换了鞋,发现靳竹怀还在门口站着一动不动,疑惑道:“不进来吗?”
靳竹怀慢吞吞走过去,“你没说让我进,我以为……”
她试探似的往前走了几步,往屋里迈进一个步子,随即观察屋里人的反应。
靳誉蓁无语半晌,在气氛快要僵滞之时,她不耐道:“你这样有意思吗?”
靳竹怀实在过分了解她,见状便知道能进屋了,当即以客人的姿态彬彬有礼地进去。
靳誉蓁没脾气了,随口道:“我去洗澡,今晚要早点睡,明天有事忙。”
靳竹怀尚且来不及说个‘好’字,她转头进卧室去了。
靳竹怀无奈笑了笑,坐在客厅静静等待。
其实来的路上她已经认真措辞了,可现下看到靳誉蓁的态度,即知那些言语说不得,一个不慎就会适得其反。
另外,昨天通电话时,她已经说过是好心办坏事了,今晚再说一遍,未免重复拖沓,起到反作用就不好了。
事实上,她没想到靳誉蓁会去查高谊的事情。
最重要的原因在于,她压根没将高谊当做什么东西,有些人以为自己眼观六路,实则身后还有一双更明亮的眼睛盯着他。
若没有她的允许,靳宏哪有权限签约高谊的艺人,不过一招障眼法。
但没想到的是,庆功宴那晚撒网,阴差阳错将靳誉蓁网了进去。
这一步属实是意料之外。
她开始收网时,才知靳誉蓁也在调查高谊,索性找到祖母,将一切和盘托出,并找了个妥帖的理由,对祖母说,先前没坦白只是因为想保护蓁蓁,祖母一听这么做能保护蓁蓁,竟未追究了。
家宴当天下午,靳誉蓁将资料拿给祖母看。
想到这里,靳竹怀懊恼不已。
她不该那么做。
一步错步步错,明明还有更好的办法。
靳誉蓁听了祖母的解释,似是毫无心结的模样,陪着祖母晒了会儿太阳。
不至晚饭时,就被一通电话叫走。
靳竹怀想,那是蓁蓁不想再待下去,不然谁的电话能叫走她呢?
她应该提早跟靳誉蓁道明此事,但……蓁蓁如果知道她的处理方式,肯定不会赞同吧。
听着里面朦胧的水声,她陷入深思。
她总是在最重要的事情上做出错误的决定。
很早以前,她什么都不懂,离开仰光,离开亲人。所有人都以为她前路光明,可实际上她走进了一条暗巷,再也不能回头。
这些年她常在外面跑,一部分原因自然是要笼络生意,另一个原因是她不敢长留在洮州,害怕习惯靳誉蓁的陪伴。
她想起当年被教化的时候,那一条手抄无数遍的文字。
爱会抹杀罪恶,爱会引发罪恶。
想到这里,顿时胃里翻涌。
她慢慢靠紧沙发,让后背与靠垫之间丝毫缝隙都没有,方才得到一丝安全感。
好在卧室内的花洒水声还在继续,她得以喘息,没有继续深想下去。
靳誉蓁换了身睡衣,擦干头发出来,就看到她闭着眼小憩,眉宇之间攒着愁色。
靳誉蓁顿了顿,放轻脚步,坐到另一边,查看手机消息。
云满的消息数量最多,于是最先被点开。
但看完后,她开始犯难。
原来简元苏是云满的小姑姑,属于年岁不大、辈分却高的情况,所以白天云满跟她介绍人时,只说简元苏是她家亲戚。
最近小姑姑准备去三思山取景,画幅山水画,正缺个画桌,想高价收个黄花梨的,还特意备注了要四面平。
这自然不是难事,靳家有高端家具线,最初就是以明韵家具出道的,当时的设计师是她在财经频道做节目时认识的,现在也成了祖母的翠友。
若按照正常思路来说,和简家结交肯定是好事。
但靳誉蓁对那个年轻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抗拒。
她回了句体面话,大致意思是有心无力,云满一看就能懂。
果然,云满秒回,是一段语音:“没事儿,我这个小姑姑想一出是一出,说不定咱们前脚找来画桌,后脚她就歇了画画的心思,不管她了。我刚刚跟阿音通电话,她说蓁蓁你后天要去三思山跟组对吗?我正好去观里辟谷,咱们到时候约一下,我的意思是我要是饿的受不了,你一定帮我送点吃的来!”
靳誉蓁回了个‘好’字。
消息栏往下划,大多是生意往来,客气疏离地回了一遍,又划到最后,才看到陆文琦和聂蜚音的消息。
陆文琦发的文字简洁到过分,就四个字,后天接你。
靳誉蓁打了个‘1’回过去。
相较之下,聂蜚音的聊天框就大大不同了。
一共两条消息,第一条消息应该是一小时前发的,撤回了三遍,发来一句‘姐姐后天见’。
第二条是半小时之前发的,撤回了六遍,发来一个捧爱心的表情包。
靳誉蓁莫名想笑。
她认真思考了一下,为什么面对聂蜚音时,总能无比轻松,慢慢想明白,因为聂小姐实在太像个活人了。
她身边很少有这样的人。
说句不中听的话,她、陆文琦、付皎甚至于是靳竹怀,大家都有一段隐秘的成长过程,将最鲜活的一部分性情剔除了,变得更好相处,变成所谓更好的人,可这样一来,倒是更容易对外界的一切感到乏味。
没来由翻了一遍她们的聊天记录,看到聂蜚音的文字,仿佛透过屏幕看到本人,很新奇,至少对靳誉蓁来说,很新奇。
她很久没遇到过这样的人了。
近来她总对聂蜚音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尤其昨晚。
她提醒聂蜚音去换礼裙,以为聂蜚音会换睡衣或是休闲点的衣服,哪知道人一出来穿着真丝领结衬衫,梳了低马尾,配了件长裤,干练低调,另有一番内敛气质。
这让她想起五年前在西南县城发生的一件事。
纪录片的拍摄并不容易,尽管去之前看了无数的书和影片,但哲学道理早就明示过,唯有实践出真知。
她们必须跟当地人交流,稿件需要一遍遍改正。
她的眼睛看不见,便和文旅单位派来的央宗住在同个房间,央宗不但照顾她的眼睛,还会给她讲很多当地的风俗,自然了,当中还掺进去许多身边人的八卦,她每次听的津津有味,有时都会忘记雪盲症带来的痛苦。
某天晚上,央宗回家去准备藏历新年的节前事宜,她和队里最小的妹妹住一起。
妹妹话不多,但是个很有温度的人,有礼有度,大约是差了年岁,不好意思跟她交谈,所以说话很克制。
夜里刚睡下不久,她忽然听到对面床上的声响。
妹妹说想洗头发。
她想起白天高反的同事,便劝阻了,拿自己带去的按摩梳帮她梳头发。
这其实是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可靳誉蓁一直记着。
那样年轻、鲜活的心思,她很早就没有了。或许从未有过。
这样回忆着,心都软了几分,打了一个‘好’字,回过去。
下一秒,觉得单字太冷漠,撤回之后,回了两个字:好的。
聂蜚音秒回一个星星眼的表情包。
靳誉蓁又扬唇笑了,显得颌颊愈发柔润,冷冽的眉峰都柔和了不少。
靳竹怀睁开眼时,就看到这样的她。
她呆愣几秒,迟迟没反应过来。
靳誉蓁发现她醒来,淡淡问:“快十点了,你要留宿?”
靳竹怀笑了笑,坐起来一些,“想留,你肯吗?”
她已然做好被刺两句的准备,没想靳誉蓁叹声气,说:“去洗漱吧,我待会儿就睡了。”
靳竹怀又愣住,在她起身要走时,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拉着人坐下来,沉声道:“不听我的解释了吗?”
靳誉蓁默然片刻,没有抽回手,而是平静地道:“竹怀,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不安。”
靳竹怀脑中混沌,没听明白,“……什么?”
“是因为祖母还没放弃我,你忌惮吗?”靳誉蓁道:“竹怀,我们各有长处,各有追求,别人拿我们比较是别人的事,但你只要知道,你不欠我。”
靳竹怀半晌无言,改为握住她的手,眼睫不停发颤。
靳誉蓁道:“确实,当时祖母送你去读书,留我在仰光,我也的确不喜欢留在仰光,但这不代表谁错了,你也是在一个举目无亲的地方求学,过得也很辛苦。反正,做你想做的事,我的立场从始至终都很清楚,你明白的。所以以后再有高谊这样的事,别瞒我了,比起什么家产,我更担心你和祖母。”
靳竹怀敛目,什么也没说,倾身抱了她一下。
靳誉蓁轻轻拍她的背,忽然感觉肩上落下一片湿润。
她愕然抬头,想看一眼,却被靳竹怀按住后脑,没能看到那片湿润的来由。
***
深夜,大宅的一处亭子里,靳月澜借着灯光看池里的鲤鱼嬉戏。
岳管家在旁边念新闻,以及集团内部的会议内容。
靳月澜静静听着,结束后才评道:“竹怀大刀阔斧,砍了几个让我头疼的蛀虫,不错。”
岳徐道:“是的,这件事靳总来办最适合,如果祖母出面,恐怕外人又有噱头抨击了。”
毕竟是起家就跟随她的旧部,特别难办,一不小心就会被扣上忘恩负义的名头。
靳月澜沉吟几息,说道:“蓁蓁给的资料你看过了吗?”
岳徐点头:“蓁蓁应该有反击的策略。”也可以说,那份资料就是反击的策略。
从高谊的薄弱处入手,写的一阵见血,岳徐算了算,按照靳誉蓁的想法,不出三个月,就能将高谊、以及背后的人一网打尽。
她还列了几个高谊内部容易挑起内斗的人,意思是给高谊制造内忧外患,不动声色、不沾晦气地扳倒对方。
这对于靳氏的人力财力而言,轻轻松松就能办到。
“但竹怀不同意。”靳月澜叹息。
岳徐疑惑,猜测道:“靳总经验丰富,或许有更好的办法。”
“竹怀有一双猎鹰的眼睛。”靳月澜这么说。
岳徐更不懂了。
可是靳誉蓁的方案也很缜密,眼光更是独到。
靳月澜默了会儿,说道:“蓁蓁真是…可惜了。如果她有心,会做的比我还要好。”
运筹帷幄,懂得审时度势,眼睛能看到更远的地方,这都是继承人的优良品质。
岳徐劝解:“蓁蓁虽然志不在此,但她有进取心,没荒废过。”
靳月澜说:“蓁蓁志不在此,竹怀也是啊……”
这话倒使得岳徐懵然。
竹怀就差将‘夺家产’三个字写在脸上了,还要怎么志气?
然而祖母不会平白无故说这些,看来是有内情,岳徐登时住声,不再问了。
月光落在湖面上,湖面波光粼粼,靳月澜目色沉凝,“再看看吧。”
如果竹怀真心实意想要靳家,她又怎么会阻拦?
可事情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当初靳绣出事,竹怀又到了该读书的年纪,才闹得亲人分隔两地的局面。
她那时没想到后来会有这么多事,那个决定,没给任何人带来好处。
就连竹怀本人,都不开心。
她想,这件事最后会如何收场呢?
本是沉重的心情,看了看时间,十点多,靳誉蓁怕是早就睡了。
她不禁笑出来,无奈道:“我一把年纪,还没个年轻人觉多。”
岳徐也笑:“蓁蓁的生活习惯太好了。”
***
次日,靳竹怀起床时,靳誉蓁已经吃过早饭,还给她留了一份。
味如嚼蜡。
这种养生餐她真吃不来,但还是勉强吃完。
她担心露出一点不好的表情,靳誉蓁再也不肯给她吃这些难以下咽的东西,她们的关系刚经历过一次考验,短时间内再经不起第二次了。
靳誉蓁练完养生操,出房门一看,桌上的盘子和碗碟都空了,靳竹怀面如土色地强颜欢笑:“你做的早饭真好吃。”
靳誉蓁讶然,指了指厨房,“拌料和小菜都没拿过来,你干吃的?”
靳竹怀恍然大悟,难怪。“……是啊,我最近口味变了,想吃点难吃的。”
靳誉蓁听这话觉得哪里不对,但也没深想,只道:“有机会我再做一次给你吃。”
靳竹怀硬着头皮说:“好。”
犹豫了下,她说:“你最近有什么行程吗?”
靳誉蓁道:“明天上三思山,要待一阵。”
“三思山?”靳竹怀皱眉。
靳誉蓁见她反应强烈,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
靳竹怀调整表情,“我是想起来,你跟岑述分开,跟三思山有关。”
靳誉蓁没所谓地道:“那我真得当这地方是福地,不然到今天还是人家的鱼呢。”
靳竹怀思索几秒,问道:“你在三思山有认识的人吗?”
靳誉蓁想了想,“没有。陆文琦去景点拍摄,喊我去欣赏她的才华,我店里闲着,不如去瞧瞧。”
不明白为何,靳竹怀却好像舒了口气,接而道:“你们是住酒店还是去观里?”
她边说边收拾桌上的碗筷。
靳誉蓁把头发全盘起来,过去帮忙,“酒店吧。”
靳竹怀眉头舒展开来,把碗筷拿到厨房,见她推出来,“那你去收拾吧,我来洗。”
靳誉蓁看了看她,还是回房换衣服了。
她好像对三思山的道观很在意。
还问有没有认识的人…
靳誉蓁心想,难不成观里有仇家?
她心中存疑,可见靳竹怀没明说,也就没问。
反正去了就知道了。
等靳竹怀离开后,她正要把家里好好打扫一遍,却接到了宁芳的电话。
靳誉蓁好奇,她跟宁芳一向合不来,宁芳还总将她当成敌人,平常压根不会打电话,坏话都是背后说。
接起来时,她都做好夹枪带棒的准备了,可宁芳的态度比预想中好很多,“蓁蓁啊,你现在有空吗,我往你家寄了个东西,你收一下。”
刚说完,门铃就响了。
靳誉蓁半信半疑地出去,开了门时,看到宁岁可怜巴巴站在门口,廊道里依稀回荡着宁芳的脚步声。
宁岁望着她:“我妈拧着我的耳朵过来的,她刚跑了。”
靳誉蓁挂了电话,带她进屋,大惑不解,“婶母送你来这儿干嘛?这个点儿,你应该在上班吧?”
宁岁换下那双摩登粉的靴子,穿上拖鞋,人没骨头一样往她怀里靠,“她说让我滚远一点。”
靳誉蓁把她拎起来,扔到沙发上,任由她瘫倒:“出什么事了?”
宁岁委屈地道:“我妈天天喊我换工作,现在我听她的话要换工作了,她又不同意,差点揍了我一顿。”
靳誉蓁按江湖规矩给她提供情绪价值,说道:“太过分了,换工作为什么挨打?”
宁岁振奋起来,捶着靠垫,说:“就是,我不就是去做战地记者吗,她干嘛生气啊!”
靳誉蓁顿了顿,提高音量:“你说你要去做什么?”
宁岁愣住:“战地记者啊……”
靳誉蓁奓毛一样站起来,“没门儿,想也别想。”
宁岁诧异,上来就抱住她的大腿,“连你也不同意?我不活了!”
靳誉蓁把她拎开,“少来,你是我拉扯大的,我比谁都了解你,三分钟热度,打雷都能藏床底下的人,你觉得你能做好吗?”
宁岁怔住。
靳誉蓁按下火气,细细询问。
一个能坐着绝不站着的人,为何突然有了这么伟大的目标,肯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果不其然,原来是在行政部遭到排挤,跟同事发生矛盾,恰好靳氏有援助项目,她一时热血,就想报名。
靳誉蓁听完,克制着想打她的冲动,劝道:“别说婶母,我也不会同意,你要真想的话,我托陆文琦给你个战地记者的角色,你试试就得。”
宁岁跟着她长大的,对她的话无有不听,再者报名援助项目确实没经过深思熟虑,很容易被说动,犹疑着道:“我想演就演?”
靳誉蓁道:“那不是,你得找婶母投点钱,带资进组,演的不好的话,不一定能出现在正片。”
宁岁傻眼:“那我为什么要演?”
靳誉蓁道:“所以啊,就别演了,安心休息两天,行政部不想去了就换别的工作。”
宁岁沉沉叹了叹气,“那好吧,我休息一阵,不如你把我招过去,我给你看店。”
靳誉蓁拍了拍她的脑袋:“正好我去三思山玩儿,你跟我一块儿吧,店里有叶芸,她社恐,经不住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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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 章 “怎、怎么亲?”
◎“姐姐,我自己来吧……”◎
聂蜚音顶着黑眼圈出现在片场时, 陆文琦正在跟编剧磨剧本。
她远远看了眼,想起陆导较真的性子,准备默默躲远一点, 可惜陆文琦早看到了她, 站起来朝这边喊:“阿音,你过来一下。”
这一声吼出来,片场众人都向她投来同情的视线。
聂蜚音刚来不清楚, 但她们听的明明白白,陆导和编剧老师吵了一早上了。
现在加入的话, 很可能成为靶子。
聂蜚音脚步沉重地过去, 离近之后才能看清,她的黑眼圈多么骇人。陆文琦吓一大跳,问道:“你被人打了?”
聂蜚音有气无力:“一整晚没睡, 熬的。”
这倒是稀奇事了,为了保持拍摄状态, 她轻易不会熬大夜, 难道是因为今天白天没排戏?
陆文琦语重心长:“年轻人不要过度透支健康,你应该跟蓁蓁好好学学养生。你为什么熬夜?”
聂蜚音眼神躲闪,没说。
不是故意不说,而是没法说。
昨晚给靳誉蓁发了消息之后,她一直在等待回复, 可就那么巧, 刷个牙的功夫, 靳誉蓁回了消息,只有两个字:好的。
但是!
撤回了一条。
靳誉蓁撤回了什么?
她秒回一个星星眼表情包, 盯着聊天框发呆, 仍然想不到被撤回的那条消息会是什么内容。
于是她想了一晚上。
还是没想到。
天蒙蒙亮的时候, 她在网上发了帖子,寻求开解,并在文案中询问网友中隐藏的爱情侦探,这种情况是不是意味着她的爱情没戏了?
很快,评论区出现断案人员。
点开一看,评论长这样:开解你之前,你先告诉我,你之前撤回了什么?
聂蜚音不好意思说。
对方看样子是真的好奇,刚刚还在发私信问。
见她不张口,陆文琦并不强求,而是拉着她讨论剧情更改问题,“你自以为做了很多好事,但到最后,那些被你帮助的人反而要抓你认罪伏法,在你的思路里,这种情况叫忘恩负义,你很愤怒,本来要大杀四方,可是有一个犯罪团伙抓了你妹妹。
妹妹这个人物在初版剧本里是很饱满的,她是女主、也就是你的软肋,是你道德的启蒙老师,你想救她,失败了,躲在潮湿的地下室看到新闻报道你妹妹被分尸的惨案时,你才明白独行道走到头了,该放弃了,所以独自进了雪山,自取灭亡。”
陆文琦一口气说完,喝了点水,继续道:“咱们伟大的编剧老师说,妹妹这个人物可以删掉。你觉得呢?”
聂蜚音打起精神听完,思索半晌,看向一旁的编剧简曦。
简曦留着厚重的齐刘海,戴着黑框眼镜,眼睛微微眯着,肤色白里透红,看着挺健康。
聂蜚音心累,“最终版里还有妹妹啊,简老师,为什么突然想删掉这个角色?”
简曦看着她,红唇一弯,厚重的齐刘海都挡不住肃丽风情,将最新版本的剧本给她,说道:“你看看,没了妹妹,剧情更带感,再说了,在原剧本里,妹妹出场才一章,作为专业编剧,我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这么做的,不然你们再顺一遍剧情,是不是新版的更好?假如、我是说假如,女主是天生的高智商罪犯,理想就是为民除害,没有亲缘的概念,最后就是单纯为理想殉葬,应该…不、肯定会更有吸引力。”
聂蜚音这会儿脑袋不甚清醒,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翻看剧本。
陆文琦却道:“我不想改,改了的话,女主的形象会单薄很多。”
简曦淡淡道:“我只是提议,可以不改,拍完了再看。”
陆文琦态度坚决:“拍完也不改。”
简曦笑了笑,“随你。”
陆文琦咬了咬牙。
简曦扶了扶眼镜,推了推聂蜚音:“我先上山去了,记得明晚去见小姑,她有事跟你说。”
聂蜚音随口回道:“知道了。”
简曦鬼鬼祟祟走了。
陆文琦冷声道:“要不是看她来头不少,我当场就——”
聂蜚音幽幽说:“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
陆文琦讪讪:“我下次再跟她理论!”
聂蜚音翻看一遍新剧本,看着看着,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可能拍戏这段时间,代入感太强了,总觉得删掉的不仅仅是一个角色,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陆文琦看她神色恍惚,有些担心:“你别是熬坏了吧?还不快回去休息一下?”
聂蜚音合上剧本,犹豫着问:“陆导,明天去三思山的话,住处怎么安排的?”
陆文琦道:“就一人一个房间啊。”
聂蜚音词穷一阵,换了个问法:“那姐姐来了怎么住?”
陆文琦说:“本来把她房间定在你隔壁,但她说要多带个人,只好调整一下,让她们俩住相邻的房间了。”
聂蜚音感应到危机,几乎失声:“多带个人?”
陆文琦挑眉:“她带个人又不是带个鬼,什么反应?噢……”
她拖长调子,“我知道了。”
聂蜚音做贼心虚,低下头去,“我不是…”
陆文琦道:“你社恐嘛,怕有生人。”
聂蜚音顿了顿,说:“是。”
陆文琦宽慰她:“放心,蓁蓁带的是宁岁,一个有手机就能活着的小孩儿,不需要社交。”
聂蜚音低念了遍宁岁的名字,想起宁岁的身份,面色舒展开来,和声和气地道:“我知道了。”
她那两个黑眼圈看着瘆人,陆文琦催她回房睡一觉。
聂蜚音游荡似的往住处走,脑子里混乱的厉害,一会儿想新剧本的事,一会儿想靳誉蓁。
不一会儿,系统又出来捣乱,“剧情有轻微变化,三思山副本人员均已到齐,新生成情节如下。”
“清晨,山间的风极冷,仿佛穿骨而过。
靳誉蓁和岑述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先开口。
说不清是恨意还是思念,彼此都心情复杂。
发丝被风吹乱,满山的风为她们做媒,催促着她们破镜重圆。”
聂蜚音听完,顷刻失语。
有完没完…
为什么岑述还在啊!
她总算明白简曦的爱情剧本为什么能卖出去了,原来系统生成的情节如此抽象!
相比之下,简曦简直就是个正常人。
她咬牙问道:“接下来呢?”
系统道:“当然是成功复合。”
聂蜚音憋着一口气回房,关上门,“什么叫复合?上次你说复合我忍着没纠正,你自己没意识到问题吗?她们没在一起过!根本没有复合这回事!”
系统说:“噢。”
聂蜚音道:“……有没有改变剧情的办法?”
系统很给面子,“当然有,不过需要五百个亲密度,你的余额不足。”
“五百?”
聂蜚音为难。太高了,她一时半刻赚不到。
系统帮她出主意,“亲一下就成。”
“亲?”聂蜚音瞠目结舌,“怎、怎么亲?”
系统说:“正常情况下,亲一下绝对不可能得到五百个亲密度,但对你们俩么,算是惊人的进展了。”
聂蜚音陷入两难。
她绝无可能接受系统给的剧情,但亲吻…会不会强人所难?
她还犹豫不决时,系统又扔出一个难题,“按照现在的进度,距离你们义结金兰已经不远了,所以,这次我会行动,不靠你。”
聂蜚音拧眉:“展开讲讲?”
系统的声音像是阴暗的咒语:“你别管。”
聂蜚音道:“……”
她开始担心,不会是什么坠崖独处情节吧?
***
三思山人并不很多,大约是天冷的缘故。
靳誉蓁带着宁岁入住剧组酒店,并将行程告知宁芳,宁芳发来一个红包,里面足足二百块。
靳誉蓁收下,再没回。
宁岁在隔壁打游戏,她无事可干,就在酒店里转了一圈,无意间发现一处花房,里面还有一架钢琴。
她好奇才进去看了眼,走到钢琴边上,手还没来得及搭上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
转头一看,见聂蜚音倒在窗下,嘴唇发白,脸颊泛红,一副过敏的模样。
靳誉蓁立即过去扶她,问道:“你怎么了?”
聂蜚音欲哭无泪:“我……”
该死的系统!
她根本不会对花粉过敏,系统真是不择手段。
她浑身无力,压根没法动弹,靳誉蓁几乎抱着她才得以走出花房,连忙叫来剧组的医生。
躺在床上时,聂蜚音听到系统的通知:“亲密度+3。”
……我谢谢你!
陆文琦急得团团转,“没大事儿吧?”
医生很淡定:“放心,明天就好了。”
靳誉蓁并不能放心,看着聂蜚音发红的脸颊:“看起来很严重。”
医生道:“敷了药睡一觉就好了,千万别挠。”
靳誉蓁点头:“好,麻烦您。”
听到这句话,聂蜚音死了的心重重一跳。
就连陆文琦也吃了一惊,刚要问什么,副导演打电话来商量场地的事,她只好急匆匆地离开。
于是照顾聂蜚音的重任就落在靳誉蓁肩上。
靳誉蓁拿起那管药看了看。
所以怎么涂药?
她给涂吗?
这时,聂蜚音动了动,努力抬手,说:“姐姐,我自己来吧……”
可是那只手刚抬起来,就无力地落在床上了。
靳誉蓁道:“还是我来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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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 章 “我没脸见人了。”
◎“这样啊,那是我误会了。”◎
系统下手不重, 脸颊除了泛红之外没有别的症状,靳誉蓁帮她抹药时,她一点没感觉到疼。
病歪歪靠在床头, 她的眼睛直直盯着靳誉蓁。
药膏在面颊抹开, 冰冰凉凉,她分明感受到不规律的心跳。
大约是她的视线太过强烈,靳誉蓁的目光和她对上, 她如同定住一样,想挪开眼却不能, 表情怔愣住, 嘴巴微微翕张着。
靳誉蓁轻提着眉,犹豫了一下,“你脖子这儿, 需要我帮忙吗?”
足足过了五秒,聂蜚音才反应过来她问了什么, 连忙收回视线, 往下看了看,“脖子也有吗?”
靳誉蓁点点头,找出随身带的小镜子给她,“你看看。”
聂蜚音道了声谢,接过来仔细看了看, 随后沉默无言了。
镜中, 她的锁骨上方有一小片红印, 几近鲜红的颜色,神奇之处在于, 那一片红印, 正好…正好是个爱心的形状。
聂蜚音道:“…………”
这个死系统!
她尴尬到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合上小镜子,转过身把头埋进被窝里去。
靳誉蓁见状,也不知该说什么。
她一向觉得聂蜚音很是不同,是个奇妙的人,可一个人怎么连过敏都如此不同寻常。
看聂蜚音的反应,以前应该没有过这种情况,她若是直接指出,会更尴尬,于是措辞片刻,提醒道:“你脸上刚涂了药,这么蒙着头,会蹭掉的。”
聂蜚音脊背一僵,缓慢地起身,捂住颈上的红印,整张脸都在灼烧似的,低着头说:“我没脸见人了。”
靳誉蓁安慰道:“刚才还没有,陆文琦她们应该没看到。”
聂蜚音摸着那片过敏处,触感与正常皮肤一模一样,可见是系统使坏,她都不知说什么好。
靳誉蓁道:“你先把头抬起来,我给你涂点药,应该是巧合。”
聂蜚音手里紧扣着她的小镜子,抬脸时,面上烘热,眼神躲闪。
靳誉蓁看到她颈间的印记,突然笑了。
聂蜚音又连忙捂住,转过身去。
冬季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室内,她的长发全部盘起,骨相的美感一览无余,素日被长发遮挡的后颈也在此时映入眼中。靳誉蓁心念微动,手搭上她的肩膀,轻声说:“这没什么的。”
聂蜚音何尝不想接受这个说法,可面对靳誉蓁时,她的脸皮薄到极致,今天这事儿,她能难受大半年。
这么一想,她就想哭了。
靳誉蓁看着她,面上的笑容又扩大几分。
她有很久没感受过这样的情绪了,不知什么原因,她总觉得只有重大变故或天大喜事才能影响情绪,所以活的越来越没意思,导致情绪冻结。
此刻,她无比确信,活着并不枯燥。
聂蜚音叫系统出来,要求停止这场闹剧。
系统拒绝,并反过来劝她:“凭你根本没办法走剧情,还不如听我的,不管变好变坏,总归有变化,你说呢?”
聂蜚音被它说动。
她开始劝自己,尴尬又怎么样,至少、至少会被记住!
等这部戏拍完,她还有什么理由再见靳誉蓁?
日子一长,靳誉蓁再忘了她怎么办?
这么想着,她心里顺畅许多,感受着肩膀传来的温度,不由将手伸过去。
手背被覆住时,靳誉蓁蓦然一怔,下意识要抽回手,但聂蜚音却用了些力道,不仅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肩头,还一脸可怜地转头,“真的吗?”
靳誉蓁毫不心虚地点头。
是这个世界太奇怪了。
人家姑娘只是过敏而已。
聂蜚音得到想要的答案,这才坐正,仰起下巴。
靳誉蓁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你要不要先松开我的手?”
聂蜚音一愣,急忙松开她,口中道:“不好意思……”
靳誉蓁手指微微蜷了蜷,说:“没什么,我知道你紧张,但医生说过了,明天就会恢复,不会耽误你拍戏。”
聂蜚音望向她:“我这样是不是不好看了?”
靳誉蓁挤出点药膏,倾身过去,抹在她颈上。
“很好看,不骗你。”
聂蜚音弯唇笑了,两颊的红晕越发像是天然腮红,尤其她这么一笑,眼睛微眯起,卧蚕明润,更有几分微醺的味道。
靳誉蓁看着她,手却颤了下,再无法心安理得地去为她涂药。
“好了。”她装好药膏,放在桌上,说:“我去洗手。”
聂蜚音点点头,一路目送她进卫生间。
薛澄正是这时候来的,一进来就抓着聂蜚音上看下看,紧张地问:“好端端的怎么过敏了?”
聂蜚音探头往卫生间看,敷衍地道:“小问题,明天就好了,有人帮我涂过药了,你看。”
她抬起脸。薛澄靠近看了看,她脸上果然均匀涂着一层药膏,不过,“你脖子?”
薛澄讶异:“这么大一颗爱心,也是过敏?”
在她面前,聂蜚音没什么心理包袱,“是啊。”
薛澄乐了,“天啊,哪有人过敏成这样的,不行我得拍下来。”忽然她灵机一动,“这样,你拍一组自拍发到网上,绝对能顶上热搜。”
聂蜚音摇摇头:“我不要。”
薛澄不明白:“为什么啊,多有意思?让大家看个乐呵,说不定这部剧的官博都能涨粉。”
聂蜚音知道她的心结,低声道:“我不打算在这行长期发展,没必要这样。”
薛澄很多次都想让她走流量花路线,但她不愿意。
其实今年是个好机会,因为岑述之前算半个顶流,虽然只顶了一阵子,但也能蹭到不少热度,何况网友硬生生把她们组成了对家,聂蜚音有心的话,肯定能借力飞升。
可惜了。
薛澄满心遗憾,又凑过去瞧了瞧她脖子上的红印,笑了半天。“谁给你涂的药,这不得笑死?”
聂蜚音没说话,但是眉梢眼角都流露出得意,薛澄立刻明白,“我知道了,是靳——”
刚要说出口,就被聂蜚音捂住嘴巴。
聂蜚音小声说:“姐姐在卫生间,你别说胡话。”
薛澄瞪大了眼睛,掀开她的手,愕然道:“不早说?”
聂蜚音指了指窗边的椅子,“你坐那边去。”
薛澄道:“……为什么?”
聂蜚音道:“听我的。”
薛澄沉默一阵,问道:“是不是你们这种喜欢搞暗恋、没有女朋友的人都很神经?”
聂蜚音完全没有被伤害到:“你说是就是吧。”
两人正说着,靳誉蓁从卫生间出来。
这家酒店别的没有,隔音效果绝对好,靳誉蓁看到薛澄,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便说:“这边有照应的话,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聂蜚音本来歪靠在床头,听到这话,立时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不行——”
如此中气十足的两个字,引得靳誉蓁和薛澄齐齐看向她。
聂蜚音意识到刚才的失礼,连忙调整表情,语声轻柔地道:“我的意思是……澄澄她就要走了,我一个人、我想……”
接下去不知该怎么说,她看向薛澄。
薛澄看她这模样,差点笑出声来。这些没谈过恋爱的人就是别扭,得亏靳誉蓁也是个恋爱小白,不然瞧一眼就知道聂蜚音心里琢磨什么了。
她于是表情为难地道:“靳小姐,我是抽空过来的,公司还有好几个艺人的事要处理,特别着急,助理还在路上堵着,一时半会儿来不了,您看……”
靳誉蓁本就是来玩儿的,这会儿陆文琦在试戏,宁岁还在房里打游戏,她一个人也没事儿干。“这样啊,那你忙吧,我留下。”
薛澄赶紧道谢,假装匆忙地离开,刚出酒店就发消息找聂蜚音要演出费。
聂蜚音也很上道,立马转钱给她。
薛澄尝到甜头,心想,演戏就是赚的多,不如她转行算了。
回去之后,她拉着周既商选餐厅,准备晚上大吃一顿。
而酒店这边,聂蜚音从抽屉里找出一本书,装模作样地看起来。
靳誉蓁见她看书,便不出声了,默默玩手机。
聂蜚音时不时看她一眼,发现人家压根没关注她看什么书。
原本她的打算是以这本书作为切入点,和靳誉蓁进行一场深度交流,好展示自己的内心世界。
她泄气地放下书,心中沮丧。
靳誉蓁发现后,也关了手机,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聂蜚音看着她,心想此时不行动更待何时,连忙做出深沉的表情,拎起那本很厚的书,叹道:“没有,我是看这本书,特别感动。姐姐你是不是也看过,我们能聊聊吗?”
靳誉蓁认真看了眼书封,“我没看过。”
“没看过?”聂蜚音惊讶:“我有次看陆导发照片,有这本书……”
靳誉蓁仔细回忆一遍,才道:“你说去云姚旅游那次吗?”
聂蜚音重重点头。
靳誉蓁解释道:“那应该是拿这书拍蚊子来着。”
聂蜚音道:“……”
她干笑两声,尴尬到头皮发麻,“这样啊,那是我误会了。”
靳誉蓁凝望着她,眼神别有深意地问:“你见陆文琦的照片里有这本书,才找来看的吗?”
聂蜚音轻声:“……是。”
靳誉蓁眉宇之间隐约浮上笑意,“为什么?”
聂蜚音绞尽脑汁,对上她的眼睛:“我,好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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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 章 “早干嘛去了。”
◎她逗你玩的,在房里太闷了,她又没有玩具,只能玩你了。◎
“好学啊, ”靳誉蓁目色温和地望着她,“我还以为……”
聂蜚音赶紧追问:“以为什么?”
靳誉蓁仿佛没看出她的紧张,“没什么。”
她收回视线, 看了眼漆黑的手机屏幕。
屏幕映出她的脸, 唇边的笑浅到几不可见,却再不能更真切了。
聂蜚音开始冥思苦想。
‘我以为’三个字后面究竟会是什么内容?
想着想着,又念及前天晚上那条撤回的消息, 脑中顿时混沌不堪。
她的反应在靳誉蓁看来是过敏后遗症,所以没有多想, 临近晚饭时, 特意上网搜过之后才点了几份健康餐。
等餐的空隙,她去了趟卫生间,洗完手出来时, 门口骤然响起一道阴暗的声音:“姐姐,你以为什么?”
一点没夸张, 靳誉蓁的心狠狠一跳, 快跳到嗓子眼了。
她按住心口,循声望去,看到聂蜚音脸颊通红、眼睛里全是纠结,看向她时,一脸的执着。
“你不会一直想到现在吧?”都过去两小时了。
靳誉蓁很受惊。
聂蜚音咬了咬唇, 咬得很重, 下唇顷刻印上咬痕, “嗯嗯,但我没想出来, 所以只好问你了。”
靳誉蓁按在胸口的手放了下去, 眼睛盯着聂蜚音, 心中琢磨了会儿,抱起双臂,面带惋惜地说:“我也很想告诉你,但,被你吓忘了。”
聂蜚音猛地抬头,神情错愕,不可置信般地道:“那怎么办?”
靳誉蓁笑了笑,两道秀致的眉微微一扬:“我也不知道。”
聂蜚音顿时像在雨中淋湿了一样,神色低沮。
靳誉蓁劝她上床歇着,并安慰道:“你的脸好多了,这药真管用。”
聂蜚音抓着被子,闷闷地说:“真的吗?”
靳誉蓁莞尔,“你拿镜子看看。”
聂蜚音听话地找出那面小镜子,打开看了眼,果然好多了。她又伸长脖颈,观察颈间的那处奇怪的‘伤’。
看着没有先前那么刺目,只留些轻微的红肿,或许是她肤色太白,倒显得伤口像是画上去的,太显精致了。
她感到窘迫,许半晌无话,看着镜中的自己,暗暗怪怨系统的脑残。
系统像鬼一样突然出声,“我要是不这么做,你就要眼睁睁看着她和岑述复合了。”
聂蜚音算是习惯它的来无影去无踪,竟然没被吓到,很不满地道:“说多少次了,没在一次过,不算复合!”
系统迁就道:“你愿意这么骗自己的话,我没意见。但话说在前面,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没把握住,换成我之前的几位宿主,别说亲一下,就算……算了。”
是它高看聂蜚音了,这种榆木脑子,搞不来刺激那一版。
聂蜚音气道:“你把我弄成这样,我好意思靠近她吗?”
系统嘶了声,说道:“你们真麻烦,我以前的宿主头掉了也要滚过去亲的。”
聂蜚音眼皮抽了抽。
系统恨铁不成钢,“就当我没考虑清楚吧,你也别着急,我帮你看过了,她前天晚上撤回的消息没什么好琢磨的,只是单纯觉得一个‘好’字太冷漠,所以才撤回,发过来两个字‘好的’,至于刚才那句‘我以为’后面,根本没台词,她逗你玩的,在房里太闷了,她又没有玩具,只能玩你了。”
聂蜚音道:“……”
靳誉蓁收到宁岁求投喂的消息,想着给聂蜚音订的餐快到了,她还是去瞧瞧宁岁,于是道:“待会儿酒店会送餐给你,我妹妹找我,我先过去一下,有事的话你打电话找我。”
聂蜚音看着她的时候,眼中攒着几分哀怨,一边点头一边说:“好,谢谢姐姐陪我这么久。”
靳誉蓁微微一笑,“不用谢。”
她觉得挺好玩的。
聂蜚音送她离开,苦涩地拿头撞门框,连撞好几下。
等她消除心中的尴尬后,准备关门,没想陆文琦站在门口,好奇地看着她。
“………”
陆文琦不解:“你干嘛?”
聂蜚音万念俱灰,说:“我头痒。”
***
宁岁玩游戏玩饿了,在外卖软件上觅食,却发现附近商家少了许多,提供配送的几家店更是开出高额配送费,她还以为外卖平台倒闭了,寻思中间商倒了是好事,至少证明资本正在衰颓。
等页面切出去,她才想到自己身在大山。
资本衰没衰不知道,她已经颓了。
靳誉蓁进门时,她半挂在床上,头发倒散,嘴里呜咽,中邪了一样。
靳誉蓁在门口顿足,片刻之后,走了过去,弯腰将她的头发掀开,“不是说要吃饭吗,还不走?”
宁岁有气无力地抬头,两只手撑住地毯,慢慢滑回床上,“是我大意了,这边连外卖都点不到。”
靳誉蓁没法跟她共情,“这不是常识吗?”
宁岁哀嚎,“那我们吃什么?”
靳誉蓁坐到床边,拍了拍她的背,“起来换衣服,二楼有餐厅。”
宁岁长叹,最终还是爬起来,换好衣服跟靳誉蓁下楼。
酒店二楼有自助区,另入驻了几家菜馆,刚才给聂蜚音点的就是其中一家药膳店。
但宁岁坚持认为自己年轻气盛,就得吃点对身体有副作用的食物,毅然决然选择了自助餐厅。
靳誉蓁虽然有个养生的人设,但私下肉菜都来,养生是养生,生活是生活,她分得很清,所以并不排斥自助餐厅。
两人去就餐区找好位置,正要去看看餐品时,宁岁做贼一样指着内厅,小声说:“蓁蓁你看,那个,就那个,她是我前同事!”
靳誉蓁顺着她的指示看过去,见一个女人正在那边直播,模样挺和善的,“这么大惊小怪,我以为那是你前任。”
宁岁委屈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辞职吗?就是因为她!”
靳誉蓁细思极恐:“因为她才辞职?你们谈了?”
“……”宁岁面露凶色:“别开玩笑了,我跟她?我想杀了她!你知道她怎么说我的吗,她说我胸无点墨,说我蠢,还说我靠我妈才活到今天。”
靳誉蓁一听,默然一阵,捧读似的道:“她也太过分了,凭什么说实话。”
宁岁握住餐具,恨恨道:“我不管,今天我必须报仇,她那么欺负我,弄得我在行政部很没面子,不然我也不会气到去报名援助项目了。”
靳誉蓁问:“你的打算是?”
宁岁狞笑:“她是个养生博主,我刷过她的视频,人设立得太完美了,我要做的就是——打破她的人设。”
一听养生,靳誉蓁心里纳罕,这不撞赛道了?
不过互联网这碗饭不是谁都能吃的,看来宁岁这位同事头脑不错。
宁岁要真报复得了对方,也就不会被气到慌不择路了。
她劝道:“先吃饭。”
***
岑述匆匆赶到餐厅时,邵蘅的直播已经结束了。
两人没往一处坐,而是隔着几桌人对了暗号,岑述放下心,叫来了丘棠。
上次那场时尚活动之后,丘棠帮她争取到一个短代,物料拍完了,跟粉丝透露之后,粉圈稍微活跃了些,岑述这人最会迎风而上,这次商务回了点血,她立马振作起来,自己去沟通了好几个剧本,总算挑到一个志怪探案类的,快要签意向约。
处境刚变好点,她就马不停蹄要跟靳誉蓁展示,打听到人在三思山,嘴差点乐歪。
她们俩闹掰是因为一张合照。
那张合照是在三思山和前同事拍的。
靳誉蓁来了三思山,难道不是想因为放不下她?
于是她制定了几个计划。
丘棠来的时候,她还在平板上修修改改,完善自己的攻略。
那模样真有点魔怔。
丘棠真怕她走火入魔,敲了敲桌子,“我说你能别这样吗,我看着都觉得瘆得慌。”
内厅人也不少,岑述放低声音,道:“我跟公司运营部的一个人沟通好了,待会儿让她拍我。”
丘棠做经纪人这些年,连请神送鬼的事儿都见过,但看她这样,还是不禁震惊,“你是想让一个网红拍到你和靳誉蓁?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岑述义正言辞:“没好处的事就不能做吗?再说了,我们俩被拍到肯定有好处,至少能证明,我现在愿意跟她公开了。”
丘棠手痒,想扇她:“不是、早干嘛去了?你那一池子的鱼呢?不养了?”
提起这事,岑述就生气,“别跟我提那些没用的东西,最近我这么困难,那些人有谁能帮上忙的,我算是知道了,养再多鱼也不如靳誉蓁一个来的好使。”
不管靳家将来由谁继承,至少靳誉蓁有钱,而且愿意给她花,这就够了。
现在想想,她以前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丘棠还是那句话,“早干嘛去了。”
岑述道:“等下我去找她,你记得帮我控场。”
丘棠很想拒绝她,“算了吧,最近陆文琦的剧组也在这边,聂蜚音也在,你别折腾了,接下来好好拍戏吧。”
岑述一想起聂蜚音,更是来气,“不行!你别废话了,我都安排妥当了,你照我说的做就成了,等我找到新东家,一定把你带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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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 章 确实,朋友。
◎“视频你想什么时候发?”◎
宁岁的复仇很简单。
和靳誉蓁一起去内厅, 让酒店给她们最好的待遇,当着邵蘅的面享用最顶级的美食与美酒,让邵蘅知道, 她不止靠妈活着, 还能靠姐。
靳誉蓁觉得,这几天她可能需要将心智调整到十岁。
从聂蜚音到宁岁,都有清澈的内心。
她混在里面着实太显成熟了。
宁岁摩拳擦掌, 随时准备行动。
靳誉蓁道:“你的预备动作要做到什么时候?”
宁岁咬咬牙,“就现在!我们过去!”
靳誉蓁深吸一口气, 硬着头皮跟她一块儿进了内厅。
内厅相当于贵宾区, 还要刷卡。
两人找位置坐下,服务员很快过来点餐,宁岁把手一扬, 点了半本。
她们和邵蘅的位置隔了好几桌,又因为内厅本就宽敞, 就更难注意她的豪横行为了。
有种无能狂怒的既视感。
靳誉蓁给她出了个成年人的主意:“你把她请过来, 我帮你。”
宁岁顺势下了台阶:“这样也好,省的我把她欺负太狠。”
她站起身,默默给自己打气。
去靳氏工作的事她自认占理,一来她的岗位属于特制岗,本来就是为她而设, 二来她凭实力通过了笔试和面试, 进单位之后, 她该干的活儿一件没少干,有时还被邵蘅等人联合起来忽悠去值夜班。
她问心无愧。
今天她非要让邵蘅给她道歉不可!
靳誉蓁目送她过去。
见她一步一顿的样子, 跟上小学的时候分别不大。
只能说她尚且童心未泯。
而后她又想到自己。
这种和同事闹矛盾的事, 也离她很远。
想她当年在单位的时候, 碰上孤立或冷暴力,撩起袖子就贴脸硬刚,压根不管对方什么后台,又因年轻时不可弯折的原则,一怒之下辞了职。
事后她自己也后悔过,毕竟是当作理想并为之奋斗过的事业,消沉的一段时间里,她甚至想过招揽能人异士,研究时光倒流的办法。
她的确看不惯内部的某些事,可若她能坚持下去,或许就能改变,将来再有同她一样年轻气盛的人进来时,看到的则是一片欣欣向荣。
终究还是慢慢接受了,将未完成的理想埋进不见天日的地方,走了另一条路。
宁岁过去的时候,邵蘅还在调相机参数。
两人神色都不友善,不过看样子打不起来,邵蘅抬起脸来,一个‘怂’字贯穿三庭五眼。
和宁岁简直一模一样。
点的菜慢慢上了,她开始动筷。
宁岁一时半会儿过不来,她却已经饿了。
岑述伺机而动,见她落单,立马整理好状态,还补了口红。
贴头皮的发型最适合大红唇。
为了今天的状态,昨晚她连饭都没吃,就怕影响高定裙的上身效果。
她太努力了,她的努力让丘棠感到辛酸。
这架势,大有不成功便成仁的意思。
“算了,我祝你成功吧。”丘棠是用同情的语气说出来的。
岑述斗志满满,“你等着看吧,事成之后,我带你飞升。”
丘棠道:“……”
她如此胸有成竹,丘棠还能再说什么呢,反正时刻关注那边的动向就好了,如果情况不对,她会第一时间逃跑的。
靳誉蓁正要倒一杯果茶,手还没碰上茶壶,就被另一个人抢先了。
她纳闷地抬头看,看到了岑述。
两道眉耷下来,昭示着她的心情变化。
岑述却言笑晏晏,“我来帮你。”
靳誉蓁拒绝:“别了,我不喝了。”
岑述朝她微笑,坐到对面。
她今日的打扮很新奇,甚至比某些品牌活动还用心,唇边含着柔和的笑,眼睛里功利却明显到要弹跳出来一样。
“蓁蓁,你最近在忙什么呢?我想见你,到处都找不到人。”
靳誉蓁更纳闷:“你是在怪我吗?”
岑述脸色一僵,急忙解释:“没有,怎么会呢,我就是想你了,以前我们没有分开过这么久,你也没拉黑过我。”
靳誉蓁道:“你这种症状,纯属缺德缺的,做点好事儿就痊愈了。”
她心道,还想我?想的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儿?
岑述面露一点难堪,不过很快又被笑容取代:“我知道你气我,但就是因为在意,才会生气,不是吗?”
靳誉蓁眼神微妙地看着她。
岑述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其实我们的事很常见,磨合的过程总会有很多矛盾的,总之我不会放弃。”
靳誉蓁表情平和,没有先前那么刺了,岑述觉得有戏。
她暗暗往边上看了看。
邵蘅的镜头应该开着吧?
靳誉蓁拿起茶壶,“说这么多,口干了吧?我给你倒点茶。”
说着,她起身过去,真为她倒了一杯茶水。
岑述受宠若惊,连日来,靳誉蓁都不拿她当人,总不搭理,她做梦也想不到还能有这种待遇。
就在她心软的一塌糊涂时,靳誉蓁不慎倾倒茶壶,连同桌上的杯子也拨下去。
温热的茶水全部倒在她的裙子上,高级定制的衣料瞬间毁于一旦。
随着茶杯落定,嘭的一声,她呆住好半晌。
靳誉蓁扶好茶壶,放在桌上,夸张地道歉,“唉呀,真是不好意思,我的手滑了一下,没事吧?”
岑述把唇抿成直线,想发火却不知怎么发,哑巴吃黄连似的,忍着快炸的脾气,“没事…没事!”
她赶紧拿餐布擦了一下,却是无济于事。
茶渍简直顽强的可怕。
靳誉蓁捞过来一块帕子,将手擦干净,“我不是故意的,岑述,你不会怪我吧?”
岑述闻言,深吸一口气,硬邦邦地道:“我去换衣服。”
靳誉蓁提都没提要赔偿的事,岑述肯定不好意思说。
这些年她花了靳誉蓁多少钱,心里是有个数儿的,所以她很避讳跟靳誉蓁当面谈钱。
丘棠在另一边看的瞠目结舌。
这又是什么展开?
刚才摔茶杯的声音引来服务员,同时也引来好些人的目光。
靳誉蓁颔首微笑,向众人致歉。
于是此事便成插曲,很快被客人们忽略。
宁岁自坐到邵蘅跟前,邵蘅就在录vlog素材,没怎么搭理她,她本就坐立难安,来前立下的重誓已经抛却,她留下个饱含深意的眼神,回去找靳誉蓁了。
邵蘅只说了声:“真是个天真的大小姐。”
她查看视频,剪剪能用,于是打电话联系岑述。
岑述在更衣室里换上了休闲服,面容阴沉地接听电话。
邵蘅问道:“视频你想什么时候发?”
岑述的脸有些扭曲,“越快越好!”
这四个字像是从牙缝挤出来的。
邵蘅却不关注她的心情,一心想着这件事给她带来的流量,“没问题。”
丘棠胆战心惊地听着,等她挂完电话,才劝道:“你别太激进。”
岑述本就一肚子火,哪有耐心听她的劝说,拧着眉一脸怨愤:“那你还有什么好办法?公司不管我死活,你呢?谈那么久才谈下来几个短代,我不为自己谋出路,说不定哪天就糊透了!”
丘棠噎了噎,突然无话可回。
能怪谁呢。
如果她当时能把握住靳誉蓁,事情肯定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她和岑述相认的再早一点,就会劝她转行。
她的性格不适合娱乐圈,她的演技更不适合。
可没人劝得动这个犟种。
内厅。
有了刚才的一茬,靳誉蓁的胃口竟然更好了些,宁岁点的那些菜,大半被她吃了。
宁岁恹恹的,没什么力气,“她无视我。”
靳誉蓁听了这句话,发自内心地说道:“我劝你别去找她了,不然真谈上了。”
宁岁像只受害的猫一样跳起来,“不可能!”
靳誉蓁被她逗笑:“我开玩笑的。”
宁岁心有余悸:“玩笑能这么开吗?我恨她都来不及,还谈恋爱?我又不是受虐狂。”
靳誉蓁道:“那怎么办?”
宁岁眯眸,想出个绝美的主意,“我下周回去上班。”
靳誉蓁舒了口气,“早该这样了,千万别因为别人的言论影响自己的生活。”
宁岁伸出手:“蓁蓁,你现在要做的不是给我喂鸡汤,而是给我打钱。”
靳誉蓁绝情地道:“找你妈要去。”
宁岁哭哭戚戚地绕过来,趴在她膝上,求了半天,“你给我钱,我上班以后请所有人吃大餐,就不请邵蘅,我气死她。”
靳誉蓁皱眉:“真有志气。”
宁岁又求了半天,靳誉蓁犟不过,给了她一张卡。
***
晚上,聂蜚音的过敏大大转好,本想着找靳誉蓁道谢,再送些自己带来的小吃,可正在琢磨时,剧组的编剧简曦来找她。
“小姑让你今晚去找她,你干嘛还不去?”
聂蜚音看到她就头疼。
无奈的是,这还是她表妹。
而简曦口中的小姑,正是简元苏。
“我能不去吗?明天还要拍戏。”
简曦摘下厚重的眼镜,没所谓地道:“随便你,我也不觉得深山里修行的小姑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聂蜚音真想劝她去看看脑子,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她毕竟是小姑,算了,我还是去吧。”
简曦道:“噢。”
落下一个字,她就走了。
聂蜚音洗了把脸,换了身厚实的羽绒服,踩着月色前往道观。
晚上太冷,她不由加快步子。
去之前她做好心理准备,因为聂文霜告诉过她,小姑虽然远赴深山修行,但一应起居都十分讲究,不随观里规矩。
可当她站到一座小院外时,还是结结实实震惊了一把。
还是小姑会享受,再住下去,一栋小洋楼都盖起来了。
她上前去敲门,古沉的木门里浸出香火味,里面一道阴寒又礼貌的声音:“进。”
聂蜚音推门,冻得抽气,进去才发现,里面连暖气都没有,用的是古朴的烧火炉,简元苏坐在火炉边,半边脸被火光映红意。
“听说你过敏了,有好转吗?”
聂蜚音又感到一阵寒意从后背吹过,她小跑过去,手伸到火炉上方取暖,“你看,没大碍了。”
她抬起下巴,讲脸完全展示到简元苏面前。
简元苏看了眼,点点头:“我不记得你对花粉过敏。”
聂蜚音心想,还不都是系统搞得,但这话她却不能说,“剧组医生看过了,没大事儿,我拍完戏找大医院做个检查。”
简元苏往火炉里添了柴,“多注意身体。”
聂蜚音嗯了声,“小姑,你什么时候回家去?”
简元苏垂敛着眉眼,狭长淡漠的眼睛透出浓重的寒气,她挪了挪小榻,“最近回不去。”
聂蜚音有听说,那边闹得正凶。
简家的事不好处理,一共四个孩子,除了她爸从政,另外三个都吊在家族资产上,一人咬一口,谁也不松口。
聂文霜现在处于半退休的状态,不过问这些,但偶然间她提过一句,饿狼分肉的时候,别靠近。
聂蜚音对这些没兴趣,虽说私心里最喜欢小姑,也最希望小姑赢,可当着面从未说过什么。
沉默了一阵,她才注意到简元苏坐着一个小榻,像是沙发改装的,“还是小姑会享受。”
简元苏拍了拍小榻,“我自己做的。还没入冬的时候,我经常躺在这上面睡一整晚,现在入冬了,身子扛不住。年纪大了。”
聂蜚音心想,换了她的话,夏天也不敢这么折腾。
何况小姑的年纪,着实不算大。
她和靳誉蓁差不多大。
但这两人有个共同的特点,少年老成。
一想到靳誉蓁,她就不自禁摸上颈间,下午的时候,这个地方还有个心形的过敏痕迹。
也不知道靳誉蓁会不会拿她当异类,又或者会不会被这个伤口的形状逗笑?
入冬了,她又频繁想起当年在西南的时候。
简元苏转眸过来,看了她一眼,“那天云满办鉴宝会,我见了一个人。”
聂蜚音下意识想到靳誉蓁。
她不知该怎么回,支支吾吾半晌,说:“噢……谁啊?”
简元苏道:“靳家的那个。”
聂蜚音不吭声了。
简元苏道:“云满说你们很熟了,成了朋友?”
聂蜚音心酸地道:“确实,朋友。”还不是最亲密的朋友。
简元苏拿起火钳,拨弄炉里的火种,“靳家的人,少走动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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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 章 她好美。
◎靳誉蓁为什么在床上!◎
聂蜚音瞬间拧起眉毛, “为什么这么说?”
靳家在洮州圈里算得上德高望重了,靳月澜还经常扶持年轻人,不搞一家独大那一套, 实在没什么可诟病的。
真挑毛病的话, 估计就算到靳宏和靳恪头上了。
不过,这两人就算是靳氏的污点,那也是微不足道的泥点子罢了。
所以简元苏此话不知从何说起。
聂蜚音是在聂家长大的, 起先跟简家经常往来,但后来她父亲从政, 就开始避嫌了。
因为她和简元苏才差岁不多, 聂文霜就让管家把人接来聂家,两人一块儿玩。说是玩,其实更多时候她自己玩橡皮泥, 简元苏默默看书。
她挺喜欢这个小姑姑,可因为那时不喜欢看书, 所以共同话题不多。
等她后来喜欢上看书时, 简元苏已经被迫成为世外之人。
聂文霜为此多番辱骂她,说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简元苏为了家产吃枪子,辛苦极了。
聂家把家产送到她嘴边,她都不带舔一口的,太挑食。
到了去年, 母女二人关于这个问题的矛盾愈演愈烈, 聂文霜软硬兼施, 最后被聂蜚音忽悠去读研究生了。
估计这会儿还在赶论文。
正因为有这么一段情分,聂蜚音才不愿听简元苏对靳誉蓁的偏见。
木柴在火中烧得毕剥作响。
简元苏放下火钳, 拢了拢身上的棉袍, 不知从哪儿抽出个手炉, 一出口就是有理有据的语句:“靳二小姐心善,能扶持一个试衣官当艺人,你应该知道这事,靳家鱼龙混杂,还有个靳大小姐在暗处,你从小到大没心眼儿,这种地方对你来说是火坑。”
聂蜚音合理怀疑,小姑知道她对靳誉蓁的心思。
但又觉得没有理由。
小姑的感情生活一片空白,哪怕媒体捕风捉影给她安了个花肠子名声,但聂蜚音是知道真实情况的。如果小姑能发现,靳誉蓁肯定能发现。
根据她掌握的情况,靳誉蓁还不知道。
小姑应该看不出来。只是出于关心才这么说。
“小姑你不能随便下论断,相比起来,靳家的水算浅的了,而且靳二小姐当时捧岑述是因为……因为看到岑述帮同事出头,就算过去有什么,现在也没有了。”
简元苏蹙起眉,轻轻张唇:“很多事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她跟云满走的近,又借机认识你,下一步,你猜她会做什么?”
聂蜚音听到这话,简直欲哭无泪,“小姑,你是在说笑吧?”
她郑重其事地解释:“不是她接近云满姐,而是云满姐有求于她,一来二去才熟络起来,至于我,不怕您笑话,我是死缠烂打才勉强混了个脸熟,她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简元苏淡淡瞥她一眼,“你确定她跟岑述什么都没有了?阿音,你不适合跟这种心思深的人来往。”
聂蜚音都不知如何跟她讲道理:“还以为您突然找我有什么急事,早知道是为这个,我就不来了。”
她起身要走,简元苏也不拦着,而是缓声说道:“这件事,我告诉你妈了,明天你自己跟她解释吧。”
聂蜚音道:“我妈比你开明。”
她气呼呼走了,为了表示自己的气愤,离开的时候连大院的门都没关。
此时夜深了,按照陆文琦发下来的拍戏作息,她已然该睡了。
快步走回酒店,她下定决心迁怒简曦,明天不跟简曦说话了。
小姑变了!
还告诉家长……
印象中靳誉蓁还在财经频道工作时,聂文霜就在电视上看她,时常赞不绝口。
简元苏算是打错主意了。
她感到万分尴尬。
如果靳誉蓁真能对她有所求,她做梦都会笑醒的。
系统出来奚落:“我也好尴尬,明明剧情还没走到那一步。别的小说都是小情侣在一起之后才出现阻碍,你们倒好,一点苗头没有的事,掐什么掐。”
这一次,聂蜚音对它的出现没那么嫌弃,“你还有没有好办法?别再是过敏这种了。”
系统狞笑:“你等着看吧。”
聂蜚音听到它笑,不禁打了个寒战,“提前说好,别太下作。”
系统话锋一转:“后台解码了简元苏的剧情,要听吗?”
聂蜚音还没说话,它已经自顾自念起来:
“后山温泉。
靳誉蓁还没去换衣服,就被冯卉‘不慎’推下去。
冯卉惦记着被她坑的几十万,见讨好不成,就想发泄怨气。
扑通一声,靳誉蓁跌进池中,溅起一片水花。
简元苏在假山后面看着。
池中水浅,靳誉蓁踩住石块站起来,水没过腰际,柔纱贴在皮肤上,长发全湿了。
她就这么从水里冒出,如同一朵浴水牡丹。
阳光下,她脸上的水痕像钻石一样熠熠生光。
简元苏心想,阿音喜欢她什么呢?
她心思深重。
她冷漠多心。
她树敌众多。
她好美。”
酒店门外,一地破碎的月色。
聂蜚音沉默半天,“……凭什么?”
还心思深重……
世上有谁能比她简元苏更心思深重?
至于冷漠多心、树敌众多,小姑简直让无数人甘拜下风。
最后一句勉强入耳。
但也轮不着她说,这是公认的事实。
还有,为什么眼睁睁看别人推靳誉蓁下水?
聂蜚音真的不服,“这种剧情里就没有我吗?”
系统道:“我查了一下,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你在赶去修罗场的路上。”
聂蜚音再次问:“凭什么?”
系统压根不听,“所以不要误会,现阶段出现的阻碍可能不是想拆散你们,而是想加入你们。”
它刚说完,就看到自己的宿主一惊一乍地笑起来,还跑去一棵树下,狠狠踢了两下。
疑似发疯。
它安慰道:“不要总想自己失去了什么,多想想自己得到了什么。你虽然失去了爱人,但得到了情敌。”
情敌还是小姑姑。
多刺激。
去竖店拍成短剧,播放量低不了。
聂蜚音发誓似的道:“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
系统嘲讽地‘呵’了一声,消失了。
聂蜚音拖着沉重的步子回房间。
她脑子里同时想着很多事,朦朦胧胧的,进屋后连灯都没开,把自己扔到床上,闭上眼睛。
下一秒,头顶出现一道诧异的声音:“谁?”
聂蜚音登时睁大眼睛,逃命般跳起来,下床开灯。
她的房间有人?
不可能啊,一房一卡,单人间。
卡在她这儿。
而且,这个声音好生熟悉!
灯开的一刹那,她愣在原地。
系统你出来说句话!
靳誉蓁为什么在床上!
不是说好不用下作的办法吗?
然而系统不在线。
聂蜚音愣愣站了很久,腿都软了。
靳誉蓁犹豫着开口:“……走错房间了吗?”
聂蜚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这样很容易被当成变态啊系统,考虑考虑宿主的死活行吗!
“我发誓,我用我自己的卡,打开了这间房。”
靳誉蓁思考三秒,“你再开一次我看看。”
聂蜚音道:“……”
于是靳誉蓁下了床,两人一块儿走到门外。
一道幽幽视线落在背后,聂蜚音紧张地将卡放上感应区。
滋啦声过后,传来警报语音。
“……”
靳誉蓁用自己的房卡开了门,礼貌地请她进去坐。
聂蜚音无所适从,差点哭了,“姐姐,刚才我真的、我发誓就是这张卡打开了门,我以为这是我的房间。”
靳誉蓁知道她不是擅闯别人房间的人,安慰道:“酒店系统出问题了吧,我刚发信息过去了,会有人检查的,如果真有问题,酒店会连夜维修。”
得亏是开了她的房间,换成不熟的人,可能真会报警。
聂蜚音心虚无比,暗暗在心里咒骂系统,又连连给她道歉。
如果她睡着的时候有人这么堂而皇之地进房,她会吓死。
靳誉蓁给她倒了杯水,“别太自责,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想想,你今天遇上的至少可以用科学解释,只要不是凭空从门外穿过来,都是小问题。”
聂蜚音轻声道谢,接过水杯。这杯水,温度刚刚好,她心里的慌张也淡下去一些。
靳誉蓁忽然问:“你看网上的消息了吗?”
聂蜚音一怔:“没来得及,被一个亲戚叫去聊了会儿天。”
靳誉蓁道:“我跟岑述上热搜了。”
那个热搜绝对是买的。
不过后面转发的多了,就真爆了。
聂蜚音大惊失色,连忙拿出手机去看。
因为前阵子岑述的粉丝黑她,陆文琦怕她吃心,建议她关掉手里的社娱信息,她觉得是个好办法,就全部关掉了。
果不其然,点进微博,靳誉蓁和岑述的词条已经到热一了。
讨论度最高的是一段视频。
有个网红拍vlog,结果背景里出现了岑述和靳誉蓁。
两人在酒店餐厅,看上去聊的很愉快。
有人还扒出靳誉蓁的身份,又引来许多吃瓜人群。
点开评论,聂蜚音才稍稍放心。
热评前三是这样的:
“这件事早就听说啦,美女很般配哦。试了岑述推荐的药,一个月瘦了十斤~”
“岑述是快糊了吗,为什么炒恋爱瓜?有位国学大师说的她的八字,特别准。”
“明显是好朋友,从哪儿看出谈恋爱的?”
看评论区的发言,没有人骂靳誉蓁。
岑述粉丝疯狂反驳恋情,但明显背后有人运作,试衣官变明星的事又被发出来。
聂蜚音很担心:“岑述的粉丝挺凶的,姐姐,你准备怎么应对?”
靳誉蓁见她没往别处猜测,放下心,“这件事我交给孙律师了。”
她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岑述自导自演而已。
本来她的流量就很虚,圈内买股她的人大多是卖靳誉蓁面子,但得知靳誉蓁弃股,谁还会冒这个险?
这个圈子太残酷了,能一夜爆红,也能一夜凉透。
岑述心急了。
但说实话,她哪怕降咖,也能折腾好几年,离大糊还很远。
不过这么一作,就说不准了。
聂蜚音知道孙柏昭,以前是圈内有名的律师,后来被一位流量艺人的粉丝网暴,就退网了。
现在在靳誉蓁这儿工作,算是个最好的去处。
老板人好,给的钱多,事情还少。
“还好孙律在这方面有经验。”聂蜚音长舒口气,“姐姐那你早点休息吧,如果有需要帮忙的,一定跟我说。”
靳誉蓁点点头,送她出门。
没一会儿,靳竹怀的电话打进来。
她叹声气,接通。
靳竹怀阴沉着嗓音:“热搜撤了,岑述呢?用不用我找她?”
靳誉蓁道:“你别气了,我这儿有律师,怕什么。”
靳竹怀没法沉住气,“我看她粉丝说要开户,查你全家。”
靳誉蓁倒是没看到这类评论,失笑道:“开户?根号开明白没有,就要开户?”
靳竹怀道:“你还笑?明明是岑述对不住你,她这么一闹,外人还以为你把她怎么了。”
这么一听,是挺冤大头的,靳誉蓁保证道:“我会处理好的。”
靳竹怀冷冷道:“用不着,我来。”
靳誉蓁都来不及再说一个字,电话被挂断了。
***
回房后,聂蜚音平息了刚才的尴尬,拨通薛澄的语音。
她甚至没说来意。薛澄很上道:“我早就联系人去公关了,你放心吧。”
“谢谢,”聂蜚音很信任她,她在这方面是真的经验丰富,“但这次是岑述自己运作,不知道她接下来会做什么。”
薛澄担保:“有我在,三两句就能打发她。”
聂蜚音赞道:“这我信。”
薛澄更想知道另一件事:“靳二小姐陪了你一下午?”
聂蜚音有些沾沾自喜地点头,“嗯。”
但随之而来的,又是浓重的羞耻。
系统真是太胆大妄为了。
薛澄笑她:“那你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聂蜚音无话。
怎么说呢,她现在一闭上眼就想到刚才走错房间的尴尬,睡个好觉是不可能了。
【作者有话说】
二更~嘿我出息了
第38 章 “你退圈算了。”
◎她是真怕靳誉蓁挺过去。◎
薛澄切断语音, 看着桌上八个工作机,叹了声气。
下午坑了聂蜚音的钱,这会儿就还回去了。
周既商从浴室出来的时候, 她的键盘快敲冒烟了。
“你跟聂蜚音说了吗?”
薛澄抽空回她:“刚交代完。”
周既商擦着头发, 坐到她身边,“那你跟靳誉蓁说没?”
薛澄好奇:“没呢,这点事我处理的得心应手, 打扰她干嘛?”
周既商唇边冒出丝淡薄的笑:“你这个脑袋,小时候肯定被门夹过。”
薛澄倒是把这句话听懂了, “才没有, 就被鹈鹕夹过一次而已。”
周既商同情地看着她,“结果都一样。”
薛澄把她推开些,冷嗤道:“变着法儿骂我笨呗。”
***
岑述粉丝叫嚣着要开户的事, 靳誉蓁本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次日一早, 住在藏品店当副总的付皎发来一段视频。
店门口堆着好些菊花, 还有个特大花圈,花圈中间写着特大一个字:奠。
付皎一早起来,还以为是哪儿的灵堂,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她发来一段语音,嘈杂的背景音干扰之下, 总共三个字, “怎么办?”
靳誉蓁回道:“你说呢?”
付皎道:“我一定要抓到罪魁祸首, 报仇。”
靳誉蓁提议:“不如报警?”
付皎抚掌思忖:“有道理。”
在多方努力之下,靳誉蓁和岑述的热搜终于消失。
然而, 藏品店门口的盛况被拍到网上后, 又掀起更大的风浪。
先前她们俩就被扒过一次, 不过没扒到实质证据,小号互关并不能说明什么。
但这次情况不同。
一早上,靳誉蓁接到了无数亲友的电话,问她安好。
她报了平安,被逼无奈,还发了条朋友圈,告知众人她已经报警的事。
这条动态在十分钟后被搬到社交网站上。
靳誉蓁看到的时候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虽不知是谁干的,但也间接帮了忙,至少舆论暂时站在她这边。
中午的时候,付皎打来电话。
在藏品店门口作孽的人找到了,她的隐私也被挂的差不多了。
一开始网友并不想站她这边,毕竟有钱人什么德行大家都清楚。
但未曾料到的是,比起她的身价,她的经历竟显得那么凄惨。
一个富家千金,亲手捧红了喜欢的人,始终没个名分,现在还要被人家粉丝上门欺负。
光是想想就觉得窒息。
舆论显然是一边倒,大家都在为她打抱不平。
靳誉蓁还来不及动手处理,就接到了好几个品牌方的电话,大致都是绕圈子问她和岑述的关系,在假意的关心下权衡利弊。
靳誉蓁向来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也圆熟地绕弯:“像我们这样的人,其实不存在隐私什么的,我也没黑历史,不怕给家里抹黑,如果我过往做过不靠谱的事儿,祖母肯定不会再让我抛头露面,不然多影响靳家的生意。”
对方立刻会意。
这意思是,岑述属于不靠谱的那一种,靳二小姐今后绝不会保她。
***
丘棠接到解约通知时,心都碎了。
老板劈头盖脸骂她一顿,她回去就找岑述撒气。
“人家品牌方的法务团队是我们打得过的吗?”丘棠快崩溃了,“好不容易谈几个短代,那都是我低头哈腰求来的,您倒好,任性一通,全给作没了,一套流程下来,倒要赔人家违约金。岑述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不想在圈儿里混了?”
一个艺人只言词组就能搅动舆论风向的圈子,平时大家都谨言慎行,岑述绝对是疯了。
“我哪儿知道!”事情的发展出乎她意料,她也很害怕,“又不是我让粉丝那么干的?!”
丘棠气的想撕了她,“我的半世英明算是被你搅和完了。”
这五年来,都是靳誉蓁捧着她,她就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人,从不知道这个圈子的残酷。
“你退圈算了。”丘棠绝望道。
岑述面露狰狞,“我才不!我不管,你去处理,或者…去找靳誉蓁,她会帮我的。”
丘棠差点误以为自己听不懂人话了,“你粉丝给人家店门口立花圈,你还指望她帮你?我老实说了吧,这几个代言我都是糊弄来的,品牌方以为你是靳系艺人,以为你有靳家兜底才肯签合同,现在解约,肯定是问过靳誉蓁的意思。”
岑述抓着头发,“那怎么办……”
丘棠头一次觉得她天真,“别学圈子里的人玩舆论,人家背后八百个营销团队,你呢?一开始我就不同意你拍视频曝光这件事,岑述,你动动脑子,只要你跟靳誉蓁没开撕,那你总能借着她混口饭吃,没闹到明面上,谁知道你们俩掰没掰。算了,现在只能亡羊补牢了。”
岑述看着桌上的解约合同,心里没滋没味,突兀地想,不知道靳誉蓁会不会怪她……
她一开始没想到会这样。
巨大的迷茫快要吞没她,她甚至不知道该担心靳誉蓁,还是担心自己的前途。
***
陆文琦和聂蜚音都在拍戏,靳誉蓁做了两份板栗药膳排骨汤,托人给她们送去,自己下山回了趟藏品店。
早上的事闹得挺大,隔壁布料店的老板办了个椅子,坐在门口,等着看热闹。
靳誉蓁一来,她眼睛就亮了。
先前她店里进了批夏布,本想打着拥护非遗的旗号大赚差价,她瞄准的客户是云满,毕竟京城来的,人傻钱多,好骗。没想到被靳誉蓁搅黄了。
她一直记着这事,今天看到靳誉蓁倒了霉,别提多乐呵。
靳誉蓁下车看到她,却十分和善地打了声招呼。
纪葵内心评道:故作坚强。
指不定进店里就大哭起来了。
她幸灾乐祸地道:“靳老板这两天上哪儿去了,店门口都被人摆花圈了,也不见你人。”
靳誉蓁语气温和:“能关心我这点事儿,纪老板店里是真闲,要不要我帮你介绍几个客人?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把我仇人引你店里去,被大宰一顿就老实了。”
纪葵冷笑:“门口都被人放花圈了,有空说这些?”
靳誉蓁微笑:“确实,跟你聊天挺浪费时间的。”
纪葵道:“……”
靳誉蓁再没理她,进店里找付皎去了。
付皎忙了一早上,这会儿瘫在休息室一动不动,一楼只有叶芸。
叶芸很担心她,见她进来,忙问道:“老板,您没事吧?”
靳誉蓁道:“没事儿。早上来吓到了吧?你回去吧,这几天我们关店。”
顿了顿,补充道:“带薪休假。”
叶芸惊喜:“真的吗?”
靳誉蓁点点头:“好像你生日就是这周末?正好去外面玩玩,下周再来上班吧。”
叶芸感动地看着她上楼的背影,暗暗感叹,这么好的人,怎么就不被珍惜呢。
不过看起来老板似乎没受什么影响。
也对,网上的舆论已经消停很多了,老板自己人脉广,又有靳家,不可能出事。
她欢欢喜喜收拾东西下班。
出门的时候隔壁纪老板还在门口坐着,布料店里的几个员工不停忙活,看到她背着包往地铁方向走,羡慕地想掉泪。
都是老板,差距要不要这么大?
叶芸上辈子烧高香了吗!
付皎被闹醒的时候,一脸不悦,迷迷糊糊骂道:“别动我!”
靳誉蓁挑挑眉,坐到对面,订了昱金的包厢。
付皎又睡了会儿,才隐约意识到刚才来的人是靳誉蓁,立马弹坐起来,睁大了眼睛,“你来了?”
靳誉蓁道:“我还想来收拾烂摊子的,没想到你都帮我收拾好了,得,请您吃顿饭。”
付皎受宠若惊,“啊?中午吗?你今天不回三思山了?”
靳誉蓁道:“咱俩中午去吃个饭,晚上我得回趟家,哄哄祖母。”
付皎猛地清醒了,感到后怕:“差点忘了跟你说,早上祖母给这边打过电话,还有竹怀,她们的声音听着特别冷漠,吓死我了。”
靳誉蓁无奈道:“竹怀好歹容易应付,祖母可就……”
付皎怕被她拉去垫背,连忙道:“我晚上去西山果园,你知道的,小白领养的事泡汤了,它需要人遛,李香说它的脚臭情况越来越严重了,我下午找个兽医过去看看。”
她把话说到这份上,靳誉蓁就不好再为难,思索着晚上该如何哄祖母消气。
两人下楼出门,付皎把门锁上,一转头就看到纪葵还在旁边的广场上坐着。
纪葵正在打电话,对那边说:“今天发生一件大喜事,我心情好,咱们去打高尔夫。”
声音很大,这边的两人都听的明明白白。
付皎嘟囔道:“她的气质,像打低尔夫的。”
靳誉蓁笑了下,拉着她上车了。
今天行程很赶,属实没时间和纪葵掰扯。
纪葵见自己被忽视,大大不悦,站起来目送那辆车离开,狠狠踹了下凳子。
也不知道这次的事会如何收场。
她是真怕靳誉蓁挺过去。
不是她仇富,而是靳家太过分,这边的店面就没有一个像藏品店一样壕气的。
她的布料店可怜巴巴立在旁边,跟下人一样,没有丝毫尊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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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 章 就看你一眼。
◎熟练地披在靳誉蓁身上,“晚上冷,可别生病了。”◎
靳誉蓁追求岑述的事, 在靳家算半个禁忌话题。
靳月澜虽不干涉年轻人的恋爱,但对此事始终不愿多听一个字。
尤其靳誉蓁上头的那一阵,还提出带岑述去家宴, 靳月澜感觉到危机降临, 从心理咨询到请神驱鬼全想了一遍,期待着靳誉蓁能够回头。
不过还没等到她做什么,靳誉蓁自己想开了。
靳月澜觉得是佛祖保佑, 在小佛堂谢了好几天。
原以为这件事就此翻篇,哪知道网上又掀起风波, 还闹到藏品店了。
她在仰光待了些年, 受到当地文化的影响,很信佛,生怕那些诅咒真的应在靳誉蓁身上, 于是今日一整天都在佛堂念经。
她的管家兼秘书焦急地在外踱步,无数次想给靳誉蓁打电话求助, 却又怕引起矛盾, 只能干着急。
好在下午的时候靳竹怀回来,在小佛堂陪着祖母。
靳家紧张的氛围一直持续到晚上。
靳誉蓁一踏进家门,所有工作人员都用同情又怜惜的目光看着她,那氛围太到位了,靳誉蓁差点想掏出个碗要饭。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快要流落街头了。
工作人员如此反应, 显然说明祖母有多生气。
她穿过长廊时, 借着廊道里灯光, 补了个特别显气色的腮红。
祖母看到她状态不错,应该就能消气了。
厅里没找见人, 她便寻到后院小佛堂。
香火味弥漫在夜色之中, 烘热了月光,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
在门口束手无策的岳徐看到她来,如见救星,面上带着夸张的喜悦,迎上来握住她的手,“总算来了,蓁蓁,祖母在佛堂待了一整天,靳总也待了一下午了,还没出来,饭都不吃,你快去劝劝。”
靳誉蓁本来给自己打气打的差不多了,被她这么一说,又有如临大敌之感:“祖母不会骂我吧?”
岳徐讶然:“怎么会,祖母最疼你了。”
靳誉蓁放下心,拍拍胸脯,小步进了佛堂。
堂内一片寂静,彷如世外之处,靳月澜闭目打坐,口中念经,手中一串受过光的佛珠,面色倒很平静。
靳誉蓁轻声唤道:“祖母?”
靳月澜没反应。
靳誉蓁便没再打扰。
小室的窗面映出竹怀抄经的身影,烛火一闪一闪,不经意爆了灯花。
靳誉蓁缓步走进去,将门关上。
靳竹怀抬头看她一眼,拢在后背的长发微微散动。
晕黄的烛光落在她面上,显出一片静谧。
“来了?”
靳誉蓁坐到她对面,“祖母肯定很生我的气。”
靳竹怀定定望着她:“你知道就好。”
靳誉蓁倾身过来,看了纸上的字,“怎么突然抄起经了?”
靳竹怀搁下笔:“忘了吗,明年你本命年。”
靳誉蓁蓦地想起上一个本命年发生的事情。
大概是她一直放不下靳绣和骆家表姐的事,那一整年噩梦缠身。
所以靳家才有了这座佛堂。
她黯然叹了声气,“让你和祖母担心了,今天的事以后不会在发生了。”
靳竹怀伸手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发,“待会儿好好跟祖母认错。”
她的目光很是复杂,靳誉蓁看不明白其中的深意。
靳竹怀暗想,祖母今天反应这么大,其实也是一并将当年的事算上,双倍自责而已。
关于岑述的事,她们一致认为那是靳誉蓁童年不完整才闹出来的误会。
反正靳竹怀不觉得靳誉蓁有多爱岑述,只是恰好在她对一切万分迷茫的时候,岑述出现了。
当天,靳竹怀并不在现场,只听人说起过。
摄影师为难模特,岑述冒着被解雇的风险为同事出头。
靳誉蓁看到后,就记下这个试衣官。
她还给岑述写过寄语。
莫笑蛇无角,化龙未可知。
只可惜人性易变。
如果靳誉蓁不是在仰光长大,如果不是积压了十几年的孤独,兴许她不会一头栽在岑述这儿。
靳竹怀暗暗叹息,领着靳誉蓁出去。
靳月澜正好念完经,朝这边看过来。
靳誉蓁立马扬起笑脸,过去扶她:“祖母…”
靳月澜细细观察她的脸色,语气如常地道:“瞧,气色这么好,跟没事儿人一样,白担心了。”
靳誉蓁道:“……祖母,我是有恃无恐,有您在,还有竹怀帮我,这点风波殃及不到我,您说是不是?”
靳月澜的唇角明显弯了下,不过还是强装冷漠,“算了,还知道回家来,已经很难得了。”
以前靳誉蓁出事儿都自己扛,不带跟家里说的。
别人都是怕被小辈拖累,靳月澜却巴不得能帮靳誉蓁做点什么。
她的好几位翠友都抱怨小辈不省心,殊不知小辈太省心也不好。
无奈起身,道:“吃过饭了吗?”
靳誉蓁道:“没呢,一下午空着肚子,就为了来家里吃顿好的。”
靳月澜笑出声:“行,让厨师做顿好的,给我们靳二小姐压压惊,可怜见的。”
守在外面的岳徐狠狠松了口气。
还得是靳誉蓁。
起初她真担心会吵起来,却忘了靳二小姐还有个花言巧语的技能。
于是一场风波就这么化解,三人前往餐厅,吃了顿团圆饭。
岳徐在外面看网络反馈时,宁芳找了过来,幸灾乐祸地问:“我听佣人说蓁蓁回来了,没吵起来吧?”
岳徐微笑:“没有呢,二小姐在里面跟祖母一起吃饭。”
其乐融融的。
宁芳纳闷。
不应该啊。
她好奇地往里面探了探。
岳徐道:“您要一起用饭吗?”
宁芳琢磨了会儿,说:“不了,我还有事。”
说完她就走了。
岳徐看着她的背影,不禁喟叹。
光是竹怀和蓁蓁的事,就够祖母头疼,何况旁边还有个宁夫人等着分肉。
真是难做。
宁芳回到自己的住处,给宁岁打电话,问了今天的事。
宁岁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事情出来以后,蓁蓁还什么都没做呢,就有好多人帮忙降热搜,反正怎么看都是蓁蓁占理,肯定不会出事的。”
宁芳真想把她脑袋拧下来,“我问的是这个吗?我是问,今天这个事,跟竹怀有没有关系?”
宁岁想了下,“有啊,竹怀说了,要让岑述吃不了兜着走。”
宁芳真想带她去测测智商。
今天的事如果能闹大,毁掉靳誉蓁的声望,靳竹怀就有更大的赢面。
但听宁岁的说法,靳竹怀并没有作妖,反而真心实意帮了靳誉蓁。
宁芳看不懂形势了。
靳竹怀到底想不想夺权?
不想的话能不能早说,她好顶上去啊!
宁岁看着挂断的电话,又没心没肺地打起游戏。
她和AI玩五子棋,一局没赢过,心累不已,半挂在床上,上网跟人吵架。
不一会儿,有人敲门。
她以为是陆文琦,便踩着拖鞋去开门,没想到开了门发现是聂蜚音。
她愣了愣,连请人进屋都忘了。
这不能怪她。
聂蜚音是她的墙头,她时不时爬回去存几张美照,此刻见了真人,说话能利索就怪了。
她磕磕巴巴地问:“你…找我?”
聂蜚音刚拍完戏,脸上的妆都没卸,她得知藏品店发生的事后,马不停蹄赶回酒店。
宁岁是靳誉蓁的堂妹,应该清楚来龙去脉,她很担心靳誉蓁的状况。
她最是知道网暴的可怕,以前拍戏的几个同行就因为网暴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
“宁小姐,我想问问靳二小姐的情况。”
宁岁道:“蓁蓁这会儿在家呢。”
聂蜚音道了声谢,匆匆走了。
宁岁在原地站了半晌,拍了拍自己的脸。
好梦幻,聂蜚音竟然来敲她的门。
***
吃完饭,靳誉蓁应了祖母,明早在家吃早饭。
回房时路过观景亭,便坐下赏了会儿夜色。
微信有很多人的消息,她一一回复,就连在观里辟谷的云满都发了好几条信息,为她打抱不平。
但聂蜚音没有动静。
这就使靳誉蓁犯难。
她是想报个平安的,但是人家没问。
总不能平白无故发过去一条‘我很好’吧?也太冒昧了。
要不,再发个朋友圈?
万一人家不看呢。
她不知道的是,在聂蜚音这边,聊天框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在亭边坐了会儿,她准备回去睡了,微信突然弹出一条语音。
来自聂蜚音。
她的手莫名颤了颤,按下接听。
那边很安静,默了几秒,才出声:“姐姐,我……在你家门口。”
靳誉蓁将这句话在脑中重播了一遍,才明白她说了什么,顿时精神起来,“我家门口?大宅外面?”
聂蜚音点点头,嗓音很弱,“嗯,我……我想见见你。”
靳誉蓁边说边往外走:“你进来。”
聂蜚音道:“不了,我凌晨还要拍戏,就看你一眼。”
靳誉蓁紧抿着唇,再没出声,一直往外走。
门口,落了一地寥落的月光,聂蜚音裹着剧组批发的大衣,蹲在门楼下,两只眼睛像猫眼石一样发着光。
靳誉蓁开了门,就看到这一幕。
聂蜚音听到动静,起身转过来,一脸担忧地道:“姐姐,网上的消息我都看到了,店里没事吧?”
靳誉蓁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门外如此空旷,她独自站在月下,显得孤清瘦弱。
“我没事,都解决了,你凌晨要拍戏,还能赶得及吗?”
聂蜚音只听见‘没事’两个字,放下心,又看她穿的单薄,脱下自己的大衣,很熟练地披在靳誉蓁身上,“晚上冷,可别生病了。”
就在她系上大衣的扣子时,两个人的视线相对,齐齐呆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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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 章 “是聂蜚音。”
◎聂蜚音说:“没有亲眼看到,我不放心。”◎
聂蜚音仰着头给她披衣服时, 靳誉蓁觉得这个姿势显得她有些大鸟依人。
门楼两侧的灯光与月色融合起来,照的冷寂之夜不那么寒凉。
靳誉蓁伸手抚上大衣的纽扣,垂眸看着聂蜚音:“我回去就睡了, 不用穿你的衣服, 倒是你,这么晚跑来,实在太累了。”
脱掉大衣, 聂蜚音身上就剩件羊绒翻毛外套,白天足够御寒, 可晚上多少单薄。
她大约也在疑惑自己刚才的行为, 懊恼地低下头:“我真是…糊涂了。”
靳誉蓁笑了笑,将大衣脱下来,重新给她穿上, “好了,你看到我了, 该回去了。”
聂蜚音说:“没有亲眼看到, 我不放心。”
靳誉蓁虽有个痴情的名头,但实际上,她本性极其慢热。
哪怕对岑述掏心掏肺成那样,也没有过任何亲密行为。
如果换了别人说这种话,她必会抗拒。
可听到聂蜚音说, 便觉得顺理成章, 回以安慰:“我挺好的, 如果不是这儿有监控,我能给你来十个后空翻。”
聂蜚音被逗笑。
接下来的一阵, 谁都没再说话, 静静站了会儿, 靳誉蓁才催她回车上去。
聂蜚音摇下车窗,跟她挥手道别,问她:“姐姐,你明天还回三思山吗?”
靳誉蓁说:“回。”
聂蜚音高兴了,“那明天见。”
一直到车开走,靳誉蓁还在原处站着。
她心想,从这儿到三思山,将近两小时的路程,回去还要拍戏,身体怎么熬得住。
于是她决定,明日一早做些大补的餐品带过去。
也是奇怪,这位聂小姐跟她以往接触过的人都很不一样。
理智上来说,她没必要来这一趟。
可情感上……情感?
她迷茫了。
很奇怪。
昨晚刚知道热搜的事情时,她第一时间担心聂蜚音会怎么看她。
她为什么要担心这个?
此时,冷风嗖嗖吹过去,她瑟缩一下,不再想了。
折回院里,刚关上门,暗处传来一道声音:“刚才来的是你朋友吗?”
靳誉蓁的心差点从嗓子眼儿跳出来,她回过头,勉强辨认出靳竹怀的身形,长舒口气:“是聂蜚音。”
靳竹怀无声几息,嗓音压着莫名其妙的沉重:“去厅里坐坐?”
靳誉蓁毫无睡意,便答应了。
靳家大宅一到晚上就会特别安静,如同躲过时间的魔爪,静到让人忘记一切。
靳誉蓁没搬走的时候,最喜欢夜里在景厅煮茶,有时候坐一整夜。
靳竹怀记着她的习惯,出门找她时,茶台上已经备好茶具了。
两人一进厅里,满是茶香,浑身都放松不少。
靳誉蓁坐下来,熟练地煮茶。
她察觉到靳竹怀情绪低落,却没开口问。
靳竹怀也没说。
就这么坐到大半夜。
等靳誉蓁撑不住去睡时,她才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
背景是雪山,一个女孩拿着相机,在拍另一个女孩。
如果让靳誉蓁看到,一定非常惊讶。
因为照片上拿着相机的人正是聂蜚音,而被拍的那个,就是她。
这张照片被靳竹怀买断。
不然的话,热搜上还会出现聂蜚音和靳誉蓁。
当初去西南拍摄纪录片的团队里,有聂蜚音。
但她只是义务志愿者,不算正式队员,所以成片里没有名字,只拿了志愿证明,学校会给学分。
那一个月,靳誉蓁得了雪盲症,没看到她的脸。
这足以说明她们没有缘分。
可靳竹怀还是不安。
她担心事情会不受她控制。
她并非不想让靳誉蓁恋爱,而是…而是希望一切都不要变。
她希望,一切保持现在的样子。
她和蓁蓁都只有彼此。
就如当年跟随靳绣去采珠时,在海边捡到最漂亮的贝壳,只会想到送给妹妹。
直觉告诉她,聂蜚音和岑述不一样。
***
聂蜚音凌晨三点半才下戏。
她刚洗漱完,就接到了聂文霜的电话。
聂文霜顶着黑眼圈,问她怎么还没睡。
聂蜚音无语半天,“我刚下戏。”
聂文霜冷哼:“放着好日子不过,跑去山里吃苦受罪,不知道的以为那边有人勾魂呢。”
聂蜚音不吭声了。
聂文霜没发现不对,追问她:“周末有空没,我找你来吃顿饭。”
聂蜚音道:“行啊,记得带上你的学生证,咱们去吃火锅,能打折。”
聂文霜道:“…早晚被你气死。”
她忿忿切断电话,回宿舍躺床上要睡时才想起打电话的目的。
对了,简元苏说她家孽女谈恋爱了。
也不知真的假的。
算了,谁跟聂蜚音谈恋爱,就等着被坑死吧。
该是对方担心才对。
虽然简元苏的意思是聂蜚音被钓了。
但她不信。
聂蜚音简直机灵到可以用精明来形容,哪路神仙能降得住她?
聂文霜悲催地想,她该担心自己才对,写不完的论文,熬不完的夜,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
经过各方的拯救,网上的新闻总算消停了。
靳月澜还让岳徐跟岑述的经纪公司沟通,双方达成协定,再不会用这种事进行炒作。
岳徐回来告诉靳月澜,似乎这家公司对岑述有雪藏的打算。
老板不肯轻易解约,但因为这次的事得罪靳氏,也不愿让岑述好过,雪藏是最好的办法。
岑述靠着几个短代拿下的剧本也没了消息。
对于一个停滞期的艺人来说,这已算惊天噩耗,可她没想到的是,有好些个制片人拉黑了她,就连先前她看不上才晾在一边的综艺邀约,也都不回信了。
这会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都没了。
丘棠再神通广大,也无处施展,只能等待风波过去。
但她的艺人却不像她看的透,一大早就气势汹汹找过来,又哭又闹。
丘棠心累,连气都生不起来,她手底下还有几个艺人,老实说,她不想再为岑述投入任何时间和资源,索性敷衍着道:“互联网天天发生那么多事,谁记得你干过什么,没几天大家都忘了,你再等等,别心急。”
她今天没骂人,话说的中听,岑述的情绪便也没那么低落,一边擦眼泪一边说:“行,我不急,剧本没了就没了,可我不会放了靳誉蓁,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我还会再想办法的。”
丘棠理应提醒她,可什么也没说。
她想看看,岑述还能惨成什么样儿。
至于岑述要用什么办法纠缠靳誉蓁,她已经没兴趣知道了。
还能比网络爆料更弱智吗?
事实告诉她,还真有。
岑述当着她的面给冯卉打了通电话。
冯卉是谁,靳誉蓁的高中同学,一直以靳二小姐的跟班自居,明里暗里不知拿了靳家多少好处,却还不满足,背地里常说靳誉蓁的坏话。
大约在看清岑述的真面目时,靳二小姐一并也看清了冯卉和崔蔓。
听说冯卉前不久跟云满竞一幅画,云满机灵地找靳誉蓁做了鉴定,知道是幅假画,所以没买。于是假画被冯卉几十万买走。
这都不算报复,不过是不值一提的捉弄而已,可冯卉已经承受不住。
所以岑述为什么会觉得这样的人能帮她?
丘棠现在真的很怀疑她的智商。
这样的智商,是怎么钓到那么多鱼的?
“你是说蓁蓁会去西山果园的公益活动?”岑述听了冯卉的建议,有些为难,“我去得了吗?”
冯卉跟她保证:“我有个亲戚正好是这次活动的负责人,她会帮你的,你放心,只要你能跟蓁蓁和好,我跟蔓蔓就放心了。”
岑述心中燃起希望:“好,如果事成了,我一定有重谢。”
冯卉笑了笑,假仁假义地道:“哪里话,你们和好,我跟蔓蔓也能沾光的,咱们几个要是能回到以前的关系,该多好。”
被她这么一说,岑述都伤感起来了。“我会尽全力!”
丘棠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煽情的!
看来她得想个办法,尽快和岑述割席,不然再这么下去,她的事业也得殉了。
***
靳誉蓁早早起来,给全家做了早餐。
当然,没宁芳的份。
后厨单独给宁芳送了一份餐,她却气的一口吃不下,怒目盯着靳誉蓁,不死心地问:“蓁蓁,你不会…忘了我那份吧?”
靳誉蓁面色柔和地看着她:“不是忘了,一开始我就没打算给您做。”
宁芳脸上的神经胡乱跳动,她快要绷不住表情,“为什么?”
靳誉蓁道:“婶母,你真要继续问吗?”
宁芳道:“……”
她说不过,便朝靳月澜道:“妈,你看看她,天天挤兑我。”
靳月澜早习惯她们俩的相处,没所谓地道:“你挤兑她还少吗?”
宁芳一噎,悻悻住口。
吃完早饭,靳誉蓁陪靳月澜下了会儿象棋,从后厨取走亲自做的饭食,又回了三思山。
靳月澜在庭院里晒起太阳,靳竹怀陪她坐着。
突然,她问了句:“竹怀,你有没有觉得蓁蓁最近心情不错?”
靳竹怀垂敛眉眼,语气有些僵硬:“有吗?”
靳月澜直接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像是发现了什么,眼睛一亮:“你想想看,要是早前出这种事,她能把自己气死。我是说,她现在的情绪很稳定,稳定的有点…太稳定了。”
从昨晚到现在,一次黑脸都没有。
靳竹怀心口堵得慌,强撑着笑脸,道:“那是因为见了祖母啊,有祖母在,蓁蓁肯定开心的。”
靳月澜信了,“唔,有可能。唉,蓁蓁啊。”
入冬之后,每日庭院都要落一地霜,太阳照了大半天,也不见化掉的痕迹。
靳竹怀缓缓靠上椅背,闭上眼不说话了。
***
靳誉蓁回到酒店时,到处无声,她猜想剧组应该一夜通宵了,这会儿估计都在休息。
她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到自己房门前却没进去,而是往后走了一段路,停在聂蜚音的门口。
她更不知道的是,聂蜚音的门前为什么会扒着一个人。
这人紧紧扒在门前,看起来鬼鬼祟祟。
靳誉蓁不理解这个动作。除非这人想凭空从门板穿进去,否则这个动作毫无意义。
她静静站着,没出声。
没多时,这人估计累了,维持不住这个糟糕的动作,退出几步,活动了几下肩膀。
就是这时候,她看到了身后的靳誉蓁。
靳誉蓁礼貌地朝她颔首,“您是?”
聂文霜完全没觉得窘迫,甚至眼睛放光,指着她道:“我认识你!以前财经频道那个,我经常看你。”
靳誉蓁道:“……”
聂文霜走近些,笑着解下了遮住半张脸的围巾,抱怨道:“热死了,洮州的天气真是奇怪,早上冻得人气儿不敢出,一到中午,热的头皮都麻了。”
略识她口音,靳誉蓁大胆地猜了一下,“您是聂老师吧?”
聂文霜第一反应是自己大龄读研的事火到洮州了,讪讪道:“我现在出门,人家都管我叫聂同学。”
靳誉蓁想起云满说的事,会心一笑,道:“我听云满姐说过您,您是来找聂小姐的吗?”
聂文霜:“的确是来找她的,敲了半天门,没人应。”
靳誉蓁道:“她们昨晚通宵拍戏,可能在休息,您要不先去我那边坐坐?”
聂文霜不太好意思,“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靳誉蓁微笑:“不会,我跟聂小姐挺熟的。”
聂文霜看她提的东西挺多,自来熟地接过一些,“我帮你。”
靳誉蓁不太好意思,正要说什么时,聂文霜已经问起别的,“我今天故意搞突袭来的,没想到这么不巧,诶,你最近也在这边工作吗?”
到门口,靳誉蓁开了门,请她进去,说道:“陆导叫我来玩儿的。”
聂文霜想起来,她的助理说过,靳誉蓁就是这部剧的财神。
来片场看看也是应该的。
靳誉蓁邀她坐下,倒了杯水送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问一句最朴素的话:“您吃过饭了吗?”
聂文霜以前经常在财经频道看她,对她很亲切,所以并未感觉到尴尬,难得笑的温婉,“飞机上吃过了,自打读了研究生,我对吃住方面再也不挑剔了,有时候跟着导师出差……”
她一提起来,便喋喋不休,靳誉蓁很耐心地听着,觉得有趣。
人生真是奇妙,同样一件事由不同人做起来,却有全然不同的体验。
她听着听着,只觉如临其境,面上带笑。
大约过去半小时,宁岁估摸着她回来了,就过来找她。
敲门进来,发现聂文霜也在,很有礼貌地问好。
得知聂文霜是聂蜚音的母亲,她眼中很快流露出惊艳之色。
长得好像。
不愧是母女。
这几天在三思山待着,她的心情好了不止一点,肯定是因为每天绕着美人转,磁场都干净了。
她大胆地想,如果竹怀也来就好了。她会享受一场极致的视觉盛宴。
聂文霜与她们并不相熟,却聊的很好,房里欢声笑语不断。
一直到聂蜚音找过来,聂文霜还跟宁岁有说有笑,不亦乐乎。
聂蜚音见状,心下惊悚不已,生怕聂文霜说她的黑历史,尤其是……她高中写情书的事,聂文霜是知道的。
只不过不知道写给谁。
她的心七上八下地跳动,艰难地喊了声:“妈。”
聂文霜刚刚聊嗨了,连带着对她也有了好脸色,揽住她的肩膀,还‘慈爱’地摸她的头发,“看来还没睡糊涂,知道来接我。”
她到靳誉蓁房里后,就给聂蜚音发了消息。
天知道聂蜚音睡醒看到之后,整个人都抖擞起来。
她家这位聂老板属实是个奇人,工作时强韧理智,生活中‘童心未泯’。
看到靳誉蓁的表情,她敢肯定,聂文霜绝对…把她小时候的糗事全说了。
是,她承认小时候做过很多弱智的事情,偷吃过姥姥的保健品,偷吃过狗狗的鱼油,还把姥姥的电动轮椅坐去学校。但是,这都是年少无知犯下的错,人难道不能有改正的机会吗?
她又没有杀人!
还在出神时,聂文霜已经道了别,推着她出门。
聂蜚音最后看了眼靳誉蓁,靳誉蓁欲言又止,朝她笑了笑。
看到这个笑,聂蜚音心安不少,沉声叹气,带着聂文霜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去聂文霜就抓着她问:“元苏说你恋爱了,跟谁?哪个倒霉蛋?”
聂蜚音道:“……八字都没一撇,不算恋爱,她哄你的。”
原来简元苏并没有将全部情况告知聂文霜。
聂文霜一脸了然地道:“我懂,人家没看上你,你这么说,就是挽尊。”
聂蜚音无话可说,只能劝道:“以后少上网。”
聂文霜躺到床上,惬意地长舒口气,慢悠悠跟她讲道理:“不上网的话,我跟导师都没有共同语言。”
“对了,刚刚答应那两个小姑娘,晚上请她们吃饭的,你们这附近有好吃的餐厅吗?”
聂蜚音道:“你学生证带了吗?”
“……别逼我揍你。”聂文霜冷冷瞥她一眼。
聂蜚音好一会儿没说话,靠在桌前站了半晌,才问道:“你刚刚跟她们说什么了?”
聂文霜没好气地道:“我能说什么啊,就抱怨一下重回校园的痛苦而已,人家俩姑娘心肠软,都同情我,你再看看你,一点到晚惦记我的学生证。”
聂蜚音一听,总算舒坦了。
她真不想让靳誉蓁知道自己小时候干过的蠢事,尤其聂文霜每次跟人提起时,总会进行各种加工。
反正在聂文霜口中,她就是个智力发育不完全的轻度弱智。
聂文霜看她一眼,突然道:“我要在这儿待一阵,你要不告诉我,你准备跟谁谈恋爱?我帮你张罗张罗?”
聂蜚音震惊地看她:“你?”
聂文霜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鄙视,很不服气:“我怎么?比你多活几十年,难道连这点事都不配有发言权吗?”
聂蜚音对她不抱任何希望,只道:“您好好歇会儿吧。”
聂文霜冷哼,不搭理她了。
***
另一边,靳誉蓁将带来的饭食拿出来,热了一遍给宁岁吃。
宁岁吃到一半,忽然想到什么,说:“我现在吃这些养生餐都吃的津津有味,是不是到年纪了?”
靳誉蓁帮她分析:“可能是你山珍海味吃太多,腻了。”
宁岁放心了,“原来是这样。”
她又问:“你带了这么多?可我们晚上不是要去餐厅吃吗?”
靳誉蓁道:“给陆文琦带的,她昨晚通宵拍戏,该补补了。”
宁岁发自内心地感慨:“她饭量好大。”
靳誉蓁道:“……”
吃晚饭后,宁岁先走了。
她刚出门,就在廊道口看到了宁芳。
一闪而过。
她急忙跟上去看,但却没找见人。
眼花了?
自打提了报名援助项目之后,她就被宁芳丢出家,到现在都不敢打个电话过去。
昨晚做梦,她梦到宁芳把她腿打断了。
她浑身一股寒意,裹紧衣服回房间了。
顶层咖啡厅。
宁芳取下帽子和墨镜,坐到冯卉对面,“好稀奇,你以前跟靳誉蓁一伙儿的,怎么,玩儿叛变呢?”
冯卉扬唇微笑,“过去的都过去了,只要宁总相信我能帮你,不就好了?”
宁芳冷嘲:“你帮我?你连自己都帮不了。”
冯卉不在意她的挖苦,拿出一个信封给她,“宁总看看这个。”
宁芳半信半疑地接过来,打开一看,是张照片。
没看错的话,上面的人是靳誉蓁。
另一个也有点眼熟。
她辨认好半天,才敢确定照片里拿相机的女孩是聂蜚音。
“这不就是普通的照片吗,值得这么隆重地交到我手上?”
宁芳怀疑自己被耍了。
冯卉安抚道:“宁总别着急,这张照片并不特别,特别的是,靳誉蓁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张照片的存在,是靳竹怀买断的,这难道不算欺骗吗,您要是把真相告诉靳誉蓁,她跟靳竹怀不就破裂了?对您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宁芳蹙眉,目光从照片上移开,看着冯卉:“既然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你为什么不做?”
她又不傻,如果真是好事,还能找到她头上?
她看上去很像冤种吗。
冯卉笑容温和,“我又不想争靳家的钱财。宁总,机不可失啊。”
宁芳啧啧称奇:“以前你当靳誉蓁跟班的时候,我没发现你这么有心眼儿。”
这不摆明了要让靳家内斗?
她当然想要靳家的财产,当年发家的时候她也没少出力,有野心是理所当然的,可正因为发家的时候她出了一份力,才更见不得别人损及靳家一分一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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