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
    “北阳!”

    书房内碎了碗,北阳利索入内,一入内便见叶景深扯着衣袖,面色难看,脖子泛起诡异的红。

    “将军!”

    “去!去把表小姐关在房内!”

    “将......”

    “快去!”

    地面散着碎碗片,跟着叶景深,北阳也算是见多识广了,看着这副面色又是这道令,饶是再迟钝他也明白了。

    “属下明白。将军,要入宫寻太医吗?”

    “让他们看我的笑话吗!”

    叶景深面色涨红,直接挥落了笔架。

    “属下、属下明白!”

    孟寒川披着薄衣,啃着苹果,修改着她对未来的畅享。

    桌面铺满了纸张,每一张上都绘制着铺子内的布局。

    蓦地,门外响起犬吠声,吓了她一跳。

    她抬头静止,连嘴里的苹果都没嚼。

    砰砰砰

    突然的拍门声又吓了她一跳。

    “是我,叶景深。”

    她诧异顿了一瞬,而后赶紧穿上外衣,开门便是斜靠在门框的男人。

    他提了两坛酒,背着月光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光是看这幅瘫软无力的样子就知道他发生了不好的事。

    犹豫着要不要扶,他直接自顾自进了屋。

    “我不明白,我还要如何做......如何做才能让他们信我,听我?”

    孟寒川呆立着,对他突然地情绪外露十分惊诧。

    “将军,你怎么了?”她看着桌上的酒,“你来找我喝酒?”

    他垂着头,面色难受又难看,好像来之前就饮了酒。

    捂着脸,闷声从手后传来:“我只有死在边境才能给叶氏荣耀,可陛下偏偏不让我留在边境,偏偏要救活我......还要赐给我宅邸,让我活在羞愧中......”

    她张大了嘴,哑口无言。

    “呃......将军你,是不是醉了?这些话你就这样告诉我,之后不会灭我的口吧?”

    叶景深沉默了片刻,肩膀忽然抖动。

    原本极有距离感的人在酒精的作用下开始失去神秘,低声笑着。

    “孟姑娘,你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笑着给她倒了酒。

    她干笑着挠了挠脸,陪他喝酒:“不懂就问是好习惯。我喝不了太多,你别介意。”

    “有些问题能问,有些,问不了......”他一饮而尽,又倒一碗。

    “将军,您是功臣,皇帝救您很正常,不救您才会落下口舌,对形象不好。”

    “什么形象......”

    她要说的话实在是大逆不道,故而凑近了他低声:“兔死狗烹啊,过河拆桥啊,这些对皇帝来说可是污点,后人会一直批判的。哪个皇帝会正大光明这么干?就算要你死,那肯定也是悄悄的啊。”

    叶景深望进她清澈又带了点愚蠢的目光,同样低声:“你是真不怕死,还是根本不知死?”

    她又挠了挠脸,拿碗碰了他的碗:“我们都说了大逆不道的话,算是共犯,这样就不怕你灭我口了。”

    他垂眸盯着碗里的酒,水面上是他们两人的脸。

    竟然靠得极进。

    “好一个,共犯......”

    看他饮了一碗又一碗,每饮一碗都是眉眼紧蹙,双眼都喝得通红又湿润,看起来不像千杯不醉的体质。

    孟寒川往外望了望,不知北阳在哪,她可不想叶景深醉在她家里。

    “我中了毒......”

    喃喃一声抓住了她的注意力,霎时她睁大了眼。

    上下打量着人,她惊问:“中毒?现、现在?”

    他摇了摇头,身形不稳:“一年前,北部一支箭......在这里......”

    指着自己的腰,他苦笑了一声:“这一箭是奔着取我性命来的,上面淬满了毒......我昏迷了整整一个月......”

    “我、我从那么远的地方被人运回来......”他张开手比划着,“这一年,我从这样的体型......到这样......”

    “我现在、死也死不了,活也活不了,我还能如何啊......”

    眼眶似有薄雾积蓄,声音颤抖带着对命运的质问,他望了过来:“你能告诉我吗?你在书里,在梦里,见过我这样的人吗?”

    死不掉,又活不了,好难。

    她向下看着他的手,总是隐藏在衣袍里的手臂,冰冷又瘦弱,原来仅是琴弦就能划破的肌肤,是被毒素摧残的结果。

    “我见过。”她笃定地看着他,给他希望,“就像我那日说的,没了双臂的人也能弹琴。你带不了兵,不代表就是废人了,我对军事不懂,但我知道,你姓叶,最起码,你站在那就能鼓舞士气。”

    “士气......”他忽然笑了声。

    “读书人身上有一件长衫,我们称为孔乙己的长衫。”

    她给自己倒了酒,看着他平静道:“这件长衫可以是尊严,也能是脸面,对你来说也许就是叶氏的荣誉。读书时,我也高傲过,但是现实可以击败高傲。”

    “我没钱。但是我很缺钱,所以我去摇奶茶了。”

    “我听不懂,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一项很累钱也不多的工作,对你来说,可能就是将军变小兵,很考验心态。”

    她喝了酒有些热,撸开袖子与他碰了碗,手臂搭在叶景深肩上,语重心长:“将军,抛开正能量,说句不好听的,你没死就已经是万幸了,怨天尤人是不对的,咱们不该内耗。”

    “你......”他没想和她离得这么近,也没想到她会大胆至此,朝后仰了仰,又被她拉下来。

    她再度劝慰:“咱们得往好的方向看,妄自菲薄那也是不对的,你看你,人也好,家世也好,懂得肯定多,怎么会是废物呢?再不行,你可以写奇闻传记啊?”

    “什么?”他眯眼,忽然又听不懂了。

    “就是把你打仗时候的见闻编成小说,咱们可以走出版的,对不对?”

    她大力拍了下桌面,震动了两只碗,大声道:“再不行,你自己会武吧?开武馆行不行?训练出像北阳那样的保镖行不行?”

    又倒了碗酒一饮而下,她再大力拍了拍手:“你看,条条大路通罗马啊!”

    “你在说什么......”

    叶景深眯着眼,看她脸上泛起红晕,又撸起袖子一副要打架的架势,忽然笑出声。

    “孟姑娘,你也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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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天想喝我陪你喝个痛快,你有什么苦水就向我倒,第二天我保准什么都记不得。”

    碰了碗,她拍拍他的肩:“什么都不说了,都在酒里了。”

    叶景深没想到她看着温和,喝起酒来如此豪气。

    酒水从嘴边滑落,在烛火下极明显,像河流。

    他们两个完全不像一个季节的人,孟寒川只披了薄衣,而他却裹得一层一层,繁琐又累赘。

    其实太医不让他多饮酒,但是今天,喝了酒才发现,头脑不清醒的时候才是最放松的。

    他鬼使神差解下腰带,丢掉组玉,脱去了最外面的三件衣袍,抖了抖肩,又脱去一层,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孟寒川撑着脸迷蒙地看着他脱去桎梏,整个人焕然一新清爽了不少,笑道:“挺好的啊,你也不是那种细狗,顶多是从男妈妈变成男大而已嘛。”

    安慰性拍拍他的肩:“别苦恼,练不出肌肉咱就不练了,还是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的。你看你那黑眼圈......”

    叶景深不想去思考她又在说什么奇怪话,他只想再醉一点,醉了心里话就能全部说出来了。

    一碗接一碗的酒烧得他脑子极不清醒,越不清醒他说得就越多。

    “我回来后,换了我妹妹......她、母亲见不得妹妹受苦......一直在逼我成亲......”

    “啊?催婚真的烦,就是你那个表妹啊?”

    他们已经坐到了一个板凳上,孟寒川的脸已经完全红了,手臂搭在叶景深肩上倾听他的烦恼。

    只是他越说越轻,她得低着头,耳朵靠近他的唇才能听清。

    “我不是个好兄长......竟然要妹妹参军......我亦不是好儿子,好表兄......”

    “明珠她糊涂啊......我身上有毒,根本无法与女子同房......就算有了孩子,生下来便是受苦,还承什么爵......母亲她亦是女子,何必......”

    他侧过去,嘴唇无意间碰到她的耳朵,这才感觉到她压过来的重量。

    顶不住,他直接趴到了桌上,连带着孟寒川也倒在了他身上。

    “你啊......又开始了......”她直接打了他一下,喊道:“我刚刚怎么说的,不许妄自菲薄!咱们改变不了的事,内耗什么!再说了,凭什么只有你能承爵,叫你妹妹承爵,不行吗!”

    叶景深枕在自己手臂上,动了动唇但没发出声音,只是虚虚看着前方。

    “喂,你别醉在这啊......让北阳背你回去......”

    他摇摇头:“我是溜出来的......”

    “啊!”她一个激灵坐直了,“没人来接你吗?你不好好待在将军府瞎跑什么?”

    “我?哈哈......”他埋在臂弯里笑了两声,勉强支起身子,晶莹的痕迹在脸上滑过,“我那个糊涂的表妹,竟然不顾自己的名节,对我下药......我无处诉说,只能来找你......”

    他憨笑两声,但是孟寒川清醒了两分,她的视线直白又大胆地看向他的下身:“这么刺激?那你现在?”

    “我?”他又笑了两声,“我自渎了......我除了这样,还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