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凉的月色从镂空的窗户照了进来。
桌面上出自大师之手的汉白玉镇纸折射出温润的光,这样的东西屋里还有好多样。
哪里是谷建城做几年京官能得来的。
谷漪睁大眼睛:“可她从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根本就比在家中自由多了!爹你也从来不约束她!”
“虽是养在乡下,可不也是因着她体弱的缘故!”
“我们才不曾亏欠她!再说若不是女扮男装,她如何能读书,如何被皇上点了状元,最后竟然嫁给了我想都不敢想的淮南王!”
说到这里谷漪眼中闪过一丝嫉恨。
当初陛下的旨意下来,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怎么赐婚也该是她才对。
怎么会落到一个庶弟身上。
可听多了其他人暗中带着嘲意的话语,她心中的羡慕逐渐散去,同样等着谷溪的下场。
以男子之身婚配王爷,等陛下对淮南王的不满褪去。
那谷溪的身份就是横亘在皇家两兄弟之间的刺!
下场怎么样也不会好。
可如今谷溪竟然是女子,若被淮南王发现,二人白日同朝为官,夜晚盖被同眠,寻常女子都越不过她去。
女子,竟然是女子!
若谷溪没有扮作女子混淆视线,说不定嫁给身居高位淮南王的就是她了!
谷漪被嫉恨蒙蔽根本未曾想过,若谷溪并未入朝为官,出现在陛下面前。
谷家根本没有机会将女儿嫁入皇家。
谷建城见状微微一叹,口中的说教也都消散,眼眸中有些失望。
现在怕是说什么谷漪都听不进去。
他换了个话题:“漪儿,你现在马上回去,不可让夫家知道今晚的事知道吗?”
谷漪:“我知道了,父亲,我会为谷溪保守秘密的。”
谷建城一口将杯中凉透的茶水饮尽,浇灭了胸口中燃烧的心火,此时他竟然真的希望谷溪如果是儿子多好啊。
他们谷家好歹也算是后继有人。
漪儿她们都被他和夫人宠坏了。
他加重了口气:“不,你还是不明白!漪儿你和阿溪都是谷家人,一旦阿溪出了事,我们谷家也会跟着完蛋,你明白吗!”
被忽然闯入的官兵带走的谷溪,此时境遇没有其他人想象中那么狼狈,她被人关进诏狱之后就无人理会了。
这些人抓她的时候急吼吼的,带回来之后反而不着急了,莫非是有谁想关住她?
可单单关住她又有什么用呢?
今日她全程都和晏渝川在一起,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晏渝川其实什么都没有做过。
她抱着膝盖选了一个稻草最厚的地方坐下,将额头抵在膝盖上,手指轻点。
除非有人不想让她这个人证在外活动。
最好的办法就是给她也扣一口黑锅。
目的自然就是给晏渝川泼脏水。
她捻着稻草的动作一顿,双眸睁大,什么人会在这时候杀死使团中的公主。
陛下还在为水患头疼,必然不希望此时与北齐再起摩擦。
这件事说来诡异,元芙公主从宫中出来之后,便被人杀死,还扔到大街上让所有人知道。
将矛头对准晏渝川。
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对上京把控严密的昭明帝,以及早有预谋的……北齐使团!
看来这次求和是假,制造矛盾,借机出兵,趁虚而入才是真的。
谷溪想明白了这一点,胸口的心脏怦怦直跳,随后又冷静下来。
她都能想到的事情,昭明帝肯定也能想到。
今日晏渝川离开之前还自己等他回来,他肯定也知道了陛下的计划!
“如果只是做戏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出去了吧?”
她松了口气,摸了摸怀中的玉佩,幸好钱庄的信物还在,只是药盒被搜走了。
也不知要在这里待多久。
今日本该是她该喝药的日子了。
她吸了吸鼻子缩在草堆上渐渐睡了过去。
清晨谷溪是被一阵铁链撞击的声音吵醒的。
“砰砰砰!”
“起来吃饭!”
她勉强睁开眼睛,这里就只有一堆草和角落里的恭桶,这具娇弱的身子半梦半醒的一直到早上才睡着。
这会儿被那声音都吵醒,僵硬着四肢从地上爬起来。
“请问……”
那人不耐烦的说:“别问了,再问也不可能放你出去,老实点待着!”
谷溪将放着秫米饭与两道小菜的托盘拉了进来,这可不是诏狱囚犯的待遇。
她坚持朝他招招手:“不是这事儿,我想问问昨天我手里的药盒能还给我吗,我身体不好没了药病了你也不好交代吧。”
那狱卒吸了口气,想到这谷溪被抓进来后,先后几波来探查的人,还是将口中的训斥咽了下去。
“行,你等着吧。”
谷溪松了口气,又坐回干草堆上。
诏狱阴沉沉的挚友头顶的小窗偶尔洒进冰冷的日光,她强迫自己塞了几口饭。
虽心中相信大概不会有事,身体还是有些微微发冷。
这种寂静一直持续到半夜,她迷迷糊糊听到有什么人呼啦啦的从外头走过,一道趾高气昂的声音响起。
“给我把杀害我妹妹的犯人提出来,我要亲自审问。”
谷溪在睡梦中蹙了蹙眉,眼睫颤动着想要醒来,另一道阴沉的熟悉声线反驳。
“所有证据都是贵国奴仆一面之词,并不足以治殿下的罪。”
袁深扶着腰间的长刀通过狱中昏暗的烛火直直的看着周元明:“何况这里是大夏诏狱,还轮不到您来插手。”
周元明被那双晦暗阴沉的黑眸惊了一下,旋即有些恼羞成怒一般上前撞开他的肩膀。
并出示手中的令牌。
“陛下已经同意我提审了,你这条皇帝陛下的狗,难道还要反对吗?”
袁深看着雕刻着五爪金龙的令牌,瞳孔不着痕迹的收缩了一下。
狱中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不远处的单独牢房中,缩成一团的谷溪,在浓重的不安中,再次被拉入沉眠。
第二天醒来,谷溪没等到答应帮忙找药的狱卒,反而被推推搡搡塞进了另一间牢房。
门被人一言不发的关上。
浓烈的血腥味随之而来。
牢房内沉重的呼吸声如同一只独自舔舐伤口的野兽。
谷溪不禁汗毛竖立,目光颤颤的朝身后望去,背后紧紧贴在门上。
墨色锦袍裂开了深色的破口露出其中被血染红的白色里衣,这间牢房居然有一张简陋的床榻。
那人低着头单膝曲起,靠坐在床榻上,角落洒下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却绝对不会小瞧这个浑身散发着危险的男人。
谷溪略圆的眼睛一点点睁大,那被掩盖在浓烈血气之下的冷香,终于钻入她的鼻尖。
“殿……”
晏渝川微微抬眸,露出了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寒芒的眼睛,声线如常:“过来。”
他搭在膝盖的手朝她招了招。
谷溪心中被巨大的疑惑填满,原来昨天晚上的声音不是梦,那北齐的王子真的来过了。
居然还对晏渝川动了刑!
她被浓重的血腥味包裹着无处可逃,也没想逃,小跑着到他身边蹲下,小心观察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的伤口。
“这……殿下怎么会这样,伤口得上药才行,得去找人要点伤药!”
她只看了几眼,就觉得身上仿佛也幻痛起来,咬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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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去喊人。
带着灼人热意的大手圈住了她的手腕。
“我好痛,阿溪。”
谷溪被惊了一下,向来冷淡的跟人机似的,他居然在对自己撒娇?!
她转身摸了摸晏渝川的额头。
温度正常啊。
圈在手上的力道大了点,那股热意在昏暗的环境中,似乎也无所遁形,愈演愈烈。
她放开手,正对上晏渝川自下而上看过来的眼神,浓黑的墨色下氤氲着让她心惊的波澜。
她后知后觉的感到一丝危险。
想要拉开距离,手腕却传来不可违抗的力道,刹那间她落入了一个带着暖意与血腥的怀抱。
谷溪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想要找到支撑点起身,却不知按到哪里。
晏渝川忽然闷哼一声,环在她腰后和脊背的手却收的更紧。
她不敢再动。
“抱歉,我是不是碰到你伤口了?”
搁在颈侧的脑袋似乎动了动,黑发划过她颈间的皮肤,带来一阵阵微妙的痒意。
晏渝川:“我好痛。”
谷溪低头看着他紧绷的下颌,以及脖颈间隐忍暴起的青筋,深吸一口气。
还好这辈子也是飞机场。
她不合时宜的想法飞快闪过脑海,过了会儿才发现搁在颈间的脑袋,居然发出规律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
谷溪维持着被抱住的姿势,小心调整了坐在他腿上的姿势,让自己不那么难受。
刚刚还说着痛,结果转眼间就睡着了。
难不成我成镇痛药了?
她的身体从僵硬到自暴自弃靠着身上柔软暖和的人肉垫子,昨晚没睡好的睡意一下也涌了上来。
她暗暗掐了自己一把,清醒过来。
晏渝川现在情况不太好,她得盯着。
谷溪轻轻拽了拽落在手上的黑发,眼睛一亮。
她就玩儿一下,分散分散注意力,等会儿就解开。
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手上的动作不停,很快沉睡的淮南王大人就顶了一头的小辫子。
谷溪满意的握着她的杰作,有些可惜不能看看全貌,晏渝川脑袋还搁她身上呢。
“不玩了?”
温热的吐息拂过被衣领遮掩得严严实实的一小截脖颈。
谷溪像是陡然被什么东西电了一下,瞬间撒开手,被那双隔得极近看过来的眼睛看的不自在。
干脆伸手盖住他的眼睛。
“我可是在好心照看你!别误会。”
晏渝川缓缓松开手,瞥了眼身前垂满的发辫和谷溪心虚的表情,一时间有些沉默。
她趁机向后拉开安全距离。
“嘶!”
“嗯哼。”
两人同时被她后退的力道带着偏移了一下。
谷溪瞪着两人之间被不小心编在一起的发丝,眼睛闭了闭,再睁开两人之间牵连的发辫上多出了一直麦色的手。
晏渝川捏着被她编在一起的辫子,唇角微勾,拍了拍身侧:“过来坐。”
她“哦”一声,挪过去做好,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腿上。
谁知刚坐下晏渝川就不经意动了动,结实的大腿挨上了她的。
晏渝川见她局促,黑眸柔软了一些,他顺着发辫轻抚她的发顶,舌尖捻转着叫出她的名字。
“没想到还是牵连你了,先忍忍,我会带你安全出去的,阿溪。”
他每次叫这个名字谷溪都有些不自在。
谷溪停了非但没有安心,反而一颗心更提了起来,眼神飘忽的从晏渝川微妙的表情上移开。
不妙啊。
晏渝川会不会误会什么了。
“好……好的。”
“还有就是殿下,能不能别叫我阿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