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陆沅飘然走过湖上长廊,裙裾随风而动,发丝携风送来若有若无的幽香,似玉兰的味道。

    她随意打量着周围环境,一侧绿树成荫叶繁叶茂,瞧着像是干坏事的好去处。另一侧则是两片花圃夹着一条石子铺成约摸一尺宽的小路,正值盛夏芍药牡丹已经凋零,只余墙角那一排茉莉开的极好,香气扑鼻。

    走过花圃便见粉墙圆门,上头的牌匾提着“抱红绕绿”的大字,一株凌霄花攀缘而上,生机勃勃的搭在围墙上方。

    丫鬟双手交叠在小腹,见小姐停下凝着那几个字,长睫轻颤,眉目如画,只是神色清冷如白雪。她竟一时看呆,是突如其来的蝉鸣将她惊醒,连忙解释道:“这花院是少爷吩咐府里人给小姐修的,就连这牌匾也是少爷亲手所书,只是您不在府中…”

    “嗯。”

    陆沅不再停留,听着脑子里985的科普跟随只有自己可见的地图向府中厅堂而去。

    “这座府邸的由来多亏陆麒挣得军功,也让咱爹整了个三品侯爷当着。哇!府里的牌匾居然还是皇帝御赐,兴国侯府…沅姐,咱们应该去偏厅找人吧,正厅好像是接待外客的耶…”

    在985吧啦吧啦的过程里,陆沅已经行至厅前。

    屋内两侧皆是三个梳着双髻的绿衣丫鬟垂头侍奉,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站在厅中弯腰说些什么,上堂坐着一男一女面色都算不上好。两人身后都站着带刀侍卫,看着马上就要拔刀相向,粗使婆子低头劝着妇人,倒让凝结的气氛松了几分。

    陆沅身后的丫鬟头压得更低,甚至微微屏住呼吸。而陆沅笑意蔓延,连985都能感受到她的好心情,更别说上堂怒气冲冲的两人一抬头就看见笑意盈盈的女子走进来。

    “何人如此放肆?”兴国侯瞬间转移怒意,瞪向进来的人。

    粗使婆子温言抬头望去,尴尬之色浮上面庞,连忙凑近妇人耳畔道:“这是陆沅。”

    兴国侯夫人连忙换了温和的面孔,上前拉住陆沅的手,“哎呦,这不是我的乖乖女儿小沅嘛,可算是回来了!你父亲定是许久未见你才瞎了眼!”

    察觉骂人的自己语气太过真挚,转头悄悄瞪了兴国侯一眼,“小沅别介意,原谅你父亲。”

    “自是不介意。”陆沅挣开她的手,自顾坐下抽出一张帕子擦手。

    兴国侯夫人笑意僵了一瞬,又吩咐下人摆饭,说事的中年男人也十分有眼色的先退下。

    “小沅好不容易回来,快去将陛下赐的上等燕窝熬一碗来。”她回头与兴国侯对视,难得有意见一致的时候。

    陆沅假装没看见,实际985早把他们所有的小动作逐帧分析,“他们一看没安好心,那燕窝里绝对有东西!刚才那个中年男人是侯府管家王富,看着他们脸色不对我去查了,好像是两人这几日外面的外室都不太安分,两人互相抓住对方的把柄,要拿外室的孩子说事呢。毕竟多事之秋,他们虽然在朝堂没什么话语权,但无奈有个厉害儿子,几个皇子都想借他们拉拢陆麒…”

    说话的功夫菜已上齐,985检测没毒后,陆沅便挑自己喜欢的菜吃,丝毫不听两人僵着脸快没耐心了的虚情假意。

    饭毕,那婆子正巧端着燕窝进来。

    “不能喝,这燕窝有毒,虽不致死但十分令人痛苦,他们是想以此控制你!”985气愤开口,想使点手段打翻碗盏。

    陆沅眼神略过几个人,阻止了985的动作。这次不成还会有下次,而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不敢再惹她,或许,还能主动拉她入局。

    兴国侯露出慈爱的表情,接过碗盏放在桌上,“快喝吧,小沅。”

    陆沅轻笑道:“如此好的东西,就留给父母喝,我看着你们喝完,不喝完可不许走。”

    听见这话,两人已经察觉到女儿的不正常,慈爱的面具再维持不下去了。

    “今天你不喝也得喝!林山,按住她!”

    兴国侯一声令下,旁边的带刀侍卫冷着脸走过来,陆沅缓缓站起来,脑海里985“控制住了”的声音传来,她便随意抽出林山腰侧的刀。

    林山再反应过来,发现刀被夺走,被踹一脚像断了线的风筝般飞出去。在场的人都没想到养在尼姑庵的小姐居然还懂功夫。

    陆沅提刀将刀尖按进燕窝的碗里,缓缓搅动,“父亲先尝尝吧。”

    另一个带刀侍卫站在兴国侯夫人身后,见此凶神恶煞的抽刀而上,陆沅挥刀而过,持刀的手已经断落在地,血迹四溅,那人喉中发出痛苦的嚎叫,连室内丫鬟都吓得浑身颤抖跪倒一地。

    陆沅嘴角勾出笑,楼顶的天窗透出几缕阳光恰好打在她脸上,衬得这笑如同恶鬼。

    她挪动几步偏离阳光,将沾了血和燕窝的刀抵到兴国侯嘴边,“自己喝呢,还是女儿亲自喂?”

    兴国侯打了个寒颤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小女子吓到。

    “你,你!大逆不道!”兴国侯既生气又害怕,“来人,还不把这个逆女拿下。”

    外面的家丁纷纷进来,陆沅拿下刀在地上搓出一段火花,瞬间觉得兴奋因子占据大脑皮层。

    985知道系统局给陆沅的机制就是干什么都会成功不会死,除非主要人物出手,否则像这种炮灰根本对她造成不了伤害。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怕她杀红了眼,停不下来。

    “沅姐,稍微冷静点,你兴奋我害怕…”

    话音刚落,陆沅已经提刀砍死了最前面的人,其他人尖叫着后退,不敢再轻举妄动。

    她看着刀尖不断往下滴的血,语气轻缓,“你们若是乖乖的,我自然会变成乖女儿,若你们学不会乖,那就让女儿来教教你们如何?”

    她将刀扔下,眼神轻蔑,“今天我先给你们上第一课,就是想尽办法暗中除掉我。”

    粗使婆子扶着侯府夫人的手臂,支撑她勉强站稳。夫人眼神透出惊恐,“疯了!疯子…”

    “陆丰,杨雨珍。加油除掉我,晚安。”

    陆沅捏着帕子擦干净手上沾染的血迹,眼神扫过挡在门口的家丁,那些人便连忙散开腾出一条路。她带着浑身颤抖的小丫鬟出门,再无一人敢拦。

    “沅姐,您怎么…”985被她的气场吓到,支支吾吾不敢出声。

    陆沅这会儿走得快,裙摆上沾的血污让她十分不适,“有话就说。”

    985本来想说她这么疯,但是不太敢。连忙改口,“沅姐,您刚才真的太帅了,我好崇拜您。”

    充满真挚的少年音在脑子里响起,让陆沅的心情稍微好些。

    她偏头看向身后的丫鬟,“你叫什么?陆麒留下的人?”

    小丫鬟如梦般惊醒,一溜烟跪下,“回,回小姐,我叫春彩,是少爷留下照顾小姐的。”

    此时身子还有些抖。

    “起来吧,你先回房里备好水,我要沐浴。”

    “是。”春彩起身快步走过转角回去。

    陆沅则是慢下脚步享受清风带来的茉莉香。

    “沅姐,您刚刚为什么刺激那二人暗杀您啊?”985对陆沅主动招惹的行为十分不解。

    “既然朝堂之争才是漩涡的中心,那我自然要去参与其中才有趣。若是唯唯诺诺怎么引起注意,我是来这个世界度假的,那我必然得是世界的中心。陆丰二人去状告我的奇怪之处,想办法除掉我而又除不掉,如此感兴趣的人多了,才能将水搅得更浑。”

    故意激怒,不怕危险,只想有趣,985表示玩的太花了他真害怕。

    陆沅不在意衣裙是否被染上草汁,抄小道去院墙边折了几支茉莉,用意识与985交谈,“你似乎可以调查出小世界人物发生的事?”

    “那当然了!”985很是骄傲,但也不敢夸大,随即老老实实交代,“这个世界的背景是系统局监管进度,我可以调出来辅助宿主了解世界和人物,在小世界里我对路人的权限很大,但是主要人物只有面对面才能查出来发生过的事和将要发生的事。”

    “以后沅姐卷入朝堂斗争后,我的功能更小,这个世界就是围绕朝堂之争的,所有朝堂斗争的主要人物我就只能调查其前后三天左右的事。主要人物具体故事情节是由系统局保密管理,我没那么大权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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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足够了,更多未知要自己探索才有意思。”陆沅看着眼前的府邸构图,成功找到自己的院子。

    院门精致小巧,粉色蔷薇被晒得蔫哒哒垂着头,院外荷花池的莲蓬已然成熟。

    院中的春彩正提着木桶从浴房出来,抬眼见陆沅回来,连忙将桶放在檐下,快步迎上来接过茉莉,“水已经打好了,沐浴所需皆备好。房中也备了冰块,小姐赶快进屋洗浴歇息。”

    春彩将茉莉规整放在桌上便想随陆沅一起。

    “我洗澡时不用伺候。”

    “是。”

    春彩未再多言,轻手轻脚为陆沅拉上浴房的门独自去忙了。

    985是个很自觉的少年,此刻局促道:“沅姐先洗澡,我去小黑屋待会儿,您洗好了叫我。”

    陆沅移至屏风后,缓缓退下身上的衣物。夏季炎热,辰渊民风开放,女子皆是内里一件淡粉色裹胸收腰薄裙,裙摆以彩绘芙蓉点缀,外面披着纱衣,袖口颈处镶银丝边际,室内不显,室外隐隐银光闪烁。

    待褪去外层纱衣,她才取下头上的玉坠玉簪,青丝落下,几缕搭在起伏胸前。

    衣物褪完搭在屏风,饰品归置在小几上。

    陆沅一身雪白拾级而上,踏入水温正好的浴桶里,缓缓下沉连头都埋入水中。

    几十秒后,她起身,拿了小几上的葡萄吃,才取胰子清洗头发和身体。洗澡后穿上干净的齐胸长裙搭配青纱外衫,取帕子包住潮湿的发。

    打开门,春彩侯在门口。

    “小姐,您是回房还是在院中吹风?房中的冰化了些这会儿正凉快,院中树下阴着,凉风吹来十分舒适。”

    陆沅看见树下竹子编制的小榻,正对着围墙边开得正好的蔷薇。

    “就在院中吧。”

    “是,女婢为小姐绞干头发。”

    陆沅躺好,目光越过围墙而去。

    “985,这皇城与紫禁城像吗?”

    985闻声而来,“像,也不是很像。毕竟是架空的小世界,里面的建筑结合了中国古代建筑,但又融合了科技代码充满二次元的华美精致。这里的产物都是系统局的人员设计出来的。”

    “辰渊的皇城应该更像玄幻小说里的仙界宫殿,原材料以白玉为主。”

    日光渐移,凉风更甚。

    “沅姐,您听到了吗?”985打破这份安静。

    “皇宫的钟响了三声,皇帝病发,急召太医呢。”

    辰渊皇宫设有钟台。撞钟一鸣为社稷祈福,撞钟二鸣为急召大臣入宫议事,撞钟三鸣为帝王危矣急召太医皇子侍于殿内,撞钟四鸣为大赦天下,撞钟五鸣为边疆大胜,而撞钟六鸣……

    “皇帝病重,天下将大乱……”陆沅缓缓闭上眼,沉睡在香樟树下,偶尔的鸟鸣也没能唤醒。

    ——

    白玉筑成的皇宫困不住自由的飞鸟,却能控住人的灵魂。

    精致奢靡的白玉宫殿此刻跪倒一片太监宫女,连几位皇子也被拦在殿外未能进去。

    皇帝沈隆的榻前围了四五个太医,其中两三个已然吓得满头大汗,只有太医院使方金银和副院使林亦然勉强稳住,面色平静的为皇帝诊治。

    床上的人眼角皱纹明显,浓眉高鼻。如今双眼紧闭少了几分锐利。

    不多时,沈隆那口气终于缓过来,睁开了眼。

    “亦然,让大皇子进来。”

    林亦然垂眸跪倒在地,道:“是。但还请陛下保重身体要紧。”

    沈隆目光没有给正在为他施针的方金银,只欣慰的看着林亦然,“朕的身体自己知晓,还撑得住。”

    林亦然自始至终没有窥见天颜,带着大汗淋漓的几人退下,留下方金银独自施针。

    四位皇子守在殿外,见太医出来道陛下已醒,面色各异。如今林亦然传话让大皇子一人入内,几人眸光流转间更是暗潮涌动。

    沈樊面色忧虑,轻声安慰几位弟弟,“你们别担心,我先进去看看父皇。”

    日落西山,皇宫逐渐笼罩暮色,白日的热气与焦灼开始隐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