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安静非常,沈隆的贴身太监蒙福守在屏风外,瞥过紧紧皱着地眉头,低声行礼道:“大皇子殿下莫担忧,陛下现在已无大碍。”
沈樊点头,放轻步子入内,生怕惊扰病中之人。
室内龙涎香味道被药味压制,让沈樊鼻酸一瞬。回忆里父皇肆意骑马驰骋林间,曾猎得黑熊猛虎,如今竟是这般光景了。
“父皇……”沈樊声音哽咽,匍匐在龙床前,惹得专注施针的方金银抬眸看他。
最后几针完成,方金银默默退到一边整理药箱,将空间留给父慈子孝的二人。
沈隆偏头看着这个年过三十的大儿子,伸出手亲昵拍拍他的头,“不必担心,男子汉怎能轻易流泪。”
话虽如此,但这一哭明显管用,沈隆的眼里倒是多了几分真挚。
空气里混杂着的龙涎香气味愈发明显,方金银收好药箱垂头退下,吩咐外间的蒙福来将香灭了。
蒙福进来并未打断温情的画面。
“你是老大,朕如今的身体每况日下,你要好好表现。昨日急报送至朕的案前,只怕江南有水患之灾需提前预防,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沈樊面色犹豫,以往他都是诗词歌赋做些文雅之事怕是办不好此事,让父皇失望。但见对方苍白的脸色便下了决心,“是。儿臣定办好此事!”
“好了。你去把老四叫进来。”
沈樊答了一声,与正好灭完龙涎香的蒙福一同出去。
日已落,天边的云被渲染成粉色,将巍峨的宫殿衬得温和几分。天际有乌鸦飞过,响彻的鸟鸣带来喜报。
沈樊出来传话给站在最侧边的沈墨,“四弟,父皇唤你入内。”
传完话,几人收敛各异心思抬头听乌鸦之鸣。
“这可是大吉之兆。”
沈墨推开大殿的门,身长挺拔,目不斜视。蒙福请安时他只是点头示意便进入殿内。
他向来冷淡傲然,此刻不悲不喜,笔直跪下请安,“父皇可是有事吩咐?”
沈隆露出几分帝王威严,道:“起来回话吧。”
要说几位皇子之中,他最满意的还是这个老四,惊世之才,武功高强。
可惜冷心冷清怕是难以体恤百姓之苦。
他心中叹息,面上不显问道:“可是二十有二了?院中光有暖床丫鬟可不行,该娶妻了。”
“我有意将方院使的孙女许给你,你看如何?”
“但凭父皇做主。”沈墨垂眸掩下眼中异色,声音还是一派平静。
“昨日急报,江南水患。你暗中协助沈樊尽可能预防,老大性格温软怕是担不起重任啊。”
“是。”
沈墨应下,其实心中十分清楚器重大皇子这一出只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罢了。如今与他说的倒是有几分真心。
但帝王真心本就浅薄。
见如此冷淡的儿子,皇帝的赏识与父爱销声匿迹,心中觉出几分冒犯。他不再多说,挥挥手让其退下。
“我累了,告诉他们几个都回去歇着吧。”
事毕,蒙福才进来伺候。
盛夏白日长,到这时候天彻底暗了。
几个皇子各怀心思出宫回府。
夜半时分狂风大作,猎犬狂吠,虫鸣凌乱,似有暴雨之兆。几位皇子的府邸皆坐落在城东繁华之处,唯有三皇子沈彧的府邸在城南锦花巷,地处偏僻,离皇城最远。
说三皇子不受宠又不尽然,三皇子府邸为皇帝亲手提名“忘忧府”,占地面积是几个府邸中最大的。府内雕梁画栋,湖泊廊桥,除皇宫建筑是白玉筑成之外唯一一座白玉建造的楼宇便在忘忧府中。
已过宵禁,街道几队士兵交接巡逻。
一身黑衣,戴青铜獠牙面具的身影快速掠过房顶往南而去,甩开士兵后便放心进入锦花巷里。
他直奔忘忧府,避开门口守卫从后院翻墙入内,悠然走过廊桥进入白玉楼。
室内灯火通明,沈彧靠坐在窗前的榻上。烛光明灭,眉眼明朗间透出几分女子般的美丽气质。
他手执一本《地理通志》随意翻着,开口时的倦怠瞬间击退女气只剩俊朗。
“要下雨了怎么还来?”
面具人未曾接话,掏出怀里的东西放在桌上,上前为他关好窗户。
“江南水患,是个搅浑水的好机会。”
沈彧目光未曾离开书册,淡然道:“没必要认真参与,重点是查清当年的事。”
“自然。只是小时侯沈樊做的那事,总要报仇。他毁掉我们在意的,定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沈彧翻页的手停住,思索一瞬便认同他的说法,“不要急着整死,猎物要慢慢玩才有意思,就像他当年一样。”
“明白。”面具人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正准备喝突然想起还戴着面具,只好放下。
“听说陆将军的妹妹回府了,要不要提前接触?”
沈彧抬眸,“又不要那个位置,那么殷勤做什么。”
“随你。我要去江南一趟,你自己小心。”那身的面具遮挡严实,看不出表情。
沈彧放下书望着他轻笑,“我何时成泥捏的了?”
“算我多言。”
面具人起身离去。
沈彧拿过纸包打开,里面是整整齐齐的六块鲜花饼。粉色的饼还冒着热气,他取出一个掰开,里面藏着箭头。
辰渊除了军队箭羽统一制成用在战场,其他时候为了保证有责可追,要制定箭羽必须通过官府核实身份刻上代表身份的小字。
一年前春猎,皇帝遇袭,五皇子沈文为皇帝挡箭九死一生。而凶器却下落不明,三日后在树林的草丛捡到一个三无箭头,凶手便无处可追。
救驾这事让五皇子入了皇帝的眼。
平时吃喝玩乐大大咧咧的傻小子竟有如此真意,皇帝自此经常唤他入宫陪同,宫闱中少见出现了父子和乐的景象。
年后五皇子沈文闹着游山玩水,现在已经离京一月有余。
沈彧拿着箭头把玩,看着箭头底部的字了然,随后扔进抽屉里。
将白玉楼的烛火熄灭,沈彧一个人慢慢悠悠逛起来。
天空雷声大作,闪电划破长空,陡然出现的光亮衬得他如同白衣恶鬼穿行人间。只是这府中一到夜里便万籁俱静不见一个下人,自是瞧不见这景象的。
风把沈彧的长发吹得凌乱,他步履稳健。被豆大的雨点淋出几分畅快感。
夜已过半,暴雨畅意而至,不知又要惋惜多少落花。
清早十分,雨势小了许多,蒙蒙细雨飘落下来,在蔷薇花旋里汇聚再滴落。
陆沅洗漱完毕,开了窗在外间用餐,混着泥土味道的凉风拂面而来,倒是别有滋味。
“花自飘零水自流……”
985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寂的氛围,“下雨多凉快啊,而且‘落红不是无情物’嘛。”
春彩一边布菜一边道:“小姐说的真好,只是听着伤感了些。”
“对了,侯爷和夫人差人送了帖子来,是方小姐在未央湖上办了听雨宴。”
“黄鼠狼给鸡拜年!”985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可惜这会儿他查不出来究竟要发生什么。
陆沅看了眼帖子,问道:“这位方小姐是?”
“回小姐,是太医院使的孙女,名方沐。”春彩说完,又犹豫道:“今早夫人说咱们院里只有我一人伺候人手不够,一会儿送几个丫头过来。”
陆沅倒是无所谓对方是何目的,喝一口清茶漱口后才问:“你可觉得一人伺候有些累?”
“不,不累的。小姐生活简单,需要奴婢做的事不多。”
“那就随意留下两个吧,成全夫人的一片心意。”
“是。”
春彩将餐盘收走,留陆沅一人歇息。
所谓听雨宴,就是才子佳人乘画舫于湖上。一楼赴宴看舞;二楼赏景,煮酒饮茶、提笔作画、出题作诗皆可。更有大胆者当众向钟意之人表达心意,引得众人欢呼鼓掌。
此次,方沐会给陆沅递帖,是杨雨珍向自己的侄女杨怡洁打了招呼。这杨怡洁可是方沐最忠实的追捧者。
所以985说的黄鼠狼给鸡拜年还真没说错。
为了赴听雨宴,春彩特意选了一身嫩黄色的轻衫,给陆沅梳了个垂鬓分肖髻,发分两股结鬓于顶,肖尾自然垂于肩上,顶部以玉簪璎珞点缀。嫩黄清新可爱,给她清冷的气质融入几分俏皮之感。
雨势虽小,但春彩还是撑了一把油纸伞在侧。陆沅提着裙角避免沾上水汽。
府外马车已经备好。
985啧啧称奇,“表面功夫倒是做的不错,这马车绝对是兴国侯夫人出行的规格。”
“毕竟要做给外人看,还有个陆麟盯着呢。”陆沅淡定上车,待马车走了便掀开车帘观察外面。
兴国侯府地处城东最外侧,算不得繁华地段。一刻钟后,街道变得喧闹,茶楼酒肆热闹非凡。这个地段皇子及朝中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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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所居多,倒是无人敢在这里摆摊。
再行半刻钟,叫卖声清晰起来。各种小摊琳琅满目,各色各样的人或走着笑着,这个世界才有了些许真实感。
陆沅盯着木檐青瓦出神,被985的惊呼拉回,“沅姐!我居然被提示有重要人物出现!这街上这么多人会是谁?”
“两种可能,一种是有人同样去听雨宴被我们遇到。另一种是大隐隐于市,这街上确实有不得了的人。”
“沅姐觉得是哪种?”
陆沅放下帘子没了窥探的欲望,“哪种都不重要,我会死吗?”
985愣住,不明白此刻的奇怪感觉是什么,毕竟他只是个没有感情程序的工作人员。
“不会死但会受伤啊,会疼吧?”
“不疼。”陆沅的声音平静。
“行了,一会儿有你读取资料的时候,安静。”
都城的湖泊是先帝在位时建造的人工湖,位于西郊,再往西去便是避暑行宫和皇家猎场。这湖围绕行宫而建,是夏季公子小姐游玩的好去处。
巳时未过,湖边已经停满了马车,湖上船舫林立,湖中心的画舫高大辉煌,小厮婢女大都乘小舟等候在一旁。
一楼,男女各在一边,不过一两米的距离,大家吃着茶点说说笑笑,与熟人寒暄。
湖上并未禁止平民游玩,今日来人也有身份普通与朋友共乘的,但也都十分有眼色的游离在画舫的范围之外。
陆沅带着春彩在湖边乘船,便见一个船家撑杆过来,“陆小姐,杨小姐差我来接小姐去舫上。”
陆沅遥遥望过去,杨怡洁在湖上朝她挥手,一身嫩绿的裙子倒像是给旁边身着桃粉色长裙的女子做了陪衬。
想必那女子就是方沐了。
陆沅一边想着,一边搭着春彩的手上了杨怡洁派来的船。
船渐渐向公子小姐的中心地带靠拢,直到停在船身作鲜花点缀的画舫旁,杨怡洁笑得和善,给身旁的丫鬟一个眼神。那丫鬟连忙上前伸出手臂给陆沅支撑。
“陆小姐脚下慢些。”
陆沅没有拒绝,轻微搭了下丫鬟的手臂便踏过来了。丫鬟扶完了人,默默退到了旁边的小船上等待。
方沐见人来了,微微点头,风吹过她的头发。她眉如细柳,一颦一笑尽显柔弱之姿。
“从怡洁那里知道陆小姐回京的消息便想着定是要邀陆小姐一同游玩的,如今见了陆小姐果真是惊为天人。我真心想与陆小姐交朋友,陆小姐叫我阿沐就好。”
陆沅只微微点头没答话,脸上也没什么反应。
更不在意什么真心与否。
这一番话出来,但凡是别家小姐定然喜笑颜开与其做了朋友,更不论方沐是太医院使的孙女,与她交好家族也是鼎力支持。
今日见了陆沅这硬茬,方沐蹙眉,面露些许难过。
“怪阿沐话多,陆小姐快请坐。”
方沐并未亲近陆沅,只挪开位置让她坐下。
对面的公子哥许久没见新面孔,如今见着一个连方沐都礼待的美丽女子,难免多欣赏几眼,眼中皆是好奇。
“陆沅,你不要不知好歹!”
几人已经入座,杨怡洁凑在她耳边低声警告。
陆沅轻嗤一声,气得杨怡洁捏紧帕子又不好当众发作。
对面的公子见人落座,笑着向方沐打听,“方小姐,不知这位面生的小姐是?”
“今日烟雨朦胧,体感清凉,我便想着办个听雨宴让众人聚聚。更重要的是邀请这位兴国侯府的陆沅陆小姐,以后大家都是朋友。”
方沐话语温柔,对面也听的认真。
“原来是陆小姐。”对面好些公子举起酒杯朝陆沅致意,以此来打招呼。
陆沅端茶杯隔空一碰,粗略扫过对面几人。
“对面没有特别重要的人物。”985话音刚落,突然发现了什么,惊呼起来,“等等……”
与少年音一同响起的还有船上男男女女的欢呼,“是二皇子和三皇子!”
一楼二楼皆是栏杆围绕,镂空的结构方便了看清湖上的情况。
“怎不见大皇子,平日里大皇子可不会错过这样的聚会。”
“还是得方小姐面子大啊!”
“该说不说三皇子的样貌确实好看。”
女子们瞧着远处缓缓而来的船,激动不已。就连方沐都一动不动盯着来人。
陆沅不动声色打量方沐的表情,用意识问道:“方沐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