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佛主转过身来,没有所谓的岁月沉淀,面容年轻美好,若不是早早入了佛门,大概也是一位翩翩公子。

    他脸上有淡淡笑意,目光却如同浩瀚无垠的宇宙凝视众生,看透人的一切。

    “可否请林施主先随寂语去瞧瞧煮茶?”

    林芸如明白了这是阿沅入了大师的眼,要与她单独说话。虽然自己没能求大师算一卦,但见到人已是不易,便心满意足的跟着出去了。

    待屋内只有二人,佛主请陆沅在木桌前坐下。

    “你们二人一同来见我,如今我独留你一人,不知林施主心中是否不平。”

    莲心端着身体做的笔直,看似不经意的话,实则挑拨。

    “佛主不该问我。”

    他笑了笑,“我以为你们是朋友。”

    陆沅直视着对面的人,思索着对方到底有多厉害,几息后才开口道:“那又如何,她怎么想会怎么做皆是她自己掌控,我不必多想多猜,最终都会有结果。”

    “陆施主看的通透。”莲心此刻才仔细打量对面的人,她面色始终平静。

    或许对世人来说,佛主的眼睛像天空之上的虚空一般凝着一切,可他向来要对得起师傅传下来的佛主之位,尽管心中情绪万千也不轻易外露。

    而陆沅,她的心底是真正的虚空,凝视世人。

    她似乎没什么可在乎的。

    “陆施主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莲心在知道京中有异后观得天象,星宿移位,新星闪耀。

    这颗星亮得过分,不知是福是祸。

    陆沅没有一直盯着他的脸,无事可做便细致抚顺衣袖的褶皱,“佛主算不出么?或者佛主以为我是那种你问了便会给出个答案的人?”

    坐在此处说些没用的话,还不如去看寂语煮茶,她缓缓起身,“佛主还是省着身子吧。”

    通常开天眼者,能知晓未知之事。然而这种人得到特殊的能力就会失去一些普通人拥有的。

    老弱病残鳏寡孤独,谁知道呢。

    “我可为你算一卦。”莲心见人已经准备离开,反倒是自己沉不住气了。

    陆沅站在门口看着他,表情平静,她是真的不在乎。

    莲心犹豫一瞬,改口道:“为你那朋友算一卦。”

    “那就替她多谢佛主。”

    之后陆沅没有停留,下楼在院子一侧的小草棚下看见了林芸如他们。

    她正拿着草扇轻轻摇动,壶里的水在冒着热气。

    寂语先看见陆沅过来,不由得惊讶,“今日这么快吗?”

    “我与佛主无缘,佛主想把这个机会给林小姐。”陆沅走进来接了扇子笑着推她出去,“快去吧。”

    “我?”林芸如在一阵恍惚中上去了。

    寂语在这多年,自然知道佛主从来都是选定了人便是对的,还没中途换人的说法。即便他好奇,也没有不知礼数的开口询问。

    如此,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茶壶里的水咕嘟起来,寂语连忙将火灭掉开始泡茶,恰巧他手忙着,有人推开院门进来。

    院子位置偏僻并且十分不起眼,一般人是找不到的。

    寂语还没来得及阻止,白色的长衫进入眼帘,再往上便见衣衫的主人面色沉静,他的眸光扫过寂语最终落到陆沅身上,来人是沈彧。

    “我当是迷路的香客呢,原来是沈公子来了,佛主大人也是昨夜才回来呢!”寂语说话间透出与他的熟稔,面上也是亲近的笑意。

    陆沅看着来人率先开口,“三皇子。”

    “陆姑娘。”

    寂语感觉到了微妙的敌意,暗中打量两人,他有些惊讶二人看着认识但又像关系不好的样子。

    “对了,这会儿佛主大人正在为林小姐算卦,沈公子可以先与陆小姐聊聊。”

    寂语将泡好的茶倒出两杯放在桌上,随后端起木盘准备上楼,“二位先尝尝这茶。”

    沈彧微微颔首,也走到草棚里坐下,一人一杯茶慢慢喝着,空气似凝结了一层薄冰。

    陆沅也不是爱与人说话的性子,无聊的欣赏院中景色,就当对面的人不存在一般。

    明明是空气极好的山林,此刻却有一种粉尘堵住呼吸的窒息感。

    陆沅忍了忍发痒的嗓子,最终轻咳出声。

    “昨夜发疯得了风寒?”沈彧看了看她面前还没喝的热茶,拿过来倒进自己杯子里,“陆小姐身体强壮想必可以自己硬抗。”

    本来准备休眠的985惊坐起,一脸不可置信,“他这么记仇的吗?太狗了吧!”

    陆沅将帕子从嘴角移开,望了望被拿走的茶壶,不然热茶应该在他脸上才对。

    “陆小姐不服气?”沈彧冷笑,“陆小姐屡次坏我的事,昨夜的事不会忘了吧。”

    “书坊一事各凭本事,至于昨夜我也想问为何三皇子会在树上,而我当时不过是借一切有利环境自救而已。”陆沅撑着头,至于在河边,那就让沈彧自认倒霉好了,毕竟那时候有点病。

    她偏着头,沈彧正好看见她下颌的淤青,昨夜拉他进冷水中泡一趟,反倒是自己弄了一身伤病。

    角落里炉中的火炭炸出声响,一个小小的瓷瓶被推到陆沅面前,“涂到脸上,别毁容了。”

    他知道女子向来在意容貌,脑子里闪过当时那只触碰自己的手,很冰很滑,便仿佛不受控制般拿出这药给她。

    “你也有病吧。”陆沅瞥他一眼,指甲盖大小的淤青怎么会毁容,而且那位置也并不显眼。

    “涂不涂随你。”

    两人相看两厌,各自转向别处。

    这种凝滞持续了一刻钟,楼梯传来脚步声,寂语和林芸如一同下来。

    “沈公子,您可以上去了。”

    等人走了,林芸如才轻轻扯了陆沅的衣袖问她:“这不是三皇子嘛,怎么来这了?”

    她特意说的小声,只让陆沅一人听见了。

    陆沅先是与寂语道了别,二人出了院子后才道:“有些事还是不要探究为好。”

    “对对!是我鲁莽。”林芸如从小习惯了在面对他人的时候八面玲珑,所以一交到朋友便忍不住什么都想与其分享。经陆沅提醒后才惊觉京中最忌惮知道不该知道的事。

    她这会儿闭上嘴,表情有些悻悻,“咱们休整休整,下午便回?”

    “好。”陆沅在面对没有危害的事情和人面前一向随和,此刻也是淡淡的,让人感到舒适。

    客舍与佛主的院落离得不是特别远,路途中林芸如想起有幸请佛主为自己算卦的事,心情又轻松起来,“沅姐,刚刚佛主大人为我算卦,说我福大命大,命中遇贵人呢!”

    “沅姐,贵人肯定是你!”985最近居家办公迷上了冰淇淋,此时整抱着超大冰淇淋在啃,好在系统的工作人员大部分都是设定的程序不会生病,而985就是其中一个。

    陆沅并不在意,目送林芸如进屋后,步履轻快在寺庙里逛起来。

    此刻,坐在阁楼的两人正谈论起她。

    莲心想了许久才在棋盘落下一子,试图用别的事干扰他,“陆沅确实不太一样,天象显示近期出现变数大概就是指她,你说她究竟想干什么?”

    “佛主大人都不知道,我怎会知。”沈彧没有仔细思索,就像随手一放,莲心刚杀出的一条路又被堵死。

    “你这人说话总是阴阳怪气。”他一边在棋盘上一寸寸观察,嘴里一边小声嘟囔:“都怪我欠你的……”

    沈彧瞧着他费劲的样子,朝其中一个位置指了指,莲心赶紧将棋子按下,“除开欠不欠的,我觉得你还挺适合做朋友。”

    这局棋最终以莲心险胜结束,他心情大好,主动与沈彧聊起朝中的事,“大皇子和四皇子治理水患有功,这庆功宴怎么还未举办?四皇子遇险现在怎么样了?”

    对面的人对此不感兴趣,但还是做了解答,“陆将军即将回京,接风宴和庆功宴应当是一起办。至于遇险一事……”

    他说到此事,眼神变得阴沉起来。

    “怕是上位者的警告。”

    ——

    陆沅从青龙寺回来的夜里便下起了大雨,外头电闪雷鸣,雨点砸在屋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扰了清梦。

    她有些睡不着,便披了件外衫站在檐下,昏黄的灯笼照出小小的一方天地,树叶被打的七零八碎。

    “沅姐怎么了?”985没有睡眠系统,但他通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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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闭眼调整自己,一听到动静就会快速进入工作状态。

    “没事。”秋雨来时,细密的凉意也随之而来。她随意捡了一片落在窗台的潮湿树叶,思绪却是在别的事上。

    沈墨是不会轻易信任别人的,让她去御书房找东西不过是他想要逗傻子的手段,可惜她向来一身反骨。

    过几日陆麟回来她便有机会进宫,那其他的事得快些结束……

    “杨怡洁怎么样了?”

    985调出资料,电子产品的光线将他浅灰色的瞳孔染成蓝色,他一目十行快速看完,才总结道:“杨府的老夫人知道这件事将她禁足了,这几日杨夫人在物色别的青年男子,估计是想另寻出路,而吴涛准备在今夜子时去找杨怡洁。”

    陆沅手指捏着叶柄轻轻转动,望着逐渐小下来的雨势道:“二人情投意合,我得助他们一臂之力啊。”

    外面噼里啪啦的声音被风声取代,炎热的夏似乎一瞬间被这场雨带走。陆沅已经换好了衣裳悄悄离开府里。

    985默契的打开地图导航,锁定杨府的位置。

    吴涛已经鬼鬼祟祟在后门处徘徊,不一会儿一个灰布衣裳的男人出来,二人交换外衫,那男人还给他一个牌子。

    后门留了条小缝,吴涛快速钻进去。虽说他十分嫌弃这衣服,但情势所迫他只能忍下来。

    陆沅在男人离开后紧随其后进入府内,挑了些偏僻的小路,竟一个巡视的人都没有遇到。

    “杨府落败成这样了?”985看着跟逛后花园一样的陆沅,心里感叹这些小怪实在等级太低。

    她来杨府的目的不是吴涛,而是直奔主院的书房,主院门口有两个护卫守着,反倒是书房附近有微薄的气息。

    有985在,那几个人就是bug一样的存在,待几人精准被白粉迷住又快速被抓着后衣领卡在树枝上,空气里只有轻微的声响。

    门口的守卫疲惫的靠在门框,时不时打两个哈欠。

    陆沅顺利进入书房。

    书案摆着几本书,书架上反而是珍宝比书还多,陆沅打量着室内布局,没有求助985开始搜寻。

    书架的物品一切正常,房中墙壁的几幅画后面也是什么都没有。突然,摆在正中极为显眼的檀木书桌吸引了她的注意,她上前快速拉开几个抽屉,发现这抽屉深度似乎与书桌整体相比有些浅。

    她一寸寸慢慢摸过,在最里面按动了一个开关,抽屉底层缓缓移动,露出下面的暗格,一个没有署名的信封放在里面。

    信封没有褶皱,但边角泛黄的痕迹说明这封信放了很多年了。

    展开信,娟秀的簪花小楷跃然纸上,是一封家书。

    ‘吾儿,母亲一生从未想尝试爱情,但却不后悔有了你,可惜家族之仇未报我便支撑不下去了。如今,你不必继承我之志,与小玉相互扶持好好生活便好。’

    “这是?”985适时出声,想听听她的想法。

    陆沅将信放回信封揣进怀里,将一切复原。书桌里的暗格蒙了厚厚的灰,开启时晦涩凝滞,估计写封信放进来后便封存了,不到重要时刻是不会拿出来的,既然如此,她便替他保管。

    “不知道,但从痕迹来看与二十年前的事有关。”

    好不容易接触到一点关于那件事的消息,看来林府也该早日去探探了……

    清早雨已经停了,凉凉的风吹来终于让人意识到秋天到了。

    春彩今日又是揣着八卦进来送洗漱的水,“小姐,今日京城可热闹了。”

    陆沅挑眉,虽已经知道结果,还是没有打消她的激动之情,便问:“何事热闹?”

    听了问话,春彩连忙讲起今日听来的八卦。

    985自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昨夜陆沅从杨府出来后拦住了打更的人,给了他五两银子让他去杨府后门蹲守,一定看看清做了什么交易,双方什么打扮。

    待第二日一早去最大的茶楼找说书先生详细讲这件事,还能再赚几两银子。

    985划开屏幕,略过打了马赛克的主要人物事件,找到打更人的头像打开。

    果然,那个打更人抱着银子一夜没睡着,天蒙蒙亮就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了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