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千不愿万不愿,第二日午时,卫雎还是拿着新抄好的佛经准时来到了御书房。
只是这一次,她却被挡在了门外。
李顺解释道:“卫姑娘,陛下今日政务繁忙,你明日再过来罢。”
“我知道了,公公。”卫雎道。
不用见皇帝,这感觉真的太好了。
卫雎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尽量不在内侍面前泄露愉悦的心情,稳住神色,步伐欢快地走回钟粹宫。
御书房内,司马徇坐在案前批阅奏章的手停顿了一下,虽然隔着一道门,但他还是能听到她的声音。
清越婉转,娇音萦萦。
本以为不见她,那股令人不喜的情绪便会消失,没想到另一股更令人不喜的情绪横空而生,逾演逾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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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静,更深露重,宫墙里的草木被雾露氤氲,泛起一层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叶片滑落而下。
钟粹宫的大门被人打开,司马徇眉眼清冷,神情淡漠,身着一袭墨黑色长袍,缓步走进听雪居。
屋里的宫女早已听从吩咐退下,动作轻浅,没有惊醒任何人。
李顺止步于屋前,仰望着漆黑夜空中的天上繁星。
今晚听到陛下的命令时,真的是当场错愕万分,幸好他及时收敛起了神色,才没让陛下不悦。
陛下一向不近女色,如今突然不顾忌男女大防要夜探香闺。这般出格不着调的劲,让他想到了四年前,那个毫无伪装、丧心病狂的陛下。
似乎在他平静多年后,又有人将他的本性重新唤醒了。
司马徇拔开珍珠帘子,绕过屏风走进里间,室内昏暗,雕花窗牖半敞,皎洁的月光挥洒进来照亮一室,空气中萦绕着一股清甜的淡香。
司马徇知道,这是她身上的气息。
梨花木拔步床被软烟罗帐幔笼罩,他掀起一角,坐于床边。
夜晚寒凉,少女用被褥将自己包裹住,只露出一张白皙精致的小脸,她双目闭阖,浓长的卷睫静静垂下,呼气吐息有顺有序,正睡得香甜,对周围所发生的一切无知无觉。
司马徇墨发披散在身后,似要与他身上的黑袍融为一体,黑夜之中,他冷白的肌理仿佛散发着光晕,十分惹眼,只是他目光暗沉,眸色深不见底,越发显得诡秘莫测。
他盯着卫雎看了半晌之后,忽地伸出冷白修长的手指抚向她的脸庞,冰凉的指尖一一触过她的眉眼鼻唇。
最后他的手指停顿在她的唇瓣上,带着不轻不重的力道缓缓碾压。触感温热,柔软娇嫩。他的眸中似有浓墨在翻涌,手下动作越发用力。
遽然,他缓慢开口,声音冷寂,凉如寒冰,在静谧的黑夜中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你让朕因你生出千思万绪,无形之间操控着朕的言行举止。朕在想,是否有让你存在的必要。”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戾气与狠意,修长的手指慢慢往下滑,掐住卫雎雪白纤细的脖颈。
他开始慢慢收紧,直到卫雎感觉不适发出了一声细哼,他才松开了手。
他坐在床边,神色冷峻,目光晦暗不明,又盯着卫雎看了许久,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直到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近乎于无,卫雎这才敢睁开双眼,她连忙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眼中布满了惊恐。
这位陛下是想杀了她吗?!
李顺一直在屋外站到衣袍被夜雾微微洇湿了,皇帝这才走出来。
与进去前不同,他出来时,感觉笼罩在他身上的厚重阴霾消散了许多,也不再面无表情了,眉眼微微舒展,似是好心情地开口,甚至语气中还含着丝丝笑意。
“回乾清宫。”
李顺低下头,“是,陛下。”
陛下前后为何会有如此转变,李顺不敢多问,也不敢细想。他只知道,卫姑娘是这么多年来唯一能牵动陛下心绪的那一个人。至于他们以后会如何,那就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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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卫雎睡到日上三杆才起身,昨夜她受到了惊吓难以入眠,一直辗转反侧到后半夜才得以入睡。
回忆起昨晚那骇人一幕,卫雎走到铜镜前察看自己的脖颈,雪白秀颀,纤长柔嫩,并没有任何痕迹,好似昨晚发生的事情不曾存在过。
但卫雎却知道那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她记得那位陛下指尖的温度,记得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冷香,记得他那些令人心惊不解的话语。
这位陛下当真是可怕又奇怪。
想到接下来还要继续面对他,卫雎感觉头都大了,一时间心情变得消沉,她神色恹恹,继续走回床榻上躺着。
又过了许久,传来了宫女的敲门声:“姑娘,该起身用膳了,陛下那边送来了东西。”
什么?卫雎差点从床上弹起来,她紧张地问道:“又送来了什么?”
“是一盒宝石和夜明珠。”宫女答道。
闻言,卫雎兴致缺缺,“找个地方收起来罢。”皇上送来的东西,她不想碰。
宫女道:“姑娘可要起床用午膳?。”
卫雎应了声好。
不管发生了什么,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午膳过后,卫雎趴在桌上抄写一卷佛经,一想到待会便要去面见皇帝,她的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
直到许久之后,她才慢吞吞地将佛经抄完了一页。
眼看天色不早了,不能再拖了,等宣纸上的墨渍晾干之后,卫雎将其囫囵卷起,旋即走出听雪居,往御书房行去。
来到御书房门前,李顺照旧态度热情有礼,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拦住她。
卫雎一时有些失望,看着这扇大门,她深呼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皇帝如往常一般坐在案前批阅奏折,淡金色的日光从窗外透进来,将他的玉面映照得颇为干净无害,清冷俊隽,气质如华,哪里像是昨夜那个举止疯魔之人呢。
今日他似乎格外忙碌,卫雎向他行礼时,他头也没抬,只淡声道:“去一旁坐着。”
卫雎出声应是,随后怀着复杂的心情地走到软榻前端坐着等他。
她无事可做,只好低头看着手中的佛经发呆,用目光将自己粉色衣裙上的纹路花样描绘了一遍又一遍。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卫雎都有些昏昏欲睡了,突然,她的视野里出现了一袭明黄色五爪金龙纹衣袍,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拿走了她怀中的佛经。
在那一瞬间,他们两人靠得很近很近,近到他身上的冷香将卫雎裹挟,以无形的方式入侵到她的鼻腔。
靠得太近了,卫雎下意识屏住呼吸,攥紧指尖。
当人紧绷到一定程度,反而会陷入茫然之中,她一时间忘记了紧张、恐惧、担忧、忐忑等情绪……
幸好只是短短几瞬,皇帝便直起了身躯,走到她旁边坐下。
卫雎回过神来,抛却掉那些情绪,重新静下心来应付她身旁这一位诡谲多变的皇帝。
她垂首低眉,姿态恭谨,转过身来面向司马徇。
司马徇看见她这副模样,眉头蹙起,他不喜欢她防备的样子,
他将手中的佛经举起来,问道:“卫姑娘,这句话是‘菩萨于法,应无所住,行于布施’吗?”
卫雎抬起头看向那张宣纸,仔细辩认她抄写下来的字迹,确定道:“是的,陛下。”
在她注视着佛经时,司马徇将她眼里的警惕、谨慎、防范、戒备一一收入眼中。
她到底年纪小些,尚且稚嫩,心中的情绪还未能很好的隐藏起来,自然瞒不过眼睛锐利、心机深沉,且对她了若指掌的司马徇。
他唇边浮起一丝笑意,知道她发现了昨晚的事情,但他也从未想过瞒着她。
既然她知道了,他反而更加无需顾忌了。
司马徇定定地看着卫雎,虽然她眉眼稠艳,气度清冷,让人不敢随意靠近,可当触及到她的眼眸时,却只发现一片真挚纯粹的柔软。
他缓缓凑近她,伸出冷白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颌,仔细端详着她。
目光如炬,灼灼逼人。
卫雎对于皇帝突如其来的动作感到措手不及,她想向后避开,可捏住她下巴的手却如同铁钳,让人一动也不能动。
“陛下这是要做什么?”卫雎顶着压力问话,话尾带着一丝颤音,她心里隐隐有预感,但不愿它成真。
司马徇一言不答,他越凑越近,近到她的眼眸里倒映出他的身影。他的心中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准备冲破牢笼扑向眼前的猎物。
如今两人之间只相差毫厘,她避无可避,只能慌乱地闭上眼睛。
司马徇盯着她抿起的红唇,颜色若瑰,柔软娇嫩,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要吻下去,可是她的眼皮却在轻轻颤抖。
她在害怕。
罢了,再放过她一次。
最终他只是在她眼皮上落下轻轻一吻。
司马徇松开她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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颌,退回原位,
卫雎察觉到那股淡淡的冷香和灼人的热意已经消散开来,她睁开双眸,看向眼前的司马徇。
他眉眼生得极好,骨相优越,往常萦绕在他身上的那股沉冷气息好像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融融春水般的清澈柔和。
见她望来,他面色温和,眼含笑意,仿佛真的是一位端正自持的清贵公子。
可这位清正的贵公子刚刚才轻薄了她。
为何做出如此猛浪的事情,还能若无其事?前后如此之大的反差,让卫雎感到毛骨悚然。
似乎经历过昨晚的事情之后,无论司马徇再做出什么疯魔病态的举动,她都不再意外了。
卫雎很快平静下来,她敛下眼睑,装作无事发生。
她也只能装作无事发生。
她隐隐约约猜到他大概是喜欢她的,但是,谁敢要一个疯子的喜欢呢?
毕竟他昨晚才想杀了她。
而且卫雎觉得他的喜欢,约莫只是见色起意罢了,实在不值得一提。
司马徇端起茶盏轻浅饮一口,将目光投向她乌墨的鬓发,专注幽深。
他并不急着要卫雎喜欢他,而是给予她时间慢慢平复,慢慢接受。
因为无论她愿不愿意,她都只能是他的。
倏地,门外传来李顺的声音,“陛下,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辰。”
司马徇转头对卫雎道:“卫姑娘也留下用膳罢。”
卫雎无法拒绝,因为拒绝也没用,她面对的是一个权势滔天的疯子,是这天下之主。
她站起身来保持距离,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起来到前殿,紫檀木圆桌上已经摆满了珍馐美馔。
卫雎挑了一个位置默默坐下,她定睛一看,发现桌子上的大部分菜式都是她爱吃的。
卫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待她细想,司马徇突然开口道:“先喝汤再用饭。”
“臣女遵命。”卫雎道。
食不言寝不语,两人无言地用完了一顿晚膳。
饭后,宫女给卫雎端来了一盏酸梅汤,卫雎默默喝完后,司马徇道:“陪朕出去走走罢。”
卫雎出声应是,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忽然,他停顿步伐,卫雎也随之停下,他转过身牵起她的手,这才继续往前行。
他的手宽大修长,掌心上有一层薄茧,源源不断传来的热度让卫雎有些不适应,她挣扎了一下,却被他以更加不容置喙的力度牢牢握住。
司马徇微微低头看向她:“听话。”
虽然他声音轻缓,可话语却不容人反驳,在绝对悬殊的实力面前,卫雎只能默默任他牵着。
李顺不了解他们的情况,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二人亲密无间的背影,心生感慨,陛下身边总算有一个知心人了。
却不知他们一个强硬霸道,一个无奈顺从。
夕阳西下,落日熔金,御花园内百花争妍,花香飘溢,沁人心脾。在柔和春风吹拂中,司马徇和卫雎手牵着手在御花园里闲情漫步。
司马徇看着那一片绚烂的春花,“你最喜欢什么花?”
“臣女最喜欢瑰花。”卫雎道。
司马徇望向她:“那在御花园里栽满瑰花可好?”
御花园是宫中后苑,却去询问一个臣子之女对于花圃栽种的意见,其中含义不言而喻。卫雎不想成为他三宫六院中的一员,她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再加上司马徇性情复杂多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她只想远离他。
“臣女虽然喜欢瑰花,但却觉得就保持目前这样最好,不必特意栽上瑰花。”
司马徇牵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你不喜欢便罢了。”
卫雎微绷着脸,暗想,我不喜欢你牵着我的手,那你也会听我的吗?
一直循着御花园走了两圈,眼看天色将暗,凉意渐起,司马徇带着卫雎又往钟粹宫走去。
他牵着她的手在钟粹宫门前停下。
微风迎面拂来,卷起了卫雎鬓边的墨发,司马徇伸手帮她撩到耳后,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下滑,停在了她的脖颈处,像捏住一只奶猫儿一般,大手拢住她纤细的雪颈,随后他缓缓俯身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随后他松开手,朝卫雎道:“进去罢。”
卫雎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司马徇看着卫雎娇弱的背影,墨眸微微眯起,他知道她在怕他,可是不必着急,他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