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珺醒来的时候,林宋已经再次出门了。
痛哭过一场之后,白珺虽然仍旧吃了药,但她发现自己好像不再是那一种心如止水、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状态。
或许是因为林宋那一声声“我在”,又或许是因为听进去了林宋的话——自己现在才二十七,生命还不到二分之一,未来还有很长的时间。
她该多爱自己一点的。
她下楼的时候遇上了做保洁的阿姨。
阿姨将一个U盘放在了玄关上:“白小姐,这是上次从你衣服口袋里掏出来的,干洗店送回来了。”
白珺道了谢,过了好一会才想起这是之前在甜品店父亲派人送给自己的u盘,里面是林宋所谓的“黑料”。
白珺没有打开U盘看的意思,她上了楼去了另一层,进了林宋的书房。
第二天她就要去召开董事会了,纵然林宋安抚她不需要太紧张,坐在那里不说话就可以,但说不紧张是骗人的。
她打算找一些商业理论相关的书,万一那群喜欢说“我考一考你”的董事们临时发难,她也能胡诌几句。
林宋书房中的书超乎意料地多,而且包含了各个方面:有演技提升的,有金融方向的,有计算机相关的,甚至还有心理学方面的知识!
让白珺感觉到惊异的是——林宋几乎看过了每本书,大部分书上都有她娟秀的笔记,有时候书上还有日期落款,这些书都是最近几年看完的。
那段时间的林宋像是一块海绵,似乎生怕来不及,迫切地吸收着所有的知识。
她怎么会有这么旺盛可怕的精力!
白珺心中感慨,挑了几本金融方向的书。
抽书的时候,一个笔记本毫无预兆从书架上掉了下来。
这是十多年前流行的老旧笔记本,笔记本旁边有一把小小的锁,但这个笔记本的锁明显被破坏掉了,而且似乎前面被撕掉了一些页。
白珺原本打算将本子塞回去,可匆匆扫了一眼笔记本的内容,她却有些挪不开视线——
林宋的日记,是由语焉不详的一段段段字拼凑而成的。
【她说我性格比较内敛,有些话说不出口,就让我写在本子里锁起来,于是送了我这么一个漂亮的笔记本。】
【然而我晚自习上完厕所回来,她寄过来的笔记本已经被毁成这个样子了。如果被她看到了,她一定会很生气,气鼓鼓要帮我讨公道。】
【现在的我保护不住自己的东西,只希望我有一天能实现愿望,好好保护她。】
【她真可爱,我又梦见她了。】
【我穿了她留在我家的衣服,我就像个变态,总忍不住闻一闻衣服的味道,可惜衣服没有她那么香。】
【我又得了年纪第一,我未来真的能脱离现在的一切,和她在同一个城市吗?】
【她又鼓励我了,其实我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需要鼓励,但她不一样,她随便说一句话我都能激动好久!】
【她怎么可以这么好!真的好想她。】
……
或许是怕别人偷看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林宋统一用“她”来形容一个女孩。
在林宋的描述中,那个女孩善良美貌,似乎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总能及时帮助林宋,林宋对她饱含着炽烈的爱慕和崇拜。
白珺抿起了唇。
这本子看起来已经很旧了,估计是林宋初高中时候写的,但白珺那段时间出了国,而且她和林宋之间只是简单的资助关系,应该没有机会相处……
她应当不是林宋日记里写的人。
白珺看了几页,忍不住一把关上了日记本。
林宋情窦初开的时候有过喜欢的人,本就十分正常。
白珺知道自己不该介意的:林宋已经嫁给了自己,现在深爱着自己,日记本上的人只是陈年老黄历。
但白珺心里还是感觉无比酸涩,克制不住地吃起了这一缸陈年老醋。
在她不知道的年华里,林宋曾经小心翼翼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这么浓烈又真挚的情感,她嫁给自己之后,真的能彻底忘记了那个人吗?
……
白珺为自己对林宋惊人的占有欲而心惊。理亏的她偷看了林宋的日记,也不好意思去询问林宋,将日记本放回原位之后,她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去看其余书籍……
但她仍是忍不住焦躁。
甚至睡觉时都忍不住做梦,梦里的林宋和一个面目模糊的女人在了一起,手牵手离开了她……
朦朦胧胧中,潜意识似乎有一个声音,如同魔咒一般在她耳边不停回响——
“你不配得到快乐,所有人都会离你而去……”
白珺明知道这是在做梦,却仿佛深深陷进了淤泥之中,完全无法逃脱。
*
白珺是被汽车的引擎声吵醒的。
林宋过来接她去参加董事会。
林宋显然一个晚上没有休息,上车之后就窝在她的肩膀上开始补觉……
真像是一只粘人的小猫……
白珺心中一阵酥软,摸了摸林宋的头发,忍不住挺直了腰杆:现在是她娶了林宋,她才是林宋劳累时能给与倚靠的、最亲近的老婆!
但转瞬之间她又感觉到内疚:如果林宋选择和白月光在了一起,估计不会过上这么劳累的生活……
心绪复杂间,车子很快就进了公司。
白珺想让林宋多休息,又抱着林宋睡了一会,直到接近开会的时间才将林宋叫醒。
她们是踩着点进公司的,此时大部分股东都已经到齐了,聚集在会议室中。
白珺发现自己对面空了两个位置,许图说那两个位置是为姨妈和父亲准备的,只不过两人出了点事情还没来。
那两个位置迟迟没有人落座,但大家似乎也并不在意,一到时间就宣布了会议开始。
会议的主题是解决最近的产品销量下降问题。
股东们迫切地需要白珺露面,证明她没有出事,是因为他们察觉到了危机:毕竟老董事长死亡不到半年,新产品销量极差,如果白珺再出事,必定会对公司造成极大的打击。
会上大部分股东都在催促白珺,让她重新接管生产线,尽快调配出新的香水。
或许是因为实在瞒不住了,林宋给白珺看了最近门店的效益。
生产线是三个月前交到白画意手上的,白画意接手时极为高调,请了一大批明星网红为新品造势。
但再好的噱头,产品才是硬道理,当时造了多大的声势,之后就引来了多大的反噬。
前几年白珺掌管生产线的时候,买家的品味已经被提升,大家对之后推出的这差强人意的产品并不买账,最近一个月门店销量创了新低。
白珺看着会议室里董事们的唾沫横飞,心中的紧张逐渐消退——
没什么可怕的。
年龄,只是一个经验增长的过程而已。
但是有经验,并不意味着就变得厉害。
只是想不到以前的自己也是这种唾沫横飞之中的一员……
那种厌倦的感觉又一次从心底里生了出来。
她敏锐地察觉到,因为她本身的调香天赋,纵然大家对她似乎有些不满,但却一直在容忍着她。
但白珺给不了他们具体答复。
因为她又总结了一些信息——她之前一年没有调配出新的香水,是董事们给她施压,让她将生产线给了姨妈。
白珺虽然之前调配出了几款香水,也有自信比门店那些要好,但她还是不想和姨妈正面起冲突,且她对那几种香型也不算十分满意……
白珺仍旧保持着沉默。
她并没有太大压力,因为一旦有人试图让她做决定,就会被林宋三言两语挡回去——
“当时诸位趁着白总照顾病重的白老董事长,私下开董事会让白总将生产线让出去,白总尊重了各位的意愿……”
“怎么,趁着白画意女士不在,你们想要故技重施?”
“但白画意女士可不像白总这么好说话……”
……
林宋一改在白珺面前的温柔小意,气得对方脸红脖子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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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对方攻击林宋“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凭美色上位的花瓶,我们白家的董事会,哪有你说话的余地!”的时候,白珺坐不住了——
“够了!”
“我近期不会收回生产线。”
“林宋是我的妻子,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林宋这段时间为了她日夜忙碌,她也想要为林宋在众人面前撑起脸面。
似是看出了白珺强硬的态度,有董事讪笑着出声调和,说大家开了这么久会有些累,不如先休息一下,半小时之后再继续开会。
白珺松了口气,恰好有人过来找林宋,她就借口休息,去了曾经母亲的办公室。
这么多年过去了,办公室的格局并没有发生改变。
桌面上仍然堆着许多文件,只不过文件签署的是白珺的名字。
自己现在已经完全替代了母亲在公司的职务了吗?
……
白珺皱起眉,打开保险箱,飞速翻找着里面的文件。
最前面的就是集团的财报。
白珺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文件,看清内容后,白珺愣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氏集团已经入不敷出,连年赤字!
怎么可能呢?
她颤抖着手,迅速翻找着文件,寻找更多的资料——
财报并没有出错。
白氏集团总体是在创造收益的。
但发展这么多年,各部门都由白家人把持,对外宣称是百年集团,其实内里各种部门杂冗,白珺记得母亲刚上任想削掉一些部门,但家族中的长辈们施压,不得已只能放弃。
尾大不掉,逐渐拖垮了白氏集团,尤其是近些年来总体经济形势不佳,公司借款已经到了一个可怕的数字,甚至她名下的大部分别墅都已经抵押给了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宋氏影业……
其余人知道这个状况吗?
……
直到许图在外头敲门说再次开会,白珺才匆匆将东西关进了保险柜,回到了会议室。
她心思繁乱,强撑着听完了董事们的决断。
显然这半小时董事们也一直在商量决策。
他们说了他们的决定:双方各退一步,先让白画意掌管产线半年,如果到时候仍旧没有成效,就让白珺收回产线……
白珺听着他们的振振有词,脑袋胀疼,心中只觉讽刺。
蛀虫当久了,他们忘记了大树有倾塌的风险。
半年之后,说不定白氏集团已经不再存在。
外公和母亲孜孜追求的,究竟是什么?
……
一群人都看着白珺,等待着她做结论,会议室的大门却在这一刹突然打开——
缺席的白画意,拿着一沓文件步履匆匆走了进来——
她先看了一眼白珺,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但还是低下头,将文件放在了桌上。
“这是白珺这几年来在吃的药和出入医院精神科的证据。”白画意嗓音嘶哑,像是已经作下了某种决断。
“你们觉得我白画意不行,但白珺她就能行吗?”
“她一个重度抑郁、已经要靠药调节心理的抑郁症患者,真的能挑起白氏集团的重担?”
……
“轰!”
像是耳边有什么炸开,脑海里一阵轰隆作响。
白珺不敢置信转头,身旁的林宋头一次失去了从容,握紧她的手,眼神紧张。
周围人神色各异,讨论的声浪一波波袭来,她听到林宋哑着嗓子喊她——
“珺珺!”
“嗯。”她轻声回答,闭上了眼,心底竟是超乎意料的平静。
或许,其实心中早就有了预感。
醒来之后那些突如其来的不真实感,时常涌现的患得患失,夜夜缠绕的痛苦与噩梦,似乎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她一个好端端的、每天很快乐的人,为什么会在十二年后变成了抑郁症?
这些年,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