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见
    “卫祈安,朕培育你多年,何曾亏待过你!你今日竟毫不留情,连我也不放过。”

    晨光还未完全驱散夜幕的残影,映照着大堂内的两道人影。少年手擎长剑,步步直逼高台,微颤的长睫掩住眸中戾气。

    他踱步到那人身前,缓缓俯下身,眉宇间尽是仇恨∶“沈衡,你一介万人推崇的明君,几年前在杀我父亲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沈衡显是怒了,手指着他的鼻尖,嘴唇不住地发颤。

    卫祈安唇角淡淡勾起,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男子,语气嘲讽∶“陛下忘性果真大,那我便提醒提醒你。五年前,我父亲征战边关,可凯旋那日,等来的却是一纸指控他通敌卖国的诏书……”

    沈衡瞳孔骤扩,脑中只闪过那一个名字,他身体剧烈抖动着,面上血色全无∶“你,不可能,你怎么会没死,你不可能还活着……”

    ‘啪嗒’

    少年手劲一松,带血的长剑落了地,沈衡没能再道出一句话,脖颈处割开的口子迸出许多血,而他,便倒在那一片血泊之中,手臂直直地垂下去,五指所指的方向,还有一间密室。

    姑娘蜷缩成团,将方才的一幕尽收眼底。泪水顺着面颊滑落,她死死咬着帕子,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只一抬眼,视线便撞进了少年猩红的双眸里。

    “二公主还想跑到何处去?”

    他敛起方才凶煞的神色,缓步朝她走来,可沈南枝只觉他这一笑尤为可怖,似是刚从炼狱爬出来的恶鬼,下一瞬便能将她吞没。

    “本以为还需耗些功夫,却没成想,你竟蠢到如此地步,当初还自己送上门来了,”卫祈安立在她身前,硕大的阴影将她笼罩在身下,“你一定很好奇,这些时日,我有没有对你动过真心罢?”

    一语未完,他蹙起眉头,眼底掠过一丝狐疑∶“你笑什么?”

    沈南枝骤然气笑了,只觉荒唐∶“卫祈安,你要不要清醒些?你都把刀架到我脖颈上了,谁还关心这个?”

    “来人,”卫祈安凝着她,沉声下令∶“把二公主押入牢房,其余人,不留活口。”

    被他捉去会怎样?

    自然是日日被折磨得生不如死,沈南枝心知肚明,既然如此,倒还不如今日一同去了。

    她抬眸最后看了一眼沈衡倒在屋外的尸身,随后紧步上前便往卫祈安还未收回的剑刃上凑去。

    罢了,若还能重来,她再也不要做这公主,只愿能做个寻常人家的女子,快活一世。

    ——

    一年前。

    寒风凛凛,所经过之处皆覆上了一层厚重的白。宫内靠墙的一角,却宛如茫茫白色中凭空擎出的一座花园,那一抹渺茫的的春意顺着藤蔓,悄悄蔓延到了宫墙外。

    这一日的集市热闹非凡,高楼上人头攒动,大家伙不再窝在火炉旁取暖,而是纷纷挤了出来,都想瞧一瞧这番热闹。

    “我听闻,前些日子那卫将军打了胜仗,今日便是他班师回朝之日了!”

    “你瞅瞅在座各位哪个不是想来一睹大将军威严的?让一边去,甭挡着我了。”

    “这卫将军当真是少年英才呐,年纪轻轻便坐上了大将军之位,还拿下过不少胜仗,真叫老夫佩服得五体投地。”

    铁骑踏雪驰来,在雪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呐喊声响彻云霄。

    渐行渐近的军队踏入城门,方才还在吵嚷的人群立刻消了声,一齐屏息凝神地望去。

    为首的少年身骑白马,身姿挺拔,如他座下的马匹一般优雅而又不失傲气,众将紧随其后,军中高高扬着一面血红色大旗,风一吹起,便从看热闹的众人面前扫过。

    姑娘一袭鹅黄色绒衣,肩上披了件绯红色披风,边缘镶着毛绒绒的白色兔毛。她半倚在栏杆上,微眯起眼,纤长的手指露出半截去,朝着一人轻轻一点∶

    “云竹,他是何人?”

    身侧丫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格格地笑了起来∶“殿下,那是大将军呀。”

    “大将军?”沈南枝的手顿在半空,目光眺向远方,略加思索∶“哪个大将军?”

    “就一个大将军呀,”云竹应道∶“您忘了,从前在朝上,您还夸过他好看呢。”

    “本公主有么?”姑娘一双黛眉微微弯起,眉角直扫入鬓角去,语气听上去添了几分喜色∶“不过,长得倒的确好看。”

    云竹并未听清她的最后一句,便把耳朵凑近了些∶“殿下,您方才说什么?”

    “没什么,”沈南枝改了口,问道∶“他们这是要到哪里去?”

    云竹答道∶“殿下,卫将军这是要领着将士们去到宫里,等着陛下下旨赏赐了。”

    “走,我们也回宫里去。”

    沈南枝离了栏杆,两手提起裙摆,一路迈着小步下了酒楼。

    乐坊里的人见她要走,都忙起身追了出来∶“公主殿下,您这是要去哪儿?”

    “给给给,”云竹见状,从香囊里拿了几枚银两便朝他们扔去,“我们家殿下又不是头一回来了,就这几枚银子也要揪着不放,可真够抠搜的。”

    她说罢,不等其余人作答,便也蹬蹬几下下了楼,匆匆追了上去∶“殿下,您小心点路滑,可莫摔着了。”

    马车缓慢地向前移动着,树头滚下的一抹雪恰好落在了马匹的眼睛上,马儿晃晃脑袋,把那白净的东西抖落了下去。

    马车内,沈南枝两手指尖在衣袖上反复摩挲,一会撑起下巴遐想,一会又撩起一角帘子看看外头,终于掌不住,向着身侧的人问道∶“云竹,你说,这大将军,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云竹似乎正等着她开口,便也托起腮,正经道∶“云竹斗胆猜测,他应当不喜女子。”

    “不喜女子?”沈南枝蹙起眉头∶“何出此言?难不成,他还能有断袖之癖?”

    “自然不是,”云竹忙否认道∶“殿下,您想想,大将军平日里定是有许多仗要打,这眼里除了上阵杀敌,约莫也不剩什么了,哪里还装得下其他呢?”

    “那无妨,待我回宫一看便知,”沈南枝莫名来了兴致,唇边浮起淡淡笑意∶“爹爹素来都向着我,自幼便没有本公主要不来的东西。”

    “人,也是一样。”

    数兵马在金碧辉煌的宫殿前止住,少年纵身下马,将手中的马缰丢给身后的侍卫,阔步进了挂着朱漆牌匾的殿内。

    他挥手将长袍撇开,毕恭毕敬地对着高台上的人作了一揖∶“臣卫祈安,拜见圣上。”

    沈衡端坐在龙椅上,手在下巴短短的胡刺上摸了一把,笑容温和∶“快起来,祈安,此次收复平夷一战,你可是为朕除了一个心腹大患呐,朕今日,要重重赏你。”

    “陛下言重了,”卫祈安站起身,拱了拱手,垂眸敛色∶“为陛下平忧解难,乃臣分内之事,更何况,此次战役若非将士们奋勇杀敌,无惧生死,单凭臣一人之力,也绝无可能赢下此战。若陛下要赏,也应当赏给千万将士们。”

    沈衡闻言,大笑起来,欣慰道∶“好,好,不愧是朕的大将军,这份奖赏,你们任何一人,朕都不会少了的。”

    卫祈安俯下身去,再度行了一礼∶“既如此,臣代诸位将士,谢过陛下隆恩了。”

    “爹爹……”

    殿外飘来一声清脆的叫唤,少女穿得厚重,迈着小步跑来,从远处看去,却像只缓慢滚动的雪球。

    沈南枝从直挺挺杵着的人身侧路过时,余光不经意地在他身上扫了一遍,随后唇角轻轻扬起,笑道∶“爹爹,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卫将军了罢?”

    “女儿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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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此战以少胜多,多亏了卫将军有勇有谋,可是如此?”

    沈衡捋须赞道∶“不错,祈安着实立下了大功——”

    他忽然话锋一转,道∶“昭昭,你今日怎的这就回来了?朕记得,往常你可都是要在那酒楼里待到天黑……”

    “哪有,女儿可不曾去过酒楼这种不三不四的地方,”沈南枝用帕子轻掩住嘴,嗔怪道∶“不过是方才闷得慌,叫上云竹,一同去散心罢了。”

    她说罢,手腕悄悄绕到身后去,两指轻轻扯了扯丫鬟的衣袖。

    云竹得了暗示,也忙附和她∶“陛下,确是如此,云竹只陪了殿下出去散心,并不曾到酒楼去。”

    高台上的人眯起眼,乐呵呵地笑了一阵,并不接她二人的话,只道∶“祈安,你也累了,且先下去罢,至于奖赏,朕随后便会派人送至你府上。”

    卫祈安微微颔首,应声退了下去。

    “你莫开口。”

    待人走后,沈南枝瞟向沈衡目光中染了丝不满,正欲开口,却被他挥手打断了∶

    “你可是,对那卫将军生了好感?”

    沈衡这话来得突然,惹得她有些不知所措,于是背过身去,轻咳了两声,才道∶“爹爹,您都看出来了,那女儿便直说了——”

    “卫将军既能上战场杀敌,又生得这般好看,您何不为他下旨赐婚……”

    “怎可胡言!”不等她说完,沈衡便敛起方才的笑意,厉声打断了她,又意识到他的语气太过狠厉,便清了清嗓,放缓了语调∶“昭昭,平日里爹惯着你,可你也不能无法无天呐。”

    “卫将军乃朝中功臣,婚嫁一事,自要由他自己做主,朕怎可强加于他?”

    沈南枝在宫中生活了十余年,还是头一回被做父亲的回绝,她明白了沈衡话里的意思,只道∶“爹爹,那若是卫将军他心甘情愿地求娶女儿,此桩婚事,作不作数?”

    “自然,”沈衡阖上眼,语调有了些倦意∶“若真如此,到那时,爹自会为你做主。”

    “那好,女儿便不扰爹爹休息了。”沈南枝说罢,领着丫鬟,施施然走了出去。

    “殿下,您现在要去哪儿?”沈南枝走得太快,云竹提了衣摆,说话的气息还有些喘,才勉强跟在了她身侧。

    沈南枝头也不回地答∶“去酒肆。”

    “酒肆?”云竹更是疑惑∶“可您方才不是说……”

    “那都是唬他们的,”沈南枝停了脚步,伸手在丫鬟鼻梁上轻轻一勾,道∶“云竹,你怎的变这般无趣了?”

    云竹慌忙垂下头去,便不敢再出声了。

    二人行至酒肆前,沈南枝扬起脖颈,一手搭在额前,遮住洒下来的阳光,抬眼望向上方。

    她把一整个被银子塞得鼓鼓囊囊的香囊放到云竹手上,吩咐道∶“你去把这些给那店主,告诉他,最高的这一层,本公主要了,一个时辰内,不许再有旁人进来。”

    不等云竹作答,她便匆匆上了阶,刚走出两步,又回头道∶“再去帮我寻一个绣球来,要快。”

    云竹虽听得云里雾里,却仍是照着吩咐一一做了。

    “殿下,您究竟要做什么呀?”

    沈南枝怀里捧着那鲜艳的花球,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下方,道∶“待会儿你就晓得了。”

    不多时,一匹白马自酒肆门前踏过,身后一左一右地跟了两匹题型较小的棕马。

    沈南枝眉眼一弯,两手围成一圈,喊了一声∶“大将军!”

    走在最前头的少年闻言勒住马绳,抬眼向上看去时,却被一个飞来的花球挡住了视线。

    他身体略一倾斜,本能地伸出手去,将那东西牢牢禁锢在了掌心。

    沈南枝半趴在栏杆上,脸上漾出一笑∶“卫将军,你可是接了我的绣球,该当如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